未完的短篇小說 親親米蘭BOY(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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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完了。我握著剪刀的手也僵了。罪過罪過,拉拉原本茂盛濃密的頭發現在剪得隻剩下稀稀拉拉的一小層,就像狗啃過的草皮。拉拉滿心疑問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反應,隨時準備再次開哭。
我趕緊掩飾地說:"挺好挺好,就是短了點兒,反正很快又會長出來的。現在可以出去了。"
拉拉還有點不放心:"真的可以出去了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你到底去不去?那天你罰了一天站我都沒有再生氣,今天你也不能老是不依不饒的是不是?"
"我去我去。"
臨到出門時,拉拉又站住了:"可是你不會又把我關在外麵吧?"
我立刻指天劃地賭咒發誓說絕對不會了,又信口開河說道:"我就是被110抓走也不會再把你扔在外邊!"
"真的?"
"是啊,隻是你也再不許偷啤酒喝了好不好,還是我來給你倒比較保險。"
"好!"
經過昨晚的事,拉拉明顯心有餘悸,死死地拽著我。我卻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拉拉,記得那次在老三家裏你也喝醉了,可那次你怎麼沒有變成米蘭呢?"
"是嗎?我不記得了。"
我努力回憶當時的全過程,又把拉拉幾次醉酒後變成米蘭的情景逐一對比,終於得出來一個大致的推論:在老三家時,拉拉一直都沒有倒地,開始是我,後來是老三,一直抱著他。這麼說如果不讓拉拉倒到地上去,他就有可能不會立刻變成米蘭!
當晚我並沒有刻意限製拉拉的酒量,一是覺得心裏有愧欠了他的,二是想冒險做一次試驗。回家時拉拉又有些步履不穩。我殷勤地說:"來拉拉,我背你!"
"哇~~!小五你太好了,我最喜歡小五了!"拉拉興奮地往我背上一跳,兩隻胳膊從後麵摟住我的脖子,伸頭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哎--!你這是跟誰學的?"
"跟你學的啊!剛才你不是也在我頭上用嘴巴碰了一下嗎?"
我一想還真是這樣。這個拉拉,開花學不會,這個學得倒是飛快。
拉拉的腦袋越垂越低,還在口齒不清地說:"小五別把我扔在外麵,我最喜歡你了!"
我腦袋一熱,張口答道:"我也最喜歡拉拉了。"
那天晚上到家時,拉拉已經伏在我的背上睡著了。我小心地把他放進花盆,看著他變成一棵米蘭。因為頂上的葉子被剪掉了不少,回來後又被我亂剪了一氣,拉拉顯得小了整整一圈,讓我心疼死了。我第一次決定要好好地愛護拉拉,就像老三那樣。
可是離我下定決心的那一刻隻有三天時間,我的想法就產生了動搖。
"走不動了!"
"自己走!"
"要背嘛!"
"不行!"
"我要摔倒了!"
"……"
"小~五~"
氣死我了。什麼走不動,無非是多喝了幾口,頭發暈、腿發沉,借酒撒瘋。其實我根本就不像老三那樣把他當個寶貝,可是怎麼偏偏就在我這裏慣出了一身的毛病?
嚐了一次甜頭之後,食髓知味,拉拉立刻就上了癮,每天晚上都要我背。我不背的話他就耍賴皮裝酒瘋,抱著我亂搖亂晃。而且他還知道隻要我背著他,他就不會在外麵變成一棵米蘭,這一下越發有恃無恐,每次都要變著法子多蹭一點啤酒。喝啤酒和讓我背,成了他最喜歡的兩件事,更妙的是兩件事相輔相成,對他來說簡直就是雙贏!而我呢,除了每天晚上被他在臉上"吧嘰"親一口,誇一句"我最喜歡你了"之外,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我承認拉拉有時的確非常好玩兒,但是他的可愛隻是一陣一陣無法期待的花香。而剩下的每天每天,我都在為他做著永遠都做不完的毫無樂趣卻不可怠慢的瑣事。我實在弄不明白,鬧出這麼多事之後,拉拉怎麼就會大獲全勝,而我卻隻能一退再退。剛開始知道老三遇到花仙時,我羨慕得喉嚨都發癢了,我還做了那麼多白日夢,那些美麗勇敢的牡丹仙子,那些清秀可人的菊花仙子……現在看來,錯!錯!錯!讀書誤我!
我怎麼就那麼笨呢,真正稱得上仙子的好花兒,是肯定不會隨隨便便跑到這渾濁的塵世中來自甘墮落的。眼前這個拉拉,哪一點像個花仙,他連個花妖都夠不上,撐死算個小花痞!不會開花也就罷了,可他除了搗亂還會做什麼?還是《機器貓》的作者想得透徹,那隻來自未來的叫做小叮鐺的機器貓,隻有那個笨蛋加草包的大雄當它是個寶貝。其實呢,小叮鐺隻是未來世界裏眾多神奇的機器貓中的一隻廢品!連耳朵都被老鼠咬掉了,全身還被塗成了廢品標誌的藍色!
7
那天,我收到了老三的郵件:
小五,一向可好?這麼久沒有聯係非常想念。國外生活並不如意,說實話比在國內時差遠了,我老爸說就跟跑到外國的鄉下坐牢一樣。本來我根本不願意出來,都怪姐姐瞎起勁。我不喜歡這個學校,而且用姐姐姐夫的錢交學費感覺也很不好。這學期一結束我就不想再接著讀了,我準備春節一過完就回國去!小葉子好嗎?還是一樣可愛吧?開過幾次花?我非常非常想他。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什麼煩惱都沒有。謝謝你替我照顧了他這麼久。"
我愣了半天才記起來老三還不知道拉拉的名字,所以一直叫他小葉子。
這個老三也真是的,自己不爭氣還要怪在姐姐姐夫身上。誰都知道,在國外求學本身就不是件輕鬆的事兒,可那麼多人不都是那麼過來的,咬咬牙不就挺過去了嗎?況且他還不需要自己去端盤子掙學費。像這麼隻讀了一個學期就開跑,也不嫌丟人!
我氣得沒有馬上給他回信。當然我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老三總喜歡這樣節外生枝,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我心煩意亂,決定過幾天再去想它。
推開大門,就看見拉拉正撅著屁股蹲在地上,開礦似地翻弄大衣櫃最下麵的抽屜。一聽見我進門就慌慌張張地把抽屜往回一推,緊張地盯著我的臉。我看了他一眼,破天荒地什麼也沒說,直接進了房間。果然拉拉馬上就訕訕地跟進來,吞吞吐吐地說他沒有再把抽屜翻亂,他隻是隨便看一看。
我心裏說那是自然,那些抽屜根本就沒有可能更亂了。我把外衣往門背後的衣鉤上一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拉拉小心地看我的臉色,發現我今天並沒有生氣,頓時輕鬆下來,如釋重負地長長舒了口氣,轉身又跑到陽台上去了。
我不在家的時候,拉拉每天必做的功課有三件:
第一件當然是喝飲料,平均一天要喝掉五六罐。
第二件是趴在陽台邊上,伸長脖子跟隔壁陽台上的幾盆花說話。隔壁是一對退休夫婦,陽台上種了好些花,有月季、吊蘭、菊花,還有一盆仙人掌。不過我從沒聽清楚他們都說些什麼,似乎用的是另外一種語言,而且好像還不用發聲,或者用的是超聲波之類。拉拉說得餘興未盡時,跑回來還會接著跟我說,無非是一些誰誰誰又開花了,誰誰誰不高興逃跑了,誰家有一隻新式的灑水壺,用來洗澡最舒服之類。我新鮮了幾天後,就再也沒有了打聽的興趣。
第三件就是亂翻我的東西。跟所有令人頭痛的小鬼頭一樣,拉拉有著無窮無盡的好奇心以及無窮無盡的精力,可以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翻我那幾件亂七八糟的壇壇罐罐。還真多虧了他的辛勤挖掘,不少我早以為屍骨無存的舊寶貝經他的手又得以像出土文物一樣重見天日。我教訓過他幾次,可是效果連我自己都沒有指望過。
我登時想起老三信上說的話:"跟他在一起什麼煩惱都沒有。"我心裏對老三說了聲I服了YOU,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什麼煩惱都來了。想到這裏,原本不打算馬上說出來的話竟然衝口而出:
"拉拉,老三要回來了。"
拉拉在陽台上頭也不回,應付似的嗯了一聲。
"他說要把你領回去。"
拉拉回頭看著我愣了愣,馬上堅定地搖頭說:"不去不去。我就在這裏。"
"那不行。你本來就是老三的,我隻是替他照顧你一陣。現在他回來了,你自然得跟他回去。"
拉拉不高興了,跑進屋來衝我大聲說:"我不去嘛!為什麼要去?"
我有些心虛地避開拉拉的逼視,輕言細語地勸道:"幹嗎不去呀?老三可想你了,還來信問你好!你不用擔心,我跟他說一聲,他一定也會天天陪你出去喝啤酒的。"
"我不要!我不要跟他喝啤酒!我不要理他!"
"哎你怎麼這麼無情無義?"
"什麼?什麼叫什麼……義?"
"無情無義!他對你那麼好,你卻一點都不知道領情,還不理人家,這就叫無情無義!"
"我又沒有叫他對我好!他喜歡的根本不是我,他喜歡是的索索!你叫索索跟他回去!"
我張口結舌。也不知道是哪裏的脾氣沒對上,拉拉從一開始就對老三不感冒,在老三家住的時候,一天都說不上三句話,連老三問他的名字他都懶得回答,還讓老三以為他沒名字,自作多情地替他起名叫小葉子。要不是有汽水勾著魂,估計他早就開溜了。
更要命的是老三總是念念不忘以前開過的那些清香的小花,有事沒事總要纏著拉拉問什麼時候再開一次。拉拉小孩心性愛記仇,對老三越發不待見。所以老三走的時候他連理都不理。
可是我相信老三真正牽掛的不是索索而是拉拉。再說是索索和拉拉他們先作弊騙人,怨不得老三。
"可是你要知道,老三交給我的是你而不是索索,所以我隻能把你還給他。讓你和索索一起站在他麵前,我想他還是會要你。人和人之間是要講感情的,不是光看會不會開花那麼簡單。再說不會開花是你的錯,你為這怨老三,這不是倒打一耙嗎?"
拉拉嘟著嘴,低著頭想了半天,然後答非所問地嘟囔一句:"你就從來沒有逼我開花。你還說過我開不開花你都高興……"
我哭笑不得。你第一天來就申明說你不會開花,我還逼你幹什麼?再說那個逼得出來嗎?你開不開花我都高興?我說過這話嗎?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
"不逼你開花就是對你好啊?那所有的花兒都像你那麼貪玩兒,光長葉子不開花,你們花市還不得關門?嗯當然也有隻看葉子的觀葉植物,拉拉你真是投錯了胎。"
"什麼叫投錯了胎?"
我愣了一下,忽地想起拉拉這種小花小草哪有胎生的。丟人,我也被他攪得一腦袋漿糊了。
"那個就是……反正老三要是知道你不會開花,以後也不會再逼你的。放心跟他去吧。"
拉拉火了,衝到我的鼻子跟前大叫起來:"你怎麼這樣?我一開始就喜歡你,所以才來的。我根本就沒打算要走的,要走叫那個老三走!"
一聽這話,我也大光其火。拉拉果然不是人,所以根本就沒有心。我立刻想起他是為什麼選擇我。當時隻是一個壞心想坑他一坑,沒想到歪打正著,他竟然為了啤酒挑上了我。
我冷冷地說:"你喜歡我個鬼!你喜歡的是啤酒!當初要是有人給你倒點五糧液,你準保飛奔著跟他跑了。"
"五糧液是什麼呀?"
"哼!"
見我沒有再提讓他走的事,拉拉似乎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晚上又迫不及待地拉著我出去喝啤酒。我心想反正也就兩個多月的時間,他想要什麼就隨他去吧。
喝完啤酒背著他回去的時候我問了一句:"拉拉,如果我再也不能給你買啤酒和汽水喝,你還喜歡我嗎?"
拉拉大著舌頭回答說:"不會的,小五不會的。我最喜歡小五了。"語氣之堅定和輕鬆簡直就像是在說"不給我買啤酒的小五就不是真小五"。
其實一開始知道拉拉要走的時候,我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可是拉拉對老三的冷酷無情,以及他把啤酒和我混為一談地亂喜歡在我心中種下了一根刺。
8
學校操場上,同寢室的五個人圍作一團。我惶惶不安地站在中間。老三指著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其他三位控訴:
"你們都知道,小五跟我最好了,所以我走的時候才放心把小葉子托給他照顧。可是我回來後他卻霸占著小葉子說什麼都不肯還給我!明明是我的小葉子,嗚~~你們給評評理,老大你管不管?還我小葉子!嗚~~"
老三擅哭,一哭起來大有水淹七軍之勢。我們幾個背地裏都叫他"劉皇叔",後來才知道班上那些女生更絕,送他一個外號叫"賽孟薑"。隻要老三一哭,沒有幾個不發暈的。果然,大水一衝,其他三個原本就不甚清晰的是非觀立馬被衝得無影無蹤。
老大故作深沉地盯著我看了半天,沉聲問道:"是真的嗎?你怎麼能這樣?快還給他!"
老二還是一臉幸災樂禍地在一旁添亂:"什麼寶貝奇花異草呀兩個人搶得頭破血流的?靈芝?猴頭?白娘子盜的仙草?還不快搬來給哥兒幾個開開眼!我早就知道小五不是個省油的燈,平時看著欏頭欏腦一副傻相,其實肚子裏的壞水比誰都多!"
老四則酸溜溜地說:"世道無常人心不古啊!說什麼刎頸之交情同手足,結果連一盆花都不能托!"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他們中間,挨著四個人的輪番轟炸,兩眼死死盯著腳尖,低頭不認罪。
操場忽然消失了,眼前出現了一座巨大的豪宅。寬闊的門廊前有兩個標準遊泳池,一個池子裏的水全是亮晶晶的透明色,裏麵泛著無數細小的氣泡,另一個則是金黃金黃的,裏麵也泛著無數細小的氣泡。那個懶洋洋泡在金黃池子裏載沉載浮飄飄欲仙的不正是拉拉嗎?我一步衝上去,正要大叫拉拉,耳邊早響起老三有些變調的扯呼聲:"小葉子--!"
我當然不能落在老三後麵,撒腿如飛就要往池子裏跳,旁邊突然上來一油頭粉麵的闊少,手臂一伸將我攔住:"幹嘛呀幹嘛呀?這可是私人遊泳池,不賣票的!"
我指著拉拉衝他大喊:"這是我家的拉拉!我要帶他回家去!"
"你家的拉拉?等我問問。"他掉頭對拉拉膩聲膩氣地問,"拉拉,來了兩個人說要帶你回去,你回不回去啊?"
拉拉不高興地在池子裏翻了個身,懶懶地向前遊了兩步,趁勢又喝了幾口池中的水,這才慢吞吞地說:"誰呀?回哪裏呀?我就在這裏,哪兒都不去。"
我一聽大急:"拉拉!是我!我是小五!小五!你不是總說最喜歡我了嗎……"
一旁老三也急得大叫:"小葉子,我是老三!我回來接你了……"
拉拉立刻不高興了:"什麼小五老三,煩死了,叫他們走!"
猶如一聲令下,四周冒出幾個黑衣大漢,全都戴著墨鏡抱著胳膊,一步一步向我們進逼過來。旁邊的闊少得意洋洋地說:"別不識相了,還不快走!拉拉早就不要你了。你看我這兩個遊泳池,這個裏麵灌的全是雪碧,這一個全是生啤,一天一換,專給拉拉一個人喝。"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巨大的飲料遊泳池,明晃晃的陽光在池中反射著,一蕩一蕩,晃得我一陣頭暈。耳旁隻聽見拉拉醉醺醺的聲音:"好酒……好酒……"
我一身冷汗地驚醒過來,天還沒亮。好可怕的一個夢!我竟然為了拉拉跟老三絕交,鬧得眾叛親離,到頭來還是落得一個被甩掉的結果。老三是肯定不會原諒我的,拉拉也不是真心喜歡我,在他那顆一團漿糊的腦袋裏,根本就分不清喜歡我跟喜歡啤酒有什麼區別。我真是天底下最冤的冤大頭!
已經是深秋了。
每天早上出門,都會看見地上又落了好多梧桐樹的枯葉。拉拉明顯沒有從前那麼精神了,以前他總是在我之前就爬起來,一直纏在我身邊,抓緊早上的一點點時間跟我不著邊際地亂說一通。可是最近有幾天,一直到我出門,拉拉都沒有醒過來。我有點在意老三提醒的話:米蘭很怕冷。不知道拉拉要怎麼挨過這個冬天。我把過冬的衣服都提前翻了出來讓拉拉穿上,可是拉拉畢竟不是人類,他根本穿不動這些又厚又沉的衣服。
拉拉說以前的冬天他都是被爺爺關在暖房裏,隻管睡覺,睡上長長的一覺後春天就來了。一提到爺爺,拉拉總是一臉很幸福的樣子。據他自己說,要不是索索他們幾個老笑話他不會開花永遠都沒有人要,他根本就不願意離開花市。
"我才不稀罕有沒有人買我呢!我就願意一直跟爺爺呆在一起!我原來打算把老三那兩箱汽水喝完了就回去,可是他後來又買了兩箱,然後就又買又買,後來我就到你這裏來了。"
我連忙問:"那你現在還想要回去嗎?"
"我想爺爺。不過我不想回去了,我喜歡跟小五在一起。"
不知為什麼,當時我聽了這話以後竟暗暗地鬆了口氣。
一天晚上出去吃宵夜時,還沒等到啤酒上桌,拉拉就撐不住了,朝小桌上直趴下去。我心知不妙,趕緊走人,把他背回了家。氣溫一天比一天低,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我知道拉拉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熬得太晚了。也許是家裏比外麵暖和許多,一回到家裏,拉拉就緩過勁來,不肯馬上睡覺,還抱怨說沒有喝到啤酒。
最近不管拉拉多麼任性淘氣,我都沒有再給過臉色他看。因為我知道他就要走了。等拉拉消停下來,我盡量耐心地對他說:"天冷了,以後要早點回來,而且不能每天都去了,你得乖乖地呆在家裏。我把陽台封起來給你做個暖房。"
拉拉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不怕冷!"
"是我怕冷還不行嗎?現在還不到十二月,冷的時候還在後麵。好歹給平平安安地挺過今年冬天,明年跟老三去了南方就好了。"
拉拉的臉色刷地就變了,驚慌失措地抓著我問:"怎麼還要跟老三走?你不是已經答應讓我留下來的嗎?"
我一愣:"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你本來就是老三的,他回來要你我隻能還給他啊!"
"我怎麼會是他的呢?你為什麼要還給他呢?不是說了叫他找索索去嗎?"
"別鬧了!你要跟人在一起,就得按人的規矩辦。人的法律有規定,你是老三的!我要不還的話就是違法。而且就算不違法,我也不能缺德!老三是我哥們兒,我不能為了一盆花連哥們兒都不認!"
拉拉完全呆住了,默不作聲地站了好半天,轉身跳進了花盆。
看見拉拉這樣失魂落魄,我心裏真難受死了,可是誰知道這才是難受的開始。
第二天,拉拉一直呆呆地坐在一邊,連汽水都不喝。我問他要不要出去喝啤酒時,他隻反問了一句:"我非走不可嗎?"見我默不作聲後他也默不作聲,一動不動。
第三天,拉拉問:"你真的要我走嗎?"然後就跟前一天一模一樣。
第四天,拉拉問:"你不高興我住在這裏?"
第五天,拉拉問:"我要是像索索一樣會開花的話你就會讓我留下來吧?"說著,兩顆大大的淚滴掉了下來。我鼻子一酸,眼淚也差點掉下來。
到了這一步,我都害怕回家了。拉拉的每日一問像尖刀在刺著我的胸口,天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
最後,我終於想出一個辦法,其實這個辦法還是跟拉拉學的。首先,我先把拉拉還給老三,然後拉拉就隻留下一個空殼,自己溜回花市去,然後我再去花市把他給買回來。當然這麼涮老三我實在是很壞,可是我真的不想讓拉拉走。
"這樣,你就是我的了,老三再怎麼說都沒有用。而且他也根本就發現不了。"我一口氣說完宏圖大略,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我真是聰明,十全十美的解決方案。
拉拉盯著我看了好一陣,到末了也沒弄明白我的意思。"怎麼這麼麻煩呀?你到底是想要我走還是想要我留下來?"
"你是木頭腦袋啊?這不明擺著是想要把你留下來嗎?我什麼時候說過不想要你了……"
"那就跟老三去說我不走了,你也不想讓我走,這不就行了嗎?"
"這……這怎麼能說?我怎麼說得出口?我早說過了你不是我的,你是老三的,老三的!"
"為什麼不能說呀?我怎麼會是他的呢?"
"你--跟你說不清楚!"
"我想留下來還要說謊話嗎?你是真的想要我留下來嗎?你要是不來接我怎麼辦?小五……我要是會開花你就會讓我留下來的吧?"說著,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
我心中大叫招架不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起身逃進了臥室。半夜,我睡不著爬起來走到客廳,拉拉老老實實地站在花盆裏,雖說姿勢跟以前完全一樣,可我能夠感覺到拉拉的心都要碎了。深秋的夜裏寒氣襲人,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冷。我坐在大花盆旁邊,一籌莫展地看著拉拉,自言自語似的輕輕問道:"拉拉,你叫我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