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金色的陽光從窗外透進畫室，在室內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
    窗邊坐著一個俊秀的少年，一手握著畫筆，一手拿著調色盤，正聚精會神地在畫架上塗抹著。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的那麼帥啊？"
    "哇，真的，真的好帥啊！"
    "讓我看看！"
    "哎呀別擠啦！"……
    畫室的門被悄悄打開了一條縫，一群一年級的女孩貼在門縫上，努力向內張望。
    一進學校就聽說三年級有一個帥得日月無光、畫畫又超級棒的學長。果然是真的啊。興奮的女孩子們望著那個如畫一般清俊的少年，眼睛裏閃爍著大大的粉紅色心形。
    "真想和他說說話，哪怕就是一句也好。"女生A帶著夢幻般的語氣輕輕說。
    "那我們一起去和學長打聲招呼吧。"女生B提議。
    "嗯！"提議被全票通過。女孩子們將大門推開，噌噌地跑到少年身邊。
    "天慕學長你好，我是一年級C班的慧彙！"
    "我是小佳！"……
    女孩子們有點羞怯的聲音甜甜地在安靜的畫室中響著，窗邊的少年卻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繼續靜靜地畫畫。
    畫完最後一筆，收拾好畫具，少年站起身，視線終於落到一直圍住他的女孩子們身上，俊美如畫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情緒波動。他望著她們，淡淡道："請讓開，你們擋了我的路。"
    女孩子們愛慕的心瞬間被凍成了冰塊，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畫室裏的其他人看著石化的小女生們，同情地在心中搖頭。
    像今天這樣的情形，每屆新生入學時都會反複高頻率地上演。除了剛進學校的純潔小學妹，連學校餐廳裏的蟑螂都知道三年級的韓天慕是座萬年活冰山，雖然遠遠看去賞心悅目，要是靠得太近可是會被凍成活體冰雕的。
    那家夥，根本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2
    半夜裏，韓天慕被一陣輕微的響動吵醒了。
    他坐起身。
    聲音是從大廳裏傳來的。父母長年在國外奔忙很少有時間回來，家裏隻有他一個人，會是小偷嗎？
    他下了床，輕輕將房門打開一條縫。
    今天晚上是滿月。月光幽幽地透過落地窗灑進大廳，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天慕的視線仔細地掃過每一個角落--大門邊，茶幾，沙發，落地窗，牆壁……
    等一下！
    正對著他房間的牆上，有什麼東西在發光！他愣愣地看著那幅掛在牆上的油畫。
    這幅油畫是前天以包裹的形式寄到他手中的，畫的是一個女孩，她身後不遠處是美麗的森林和潺潺的溪水。
    包裹上隻有簡短的一句話：遙祝16歲生日快樂--媽媽。
    每到他生日的時候，遠在異國的母親總會給他寄上一份生日禮物。而這些禮物通常都會被他丟到儲藏室。
    可今年，他卻破天荒地將這幅畫掛到了大廳裏。也許是因為這幅油畫確實畫得很好，又或許是因為畫中女孩的表情吧，燦爛的笑容像擁有全世界的幸福一樣，觸及了他內心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而現在，是他的幻覺嗎？這幅畫在發光。不是月亮的反光，是它自己在發光，一種像星光一樣柔和美麗的銀色光芒。
    然後，有什麼從光芒中飛了出來。
    天慕睜大眼睛，眼前發生的簡直就像魔法世界裏才有的事。
    一個女孩！
    畫中的女孩竟然從光芒中飛了出來！
    女孩子是半透明的，身上也籠著淡淡的光芒，看起來就像童話故事中的美麗精靈，隻是沒有精靈的翅膀。她降落到地上，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
    天慕出了房間，悄悄地跟過去。
    廚房裏，女孩打開冰箱，拿出晚餐剩下的飯菜放到餐桌上。然後，坐到桌前，深深地陶醉般地吸了一口氣，埋頭大吃起來。
    一定是在做夢。天慕看著在廚房裏狼吞虎咽的女孩，皺皺眉，決定回房間睡覺。
    是夢吧，他一定是在做一個奇怪的夢。等到一覺醒來，這個奇怪的女孩就會不見了。一切就會恢複到從前。
    正在拚命往嘴裏塞東西的女孩突然抬起頭，目光與他的在空中撞上。她似乎吃了一驚，停下動作呆呆地望著他。
    "吃完了把碗和盤子都洗幹淨，冰箱裏其他的東西不要亂吃，房子裏的東西也別亂動。吃完了就快點回畫裏去吧。"雖然是在夢裏，他也不喜歡家裏被弄得一團糟。天慕冷冷交代完，轉身往房間走去。
    他身後，女孩子還是維持著呆呆望他的動作。
    "你--看得到我？"像風鈴撞擊聲一樣清脆好聽的聲音。
    天慕沒有理她。
    "你--真的，看得到我？"見他離開，女孩急忙站起來。
    "喂，你真的看得到我嗎？是真的嗎？"她追上他，攔在他麵前。
    "你很吵。"天慕皺眉。
    "你和我說話，說明你真的能看到我。哇，太好了太好了！"沒有理會天慕冷到絕對零度的俊臉，女孩突然毫無預兆地撲向他，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引路人！我終於可以回家了！謝謝你！"
    "放手！"第一次被人抱得這麼緊，還是個女生。天慕惱怒地低喝，隻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發燙。用力掙脫她，快步走回房間，砰的一聲關上房門。天慕將自己重重地摔到床上，閉上眼睛。
    真是一個混亂而討厭的夢。
    希望明早醒來，一切都能恢複原樣。
    3
    為什麼這個夢還沒有消失？
    天慕握著畫筆，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一大早醒來。從畫中出來的女孩不但沒有回到畫中，或者消失不見，反而笑嘻嘻地坐在床頭等他起床。
    然後一整天，她陰魂不散地黏著他。走到哪裏跟到哪裏。更奇怪的是，除了他看得見她，其他的人都對她熟視無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難道她真的是住在畫裏的精靈，隻有他一個人能看到她嗎？而且，她聒噪的功夫和她的黏人功夫一樣厲害。
    從早上他醒來就一直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念個不停。一下說他是她的什麼引路人，一下又批評他對人冷冰冰。現在，社團活動時間，他們正在上技法課，她居然又批評起自己的畫來。
    "喂，我說，引路人，你為什麼要畫這麼醜的畫啊？"她像片輕盈的羽毛一樣懸浮在半空中，用很不屑的目光打量著他畫架上的畫：黑色的底色上，淩亂地塗著些許線條。鮮豔的線條與黑色的底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畫麵抽象得讓人摸不清方向。
    這就是他的畫的風格。對他來說，畫是他宣泄自己的惟一方式。別人怎麼看不是他關心的問題。
    "嘖嘖，每一幅畫都是黑色的，很沉悶噯……"她落到地麵，一臉嚴肅地跟他討論，"下張畫用粉紅色做背景怎麼樣？啊，粉綠色也不錯，要不就淡藍色吧，用上這些顏色會讓人覺得世界是美好的嘛……"
    他默默地聽著，額頭上的青筋越暴越多，散發出來的氣息也越來越冷，偏偏她還在不知死活地滔滔不絕。在他瀕臨爆發的前一秒鍾，她終於停了下來，疑惑地打量著他："咦，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是不是想上洗手間？"
    天慕腦海中那根名叫理智的弦終於崩斷了。
    "夠了，你給我閉嘴！"
    聽到自己的聲音，他愣住了，身旁正指導他技法的老師愣住了，畫室其他的社員愣住了，畫室外偷看他的女生們也愣住了。
    "對不起，老師，我今天不太舒服，先回去了。"說完這句話，他一把抓起身邊的女孩，旋風一樣地離開了畫室。
    "你為什麼會在畫裏麵？你又是誰？"回到家，天慕重重坐在沙發上，冷聲問麵前的女孩。
    拜她所賜，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情緒失控過，也從來沒有對誰說過這麼多話。他得趕快結束這種混亂的聲音。
    "不知道，從我有記憶起就在畫裏麵了。"她老老實實地說，"直到一天，有個人到畫廊裏去選畫，看到了我。他好像很驚訝，然後就對我說，我被困在畫裏麵了。不過，隻要遇到另一個看得到我的人，這個人就能把我從畫中救出來，然後幫我找到回家的路。過了不久，我就被你媽媽買下來了。"
    她本來在大廳裏飛來飛去，天慕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她立刻乖乖坐到他麵前的椅子上。
    "然後，等你拆開包裹，手指碰到畫的時候，我忽然發現原來阻擋我走出畫的屏障消失了，我就出來了。啊對了，引路人，你的聲音很好聽喔。"她轉移了話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讚揚道。
    "不要這樣叫我，我有名字。"他冷聲道。
    "哦，那你叫什麼？"
    他看了她半天，才說："韓天慕。"
    "天慕？很好聽的名字。對了，我都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你幫我想一個名字好不好，"
    "你就叫--星好了。"望著她美麗的眼睛和身上的銀色光芒，他突然想起夜空中的星星，不由脫口道。
    "那，阿慕，你能告訴我怎麼回家嗎？"她期待地望著他。
    "不能。"他冷冷地回答，"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讓你回家。不過既然指引過你的人對你說的話已經變成了現實，那你就隻能等等看，看看往後會發生什麼事。"
    星皺眉想了想，依然笑得很燦爛："說得有道理。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等就等吧。"
    問題解決！天慕站起身："現在，過來幫忙做晚餐。"他朝廚房走去。
    "哦。"她一蹦一跳地跟上。
    4
    人和精靈的"同居"生活正式開始。
    白天，星會跟著天慕一起去上學，在他上課或者社團活動的時候飛到草地上遊蕩，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晚上，在天慕的眼神威懾中，她會幫忙洗碗打掃，雖然她洗碗的時候常會把碗碟打碎。
    "撐死我了。你做的東西怎麼這麼好吃啊，真想連盤子都吃掉。"
    今天的晚餐是海鮮炒飯。吃完滿滿一大盤的炒飯，星滿足地捧著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坐在沙發上，不住地誇讚。
    天慕看著報紙沒有答話。星突然想起了什麼，湊到天慕身邊："阿慕，你媽媽送給你畫，是為了慶祝你的生日吧。那你打開包裹的那一天，就是你的生日嗎？"
    "嗯。"
    "為什麼除了你媽媽之外都沒有人送你生日禮物啊，也沒有人打電話過來祝你生日快樂？難道除了你媽媽，都沒有人知道你那天過生日嗎？"
    "嗯。"
    "難道……"星漂亮的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從小到大一次生日慶祝會都沒有開過哦？!"她臉上明顯寫著"真可憐"字樣的表情讓天慕不悅地沉下臉。
    "那又怎樣？"被孤零零地遺棄在這裏又不是他的錯，"休息夠了就去洗碗。"他站起身往書房走去，"我去寫作業。"
    "阿慕，生氣啦？"她在他背後叫，他沒有回頭，"說生氣就生氣，真是怪人。"星對著天慕的背影猛做鬼臉。
    成天擺著張死人臉，不管對誰都冷冰冰的。連關心他、教他畫畫的老師他都變不出好臉色給人家看，難怪沒有人送生日禮物。不過話又說回來--都16歲了還從來都沒有開過生日慶祝會，也太可憐了。
    想到這裏，星輕歎一口氣。
    當包裹拆開，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她的心就好像被電到了一樣漏跳了好幾拍。她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男生，像畫一樣漂亮。
    但相處了幾天下來，她越來越覺得他好可憐。一個人孤單地住在這麼寬的房子裏，父母都不在身邊。雖然衣食無缺，可是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除了畫畫就隻能看書，背影看上去總是那麼孤單--讓人心裏好難受。
    "我應該做些什麼吧。"星盯著書房裏的天慕自言自語，"可是，要做些什麼好呢？"她的視線無意識地落到牆上的畫上，眼睛驀然一亮，有了!!!
    5
    又是晚霞滿天。
    天慕走進屋子，滿屋子的安靜讓他微微皺了皺眉。
    奇怪？那個麻煩精去哪裏了？平常總是聒噪得像隻小麻雀，這會怎麼連個影子都不見了？將書包丟到沙發上，天慕在屋子裏尋找著星的影子。在逐漸習慣了有她的吵鬧之後，這種安靜反而讓他覺得不適應。
    自從昨天晚上那番關於生日的對話之後，星就變得有些奇怪。昨天晚上一直待在畫裏沒有出來，今天早上也隻是露頭和他道了聲早安，沒有纏著他和他一起去學校。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當時她這麼告訴他。
    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讓她這麼地用心呢？
    天慕走到油畫前，絲毫沒有發現自己滿腦子裏都是她，而這，一點也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風。
    "啊，你回來啦！"正想著，一張笑臉出現在眼前。星從畫裏笑嘻嘻地探出頭來，"時間剛剛好。阿慕，今天晚餐我請客，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她又想玩什麼花樣？天慕看著她燦爛的笑容，直覺地回答："不用了。"
    "走吧，人家都準備好了！"把他的回答當空氣忽略，星邊說邊用雙手抓住他的手臂。
    "喂，你幹什麼？!"
    隨著驚叫聲，大廳裏閃過一道光芒，然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痛！天慕從地上坐起身，揉了揉被摔得發疼的背和臀部。那個白癡精靈搞什麼啊，突然把人家拉到畫裏來！
    等一下，畫裏？!
    天慕愣愣地望著不遠處的森林和溪水，這不就是大廳裏牆上掛著的油畫裏的景色嗎？他真的在畫裏？
    "你到底要幹什麼？"天慕疑惑地看著麵前的星。
    "為你慶祝生日啊。來吧，跟我走就知道了。"星興奮地拉著他往森林走去。
    白色鵝卵石的小路一直從森林入口通向森林深處，路的四周開滿了五彩繽紛的花朵。而路邊的大樹枝幹上，全都掛滿了五彩的絲帶，看起來是被人精心布置過。
    "我們這是要去哪？"沿著白色的小路一直向前走，天慕不禁問，"我記得這幅畫裏並沒有房子。"
    "從外麵看不到並不代表畫裏就沒有啊。很多東西是需要用心來看的。"星回頭衝他甜甜一笑，"放鬆一點好不好，又不會騙你去賣掉。"
    走到小路的盡頭，天慕看到了一幢童話中才有的漂亮小屋：雪白的柵欄，七彩的雕花門窗，棕色的屋頂，可愛的小煙囪，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得讓人陶醉的香甜氣息。
    小屋的門打開了。
    屋裏安靜而漂亮。櫥櫃中擺著精致的點心。一旁的小方桌上鋪著美麗的桌布，整齊地擺放著小椅子。餐車從廚房裏跑出來，停在桌子前。餐具一個接著一個從餐車上跳到桌上，分類整齊地擺放到兩個人麵前。
    桌上的餐巾布優雅地立起來，圍上兩個人的脖子，係好結。
    櫥櫃打開，甜點紛紛從櫃子裏飛出來，落到早已經等在那裏的盤子裏，然後盤子像蝴蝶一樣飛了過來，輕盈地落在桌上。
    最後登場的是一個漂亮的大蛋糕。蛋糕上插著16根蠟燭，由一輛餐車緩緩地送到天慕麵前。
    "16歲生日快樂，天慕。"星笑著對天慕說。
    天慕望著漂亮的蛋糕，突然覺得心中流過一種他從來不曾體會過的感覺，那種感覺，有些酸，更多的是甜，一瞬間漲滿了整個心房。
    "好了，快點許願吹蠟燭切蛋糕吧。"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透過盈盈的燭光，她的笑容看起來是那樣的美麗。
    天慕閉上眼睛。
    如果，真的可以要一個願望，他希望……真的很希望……
    6
    "要回去了嗎？"
    告別了那間奇妙的屋子，天慕問。他們已經在畫裏待了很長時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夜色籠罩了整個森林。
    "時間還早呢。"星搖搖頭，"畫裏的時間與畫外的時間是不同的，所以絕對不用擔心回去之後你會沒有時間寫作業。"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天慕問，沒有發現自己一慣冷漠的語氣中竟透出幾分期待。
    "去--飛！"星對他眨眨眼。
    她拿出一個漂亮的小瓶子，裏麵裝著銀色的細沙，在夜色中發出美麗的光芒。
    "這是我要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仙女的魔法沙。"
    星邊說著，邊將瓶子中的細沙灑到天慕身上："魔法沙有著神奇的魔力，灑上它的人，可以擁有一晚飛翔的力量。我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哦，現在把它們送給你了。"
    望著柔和的銀光逐漸籠罩住天慕全身，星拉起天慕的手："集中注意力就可以飛起來，好，我們出發嘍！"
    天空深邃得像一塊墨色的寶石，月亮銀色的光芒灑遍整個世界，月光下的一切都恬靜而美麗，輕爽的晚風在耳邊拂過，帶來露水和夜花的芬芳。身體輕盈得像是透明澄淨的氣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所有的煩惱好像都被遠遠地拋在了身下。
    這就是飛的感覺嗎？
    天慕望著身下不斷掠過的風景--這樣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怎麼樣？好不好玩？"身旁的星大聲地問。
    天慕用力點頭，朝她露出一個微笑。他無意中露出的笑容讓星胸口一窒。
    他笑了。
    從來沒有見他笑過的樣子。一直很期待，也堅信他笑起來一定會很好看。但是，沒有想到會是這的地好看，好看得她的心怦怦怦怦地亂跳，好看得讓她--讓她--啊，不好，身體不能保持平衡了--星努力地想集中注意力，可閉上眼睛，眼前全都是天慕剛才的笑容。於是，發出一聲尖叫之後，她整個人像喝醉的飛機一般歪歪扭扭地朝地上摔去。
    這下死定了！星閉上眼睛，認命地等待著屁股開花的悲慘結局。
    不過，預想中的慘劇並沒有發生。就在她下墜後幾秒鍾，一種力量將她猛地拉住，她感到整個人都像被某種溫柔的東西包裹。"沒事吧？"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星睜開眼睛--是天慕。他們正懸停在半空中，而他--他他他將自己抱在懷裏。
    轟！星隻覺得一股熱氣衝上頭頂。完了完了，剛次那種心髒怦怦怦怦地亂跳的感覺又回來了。
    "你臉好紅，不舒服嗎？"見她愣愣地望著自己不回答，天慕擔心地再次開口。
    "哦，沒事，我，我可能是累了。"對，我一定是今天玩得太興奮太累了才會這樣，星在心裏對自己說，"阿慕，我們到那邊樹頂上休息一下好不好？"她指著森林中最高大的那棵樹。
    "好吧，我帶你過去。"
    輕輕地降落在樹頂上。天慕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兩個人緊挨著坐下。
    "你可以放開我了。"星小聲說。
    "這樣坐安全些，我可不想看著你又掉下去。"天慕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剛才那驚險的一幕依舊讓他心有餘悸。這個迷糊蟲，真是一刻都不能讓人放心。
    建議被駁回，星深呼吸，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自己會出現臉紅心跳的奇怪反應，一定是因為昨天晚上忙著，布置場地，一整晚都沒有睡覺，今天又陪著阿慕玩了這麼久的緣故。休息一下就應該會沒事了吧。隻是--她小小地打了個哈欠。一放鬆就覺得好困哦。
    "謝謝。"就在她努力與睡神做鬥爭的時候，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什麼？"她迷迷糊糊地問。
    "今天，我玩得很開心。這是我過的最開心的一個生日。"天慕望著天空，心裏湧起一種奇異的幸福。一直以為自己會是一個人，也習慣了一個人。可是，她卻讓他知道，原來，也會有人將他放在心上，也會有人為他慶祝生日。
    "沒什麼啦。"星強撐起被睡神召喚前的最後一點意識，"看到你的笑容我很開心。你知道嗎？你應該多笑一點的，你笑起來好漂亮。"
    然後，很久很久都沒有聲音。天慕低下頭，發現星已經在自己的懷裏睡著了。他抬起手，本想叫醒她，最後卻隻是輕輕地將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放到耳後。
    自從她憑空出現後，一切似乎都變得很不一樣了。他靜靜地凝望著在他懷中睡得香甜的她，一絲淡淡的笑意掛上了他的唇邊……這個靜謐的夜晚，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彼此心裏悄悄成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