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的短篇小說  狐狸王子愛上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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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仙
    "慕容煙?我以為現代沒人會取這麼古風的名字。"
    女出納看看表格上的名字,再看看周圍的環境,確定自己沒穿越。
    而對麵,名字的主人也不是什麼白衣翩翩的濁世佳公子,而是個翹著滿頭亂發、穿著叮當作響的皮衣和牛仔褲的野小子。墨鏡遮住了眉眼,露出來的半張臉倒是白皙俊秀,形狀優美的淺緋色薄唇抿出一個笑容,慢條斯理地說:"此一時彼一時也,我取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很流行的哩!"
    "哦?"她一心二用地往表格上簽字,瞥了慕容煙一眼,估摸著這小子不會超過二十歲,"你才多大?說話這麼老氣橫秋。"
    慕容煙摸著下巴,神情若有所思,低喃道:"算起來也有一千多歲了吧……"
    "啊?!"女出納蓋歪了一個章,正襟危坐,"你在搞笑吧?"
    不曉得公司從哪裏挖來這麼個古裏古怪的平麵模特兒,對著鏡頭魅力四射,儼然男版流行教主,可是一旦換掉拍照的行頭,立馬變回一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樣,慵懶散漫,簡直是城鄉結合處街頭小混混的典型啊!
    好吧,她承認自己有些羅嗦。不過做為公司財務人員,對一個來路不明、疑似天外來客的怪異家夥,多盤問幾句也是正常的吧?
    瞧瞧,陰天還戴墨鏡,以為自個兒是喬治·克魯尼?
    慕容煙挑了挑眉毛,這女人的疑慮隔座山都能感覺得到--就算是無神論者,至少請你有點幽默細胞好伐?
    莞爾一笑,他摘下墨鏡,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對方,幽深邪魅,波光流轉,把人的魂都要勾走。女出納下巴掉了下來,神情轉成半夢半醒的癡迷,怔怔地看著他。慕容煙一指挑起她的下巴,幫她閉上闔不攏的嘴,柔聲問:"可以快一點嗎?我還有事。"
    "呃……好好。"女出納像提線木偶似的,飛快地填好表格,數出一疊現金給他。慕容煙笑意盈然地接過去,點了點數目,把多的退還給她--師父說過,取不義之財會損陰德。
    "謝謝了。"他彎了彎腰,禮貌地道過謝後,轉身走人。
    隨著腳步聲遠去,罩在女出納頭頂的迷霧逐漸散去。她脫力地癱在椅子上,不敢置信地瞪著麵前那張表格,久久說不出話來。
    拿著拍廣告賺到的錢,慕容煙大搖大擺地晃進購物中心。雖然差點被保安以衣冠不整為由請出,但他摘了墨鏡一個眼神過去,把對方暫時石化,換得暢行無阻。
    唉,一會兒記得去買眼藥水,攝魂術用多了,眼睛也會累。
    發揮購物狂精神,半個小時之後,他提著大包小包離開生活區,又逛到百貨部去挑選避雷針及滅火器。
    天劫將至,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
    用最後一枚硬幣買了支雪糕,一邊舔一邊大步流星地走出購物中心,完全不顧周圍的人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的震驚表情。
    十幾個購物袋拎在一隻手裏,輕鬆得讓人懷疑那裏麵裝的是泡沫塑料,連那兩筒重得可以砸死人的滅火器,都晃出一路悠閑的弧線。
    手上連個印子都沒勒出來,讓見者瞠目:他是機器人,還是ET?
    慕容煙倒是從容自在,墨鏡一擋,皮糙肉厚,啃完了雪糕,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將木棒丟進垃圾桶,伸了個懶腰。
    看看天色,到該回去的時候了,阿陶還在家裏等著呢。
    路過的出租車開得飛快,沒一輛有停下來載他的意思--開玩笑,可以和大力水手結拜的怪力青年,萬一路上變臉,踹翻一輛小車不比打個噴嚏還容易?!
    慕容煙聳了聳肩,腳步輕快地拐進一條小巷子。有好奇的路人快步跟上去,從巷口探頭一看,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他的蹤影。
    帶著一堆雜物,使用馭風之術有些吃力,回到山中的木屋時,饒是慕容煙這樣駕輕就熟的也有些發喘。
    他籲了口氣,一腳踢開木門,叫道:"阿陶,我回來啦!"
    一隻灰毛小狐狸朝他撲了過來,興高采烈地伸舌頭舔他。慕容煙丟下手上的雜物,抓著狐狸的後頸毛把它提起來:"跟你說多少遍了,做人要上進,以後再這個樣子不許出場!"
    灰毛狐狸小小的身體掙脫他的魔爪,委屈地叫了兩聲,就地一滾,變成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哇哇大叫:"阿煙哥哥,有獵人來過了啦!人家怕被捉去剝皮,就變回原形藏起來了。"
    慕容煙翻了個白眼。的確,這小子變回狐狸隻有貓兒一般大小,隨便縮在哪個角落裏發黴都不會有人注意。
    他打開一罐啤酒灌了幾口,指尖沾了一滴酒液朝對麵的牆上彈去,口中念念有辭,一壁白牆霎時光華閃動,映出幾個探頭探腦的人影。
    白天的場景快速回放了一遍,比數碼錄像加高清背投還好用。
    阿陶照例露出崇拜的眼神,悄悄摸了一筒薯片來嚼,呆頭呆腦的樣子讓慕容煙深感挫敗。他曲起一指彈上對方的腦門,怒道:"笨蛋!不過是幾個迷路的學生,半點法力也沒有也能把你嚇成那樣!狐格盡失啊!"
    這房子他設了結界的,天師道人統統無法靠近,至於不小心摸到這深山裏的平凡人,就算靠近也做不了什麼。而山中的各路妖魔鬼怪,在他先禮後兵的勸告下,都很自覺地不會犯到這一片山林。
    他慕容煙好歹也是隻修煉千年的妖狐,平時端起架子來,後生晚輩誰都得禮讓三分,恭恭敬敬地稱一聲慕容大爺。
    收起幻術,慕容煙轉向阿陶,無奈地歎了口氣。
    同樣是修了千年,怎麼這小子就那麼不長進?除了虛長壽數,腦細胞可沒長半個,法術更是修得亂七八糟,隨便一個半吊子法師都能把他收來做成狐狸標本。若不是一直有自己罩著,早在五百年之劫的時候就被雷劈成焦炭了,哪有命窩在沙發上啃薯片?
    阿陶舔了舔手指,一雙濕潤的大眼睛看向慕容煙,討好地說:"阿煙哥哥,我留了一半給你哦!"
    隻差沒搖尾巴了……哦對了,他的尾巴早在三百年前被山豬咬掉一半,修行到現在還沒能重生,法力之低可見一斑。
    慕容煙又歎氣,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老頭子了--瞧瞧,隻剩半條尾巴的千年狐妖,早成了流傳三界的經典笑話。就算這次成功度劫、順利飛升,到位列仙班的時候,阿陶怕是還像個跟屁蟲似的在他身後晃。
    話說回來,像這樣的,想要成仙得道,再熬千年也沒什麼希望呐!
    越想越煩惱,本來以為自己報了恩之後可以無牽無掛地飛升,現在加上一個萬年沒長進的半吊子拖油瓶……他還要忍受多久人間的烏煙瘴氣?
    不過當務之急,是明天的千年之劫,平安度過之後才能打算以後的事,現在煩什麼也是白煩。
    千年的牽掛,終於快到了一償夙願的時候,慕容煙唇角勾起一抹迷離的笑容,越過阿陶,飄飄然閃進內室。不一會兒,虛掩的房門內傳來水聲和念咒聲,阿陶曉得他又在通過水鏡偷窺--哦不,是觀望--恩人的轉生了。這種時候,絕對不可以去打擾,否則就不是丟掉半條尾巴的後果了。
    活了近千年,見識了太平盛世的河清海晏,也經曆過朝代更迭之際的兵連禍結,一顆心早已古井無波。他們本來就是潛在山林中、吸取天地之氣修行的狐妖,人間的悲歡離合波瀾起伏,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縷輕煙,風一吹,就散了。
    修行、度劫、修行、度劫,如是再三,攢夠了EP,飛升,修仙之路就是這麼一條單調無味的直線--當然飛升之後會下凡來擺酒宴請一下凡間的三朋四友,那就是成仙以後的事了。
    可是慕容煙比別人多拐一個彎:他要報恩。
    報答一個人千年之前的救命之恩。
    千劫
    在漫長的歲月中,阿陶聽慕容煙碎碎念過不下千遍,對整個故事了如指掌。
    一千年前,當慕容煙還是隻普通的狐狸時,膽大包天地溜進太守府偷雞,結果還沒咬到一根雞毛,就被守院的大黑狗追得上竄下跳,咬得鮮血淋淋,眼看小命不保,此時太守千金剛好路過後院,看這狐狸被咬得可憐,便喝退了黑狗,把奄奄一息的慕容煙抱回繡樓,親手給它上藥包紮,小心喂養,自始至終也沒打過把它剝了皮做圍領的主意。
    而養好了傷之後,狐狸生怕再被那隻黑狗咬,幹脆覷了個空子,不告而別。
    自那時起,慕容煙便將她記在了心上,茲茲念念,不曾忘懷。
    阿陶撕開一包棉花糖,細細品嚐那甜軟的滋味。想他們的某位前輩,為報救命之恩苦修千年,以身相許,誰料遇人不淑,給了他一切,仍被嫌棄出身不正,輕憐蜜愛轉瞬變作血雨腥風,縱有千年的道行,還不是被鎮在雷峰塔下、永世不得翻身?
    況且那層層的寶塔啊,還是她心愛的夫君化緣修築。磚石砌下,一顆心也成了死灰,閉鎖在幽暗的塔底,要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幹之時才能重見天日。西湖的水怎麼會幹?有她日日夜夜流淌的眼淚,怎麼會幹?
    光陰彈指而過,轉瞬已千年,當初的負心人早化了枯骨,雷峰塔也倒在塵埃中,但已物是人非,事事休矣。
    有這樣慘絕人寰的前車之鑒,他們這些小輩自然是對"情"之一字避之惟恐不及,七情不動才能保住一顆清明透徹的本心,不至於為凡人所傷,再蹈了白娘子的覆轍。
    阿陶托著下巴,把剩下的幾顆糖包好,對著房門發起呆來。
    他倒不怎麼擔心慕容煙會上演一出悲情"白狐傳"。那家夥的心硬得擲地有金石聲,而且還是隻公狐狸,就算想以身相許,先得問問人家要不要吧!
    咦?這次怎麼這麼久,他不會在偷看人家洗澡吧?阿陶眼珠子一轉,躡手躡腳地朝房門湊了過去。手指還沒挨著把手,一陣風刮來,房門"砰"地一聲闔上,阿陶被撞得七葷八素,眼淚差點流下來,捂著腦門小聲抱怨:"你就會欺負我……"
    門內傳來輕輕一聲冷哼--
    "自找的。"
    第二天一大早,阿陶把還賴在被窩裏的慕容煙拖了起來,嚷嚷著要他早做準備。
    作為一隻修為低得丟人的狐妖,阿陶對天劫怕得要死。以前每百年一劫有慕容煙罩著,有驚無險地閃了過去,狐狸毛都沒掉幾根,可是千年之劫畢竟非同一般,鬼曉得是什麼天凶地煞--以前躲在深山老林,光避天災就好,現在又添了人禍。記得幾年前他們的某個師兄為避天災特意躲進人氣旺盛的世貿中心,結果那天正好是九月十一日。
    被打斷美夢的慕容煙憋了一肚子起床氣,臉上陰雲密布,和頭頂同樣烏央烏央的天空有得比。
    看這天色,雷劫的可能性比較大,山頂上建有中國*動的基站,還豎著一個招搖得不行的廣告牌,要劈也該先劈它。
    不過上次蟠桃宴上不小心得罪了托塔李天王,大概不會像前幾次那麼容易混過去,被公報私仇的可能性大一些。慕容煙翻找著從城裏帶回來的大購物袋,把房頂以及周圍的高大樹木都裝上避雷針。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修行也要與時俱進。
    按照以往慣例,雷神下界,劈完一道雷就拍拍巴掌回去交帳了,誰也不會蹲下來劈個沒完--世上修行的生靈千千萬,若每次都十環連發,累也累死他。
    布置好了防雷裝置,慕容煙剪了一縷頭發,隨手一甩,變化成十幾個真人大小的慕容煙和阿陶,吹了口仙氣,那些偶人開始活動,像NPC一樣在房屋周圍晃來晃去。
    自從上次天劫遇到一個斜眼雷神,一道雷沒碰到他,反而將身邊的樹精給劈成黑木樁之後,慕容煙就想到這個李代桃僵的主意,所以特意修習了變化術,用於一時保命。
    這樣的偶人,他愛劈幾個劈幾個。
    阿陶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從慕容煙手裏接過一套消防裝備,小聲說:"阿煙哥哥,你準備得好周全哦,我們要不要躲進後山那個山洞裏?"
    "嘖!"慕容煙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萬一碰到山體崩塌怎麼辦?你想變成被擠爛的葡萄,然後被埋了當化石嗎?"
    阿陶打了個哆嗦,搖頭如撥浪鼓。
    慕容煙收拾停當,吐了口氣,天色越來越陰沉,罕有人至的山林中刮起陣陣狂風,卷過枝頭的樹葉漫天飛舞,他神情嚴肅地看著頭頂層層壓下的陰雲,對阿陶說:"快來了,你先回房裏躲躲吧。"
    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從天而降,耳邊驚雷炸響,身邊一個偶人瞬間化成飛灰,阿陶嚇得臉色發青,變回狐狸原形"咻"地鑽進他懷裏,慕容煙哭笑不得--斜眼果真是沒治的嗎?
    正在想這千年之劫怎麼這麼好混,空中響起一道威嚴的男聲--
    "慕容小子,別高興得太早,灰毛狐狸的天劫過了,你的還沒到呢!"
    慕容煙倒抽一口冷氣,脫口而出:"你們想賴賬?!"
    "大膽!"又一道雷劈下來,把他腳邊的草地燒成焦土,地頭蛇的氣焰不言自明。
    慕容煙縮了縮脖子,放軟了腔調,問:"李靖大人,我明明算準了是今日之劫,依我的法力,劫數過了就能成仙得道。難不成你們天庭要精簡人員、拒收編外人士不成?"想想也不是沒可能,像阿陶這樣的半桶水,就算再修一千年也成不了仙,劈他根本是白劈,至於這個有可能成仙的,自然要相應地提高門檻來刁難。
    "好個油嘴滑舌的小子!"托塔李天王冷笑數聲,"你縱有千年道行,也是零存整取的命!好自為知吧!"
    說完,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天空漸漸晴朗。慕容煙抱著阿陶呆站在原地,嘴角直抽筋。
    什麼"零存整取的命"?又不是繳保險金!
    歎了口氣,把同樣一頭霧水的灰毛狐狸放下地,慕容煙無奈地耙了耙頭發。
    就像恐怖電影裏最常見的套路一樣,當你以為一切都過去的時候,其實衰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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