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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5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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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昏暗,暮雨瀟瀟,淋得道路兩旁的曼陀羅多了幾分妖豔,他獨自一人拚命的跑著,奔跑在這條死亡之路上,臉上不停散落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
    他大口的喘息著,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嘴大張著,胸口急速的起伏,但就是沒停下來的意思,好像越跑越快,顯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在前方。
    終於,隨著道路慢慢變寬,天地好像逐漸變得清澈起來,像是太陽漸漸衝開了烏雲。
    他突然停下來,喘著氣弓下腰,又抬起頭看了看周圍,他知道,他已經走了出來,因為滿地的曼陀羅都已變成了綠草和各色的小花。
    明媚的陽光一下子趨走了這一路的不適。他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走出來了,終於走出來了。”
    這一切的一切,對他來說就像一場夢,怎能不引發他的感慨,但他認為這根本不是‘噩’夢,至少對他來說,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他一下子躺倒在地上,感受著周圍的美好,思緒慢慢被拽回到三個月前,那時一切都是那麼的普通;
    人生就是這個樣子,成著王,敗者寇。
    無論怎樣,王憶真高考失敗了。在走出考場那一刻,他還哼哼著小曲兒,但在心中,他覺得他的的夢仿佛都結束了。“我想去去找份工作,離開學還早呢,天天睡覺,我更肥了,”這天早上,他根爸爸說。
    “你原來不說在家上網嗎,我給你辦了寬帶,今天他們就派人來裝,”爸爸早看出了他的心事,隻是總想讓他自己想清楚。
    “哦,爸,你給他們打個電話吧,我不太想上網了,費眼,嗬嗬,幹點活就當是鍛煉身體”說完回屋了。
    爸爸拿著報紙坐在沙發上輕歎了一聲。
    高考失利對王憶真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這是毋庸置疑的,性格畢竟掩蓋不住情緒。
    “靠,我不就差兩公分麼,當個服務員還得要一米七的,莫名其妙!”王憶真抱怨著走出了一間正在招聘的酒吧。他已經去了七八個餐廳、酒吧了,都沒談成。其實問題很簡單,這座城市人口流量大,人很多,老板們大多想要長工。像王憶真這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假期打工。
    “再找不到,我就回家,告訴老爸我沒轍了,他邊走邊想,不知不覺走進了一條胡同,之後就又看見了熟悉的“招聘”兩個大字。
    “天啊,就說房價貴,也不會在這麼偏的地方開店吧,”他奇怪,好陳舊的一家古董店,招牌有些模糊不清了,木製的店門倒顯得古色古香。“老板,”他一進去就叫了一聲,卻看見廳裏沒有一個人。
    這是一間舊式的麵鋪,各色的瓷瓶玉碗擺滿了鋪子裏各個木製的櫃子,居然每一件都隱隱散發出一種暗淡的寶光,正對著店門的大廳另一側是一扇關著的木門,門的兩側是兩隻瓷製的大葫蘆。
    對古董一竅不通的王憶真卻好像受到了什麼感染,奇怪的是,那些隱藏在他心中的委屈與苦悶在一股神秘的氣息下慢慢的湧上了心頭,仿佛長時間情緒的積累,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八歲時媽媽去世,父親拚命的工作,他從小一個人呆在家裏,上學時學習一直不好,個子又不高,老是受同學的欺負,漸漸變得性格輕浮,玩世不恭;上了高中,父親工作不順,家裏的境況時好時壞。最好的朋友,在高考前因為誤會,與他斷絕了來往;”王憶真流下了幾滴眼淚。
    然後直愣愣站在那裏的他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一個個的苦楚在這一刻爆發了。哭聲漸漸變大,直到變得聲嘶力竭。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他會這樣,他整天都樂嗬嗬的,心裏不管有什麼委屈,都不願意表現出來,更不要說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嚎啕大哭了。他印象裏,自從媽媽過世後,他很少這樣大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哭的累了,然後漸漸的停了下來,慢慢的,他感覺,一切都靜止了下來,從空氣,一直到他的心。雖然大哭一場,但之後感覺一個個心結仿佛是被人拽起,一個個鬆動,然後再解開,心魄隨之變得柔軟起來,在心靈深處漸漸浮出的……竟是媽媽的笑。好舒服,他的心從來就沒有這麼的輕鬆,仿佛一下子卸下了所有包袱。
    穩定了一下心神,他才往裏走了幾步,在大廳中間古色的桌子旁坐了下來,好奇地扭頭看著四周的精致器物,感受著那無名的氣息,等著老板歸來。
    在他看來,老板一定是有急事出去了,要不就是在裏屋忙些什麼,很快就會出來,要不然不會丟下這樣一屋子寶貝不管。
    在這奇妙的等待裏,時間一點點流過,透過微微掩著的店門,窗外已暮色闌珊。
    王憶真一點回去的意思也沒有,慢慢熟悉屋裏的氣息後,他有些無聊,四處張望,突然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一張紙,開頭兩個字“契約”,用毛筆寫的正楷,
    “靠!這麼拽,合同不得了,還契約,”他嘴裏叨咕著。
    往下看,“戊子年八月初一,”王憶真隻看懂這幾個字,後麵滿滿一片,在他眼裏好像畫符一樣。
    “這是哪國的字啊,阿拉伯?印度?剛果?看起來不太像字,老板不是哈利波特吧。”他畢竟本性難移。
    契約的右下方,有一塊空白,顯然簽字的地方。
    “等老板回來,我得好好跟他說說,連個合同都不好好寫,其實招我個短工也用不著合同,”他不負責任的想。
    時間在他一句句抱怨中,不停地流逝。
    “再不回去,老爹該著急了,”他心想,可他瞅瞅眼前的合同,他仿佛又一次感受到了那般奇妙的感覺,十幾年來的痛,竟在那一刻減輕了,這是個多麼神奇的地方。
    “不管了。”他突然內心一陣激動,也不知怎麼,提起筆,在紙上飛速的簽上了字。
    可隨後就有些後悔了,“合同我也看不懂,要是上當怎麼辦,”他想著,又把合同拿了起來;
    陽光懶散的從窗子照進了臥室,王憶真還熟睡在床上,枕邊擺了一張厚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看不懂的字,還有一個潦草的簽名。
    王憶真拿回了合同,按理說應該有兩份的,但很奇怪,隻有一份,他決定再訪古董店,所以拿著那份合同,他研究了整夜。老爸還是給他辦了寬帶,他在網上查遍所有能想到的語言,卻還是搞不懂,合同上的到底是什麼字。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睡眼朦朧的瞅瞅那張合同,卻發現,它變樣了。
    本來歪歪扭扭的字,變成了直直方塊漢字,那每一筆的感覺,都好像在昭示著,它的不可侵犯。
    “契約,戊子年八月初一,本店誠招老板一名,自契約簽訂起,老板需向本店付出無限熱忱,盡心經營,以使本店蒸蒸日上。本店經營,隻賣不買,收入的全部,將成為老板個人財產。”
    太奇怪了,什麼樣的古董店能隻賣不買。
    第二天,當他再次來到古董店時,發現招牌已經煥然一新,“墨客”兩個大字書寫於上。
    “老板”,王憶真叫了一聲,又一次走進古董店。
    在那股神秘的氣息再一次陶醉王憶真的時候,一個聲音出現了。
    “掌櫃的,您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冒出,然後是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緩緩走出大廳另一邊的那扇門,老人穿著異樣,絲綢大褂,長褲子,長筒布靴。
    “啊?什麼掌櫃的?”王憶真愣了一下,從新審視了一下店內,除了幾把木製的椅子,沒什麼變化,沒有看到第三個人,這才反應過來那個老頭兒是在叫自己。
    “老大爺,”王憶真還是尊敬的叫了一聲,“您認錯人了吧,我是來應聘的,”
    “老朽不會認錯的,”老人樂嗬嗬的,臉上滿是精明的皺紋,“您手裏拿的不就是那份契約嗎?掌櫃的,我等了您好多年了。”
    “老大爺,我就是想找點事做才來應聘的,擦桌子,掃地,整理,看店,我都幹得了,老板這種活,嗬嗬,我可幹不了”王憶真是擔心這樣一個地方被自己給毀了。
    但又一種奇妙的感覺慢慢浮上了心頭。
    老人轉身走了幾步,對著大廳中間的桌椅,擺了個請的手勢。
    王憶真隻好走了過來,與他麵對麵坐下。
    “大爺,你們為什麼要找個老板呀,是不是還有位董事啊,不方便經常路麵麼?”他用了“董事”這個詞,自己也覺得挺別扭,“那你們也得找個老先生啊,我是個剛畢業的高中生,哪懂什麼古董啊,您不怕這麼大的古董店砸在我手裏?何況我就要開學了。”
    “掌櫃的,老朽姓李名博,在這裏已經好多年了,”老頭子似乎根本沒理他說的,“掌櫃的,您已經簽了契約,無論如何,已經改變不了了,您以後就知道了,還有,這裏沒有什麼“董事”,您是老板,您最大,從今以後,這家店就是您的了。掌櫃的,您不用懷疑自己,若不是這家店與您惺惺相惜,您是不可能被允許簽上那份契約的,”李博微笑著,就好像是爺爺在鼓勵著孫子,讓王憶真有些尷尬。
    他真無言以對,還能說什麼呢,好好幹吧。連個手續都沒有,天知道王憶真怎麼這麼粗心。
    此刻他沒注意到,店裏的一件件器物,正無聲無息的閃耀著微光。
    中午,王憶真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長椅上,胡思亂想。爬滿整個窗子的葫蘆秧,厚大的葉子被封吹得一晃一晃的,晃得王憶真心中更亂了。家裏那隻狗無精打采的臥在椅子旁邊,不時抬起頭,望望花盆裏的飛蟲,之後又閉上眼,好像又睡著了。
    天空中,正有人輕輕推開了浮雲,用常常的睫毛下,水一般的眸子望著他,然後輕歎了一聲,隱入了雲中。
    晚上,王憶真看到爸爸帶著花鏡,坐在客廳中看報。“爸,我找了分工作。”
    “哦,好事兒呀,鍛煉鍛煉,什麼活兒呀?”
    “跟服務生差不多吧,幫一家店打打雜活兒,擦桌子拖地什麼的,可能累一點兒,回家晚,給的工錢挺多的,全天上班,”他沒敢說實話,說了他爸肯定不讓他去,這事兒聽著太沒譜了。
    “在哪啊,那家店?”
    “有點偏,就在3號街,街角兒的胡同裏,我去睡了”說完回屋了
    “哦,去吧,”於是王先生接著看報紙,過了一會兒,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呀,那裏有家店?恩,也許是剛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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