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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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方繼業把那張結婚證明擺在了薛芳麵前時，薛芳喜極而泣。9年前她被喪盡天良的陳皓遠蒙騙禍害，掉進火坑，受盡陳皓遠的奸淫和欺辱，她的眼淚都哭幹了。今天，她看著這張結婚證明，兩眼含淚看著方繼業不曉得說啥子好，心裏卻洋溢著以後和小方哥哥在一起的美好憧憬。方繼業說：“我們明天就去街道辦事處把結婚證辦了。”薛芳默默地點了一下頭，起身去撩開通往裏屋門臉上的布簾往裏看了看，兩個娃娃都已經睡熟。她回到方繼業身邊坐下，把頭輕輕地靠在方繼業肩上，溫順柔情地說：“小方哥哥是我心裏的一棵大樹，以後有小方哥哥護著我，我啥子都不愁了，我就喜歡啥子都聽你的、都由著你給我做主。”
    方繼業攬住她說：“我再告訴你一件大喜事，曾局長今天跟我說了，局裏要分一套四室一廳的大房子給我們。以後兩個娃娃就各人都有一間屋子了，我們也有一間自己的屋子。前一段時間裏我還一直擔心這個事情呢……”薛芳撐起身子來問他說：“你還擔心啥子事情？”方繼業說：“我就擔心給文娟許的願兌不了現，說了有她和小東各人都有一間房子的事情落了空，要是那樣的話兩個娃娃不是要對我很失望啊。”
    “你還真把給兩個娃娃說的事情當真了啊，他們就這樣都享好大的福氣了！我也跟著你享福……”薛芳把身子緊貼著方繼業。方繼業說：“我咋就不當真呢，我在這個家裏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當真的，大人在小娃娃麵前說話就更要講信用，我不能叫文娟和小東還這麼小就對我這個當爸爸的失望。”
    方繼業說的話甜到了薛芳心底裏，薛芳說：“小方哥哥真是個好男人，以前薛媽媽就對我說過，要我以後就和你在一起。薛媽媽還說你是一個最重情義、最可靠和最能保護我的人。我那個時候就在天天想，小方哥哥咋個還不來把我從兒童福利院領走了呢？叫我也有一個好想的家，有一個幸福和溫暖的家呢？”
    薛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對方繼業說：“我們辦了結婚證就把兩個娃娃的姓都改過來，我要他們都姓方。不然，他們就對不起跟著你這個當爸爸的享福。”方繼業說：“我看還是算了吧。”薛芳擺弄著身子說：“咋個算了呢，我這輩子一想起姓陳的心裏就惡心、就厭惡！我要改，必須得改！”方繼業說：“我看這個事情還是等兩個娃娃再大一點，由他們自己來決定的好。”“不！這個事情由不得他們，兩個娃娃不改姓方，他們就不配做你的兒女……”薛芳態度很堅決，也很固執。
    方繼業又說：“我們明天先去把結婚證的事情辦了，過一兩天我要和李書記一起出一趟差，而且這一段時間裏我可能很忙。我們結婚請客的事情隻有先放一陣子，等我忙完這一陣再說。”薛芳膩著方繼業說：“人家人都是你的了，你還說這些幹啥子，請客你好意思人家還不還意思呢。”方繼業笑著說：“這個有啥子不好意思的，我方繼業光明正大的要娶你，家裏大師姐和陳英雄，還有那一幫師兄和嫂子些、王副區長都等到的。再說曾局長、唐處長他們早就說了要我們請他們，我們還不能叫他們小看了我們呢！我跟你說我還存了3000多塊錢呢，回頭我把那3000多塊錢和我以後每個月的工資都交給你，你好好來管我們這個家。”薛芳伏在他懷裏小聲說：“我才不管這些呢，以後我們在一起過日子我就賴你了。”
    薛芳說這話是當真和發自內心的，在這之前她已經被陳皓遠禍害慘了，受盡了人間所有的屈辱和苦難，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更沒有個女人的樣子。她現在和方繼業再續前緣，就想活出個幸福的女人樣子，活得永遠都做一個依附在小方哥哥這棵大樹下的小妹妹樣子。
    第二天上班，方繼業要李書記馬上安排化工科的人去買到蒲圻的火車票，並且一再叮囑說：“你盯住範主任，今天必須要把昨天我們修改好的方案和實施辦法弄出來，馬上報到局裏去。”
    李書記看了一眼方繼業，小心地說：“方處長，昨天我事先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就提出來要和你一起出差，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好學點東西的，在業務上提高一下，你不會多心吧？”方繼業笑著說：“你想多了，我咋個會有意見呢，曾局長不是都肯定了嘛。我們這是出去一拳打出百拳開，要是真的遇上了啥子難事和大的事情，我們也好有個商量，當場敲定下來不是。”李書記看他有這個態度心裏自然很高興，說：“那我就放心。”
    方繼業見事情都安排完了，最後對李書記說：“上午我和薛芳請個假，我們去街道辦事處把結婚證的事情辦了。”李書記趕緊說：“對對對，你們這個也是個大事情，我先恭喜你們，你們趕緊去吧，我這就去把你安排的事情都落實了。以後我跟著你，你當領導的有工作就盡量安排我，別的我不敢說，我給你當個後勤絕對牢靠，肯定叫你百分之百放心！”
    方繼業說：“老李你可不要這樣說啊，我們兩個是搭檔，以後有啥子事情我們好好商量著來。”
    方繼業和薛芳來到薛芳戶口本所在的街道辦事處婚姻登記處，接待他們的那個女同誌看了他們的結婚證明和戶口本，又仔細端詳了一下薛芳，好奇和吃驚地對薛芳說：“你就叫薛芳啊，你原來是不是在區民政局兒童福利院裏工作？”
    薛芳紅著臉說：“是。”
    女工作人員對他們很熱情地說：“前幾天區裏民政局開會，會上還說到了薛芳同誌的事情，說造反派在文革時期私自偽造結婚證把薛芳同誌害慘了，現在整局民政局都曉得了這個事情，區裏和民政局正在抓緊給你落實政策，要給你平反昭雪呢。現在薛芳同誌終於找到了心上人，我先祝賀你們啊！”女工作人員又看了看方繼業，說：“方同誌是市輕工局的幹部吧？”
    方繼業說：“我是。”女工作人員說：“那你的戶口呢？”方繼業這才想起，說：“哦，對不起，我還把我的戶口證明給忘了呢，我的戶口一直都在單位的集體戶口上，就在錦江造紙工業公司集體戶口上。”
    女工作人員和藹地說：“我沒有別的啥子意思啊，你們這是自由戀愛、合法婚姻登記。但是，你們除了有單位裏的結婚證明外，你還差一個集體戶口的證明。你們結婚以後，你就可以把你的戶口轉到薛芳同誌現在的這個戶口本上了。”女工作人員又仔細看了看薛芳的戶口本，覺得總在哪裏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就說：“請你們先等一下啊，今天趙戶籍正好在，我找趙戶籍過來看一下。”
    女工作人員說完話出了辦公室，薛芳見這情形心裏有些緊張，不踏實地對方繼業說：“我們是不是又遇上啥子麻煩了哦？”方繼業說：“咋個會呢，人家不是都說了嘛，我們是自由戀愛、合法婚姻登記。還說區民政局正在給你落實政策平反昭雪呢，你放心好了……”
    兩人正說著，女工作人員和趙戶籍進了辦公室，趙戶籍很客氣地對他們說：“剛才呂大姐給我說了你們的情況，我又看了你們的這個戶口本，現在有兩個小問題要給你們說明一下。但是，我個人覺得這兩個小問題，或許對你們來說也是個大問題，尤其是對薛芳同誌來說。當然了，我首先聲明不是我個人挑事兒啊，我和呂大姐都是在替薛芳同誌和你們做想。要按照薛芳同誌現在這個戶口本上的登記，對薛芳同誌很不公正，尤其是在薛芳同誌現在正在等待區裏和民政局平反昭雪的檔口，有點不合適。你們想啊，這一個就是戶口本上的陳皓遠雖然是死了，而且已經銷戶了。但他過去是偽造的結婚證，沒有進行合法的結婚登記，也就是說他和薛芳同誌所謂的這段婚姻是根本不合法，也是不存在的。具體的說，就是陳皓遠和薛芳同誌在這個戶口本上曾經登記過的已婚狀況，都是不應該有的。第二個是既然薛芳同誌這一段還有是不合法合和子虛烏有的，我們在戶籍上也應該實事求是，也不能按照啥子事實婚姻來對待是不是，這樣對薛芳同誌也是很不公正和公平的。都是在這個文革時期造反派亂整，弄出來的冤案和禍害人的事情，這個也很特殊，實事求是地講，我們戶籍上過去也是從來都沒有遇見過的。我個人的想法是我們要按照薛芳同誌受造反派迫害的這個事實向分局戶口科請示，看咋個處理最為合適。當然了，聽呂大姐說現在區裏和局民政局對薛芳同誌平反昭雪的這個事情很重視，也許她的平反文件馬上就會下來。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方繼業說：“我完全明白，你們這是在對薛芳負責任，是要還薛芳一個公平和公正。”薛芳也紅著臉說：“我恨死過去了，也恨死陳皓遠了！”
    呂大姐接著趙戶籍的話說：“我和趙戶籍的意思是，你們最好是再稍微耐心等一下，等區上和民政局給薛芳同誌的平反文件下來了，我們結婚證和給你們上戶一起辦，你們看這樣好不好？當然，你們要是著急辦，我們也可以給你們辦，不過方同誌還是要補一個集體戶口的證明來。”
    薛芳心裏沒有主意，眼巴巴地看著方繼業，依仗著方繼業拿個主意，方繼業說：“我看你們說的都很對，那我們就再等一等，謝謝你們啊！”
    方繼業上一次到蒲圻搞得是著急忙慌，基本上對蒲圻這個地方沒有啥子概念。這一次他才真正注意到了蒲圻縣城是一個極小的縣城，坐落在湘鄂兩地交界處的丘陵地帶，遍地是紅泥和荒蕪，過去還是紅色革命根據地。在去周廠長那個化工廠的路上，客車在雨後滿是泥濘滑濕的道路上幾次拋錨和滑進路邊的溝裏，這使久經沙場的方繼業也感到心裏毛骨悚然，驚出了一身冷汗來，他也想不起上一次和張謙是咋個一路驚險去的周廠長廠裏。坐在他身邊的李書記隻是好一陣讚歎，說方處長搞供銷工作真是了不起和下血本，這麼偏遠閉塞的地方好幾年前就找來了，真是不來不知道，來了才曉得方處長的本事有多大！
    方繼業和李書記帶著化工科的科長等跟周廠長見了麵，周廠長領著他們先去考察了一番廠子。整個廠子今非昔比，全都變了模樣，生產設備全都更新換代，生產規模也擴大了好多。方繼業還給李書記介紹了劉壽山，給李書記說了自己當初是咋個找到這裏來的經曆，說劉壽山是這個廠的技術能人。劉壽山很謙虛地說：“我就是一個人民的罪人，還是毛主席和共產黨的政策好。”最後，劉壽山還對方繼業說：“你還記得老匡不？他現在也在我們廠裏，他是不夠1975年最後一批特赦人員的資格，所以一直到去年年底才被寬大處理釋放的。老匡被釋放後沒有地方去，就來我們這裏了，現在在車間當技術員，他一直都在念你的好，經常說起你給過他兩包紙煙的事情。”
    這時候公社和縣裏的領導也都攆到了廠裏，跟方繼業和李書記等人寒暄過後，大家在會議室裏坐了下來。方繼業開門見山地對在座的公社和縣裏領導說：“想必周廠長都已經給你們各位領導彙報了吧，我們成都市輕工業局供銷處供銷公司下一步和你們合作，包銷你們全部的輕質碳酸鈣，各位領導咋個看這個事情呢？”
    公社書記說：“這個是好事情，我們公社和縣裏完全支持，不過我們想留下5000噸的量在我們湖北省內銷售，其餘的量我們全都給你們報銷。”
    方繼業問周廠長說：“你們現在實際年生產量是多少？”周廠長說：“19000噸，如果我們要完全滿足你們，我們還要擴大生產規模，我們想搞到30000噸的水平。”
    方繼業笑著說：“再上10000多噸，你們有公社和縣裏領導的支持，應該不是好難的事情吧？”
    周廠長礙口識羞地說：“擴大生產規模地盤和開山采礦石都沒有問題，就是添置設備需要一大筆錢。”
    公社書記插話說：“我們已經合計過了，最少要30萬。”
    方繼業心裏想麻煩事情要出來了，他看了一眼李書記，李書記也許還沒有意識有啥子問題，連個眼神的回應都沒有回方繼業。方繼業隻好避重就輕地說：“我們兩家一方包生產和一方包銷售的合同一簽訂，你們是不是可以拿這個合同去貸款呢？別的我不好說，有縣裏的領導支持，最起碼縣裏的信用社應該是可以啊。”
    縣裏張副縣長說：“像周廠長這樣的社隊工廠，我們縣信用社最多可以給他們貸款15萬，還差15萬。所以，我們想方處長和李書記你們是大城市的輕工業局，能不能在預付款上給我們想辦法考慮解決一下？”
    果然，節外生枝的事情出來了，這是事情就算是卡在這裏了，方繼業也預先沒有考慮到有這麼一出。方繼業閉目仰天想了一下，又再一次看了李書記一眼，李書記見這個陣勢哪敢開腔啊。方繼業想了一陣，笑著問周廠長說：“你們好像跟株洲化工廠很熟悉，而且關係還很不錯嘛？”
    周廠長說：“我們全靠張副縣長支持我們，張副縣長的哥哥是株洲化工廠銷售處長，對我們幫助很大。”
    方繼業眼前一亮，客氣地對張副縣長說：“張副縣長我有一個冒昧的想法不曉得合不合適？”張副縣長也爽氣地說：“為了我們的合作沒有啥子合適不合適的，隻有行不行的，請方處長直說。”
    方繼業說：“我想請張副縣長幫我們打聽一下，看能不能給我們搞出一些國家計劃指標以外的固體燒堿，要是在這方麵幫我們供銷公司有突破的話，我個人想資金上或許我們還可以想一些辦法。”
    這時候李書記看了一眼方繼業，心裏想方處長你也太敢想，固體燒堿現在是國家控製最嚴的化工產品，你這不是在天方夜譚嘛？不想張副縣長卻站起身來，問周廠長說：“你們廠的電話在哪裏？”周廠長說：“隔壁辦公室裏，張副縣長我帶你去。”
    過來一會兒，張副縣長打完電話回來笑著說：“株洲化工廠說固體燒堿沒有，但是他們有片堿問你們要不要，不過是等外品，一等合格品的含量是99％，他們這種等外品片堿的含量能保證不低於96％，價格要比96％的合格一等品固體燒堿每噸高100。如果你們真想要，株洲化工廠每個月可以給你們發一個車匹60噸。”
    方繼業喜形於色地看了一眼化工科科長，然後對張副縣長說：“太謝謝張副縣長了，你們先等一下，我們商量一下啊。”
    方繼業和李書記等人一出會議室，化工科長就搶先說：“方處長太高了，簡直是解決了我們化工科的大問題，我個人看這個交易劃算。當然，我是沒有這個權利啊，我要有我都同意那15萬的預付款子！”
    方繼業征求李書記的意見，李書記說：“這個株洲化工廠的片堿和這邊的15萬預付款，我們能不能跟他們分開來說啊？”化工科長聽了李書記的話都笑了，大言不敬地說：“書記不要做夢啊，這個人家能分開來跟我們說啊？人家憑啥子要白幫我們啊？”
    方繼業下決心說：“這個事情我當處長的拍板了。”李書記看著他說：“你當處長的拍板要算我一份啊，錯了對了我都和你們在一起，不然你們以後笑話我，我可是不認賬的啊！”
    回到會議室裏，方繼業和張副縣長握手，說：“我們成交！不過，之前周廠長在電話裏跟我說的輕質碳酸鈣到廠價每噸給我們低25元，我們李書記還有異議。我們輕工供銷公司再咋個為了全局工廠服務，我們還是要有口飯吃是不是？”
    公社書記在一旁說：“我們也有過商量，隻有你們支持我們這15萬，為期一年，我們每噸給你們下來30元，這樣大家不是都誠意滿滿了嘛。”
    方繼業故意向李書記示意說：“李書記，人家書記都表態了，這樣你心裏該沒有啥子異議了嘛，我們就都看你的了。”
    李書記這下明白了方繼業的意思，上前和公社書記握手，大氣地說：“好，我們兩個書記也成交了！”
    方繼業在一邊心裏佩服曾局長的英明和料事如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