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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壞”帶著兩個革命造反的親密戰友，其實就是他自己的跟班和保鏢，開著省革委會剛給他調配的北京吉普，在下同仁路和支磯石街口交彙那個小壩子刹車刹得“吱……”地一聲。車剛停穩，“人心壞”跳下車看一眼手上的紙條，上邊是他記的陳大參謀長府邸地址：“支磯石街32號”，轉身對那兩個兄弟夥說：“把那兩箱罐頭抬到跟我來。”
    “人心壞”拿著紙條走在前麵數門牌號，兩個兄弟夥吃力地抬著罐頭箱子跟在後麵，數門票數到支磯石街32號，是一個老公館雙扇門樓，黑漆大門緊閉，門口蹲一對青石大獅子，這氣派真不是一般人可以享用的。“人心壞”怕弄錯了，再仔細地核對了一下紙條上的地址，衝身後兩個弟兄夥說：“真是氣派啊……”這才上前按那個門鈴按鈕。
    過來好長時間，才聽見門樓裏麵有了動靜，是個女人清脆的聲音：“哪個？”“人心壞”吞一口口水潤了嗓子，回答道：“我……哦，我是輕工分兵團的任興煥，已經和陳主任約過了，我來拜見陳……”黑漆雙扇大門右邊那扇門麵上的小門開了，出現一個身材姣好的美貌年輕女人，“人心壞”覺得這個美貌女人眼熟得很，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趕急點頭哈腰地說：“謝了，是嫂子吧，嫂子好……”美貌女人一扭腰肢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粉紅笑了笑，小聲說：“人家……哦，是任司令吧，裏麵請！”
    “人心壞”等兩個兄弟夥把罐頭箱子抬進門，伸手把那扇小門關上，對美貌女人說：“嫂子，我們輕工這邊也沒有啥子可以拿得出手的，這是我們下麵罐頭廠生產的罐頭，一箱紅燒豬肉，一箱水蜜桃，東西不值幾個錢，但新鮮，叫您見笑了。”美貌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又“嗯……”了一下，要他們把那兩箱罐頭抬進左邊的一間房子裏。“人心壞”這才注意到，這個進門來是個前院，前院裏左邊兩間房子是廚房和雜物間，右邊對稱這也有兩間房子。美貌女人推開右邊一間房子的門，裏麵有桌子、椅子、沙發和單人床，好有電話機，他請兩個兄弟夥先進裏麵歇著，並且柔聲細語地說：“你們兩位稍坐一下，我先領任司令進去了馬上回來給你們泡茶。”
    從前院經過一個六角門洞進到裏麵院子，這個院長很大，不算三麵房子，光院子起碼也得有兩百多平米，整個院子青磚鋪地，院子中央裏有花台，盆景和大青石金魚石缸，還有兩棵盛開著粉色紫薇花的樹。這時候陳主任陳大參謀長從堂屋裏出來，笑著豪氣地說：“這院子咋個樣？任司令……”美貌女人在一旁溫和地對“人心壞”說了一句：“任司令您先和陳主任說會兒話，我去前麵招呼一下那兩位兄弟。”“人心壞”也學著陳主任陳大參謀長豪爽，說：“不用管他們。”美貌女人嫣然一笑，小聲說：“咋個可以那樣呢……”
    “人心壞”裝模作樣地環顧四周，然後說：“陳參謀長您這個大公館太氣派太漂亮了！”陳主任指著右邊兩間房子說：“這邊兩間是寢室。”又指了左邊兩間房子說：“這邊一間做辦公室，一間做小會客室。哦，前麵院子裏還有兩個小間是工作人員臨時休息的房間。”“人心壞”一邊咂舌一邊讚歎地說：“還是我們陳主任陳大參謀長講究，考慮的仔細……”陳主任笑容可掬地領著“人心壞”進了堂屋，說：“講究的還在後麵呢！”
    進了堂屋裏“人心壞”又有更新的發現，原來堂屋正對門的大屏風背後還有門，出了那門眼前豁然開朗，山水廊橋，花紅柳綠，旖旎風光，一個玲瓏精致的小後花園別有洞天，令人咂舌。陳主任說：“喜歡吧？”“換人心”趕緊接話說：“喜歡、喜歡，當然喜歡了，陳大參謀長的府邸這麼高級，簡直叫人羨慕死了！”陳主任隻是說：“任司令喜歡就好，來……這邊還有看頭呢。”
    陳主任領著“人心壞”繞過後花園左邊的回廊，在回廊盡頭打開一間房子的後門，進來房子陳主任才說：“這間房子外麵的門牌號是寬巷子19號，就從前麵那個門出去就是寬巷子。走……”陳主任又領著“人心壞”來到後花園最後麵的圍牆邊，繞過一排竹子看到圍牆上有一個小鐵門，陳主任又對“人心壞”說：“這個小鐵門出去是一條小巷子，可以通泡桐樹街。”“人心壞”笑著說：“這都整成地道戰了，可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了。”陳主任說：“這個院子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是好大，不過鬧中取靜，三個方向都可以進出圖個方便。”“人心壞”若有所思。
    參觀完整個院子，兩人回到堂屋裏坐下，“人心壞”看見桌子上已經泡好了蓋瓦茶，放了兩包彩蝶香煙，還有幾盤精致好看的下酒菜和一瓶酒，想必這都是陳參謀長的那個美貌女人準備好的，不由得心裏癢癢，好生羨慕陳參謀長的這種愜意生活。陳主任啟開一包香煙，對“人心壞”說：“這個公館解放前是一個文化人的私宅，解放後幾經變遷，文革前住的是一個管文化的副省長……”兩人點上紙煙，“人心壞”巴結附和地說：“巴適、高級，太符合陳參謀長的氣度和豪爽了！”陳主任轉移話題，對“人心壞”說：“那你還不把你的寶貝拿出來我見識一下。”“人心壞”這才慌亂地說：“忘了忘了，對不起……我剛才看您這公館看高興了，把今天的正事都搞忘了。”
    “人心壞”小心翼翼地從文件包裏取出用紅綢包裹好的寶貝，雙手敬獻給自己的恩人。這時候陳主任的那位美貌女人正好端一盤噴香四溢的荷香鯽魚進來，陳主任對她說：“你把我準備的相框拿來。”美貌女人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紅木相框，陳主任仔細欣賞一陣“人心壞”寶貝，自言自語地說：“好，真是好！主席的”無限風光在險峰”好大氣……江青同誌的”革命造反有理！永遠有理！”好霸氣！”然後，把仔細地將那寶貝鑲在紅木相框裏，感覺紅木相框和寶貝很相配，而且大小正好合適。
    “人心壞”在一旁看呆了，原來陳主任陳大參謀長早就曉得自己要進貢的是啥子寶貝。所以，早都準備好了上好的紅木相框，而且紅木相框的尺寸大小都剛剛合適，這不單是高人料事如神，而是神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功夫太深厚。又見陳主任對美貌女人說：“那兩個兄弟安排好了？”美貌女人溫柔地說：“已經安排他們在前麵小院裏喝茶吃酒，跟他們也說了，今天陳主任和任司令耽過的時間有點長，要他們慢慢喝，困了就睡會兒。”“那你也趕緊來，今天你要把任司令陪好了。”美貌女人說：“要得，我還有兩個熱菜一個湯馬上就好，你們先慢慢喝到，我完了就來。”陳主任把那鑲了寶貝的紅木相框給美貌女人，說：“你把任司令的寶貝先放到他辦公室裏，回頭再仔細掛好了。”美貌女人妖嬈地說：“要得，我一定給任司令保管好了……”
    “人心壞”已經被整出一頭霧水，他指著走出堂屋的美貌女人，對陳主任陳大參謀長說：“這……這不是小嫂子得嘛？那寶貝是我特意要真誠實意孝敬您的，您又啥子寶貝要放到我辦公室裏。陳參謀長您可不要誤會我的意思啊，我真是誠心實意的，您不要把我弄糊塗了啊！”
    陳主任開懷大笑，打開酒瓶倒上三杯酒，說：“任司令，搞了半天你還沒有弄明白嗦？這個女人哪裏是我陳某人的女人哦！你還小嫂子呢？你就不怕把人家羞臊到啊……來來來，我們兩個先慢慢喝到起，剛才人家不是了說一會兒就過來陪你……哎，咋樣哦，那個女的樣樣兒、個頭、身材，還有那個扭捏勁頭都對不對你的胃口哦？”
    “人心壞”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對陳主任說：“我現在沒有做夢嘛？”陳主任甩給他一支煙，自己也點上一支，小聲說：“這個女人叫汪紅梅，藝名叫錦紅，群眾川劇團的台柱子，陳書舫的弟子，以前專唱封資修那些帝王將相才子佳人中的公主小姐和丫鬟，不過人家早就革命造反了，現在改唱樣板戲《紅燈記》裏的李鐵梅，這麼風騷漂亮的女人喜歡不？”
    “喜……歡，當然喜歡哦，哪個不曉得喜歡風騷漂亮的女人哇？難怪不得我剛進大門的時候就覺的好眼熟哦，我現在想起來了，我看過她演的《紅燈記》。但是，陳大參謀長我說老實話哈，隻是我不可能，我也絕對不敢喜歡您……”“人心壞”說到這裏自己都不敢再往下說了。
    陳主任端起酒杯來和“人心壞”碰杯，豪氣地說：“任司令要是真的都喜歡，那這座公館連到這個風騷漂亮的女人現在都歸你了！”
    “這……”“人心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在陳主任陳大參謀長跟前放肆，瞠目結舌好一陣子都沒有反應過來。這時候汪紅梅端著兩盤熱菜進來了，腮紅媚眼地看了一眼“人心壞”發木的樣子，就覺得有些好笑，燕語鶯聲地對他說：“任司令，您覺得我做的這個菜的口味如何？”“人心壞”抬頭眼癡癡地對這麼懷柔天下，柔情綽態的女人說：“好！美味……你人這麼漂亮的在加你做的菜這麼美味，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聽了“人心壞”說的話，汪紅梅一臉緋紅，柔情媚態地說：“任司令說這是人間美味，那就是對小女子的羞臊……”陳主任開懷大笑，說：“汪紅梅，這就說明任司令對你無可挑剔，那你還不趕緊來陪到任司令好好喝幾杯啊！”汪紅梅羞澀地小聲應道：“我端湯就過來陪任司令。”
    “人心壞”看著扭捏作態的汪紅梅走出堂屋，馬上眉飛色舞地對自己的大恩人說：“陳大參謀長，您對我咋個這麼好呢？”他指著房子和院子，還有已經消失在前院門洞裏妖豔漂亮的汪紅梅，語無倫次地再一次求證說：“這……這個還有……她都是？”陳主任昂然自若輕描淡寫地說：“這些不都是我事先給你說好的嘛，我這個人是從來不說做不到的事情，也從來不輕易許諾哪個，像你這樣的待遇，也就隻有你這獨一份。不過我個人認為哈，像王紅梅這樣的戲曲演員，真的要比那些峨影演員本事大好多，身上的功夫深厚不說，光說這個文化涵養和接人待物都是兩回事情，更主要的是這個女人會生活，你看人家隨便給你弄幾樣下酒菜都像模像樣的，還把你帶來的兄弟夥都招待得巴巴適適的。”“人心壞”激動不已，結巴地說：“這……我……我都不曉得……咋個感謝您……我……我的恩人啊……您說的都對！”
    這時候王紅梅端著湯盆進屋來，放下湯盆就直接坐在了“人心壞”身邊，伸出蘭花指輕輕地端起酒杯，拋著媚眼柔聲細語地對“人心壞”說：“任司令，紅梅來遲先自罰三杯，你看咋樣……”“人心壞”受寵若驚，立刻憐愛地止住她，說：“今天叫你受累我好不忍心啊，要罰罰我才對，不過我們還是先敬我們的大恩人陳主任陳大參謀長一杯！”
    兩人舉杯敬陳主任，陳主任欣然接受，完畢之後對“人心壞”說：“任司令啊，我早就想給你提個意見了，以後你不要一天到晚把我這個兵團參謀長掛在嘴上，叫人聽起來總覺得有些不舒服。以後在場麵上你叫我陳主任就可以了，私下嘛，我們就是弟兄。”“人心壞”見陳主任這麼說，心裏除了激動就是興奮。因為，這說明自己的恩人也沒有小看了自己的，自己按恩人說的去做了，恩人就說話算數給自己兌了現，現在還跟自己論起了兄弟。這種喜悅在“人心壞”心裏不是一般的得意和在乎，這簡直就是自己攀龍附驥，他趕緊恭恭敬敬地舉起酒杯，對陳主任說：“那小弟就高攀大哥了！”陳主任說：“哎，要論年齡你還長我幾歲嘞，我得叫你大哥才對……”
    “人心壞”起身，說：“大哥，我啥子都不說了，你有大本事你就該當大哥，兄弟我就服你！今後，大哥您說東，兄弟我就去東，大哥要兄弟我去西我就去西，絕不跟大哥拉稀擺帶！”
    “好！那我也就不推辭了，今後我們兄弟兩個就同生死共患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紅梅，把酒給我們滿起……”
    又是好幾杯酒下肚，陳主任給汪紅梅支了個臉色，汪紅梅會意。陳主任對她說：“今天任司令高興，你來一段給任司令助助興咋樣？”
    汪紅梅就那麼坐著一挺胸部，身段馬上就亮了出來，她拿起桌子上的紙煙抽出一支給陳主任，用川劇念白：“參謀長，煙不好，請抽一支呀！”然後，再抽出一支送進自己的朱唇，劃燃火柴點燃煙，再送到“人心壞”的嘴裏，念白：“胡司令，抽一支！”“人心壞”高興得口水都流出來了，趕緊說：“要得要得……”
    汪紅梅起身站到“人心壞”身後，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川劇青衣唱道：“參謀長休要謬誇獎，舍己救人不敢當。開茶館，盼興旺，江湖義氣第一樁。司令常來又常往，我有心背靠大樹好乘涼。也是司令洪福廣，方能遇難又呈祥。”
    “好……”陳主任大聲叫好，“人心壞”眉開眼笑得意洋洋。陳主任起身對“人心壞”說：“任老弟，現在這裏的一些都是你的了，你就好好地在這裏享受享受。我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一步了，我去跟你那兩個兄弟說，要他們開車送我，我要他們明天早上再給你來電話看啥子時候來接你。”
    “人心壞”要起身送陳主任，汪紅梅用胸部壓住他的腦袋，說：“還是我去送送陳主任他們，順便還有把大門關好，等我回來好好經由你……”陳主任淫笑說：“還是汪紅梅說得對，她送我們順帶把大門好關，這麼大的院子就你們兩個，她不把你這個胡司令侍候巴適算她沒有本事！”
    “人心壞”現在太可心汪紅梅的這般體貼和柔情，順著陳主任說：“大哥，有事吩咐我啊！”
    陳主任出了堂屋就對汪紅梅說：“美女配英雄，我可是把他都交還給你了哈。”汪紅梅笑著說：“人家啥子都聽你的了，你可不要把忘我了！”陳主任用淫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說：“就你那個本事，老子一輩子都忘不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