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豪：“那你看見的就是顧老板的車，可能是他借給別人了，我們老板特別仗義，朋友有事，能搭把手的肯定不幹看著。”
    難怪呢，關博點點頭，八成是地中海打算求婚才跟顧老板借的車。
    生日禮物，求婚現場，儀式感，這幾個詞最近頻繁出現在關博的腦海中，尤其是當他想起嶽航看見巴黎聖母院模型時的表情。
    關博：“小豪哥，你知道嶽航什麼時候過生日嗎？”
    小豪：“哎，你還別說，我還真不知道，從來沒聽我們老板說過，我也沒見嶽哥過生日。”
    關博有點失望，生日，生日！
    他突然靈光一現，搞不到嶽航的生日，但是他自己快過生日了！
    反正儀式感就是在特殊的節日做特殊的事情，又沒說一定是對方的生日，誰的生日不都一樣嘛。
    自從上次關博聽完哲人馮紫陽的話，他覺得儀式感是個很重要的東西，有必要給嶽航留下些不一樣的回憶，但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既然他的生日要到了，幹脆利用自己生日的機會做點什麼。
    關博豁然開朗，一口氣喝完杯裏的果汁，匆匆告別了小豪，他回家看看日曆，離生日還有不到一周的時間，得好好計劃一下了。
    關博的生日是周五，周四放學的時候他跟馮紫陽說：“老馮，明天我過生日，你別給我買禮物了，請我吃頓麵條就行了。”
    馮紫陽：“你聽聽你說的那叫人話嗎？你到是提前告訴我啊，這都準備好了，我拚了一周呢。”
    關博笑道：“你快把要送我樂高放你的櫃子裏吧，我弄丟一個零件，還得還你一個新的，裏外裏都是你賺。”
    馮紫陽：“那能一樣嗎？這是我一個一個拚出來的，你給我的都是新的，心意能一樣嗎，儀式感，儀式感，我說幾次了？”
    關博：“知道啦，知道啦。”
    馮紫陽：“明天你就成年了，得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了，不準備在校園網放張裸照紀念一下自己最後的17歲？”
    關博：“行啊，放我滿月的裸照沒問題。”
    馮紫陽笑道：“有毛病吧你。”
    兩個人說說笑笑走出校門，回家後關博拿出手機給嶽航發了條消息【嶽老師，明天晚上有空嗎？】
    他沒想到嶽航很快就回他了【你找我還是你們胡總找我？】
    關博【我找你，嶽老師肯賞光嗎？】
    嶽航【賞】
    關博鬆了口氣，他一直擔心嶽航找理由不答應他的邀約。
    周五早上，關媽媽一大早就起來給兒子做長壽麵，關博洗漱完，哧溜哧溜吸著麵條，“媽，我今天晚點回來，放學跟馮紫陽一起吃點東西再回家。”
    關媽媽：“好，媽再給你點零用錢。”
    關博：“謝謝媽，我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關媽媽笑笑：“一個荷包蛋夠不夠，不夠媽再給你煎一個。”
    關博：“夠了，夠了，中午還得吃呢。”
    關博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期待過放學，每一節課都過的度日如年，但快到放學的時候，又莫名的緊張起來。
    在百感交集中熬到了放學，正準備收拾東西走人，馮紫陽湊過來：“博兒，我請你吃東西。”
    關博：“檔期滿了，你往後排吧。”
    馮紫陽將信將疑：“是不是啊？”
    關博勾勾手指，小聲道：“約人了。”
    馮紫陽：“初戀？”
    關博心領神會的挑挑眉毛，馮紫陽：“那行吧，我繞行。”
    關博扔下一句“下周我請你”，然後小跑著溜了，沒聽見馮紫陽小聲罵的那句“重色輕友”。
    關博跑出校門，借著路燈看到嶽航，他穿著一套看上去很像大學老師的衣服站在一個非常昏暗的角落，但就是這種光線，關博還是能一眼看見他。
    他跑過去：“嶽老師，等多久了？”
    嶽航：“剛到，真不是你們胡總找我？”
    關博笑了：“真不是，我是好學生，很聽話的。”
    嶽航：“找我什麼事？我以為你們胡總找我，沒帶撕家。”
    關博：“我不找撕家，我找你，走吧，陪我去一個地方。”
    嶽航：“又吃烤肉啊？”
    關博：“哎呀，你就跟我走吧，沒人敢販賣你。”
    嶽航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好跟上他的腳步，北方十月的傍晚已是華燈初上，大街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的巷子，飄出陣陣食物香的炸串店，熱氣騰騰的火鍋店，都不是關博要去的地方。
    路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嶽航放眼望去居然是公園，但這個公園，尤其是眼前這個小廣場，兩個人都不陌生，對關博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嶽航的地方。
    公園裏散步遛彎的人早已散去，偶爾一兩個行人路過，都是裹緊外套步履匆匆，嶽航一臉茫然，問道：“我說大侄子，你帶我來這幹嘛？”
    關博笑著說：“今天你得聽我的，我今天過生日。”
    嶽航：“你過生日？過生日來公園幹嗎？我帶你吃頓好的不就完了嗎？”
    關博現學現賣：“不是都說生活要有儀式感嗎？我來帶你體驗儀式感。”
    關博帶嶽航來到他們初次見麵的那片空地，在公園裏的小石凳上放下書包，從書包裏拿出一袋東西，嶽航盤手站在一旁，不知道他要幹嘛。
    隻見關博從袋子裏又拿出一個小袋子，從小袋子裏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東西開始擺弄，三分鍾過去了，嶽航終於看懂了，那好像是一盞孔明燈。
    關博邊安裝孔明燈邊說：“嶽老師，我沒提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花錢給我買禮物，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嶽航：“大侄子知道給我省錢了，挺好，過了生日多大了？”
    關博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看著嶽航，鄭重其事道：“18了，我成年了。”
    嶽航點點頭：“大人了，以後不能把你當孩子看了。”
    關博沒接話，繼續弄手裏的孔明燈，他把孔明燈在小石桌上鋪平，從袋子裏拿出一隻記號筆遞給嶽航：“嶽老師，幫我在燈上寫個生日願望吧。”
    嶽航猶豫了一下：“你過生日讓我寫哪門子願望啊？”
    關博笑道：“你字寫得漂亮。”
    嶽航接過筆，坐在石凳上：“說吧，寫什麼。”
    關博深呼吸一口，看著嶽航：“幫我寫上，嶽航，我喜歡你，餘生都要跟你在一起。”
    嶽航拿著筆的手抖了一下，夜色又濃了幾分，四周安靜的隻能聽見風吹竹葉的沙沙聲，關博靜靜的等著嶽航的反應。
    嶽航沒想到關博會把這話說出口，而且選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還用這麼一種特殊的方式，讓人措手不及，無處可藏。
    但他立刻冷靜下來，嶽航勾了一下嘴角，手腕一用力，在孔明燈上留下清晰的字跡，落筆如雲煙，一氣嗬成，蒼勁有力，寫的正是關博想要的那句話，寫完遞給他：“口氣還不小，你知道餘生有多久嗎？”
    關博接過孔明燈：“我知道你根本不相信我的話，你把我當小孩看，但沒關係，我今天成年了，之所以選在今天，就是要證明給你看，我是認真的。”
    關博說完小心翼翼的撐開孔明燈，用軟鐵絲勾住蠟塊，又從袋子裏摸出一個打火機，剛準備點燃，他抬頭跟嶽航說：“嶽老師，燈還要預熱，正好你幫我拿著，我要拍張照片。”
    關博點燃蠟塊，慢慢放大的火焰照亮了一方小天地，讓寒冷的初冬也有了一絲溫暖，燭光映在嶽航白皙的臉上，他濃密的睫毛遮出一小片陰影，看不到他的眼神，嶽航用手輕輕扶著孔明燈，關博拿出手機對著孔明燈拍了幾張照片。
    他放好手機接過孔明燈，說：“估計未來四年，我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這一個了。”
    嶽航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預熱差不多了，關博鬆開手，孔明燈晃晃悠悠的升起來，在一望無際的黑夜中顯得尤為耀眼，關博盯著孔明燈看了很久，在茫茫夜色的天際中，那微弱的一點亮光也消失殆盡。
    四下重新暗了下來，黑暗中關博的聲音響起：“嶽航，我能抱你一下嗎？”
    嶽航還沒來得及適應這個沒大沒小的稱呼，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關博顧不上對方同意還是反對，緊緊摟住嶽航的腰身，仿佛想要用自己所有的溫度去溫暖對方冰冷的身體。
    當他的脖子貼到嶽航冰冷的脖子時，關博閉上眼睛，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嶽航試著推了兩下，沒推開，幹脆放棄了，就這樣讓他抱著。
    黑暗中，關博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別著急回答我，更別著急拒絕我，我等你，多久都等，但我不是變態，你別怕我，好嗎？”
    嶽航千言萬語都被這句“你別怕我”堵在喉嚨裏了，他太知道其中的滋味了，在他漫長的人生中，無數次被人“害怕”，無數次被人當成“怪物”。
    嶽航猶豫了很久，最終，緩緩抬起胳膊，輕輕撫了撫關博的背，柔聲道：“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