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他行事不加收斂，依托神仙窺命之能算準了千人萬人，不知不覺間名聲揚的飛快，早就傳出了九楊城，甚至都編纂入了坊間話談。
    而何辰澤渾然不知，就整日整夜趴在鋪前，白日替來往人算著命數，夜晚就托著腮望天，空中星點眾多，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無聊至極的他都會好好地看上一會。
    當時在天上時，這些零散的小星子總會時不時溜來他們各星君的殿內偷偷觀瞻幾眼。
    每次能順利看到他們後都高興的能好幾天半夜亂閃，仿佛賺到了多大恩賜一樣。
    他們這些星君們早習慣了，這些孩子也不需要他們特地去迎接招待什麼的，他們來的時自己候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任隨這群孩子躲在門後雙眼發光地望著自己。
    何辰澤看著遠處弱小黯淡的星辰，心中忽而湧上感慨。
    原來這些小心翼翼地瞧了自己幾百年幾千年的孩子，即便是再微弱再黯淡的小星子們，他們也在這幾百幾千年中默默守著世事輪轉，候著歲月更迭。
    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已經變得模糊混沌的最初妖界記憶裏，自己所做之事無非就是盤踞深林，亦是嬉於湖間。
    他當時對自己的認真非常準確，從不亂往人家神仙那邊蹭。
    何物為蛟，非龍非魚，躋身不進龍之列，升不入神之境，又不甘為魚，不願做獸，像世間這些人獸草木蟲魚無異，盼著神降，盼著衣食飽腹。
    等後來真正歸入神列時才明白，他們這些升為星君的神獸大多都是不願現出原本模樣的，一是怕世人見此畏懼驚慌，二是心中空端著副神仙架子，不屑再同飛鳥蟲魚相提並論。
    他想到這裏時腦裏閃過一人，那人非要與眾不同，就像跟其他星君較勁一般，動不動就喜歡現出原形晃著大尾巴在其他人麵前轉來轉去，看不慣於其他神君的裝腔作勢，別扭的很。
    又想起來自己在有了清晰的神識記憶後施原幸一直在裏麵占有著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雖然見麵就掐撞上就打，但也好死不死地打鬧過了這麼些年歲。
    百無聊賴的何辰澤就在這裏日月顛倒地發呆，不知生死，無畏病痛，好奇地看著世間人奔走忙碌，見婦人懷抱孩童，見老人乘涼蔭下。
    他覺得他們可悲，如此是勞碌一生，最後仍舊是萬物歸零，所做所勞皆數化為灰燼。
    沒有例外。
    何辰澤理解不了，所以隻是覺得有趣地看著。
    結果就在他每天托腮發呆度日，混混沌沌時，神算的名聲已經從街巷口耳相傳至京城廟堂，被臣子記進奏折，入進君王的眼。
    所以當何辰澤接到天子召見時還一瞬間沒反應過來，懵懵懂懂地攏著袖子就被朝廷的人半強迫的被塞進了馬車裏，馬車一路顛顛簸簸，暈的何辰澤直想吐，花了好幾天才到了京城。
    真遭罪，還是當神仙舒坦。
    這是他雙腳落地時心裏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