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禹家世世代代奉命守於此處，在我從還未誕生之時就已經注定了要將這一生獻給鬼神仙靈，祈求他們肯護我社稷風調雨順。”
    “天空星辰鬥轉我向來記的清楚，也曾聽我父親說過幾十年前的星變。“
    說話的青年負手而立，凝視著著星鬥的眉目燦若人間煙火。
    “那日傳聞有蛟龍自夜天邊際入世，驚動山河。”
    “你們神仙可真好，舉手投足間都壯麗的驚心動魄。”
    “現在回想來，那天應該是你第一次來尋心上人的時候。”
    他轉身，左鬢間天生的一細縷銀發染著寒光，對著身後人笑笑。
    “大人。”
    “你也不必愧疚什麼，是我所幸遇見了你，此生才得以窺見這世間另一番的模樣。”
    “這是恩賜，是殊榮，我心甘情願。”
    “你口中的那個人便是我的劫數，我認了。”
    “就隻是還有些不甘心罷了。”
    他說話溫和且平淡，卻讓身後星光灼灼的神仙攥了拳。
    “你還記得很多年前我問你，問可不可以每尋一塊魂石，就給我講講他的故事。”
    禹桓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自覺不堪地用指節掩飾般搓了搓鼻尖，
    “我不是那種普度眾生的佛陀，我自私卑劣的很。”
    “我問你是因為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他好在哪裏，我能不能趕上他，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讓你看我一眼。”
    說罷他放下了手，佯裝豁達的一聳肩，臉笑的有些僵硬。
    “你說的沒錯，世人都是這樣的。”
    “不怪你看不起我。”
    ……
    禹桓說的是丁卯末年的那場星變。
    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是何辰澤鬧的。
    那夜月光浸滿銀河，人們昂頭看去，望見空中星墜如雨。
    何辰澤化作蛟龍入世，江山湖泊震蕩不休，他來時傾仄斷壓萬千樹木，身軀被木枝葉石所損。
    最終力竭伏地，遍體鱗傷盤踞於深林陰翳間，喉見依稀還有小小聲的哼鳴嗚咽。
    他來到這人間就是想找一個人。
    一位銀發素衫，清冷倔強到要死的星君。
    “龍嘯。”
    山中獵戶聞聲從屋中走出，懷中抱著因接二連三的巨響受到驚嚇而抽噎不止的女兒。
    他剛才聽見林中有生靈長嘯，聲嘶力竭的淒厲。
    那孩子手中攥著一片隱有藍光乍現的碎石子，漸漸在父親懷裏眼含淚花地低喃睡去。
    這不知道是她先前去林中玩怎麼拾到的稀奇玩意兒，無論怎樣哄騙都不肯鬆手，就幹脆隨她握著。
    直到臨近拂曉女孩才驟然驚醒，睜開眼從床上有些笨拙的爬下來，光著腳就跑去了屋外。
    隻見離木屋幾尺處站有一人，來者周身薄光，修長身形映亮了一片黑暗天地。
    何辰澤向女孩伸手，半透明指間沾有螟蛉般淺淡的色澤。
    他言語溫和，笑意卻未至眼底。
    林風穿隙而過，將那不可方物的星君的袖口順風揚起，那人腕部的鱗甲還有未擦拭幹淨的血跡。 
    “可以把他還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