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十六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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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師與候爺的位置自然是分開的,但也不會隔得遠。隻是謝言是誰啊,這小混王深受聖上的寵愛,若他提出想換個位置自是誰都不會說什麼,更莫提還搭上了個帝師大人的徒弟。
    沈輕雲並沒有說什麼,隻是讓謝蘇自己決定。
    於是,大人們坐在前排,謝言拉著謝蘇一起坐在他們後麵一桌的位置上。
    謝蘇托著腮手肘抵著桌麵盯著麵前沈輕雲的背影出神,上次在皇宮裏出了事的時候他一直有一種感覺,他的師父似乎並不是很想他跟謝言走得近。他之前也想不通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他出事的時候是跟謝言在一起所以師父才會對謝言生氣?
    但自他說一個人窩在家裏也挺無聊的後,他的師父便覺得他應該也需要朋友,所以才沒有阻止。就像今天,謝蘇能明顯得察覺到他的師父有意讓謝候一家親近自己。
    誠然,謝蘇也知道謝侯葉夫人會喜歡自己多半是謝言的緣故,隻是他始終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沒法不依大人角度去看待事物。他雖然猜不到緣由,但他相信他的師父。
    他隻是一個小孩子,於謝侯一家又沒有利用價值,誰會多此一舉去求平安符,打長命鎖,吃得空?萬一是真的想對他好呢?可總要個理由吧?萬一是假的好心?那也沒有必要那麼真吧?萬一是為了真而演得這麼真呢?
    忽然謝蘇想抽自己兩巴掌,禁止套娃!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善意是真的,說不感動也是假的。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到!”
    大太監徐公公細尖的聲音打斷了謝蘇的思緒,回過神來跟著眾人起身行禮,
    “臣等拜見吾皇,吾皇萬安。”
    “拜見皇後娘娘、貴妃娘娘,娘娘萬福。”
    一身明黃龍袍的祁皇走在前頭,年近四十的臉上不怒自威。身後是五鳳緋紅宮服的皇後,後宮之主,雍容華貴。相比較之下,後頭玫紅色宮裝的貴妃娘娘便顯得稍遜色了些。
    “眾卿無需多禮,今兒個是除夕夜,不論國事不必拘禮,且敞開了玩。”
    “臣等拜謝吾皇。”
    眾人入坐,隨著一聲奏樂宮宴也正式拉開了帷幕。雖然聖上是這麼說,但也不會真的有人不顧禮節。當然,喝醉了的又另當別話。
    謝蘇瞧著殿中央的舞姬扭動著身子踏著樂聲跳著曼妙的舞姿,耳旁是謝言胡吃海塞的聲音。宮裏膳食自是好吃的,不然謝言也不會吃的這般暢快,還一邊往他盤子裏堆著各種食物,催促著他快吃。
    謝蘇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後便給他遞上了一方帕子,他胃口不大,不像旁邊這個吃貨。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吃都不吃胖。
    一曲舞閉,他忽然覺得有些無聊。
    沈輕雲倒是沒有看殿中的表演,他微垂著頭修長的手指捏著小小的酒杯,偶爾淺酌一口,深邃的眸子讓人看不清情緒。
    “師父。”
    衣擺被人輕輕拽動了下,伴隨著聽不清的悄悄聲沈輕雲正欲將酒杯放至唇邊的動作一滯,忙放下酒杯。
    回頭,果是那小小的人兒。
    “小蘇,怎的?可是菜品不合胃口,還是乏味了?”
    謝蘇搖了搖了頭:“師父,我去趟茅房。”
    其實隻是想出去走走,誰知道謝言一聽,忙放下筷子拿過帕子急忙摸過手臉,道:“我同你一道去。”
    說完,便攥著謝蘇的袖角,生怕不帶他去一樣。
    沈輕雲倒未說什麼,隻是目光落在謝言身上,淡淡的眼神格外深長。
    謝言心裏“咯噔“了下,但一想起自己曾在這位帝師大人麵前發過誓便又稍微放下了心。
    “我是去茅房,你去做什麼?你也要上?”謝蘇狐疑的看著他,就見謝言湊近了耳畔,低聲道:“小蘇,我知曉你是覺得無趣想出去走走,有我在好些,我帶你逛。”
    謝蘇轉念一想覺得也是,於是又看向他的師父。
    “小蘇你過來。”見他看向自己,沈輕雲輕聲道。
    不想讓人矚目,聽話的謝蘇隻好半爬著過去,沈輕雲便拿過放至一旁的氅衣細細替他披上、係好。
    並道:“外頭涼,莫忘了將湯媼帶上。”
    用手緊了緊氅衣,謝蘇笑著道了聲“好”,抱著湯媼跟謝言兩人悄悄的出了大殿。
    隻有少許人瞧見,在他們出去了有個小小的身影也跟著遛了出去。
    兩人漫步在行雲宮的銀杏樹下,腳底踩著細碎的沙礫,謝蘇長籲了口氣。
    殿內,葉夫人正與相熟的夫人笑談中,一扭頭便瞧著有人端著酒杯朝沈輕雲走了過去,不免多留了個心。
    “帝師大人。”
    沈輕雲抬頭見來人輕頷首:“王大人。”
    王崎文自顧落座將酒杯放至桌麵,抬手執起酒杯緩緩將酒滿上隨後遞給他:“帝師大人,喝一杯?”
    沈輕雲眼瞼半垂看了眼杯中的佳釀,隨後微微側眸,嘴角泛著笑:“王大人,有事不妨直說。”
    “嗬。”王琦文輕笑一聲,收回手改為自己輕抿了口。
    入口綿和,回味甘甜。
    卻是歎道:“這宮裏的酒啊雖是好喝,卻是不及自家府上藏著的那幾壇。”
    “自家藏著的酒自己喝來定當是極好,可倘若人人都與王大人般的想法,這釀酒的師傅怕是要傷心了。又道是人與人不同,口味亦是不同,如貪這酒,如念那杯茶。”
    沈輕雲依舊溫和,漆黑的眼瞳盯著你卻始終讓你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一如往常。
    “哦?看來帝師大人更偏向於茶水了。可又為何連那些都要尋著呢?”
    借著琴音,王琦文張嘴無聲的吐出兩字。
    “王大人,知多莫若少。”沈輕雲執起酒杯緩緩飲盡,笑意未改,道:“王大人若當真這般感興趣,不妨讓康王爺親自問過聖上,想來聖上定當十分樂意告知。”
    “帝師大人果真是帝師大人,消息當真靈通。”王琦文眼中略過一絲陰涼,卻是片刻便散了蹤影。
    “隻是依帝師大人唯忠於聖上,下官於您而言不算礙眼麼?”
    語罷不等他回答自又笑了笑,從懷中掏出個紅色布包,道:“怎未瞧見小公子?下官這備好的壓歲包還未交與小公子。”
    “我家小言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坐不住便拉著小公子一道出去了,此刻妾身正要去尋呢。”葉夫人不知何時已走近,福了福身施了一禮:“見過王大人。”
    “見過葉夫人。“王琦文不露痕跡的打量著兩人,心下不免暗暗琢磨,帝師與謝家什麼時候開始親近了?
    “妾身便要去尋,帝師可一起?”葉夫人笑說著,柔荑攏了攏披風,又道:“聽聞小公子身子未康,這般的場合又逢天寒的想來呆不了許久,怕是此時帝師尋了人便要先行一步離去。王大人有心備了壓歲包,何不讓帝師帶了去?這心意也便是到了。”
    “自然。”王琦文疏著笑,將那壓歲包置向他,道:既然小公子不便那勞煩帝師大人替下官帶著去了。”
    沈輕雲看了一眼那壓歲包,又抬起眼簾瞧著他,似掩了雲霧情緒看不真切,嘴角卻是彎著:“王大人從未礙眼,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
    伸手接過壓歲包,溫和的眼笑意更深了,“王大人這般費心,本師便代小徒謝過王大人了。”
    “葉夫人,請。”
    天空黑沉月亮不見蹤影,更是連星星也僅有寥寥幾顆。
    玲瓏新穎的宮燈點亮了沿途,淡淡的光暈灑在階路上,呼吸間白霧彰顯了冬日的嚴寒。
    “妾身以為自家臭小子做了那般錯事,帝師定然不會讓他再與小公子來往。”兩人腳步頓下,葉夫人先開了口。說完自己無奈的笑了笑,語氣盡是感慨,“小言這孩子,從小頑劣未有交好的朋友,妾身與候爺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喜歡一個人,提起時那眉眼間的飛揚甚是惹眼。”
    沈輕雲未語,葉夫人看了看他側顏,腦海中浮現的是她父親在那次戰役後對自己說的話。他說,莫要覺得帝師看起來溫文爾雅、溫溫和和的,其實不然。自古無情帝王家,可帝師骨子裏的冷情卻不亞於他們。
    葉夫人對她父親的話不會有疑,她有時不禁會想,那時的帝師才多大,也不過十五的年紀。
    “誠然妾身與候爺於小公子多是小言的緣故,但到底還是藏了自己的私心。”說著葉夫人狀似無意的環顧了下四周,繼而道:“聖上這兩年君心難測,雖是眼下看著無異,但有些心思事情想必帝師也知曉。我們隻有小言這一個孩子,必然要想盡一切護他一生周全。小公子是品性良善、重情重義之人,又有帝師在側,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的笑意卻是淡了幾分,道:“葉夫人與候爺所思慮的本師明白,但小蘇是小蘇。本師之所以沒有斷絕小侯爺與小徒的來往不過是看準了小侯爺的真心,葉夫人也知曉,自古唯有真心可換真心。不阻止,是因為本師也藏了自己的思量。”
    “葉夫人身後是候爺與葉大將軍,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候府與將軍府便是小蘇最大的後路。”
    “這便是緣由。”
    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他的話讓葉夫人一怔,似是沒有想到他會說的這般直白,莫非帝師也清楚?思緒轉了一圈,望著他不禁笑問道:“帝師何以覺得候府與將軍府能成為小公子最大的後路?”
    沈輕雲溫和不變,反問道:“葉夫人又何以覺得小徒能護住謝小侯爺?”
    “嗬嗬…”葉夫人淺淺的笑出聲,一雙杏眼光華流轉,道了一聲“好”。
    既已得了保證便不再多言,綠茵蔥鬱,落葉隱暗,人漸步遠。
    葉夫人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輕的歎了口氣,抬眸,又望了眼天空。
    父親,您說錯了。
    帝王無情似有情,帝師冷情卻有心。
    “隻是帝師,若有一天你不在,那孩子該如何去適應沒有你的日子。”
    沈輕雲腳下步伐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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