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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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蘇走了。
    一早收到消息的劉老趕忙跑來找沈輕雲,他很納悶,帝師府守衛森嚴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是怎麼跑出去的。直到知曉是沈輕雲故意放走的,他有些無語。
    “沈家小子,你不是對這娃娃挺上心的,怎麼還任由他出府?”
    比起他的著急沈輕雲顯得淡定多了,他微微一笑,道:“劉老莫要擔心,我自有打算。”
    “怎能不擔心?娃娃的毒還未解,身子又弱,萬一餘毒複發有個好歹。。。。。”
    “所以元初已經跟著去了。”
    “既是你開口了那娃娃便是老夫的患者!”生氣歸生氣,劉老也知道沈輕雲不是那種不知分寸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沈輕雲端起茶盞,碗蓋輕輕撇過上麵的浮沫茶葉,輕抿了口方道:“不吃些苦頭怎安心回來。”
    “他到底是不信我的,總得給個由頭吧。”
    “。。。。。”沈輕雲這麼一說劉老也想起了昨晚謝蘇的模樣,他喃喃道:“這孩子,還真不像個孩子。”
    “對了福伯。”沈輕雲對著不遠處恭敬站在那的老人道:“你去街上尋些味甜的蜜餞來,多買些,往後府裏蜜餞要常備著。”
    “是。”身為帝師府裏的管家,福伯很清楚自己的職責,不該問的事一律不會多嘴。但想到自家公子撿回來的小娃娃,話頭在嘴裏轉了圈還是說出了口:“公子,可否需要老奴置辦些小孩子的衣裳與物品來?”
    沈輕雲想了想,嗯了聲:“瞧著應當是七八歲的模樣,你照著樣式買上些先,待他回來後便再讓繡娘過來。”
    “是,老奴這就去。”
    這邊的謝蘇抱著小烏鴉一路暢通的出了帝師府,順利得讓他暗自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眼身後偌大的府邸。他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不知道那個男的是故意放自己走的。
    隻是他想不通,為什麼?真的會有人這麼傻?誠如謝蘇自己所說的,他不信他。
    甩甩頭,拋開那些念頭謝蘇開始想尋找一個容身之所。
    但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想法談何容易?加上謝蘇現在這模樣,怎能不說上一句天真。
    在第五次被人轟出去後,那家酒樓的管事站在門口對著他道:
    “走開走開,我這可是酒樓你個娃娃能做些什麼?”
    許是管事的態度比謝蘇之前碰見的要好上太多,他不死心的試圖讓他相信自己:“管事你相信我,我真的會做菜。”
    “你會做菜?這裏邊都是真刀真火,可不是你們小孩玩過家子酒。”管事眉頭皺起多了幾絲不耐煩,他揮了揮手:“小娃娃趕緊回家去,莫要再煩了。”
    “不做菜,打雜我也可以!”
    “你?”管事的站在兩步的台階上下打量著要死不活模樣的謝蘇,尤其看見他懷裏抱著的烏鴉時眉頭擰的更緊了。他道:“你不過七八歲,如何做得來這些活。”
    “我已經十歲了!”謝蘇急忙回道。他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麼長的,明明十歲了卻瘦小的看起卻隻有七八歲的模樣。
    管事的沒有跟謝蘇多做糾結,他扔下一句“十歲也不可”便轉身進去了。
    徒留謝蘇站在過往的人群中,抬頭看著那牌匾上的三個大字,無力感由心升起。
    元初隱在角落盯著那呆愣的身影,因著公子的吩咐,眼看著謝蘇被趕了一次又一次,他依舊按捺著沒有出手幫忙。他內心嘀咕著,這孩子真是個死心眼子,本就是個孩子還老是抱著隻烏鴉不撒手,更別提那副一見就知大病未愈的臉色,誰會留你?想想好了。
    元初實在想不明白,他家公子難得發了次善心居然還有人會拒絕,他難道不知道公子是誰麼?
    元初沒有說錯,謝蘇是真的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他於這個世界就像初生的嬰兒,文字、朝代、知識皆一概不知。萬幸是這裏的官話就跟普通話差不多,讓他勉強能和別人交流而不至於舉步艱難。
    冬季晝短夜長,一天很快就過去了,謝蘇不出意外的流落街頭。他懷裏揣著的除了那隻漆黑的小烏鴉,還有個已經硬邦邦的饅頭。
    那是個賣饅頭的小販,快收攤的時候正好碰見被趕的謝蘇,於是順手從那沒賣完剩下的饅頭裏扔了個給他。謝蘇自是鞠躬致謝,但盡管饑腸轆轆也始終沒有吃那個饅頭。
    不是因為別的,隻是餓過頭就不覺得餓了,索性就留著等熬不住的時候再吃,誰知道明天會怎麼樣。
    夜已經深了,謝蘇抱著小烏鴉在不知道誰家屋簷下找了個比較暖和的角落。說是比較暖和,也不過是比其他家堆雜物的小棚多了些稻草。這家主人許是養過狗,冬日裏怕它冷便用稻草給他搭了個窩。狗不知去向,倒是便宜了謝蘇。
    謝蘇並沒有怨天怨地,相反他還挺慶幸自己能找到個落腳的地,不至於會凍死在大街上。
    將懷裏的饅頭拿出來掰成兩邊,又將這半邊掰成兩塊。一塊放在小烏鴉麵前,自己嘴裏叼著一塊,然後另一半塞回懷裏。謝蘇感歎著,古人的衣服就是好啊,胸前還能放東西,反正天冷他也不擔心會餿。
    小烏鴉一下一下的輕啄著饅頭,謝蘇則就著唾沫一點一點小口的吃著。他不是一整天沒有喝水,他白天找工作的時候就知道這附近有條水河。
    那台階砌著一路延向水麵,應該是有人會在那打水或者洗衣服。謝蘇沒那麼多想法,他渴了就跑過去雙手作捧狀舀了些水起來喝。
    烏鴉很乖,乖得讓謝蘇都懷疑這烏鴉是不是人變的。他喝水的時候它也在旁邊喝水,一整天就窩在謝蘇懷裏也不亂飛,也不去覓食。
    謝蘇想過讓它走,但始終趕不走,後來實在不忍心就想罷了罷了,以後等它長大了想走再走吧。
    不過烏鴉會吃饅頭這點確實讓謝蘇非常驚訝。
    原主太小,饒是裏麵住著的是個成年人也架不住小孩子的身體,吃完饅頭謝蘇抱著烏鴉很快就睡著了。
    元初蹲在不遠處,黑暗籠罩著他臉上的鬱悶,和他懷裏那隻被綁住的大黃狗。眼看著謝蘇已經睡下,於是把狗肩上一抗回去複命了。
    。。。。。
    沈輕雲聽元初說完並沒有什麼反應,隻讓元初拿床被子去。
    元初道了句“是”就準備退下,又聽自家公子說了句:
    “他體內的毒不知何時會複發,切記,萬萬不能讓他離開你的視線。一旦有異常便要立刻帶他回來,若是累了便讓元末替你。”
    “不,屬下不累!”元初一想到自家弟弟那冷冰冰的樣子趕忙拒絕。
    “嗯。”
    “那。。。。屬下告退。”
    “等等。”沈輕雲指了指那隻大黃狗,“將它帶走。”
    元初憋著笑:“是。”
    。。。
    長夜漫漫,謝蘇這一覺睡得很踏實。當冬日裏第一縷初陽灑在臉上時,他也醒了過來。將稻草窩拾掇拾掇,謝蘇就走了。
    到了晚上又像碰運氣一樣來,見沒有人也沒有狗又抱著烏鴉睡在這。
    一連兩天都是如此,直到那熟悉的痛感席卷全身時,謝蘇才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小烏鴉是率先發現異常,它用腦袋蹭著謝蘇但不見跟平時一樣的撫摸,它歪著腦袋嘴裏發出“哇哇”的聲音。
    元初聽見烏鴉的叫聲才意識到不好,趕忙現身就見那死咬著胳膊、全身仿佛浸在冷汗中慘白著一張臉的謝蘇。他來不及想太多,抱起謝蘇抓起那隻烏鴉,運著輕功一路疾風回了帝師府。
    帝師府燈火通明,元初闖了進去。
    “公子,這孩子好似毒發了!”
    沈輕雲視線觸及謝蘇及他嘴角溢出的那一絲殷紅,眉宇蹙起。
    “去請劉老。”
    “是。”元初馬不停蹄的又跑了出去。
    凝視著塌上的謝蘇,劇痛讓他縮成一團。沈輕雲不知道他有多痛,但見他寧可咬著自己也不願發出一絲聲音。歎了口氣,抬手拿出方帕子替他擦拭額間的冷汗。
    經過那麼多次,謝蘇並沒有痛得失去意識,他清楚的感受到那手指的輕柔,仿佛幾乎都沒有用力。
    劉老來得很快,他幾乎是腳步不停的跑來。一進來直奔裏間,一見這架勢臉當即拉了下來。打開藥箱拿出顆藥丸,強硬著塞進謝蘇嘴裏。
    謝蘇不受控製,藥沒法咽下,劉老就往他下巴一處一抵,那藥便落入了胃裏。隨後劉老便拿出銀針,讓沈輕雲製住他。
    很快,謝蘇腦袋被插得像個刺蝟,他一動不動,四肢不再蜷縮著。鬆了口氣,劉老稍稍穩住心神後又開始替他把脈。
    元初看見劉老眉頭越皺越緊,麵色也越發沉重,他也開始緊張起來。
    劉老收回手,又寫下,藥方給了元初囑咐了遍事宜,收了銀針後匆匆回了藥房尋找解毒的方法去了。
    服過藥約摸過了半炷香的功夫,謝蘇痛感漸消,眼神直漸清明。隻是整個人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般,連發絲都是濕的。
    他眨眨眼,手指輕勾了勾那一直守在床邊男人的袖袍角,張了張嘴:“為什麼。。。。。”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讓人跟著,為什麼要幫我,明明、我們都不認識啊。。。。。
    感受到那有氣無力的小手在拉扯著自己,沈輕雲垂眸便瞧見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他不語,喚來小廝送來熱水與浴桶便抱著謝蘇走過去。
    謝蘇任由他抱著去洗澡,他實在沒有力氣掙紮了。
    被褥已被換過一套,謝蘇躺在上麵,那被熱氣蒸過的小臉終於有了些血色。
    “我救你並非是一時興起,也未抱著何目的,不過是你合了我的眼緣。”沈輕雲將一直被冷落在那的烏鴉抱還給他,又道:“無需任何理由。”
    謝蘇眼神有些複雜,“我和你第一次見,那個場麵,我那模樣是怎麼合了你眼緣的。”
    沈輕雲輕笑,抬手搭在他頭頂上揉了揉,“眾生萬象,如何、於我而言都一樣。”
    “於你,是緣。”
    “緣麼?”謝蘇喃喃道。
    “我不逼你,隻是你若無歸無依,不如便留在我身邊讓我照顧你。”
    “你是誰?”
    “我是沈輕雲。”
    “沈輕雲。。。。”謝蘇眼中刹那間萬物消殆,仿佛隻剩下沈輕雲的臉,和那始終帶著溫和笑意的眸子。他沉默了半晌,然後將小烏鴉放在一旁,掀開被子赤著腳走到沈輕雲麵前,
    緩緩的雙膝跪地,行了個大禮
    “師父在上,請受謝蘇一拜!”
    沈輕雲嘴角含笑,“我何時說過想收你為徒?”
    “請師父收謝蘇為徒!”
    “倒是說說,為何?”
    謝蘇腰彎得更低了,“雖然不知道您的身份,但我想我若要留在您身邊,依世間我應當需要一個理由。”
    “而且,更是因為我想拜您為師。”
    不遠處的火盆中燒著銀骨碳,房間裏很安靜,除了偶爾碳火燃燒時會“啪嗒”蹦出個火星子。
    沈輕雲沒有應答,隻是讓謝蘇起來穿上鞋子,然後領著他去了前院。
    等福伯帶著府內所有的人到齊了時,沈輕雲牽著謝蘇的手,雖是和平時一般無二溫和的語氣,但其中的厲色與肅意卻直直壓向他們:“往後,他便是這府中唯一的小公子。”
    “老奴見過小公子。”
    福伯帶頭,下人們一一行禮:“見過小公子。”
    “元初你見過的,那是福伯,是府內的管家。”
    謝蘇點點頭。
    見過府上眾人,待回去的路上,謝蘇突然問道:“師父,你多大了?”
    沈輕雲笑了笑:“你覺得師父多大。”
    謝蘇搖頭。
    “那你多大?”
    “我十歲了。”
    沈輕雲難得一愣,“我以為,你不過七八歲。”
    “。。。。。”“不,我已經十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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