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花飛  第九章 試秋院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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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妓院,傾流是再熟悉不過了。當年的柯懷晉為了買一把電吉他,曾到夜總會打工,見到過形形色色的妓女。嫵媚型的,清純型的,潑辣型的,豪爽型的,總之是阿貓阿狗,不一而足,但是不吸人間煙火型的,他到今天才總算見識到。
    清風苑就坐落在城南雲水巷,與江州最大的溫柔鄉明珠閣比鄰而居,但與明珠閣相比,卻又是別有一番洞天了。這是個有明顯盛唐風格的院子,青瓦白牆,到頗有幾分道觀的味道。幾枝梅樹伸長枝幹,竄出牆來,更添了幾分風雅。打開門,便是錯落有致的房屋、假山、池塘,牆角還有幾株姿態妍麗小橋的樹木。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從傾流身旁盈盈走過,竟沒拿正眼瞧他,隻是抱了一盆花草,朝後院走去。
    這哪裏是妓院,分明就是道觀!
    難怪這兒是全江州最冷清的妓院。逛妓院的男人從來都是欲求不滿,輕佻浮誇類型的人,試想,他們來這兒嫖女人,一看見這兒肅穆的景色,隻怕還沒看見姑娘的影兒,就先打著嗬欠走了,誰還敢來嫖啊?也隻有許老怪這樣的人……
    傾流皺著眉直走到後院一個清雅別致的小院,也沒有人來攔住他。想來,這兒的妓女們覺得他一定又是那種逛到一半就想走的嫖客了。他倒是渾不在意,隻是攔住了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少女,問這兒的老板在哪兒。
    “你問老板在哪?”少女一愣,咯咯笑道:“我們老板可是從不接客的。”
    “你覺得我到這兒嫖得起來麼?”傾流反問道,話語之中帶著幾分玩笑意味。
    “那也是,”黃衫少女點點頭,一張明媚的俏臉開始一本正經起來:“我們老板平時是不在苑中的,不過她前幾天剛回苑中清修。”
    “那我可以去見見她麼?”傾流問。
    黃衫少女搖搖頭,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都已經說了老板在清修,怎麼還會見客呢?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不見客?那我這生意找誰談去?傾流咬咬牙,從懷中掏出一方絲絹,塞到黃衫少女手中,說:“麻煩你把這個交給你們老板。我就在這兒等著,如果她還不見我,我立馬就走,不會再來清風苑。”
    黃衫少女看了看絲絹,說:“那好,你等著。”說完,小跑進了那座小院。
    看著黃衫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拱形的月亮門之後,許老怪才好奇地問道:“公子,你那方絲絹上有什麼?”
    被覆在麵紗之下的俊美麵龐浮起一絲淡淡的惆悵。“那是我娘的遺物。”平靜的語氣不帶絲毫波瀾。
    許老怪麵色一邊,急忙說:“公子,小的不是有意的。”
    “罷了,”傾流擺了擺手,“你不必自責,總之這不過是一個過世之人留下來的東西而已。”
    “可是……公子怎麼會確定清風苑的老板會因一方絲絹而接見您呢?”聽見傾流不怪罪於他,許老怪的好奇病又犯了。
    “直覺。”傾流說。如果不是對江州並不怎麼熟悉,他才不會把許老怪帶在身邊呢。身邊有個好奇寶寶,不被累死也要被拖累死。
    不過,這當然不是所謂的直覺,隻是文藝片裏麵的角色才會說出這麼抽象又難以理解的名詞。他傾流隻認識事實道理,把老娘的遺物獻給清風苑老板,不過是因為那上麵有幾句詩而已,青樓女子大多愛才子,若哪位騷人墨客給她寫上一詩半句得到,那這個芳心便能暗許了。就如明末清初大名鼎鼎的秦淮八豔,李香君之於侯朝宗,柳如是之於錢謙益。有句話是怎麼說來著,妓女的身體是最容易得到的,但心,卻是最難得到的。當妓女付出了真心時,卻是那些個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也遠遠不及的。
    沒過多久,黃衫少女便出來了,她朝傾流一笑:“老板已經答應見你了,公子請跟我來。”
    看來這老板果然喜歡才子?不過是仗著自己記性好,剽竊他人詩句的“才子”罷了。傾流轉身吩咐許老怪先回丐幫總舵,便跟著黃衫少女進了那座小院子。
    一路上,傾流與黃衫少女交談了一番,獲取了不少信息。
    這少女名叫夜寧,負責清風苑的管理工作,也就是現在說的總經理。整個清風苑內,也隻有她才能進入老板住的試秋院。而那老板,似乎是姓葉的,平時很少露麵,膳食都是由夜寧送去。
    夜寧將傾流帶進試秋院正北的廂房,這才告退而出。剛走進這間屋子,傾流便聽見一陣悅耳的古琴聲,剛才在外邊都沒有聽到,想必是操琴之人用內力控製了琴音的範圍,看來這葉老板還會些武功。
    傾流站在門邊,仔細打量這間屋子。從屋子的裝飾來看,這葉老板倒是個風雅的人。屋子擺設並不繁雜,倒有些簡潔樸素,唯一感到比較奢華的,便是屋中央置的那個紫檀木屏風了。古琴音,便是從這屏風後發出的。
    傾流走到屏風前盤腿坐下,仔細聽這源源不斷的琴音。
    一個懂音樂的人,在演奏時最容易將心情摻雜其中,這點傾流最明白不過。畢竟他以前也和幾個朋友搞過樂隊。從這琴音中可以聽出,這演奏者的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
    沒多久,一曲終了。房裏隻剩淡淡餘音。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一個慵懶如水的聲音響起,“這是你寫的麼?”
    這個聲音響起,倒讓傾流感覺到莫名熟悉,像是在哪裏聽過,然而此時卻想不起來。“是。”傾流答道,心中一直默念,李商隱,這會兒兄弟對不住你了。
    “那兄台可是真性情之人。”那聲音又道:“莫不是兄台有段遺憾的感情麼?”
    是啊,這是李商隱在懷念他的初戀呢。“若不是有遺憾,在下又豈能寫得出來?”傾流恭恭敬敬地答道,心裏卻暗罵:這姓葉的隻知道附庸風雅,一點也不爽快。
    “說吧,你想與我談什麼交易。”屏風後那人淡淡地說,摒棄了納斯那絲慵懶與輕柔,聲音竟似一個男人,難不成這姓葉的……是個男人?
    “我想從葉老板手上買下清風苑。”傾流也懶得管這人是男是女了,直接跳過ABC,切入正題。
    “哦?”屏風後的人似乎有些意外,“你該知道清風苑的生意十分冷清,若你想賺錢,該去買明珠閣才是。”
    “那我可買不起,”傾流微微一笑,也不管對方是否能看見,“更何況明珠閣乃是江州最大的銷金窟,老板怎麼舍得賣給我?”
    “那也是。”葉老板似乎點了點頭,“那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會將清風苑賣給你?”
    “因為你除了轉手之外沒有別的選擇。”傾流說:“清風苑生意不好,而這麼漂亮的園子,用來維護的錢肯定需要不少吧?更別談這裏的姑娘們的生活費用了。我相信,不管是哪一個商人,都不會讓自己永遠處於虧本的狀態下。”
    “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可惜我並不是商人。”葉老板輕笑一聲。
    “我也知道,要維護這個園子需要不少錢。若你是商人,首先得保證你有其他資產而且,每處資產都要保持盈利不虧本,這是很難辦到的。”傾流頓了頓,又說:“唯一的可能便是你極有勢力,而且根本不把清風苑是否盈利這回事放在眼裏。因為,你把清風苑當成了你的私人別地。”
    “嗬。”葉老板輕笑了幾聲,“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而且我本意不在於經商,你盡可能去將清風苑的經營運作起來,不需要買下來。就當你是我雇來的總管,如何?”
    “我從不為他人作嫁衣。”傾流淡淡道。
    葉老板開出的條件的確很誘人,可這恰恰是傾流所不需要的。他之所以打清風苑的主意,是因為這兒生意冷清,沒有其他勢力伸入,正適合他這個“空降兵”慢慢插入自己的勢力,用一些新鮮玩意兒使清風苑知名度與客源增加,再使用科學管理的方法把清風苑變成一個獨屬於自己的信息情報來源地。試問,哪一個地方的情報泄露比得過青樓。
    可他若是答應了葉老板的條件,再做這些事時,就像一個準備造反的諸侯培養自己的軍隊,可笑不說,更何況,有葉老板在,誰還會乖乖服從他這個“空降兵”?
    “你真的是個聰明的商人。”葉老板說,“這樣吧,我將清風苑以一萬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你,不過我不會離開試秋院。也就是說,除了這裏,清風苑其他的地方我都賣給你。”
    一萬兩買一個妓院?這對傾流來說,實在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更何況拋下那些絕色女子不談,光是這麼個園子,又豈是一萬兩銀子就可以買到的?不過是一個試秋院而已,讓給他又何妨?反正這清風苑的管理權已經賣給了自己,他平時也不會經常到這裏來,那麼原先的顧慮也就都不存在了。
    考慮了一會兒,傾流點點頭:“那好,我明天帶銀票來給你。”
    “生意既然已經談成了,還不知閣下如何稱呼?”葉老板的聲音又回複了剛才的淡淡慵懶。
    “叫我彼方。”傾流說,“希望葉老板以後多多指導,畢竟我對清風苑並不是很熟悉。”
    “彼方?”屏風後傳來衣帶細碎的聲響,“指導談不上,夜寧是個聰明的丫頭,她會好好幫助你的。以後,你就叫我弦音吧,整個冬天我們可要好好相處呢。”
    說到最後一句,他似乎低笑了一聲。
    清潤的聲音逸出喉嚨,就像情人耳邊的低語。傾流不由得一怔,因為這時他竟想起多年前無意中窺見父親姬從正與南江月的那一幕,這個念頭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穩住心神,緩緩道:“那麼弦音兄,小弟先告辭了。”
    “哦?這麼快?”弦音輕笑一聲,拉開了屏風:“那讓為兄送你一程吧。”
    傾流抬起頭,卻在目光接觸到那個身影時,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身材修長,膚色竟比女子還白皙許多,這樣白皙的身體隨意罩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在腰間鬆鬆垮垮地係了一個結,衣襟處形成一個狹長而自然的弧度,露出性感淩厲的鎖骨,長發未綰,如黑綢緞般富有光澤,披於腦後。細長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渾身散發著一種柔若春風的感覺。
    這年頭怎麼這麼多美人?!傾流慌忙低下頭,直罵自己見到個長得不錯的男人也要變得心慌氣短。
    “彼方賢弟怎麼還用紗笠蒙著臉啊?”弦音輕輕笑著,說不出的儒雅。
    “麵目憎惡……生怕弦音兄心生厭煩。”傾流幹笑兩聲。
    “賢弟這話可說得不對,為兄又豈會在乎外表皮相?”弦音微揚唇角,“我們的買賣既然已經談成,理應坦誠相對才是。”
    坦誠相對……個屁!傾流重重歎了口氣,無奈摘下了頭上的紗笠,而弦音看見他的相貌,卻沒有現出絲毫表情,隻柔柔笑道:“賢弟的姿色又豈是‘麵目憎惡’可以形容的,千萬別妄自菲薄了啊。”
    柔和的語氣配上令人魅惑的麵容,傾流也有些心神動搖,這哪是正常的感覺?他連續打了好幾個寒戰,終於以身體不適為由先退下了。
    不可否認,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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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美貌小攻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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