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赫塞恩這個名字，是你能叫的嗎……』
    貌似很輕飄的聲音回蕩在所有人耳邊。
    等我們三人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時候，耶赫塞恩已經斜著眼角在看我了，那姿態高高在上。
    我撇了撇嘴角，鄙視的想著不喊你名字名字難道喊你偽娘啊！！不過現在我是不會說出來的，因為我們幾個的命還懸在他手裏，隻不過有些氣悶罷了。
    然後看到我氣悶樣子的耶赫塞恩忽然笑了，慢吞吞的轉頭撇著金光籠罩中的那人，『喂，說你呢，教廷的小子，耶赫塞恩這個名字是你叫的嗎？』
    ……
    『……在下教廷護廷騎士隊第三隊隊長淩子寒……』那人忽然收回金色的鬥氣慢慢向耶赫塞恩所在的方向走來，臉上帶著戒備而又緊張的神情。
    竟然是教廷隊長級別的人物，怪不得鬥氣的能量達到了如此地步!
    『我管你是誰，就是教皇站在我麵前也不敢直呼我的名字，你？有資格嗎？』耶赫塞恩掏了掏耳朵，一臉不屑的看著淩子寒逐漸陰冷下來的表情。
    『教皇豈是你這種叛逆之徒能隨便汙蔑的！』淩子寒雙目一睜，手中的長劍忽然轉變了一個方向高高舉起，仿佛手中拿得並不是長劍而是魔法杖。
    耶赫塞恩挑了挑眉尖，『原來是魔武雙修，魔法才是你最強的力量吧。』
    『宙之主神夜神，賜我聖潔之光洗滌眼前沉浸在黑暗深淵中之人，淨化阻擋在我前方所有愚蠢之物，懲戒世間不忠逆反之徒，以光為劍，以念為刃，撕裂黑暗，毀滅叛逆，將所有試圖抵抗之人統統化為世間一粒灰塵，灰飛湮滅永不存於世！』
    淩子寒沒有理會耶赫塞恩的話，而是飛快的念著咒語，單手將長劍高舉，另一隻手則飛快結印，指間飄起點點殘影。
    臉上本來深沉的表情在使用魔法的時刻慢慢平靜了下來，溫和，莊嚴，真誠，是他此刻的神情，對教廷和夜神的無比崇奉這一刻在淩子寒的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劍尖上淡金色的光輝越來越耀眼，將空中本來金燦燦的日光都比了下去，就像第二顆太陽般炙熱，灼耀。
    『教廷越來越不濟了，身為堂堂第三隊的隊長最強的力量就隻是第五段禁咒嗎？嘖嘖，連前三段的力量都達不到嗎？』
    首當其衝的耶赫塞恩竟然嘖嘖有聲的搖搖頭，我甚至都看到淩子寒本來莊嚴的臉上因為耶赫塞恩的一句話差點扭曲。
    就在我忍笑忍的很辛苦的時刻，耳邊忽然傳來耶赫塞恩的聲音，『站在我身後別動，第五段的禁咒足以要了在場所有人的命，還有，把你身旁的兩人分開，他們還不能自由控製冰火琉璃果的功效，所以現在冰火相克，說不定會有危險！！』
    我心底一驚，轉頭一看就發現不知何時千殤和無痕都滿頭大汗的匍匐在地上，表情非常痛苦。無痕潮紅的臉上竟然開始結起一層薄薄的寒冰，嘴唇也變成藍紫色，頭頂不停的冒煙，還不停的發出水分蒸幹的『嗤嗤』聲！而千殤則正好相反，本來白皙的皮膚逐漸變紅，手背上開始出現一塊塊灼傷的紅斑，但是他所在的地麵卻已經結起大片的冰淩。
    我想都沒想伸手拉住兩人的肩膀，將他們兩個分開，下一秒，本來痛苦無比的兩人竟然同時緩和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就好像遇溺的人忽然抓住救命的稻草。
    『你就不能輕點拉我……我的手臂已經斷到不能在斷了……』無痕拚命的吸了一口氣，咯噔咯噔的咬著牙齒，齒縫間不負重荷慢慢被潤成猩紅色。
    『現在該怎麼辦啊耶赫塞恩。』我束手無策的看著眼前頻臨崩潰的無痕，狠狠的扒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到底該怎樣做才能減輕他的痛苦。
    『笨蛋！你身上的血可是比任何靈丹妙藥都有效！』耶赫塞恩不屑的白了我一眼，然後對著淩子寒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第五段禁咒揮了揮手臂，頓時空中本來耀眼的金光就這樣黯淡了下去。
    『……不可能！！！！你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就破解了第五段禁咒！！這不可能！！！！』淩子寒驚恐的看著耶赫塞恩，有些歇斯底裏的吼著。
    不過此刻的我正忙在在耶赫塞恩兜裏翻被他勒索的我的血，『你藏到哪裏去了，明明看你放到懷裏的！！！』不滿在站到他眼前嚷嚷著。
    『你摸夠了嗎……』耶赫塞恩索拉著嘴角看著在他胸前毛手毛腳的我，『別再往下摸了！靠……』
    ……
    淩子寒呆住了，他周圍的騎兵隊也都呆住了。
    但是慢慢恢複神智的無痕和千殤沒有呆住。
    『碎夜城主！！』
    『爸！你要幹什麼！！！！』
    兩聲急促的呼喊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立刻條件反射的回頭，就看到被包圍的不遠處的那熟悉的人影，在無數士兵的包圍中碎夜城主那頭已經灰白色的頭發異常顯眼，跟隨在他周圍的將士已不足十人，但是仍舊所向睥睨，所到之處大把大把的敵兵倒了下去，但是付出的代價也不是隻字片語可以形容的。
    而這不到十人的軍隊卻在碎夜城主的一聲令下仿佛瘋狂的獅子那般絲毫不顧及揮向自己的刀刃，以命換命的打法向我們幾個所在的方向緩緩前進，尤其是碎夜城主，每揮一下刀刃就會有敵人倒下，但是身體的創傷卻更加劇了，鮮血將黑色的軍裝染的通透，就連地上的腳印也慢慢變成一個個血印。
    『碎夜城主，不要在往前走了！！！！』我驚恐的看著碎夜城主明亮的眼眸中最後燃起的火焰，就好像，好像人在死前燃放起的最後生命之火，那麼璀璨明亮。
    『沒用了，他已經透支了生命。』耶赫塞恩忽然抬手抓住我的衣領，用力向後一拋，我立刻頭暈目眩的被扔在那頭斷地龍的背上，緊接著千殤和無痕也被他丟了上來。
    我眼明手快伸手扯住無痕的衣角和千殤的披風，才使他們沒有掉下去。
    但是就在我們三個危危險險的掛在斷地龍背上的那刻，淩子寒再次舉起手中的長劍，比剛才那個咒語更昂長的語句慢慢從他口中念出，然後周圍的空間仿佛碎裂了一般，變成一個吞噬生命的漩渦，再也沒有金光閃耀的威嚴和莊重，有的隻是死寂的懲罰。
    『竟然耗費鬥氣瞬間提升實力爆發出三段禁咒？窮途末路了？』耶赫塞恩依舊平靜的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話，讓還在念咒的淩子寒差點咬到舌頭。
    『救我爸！』吊在半空中的無痕不斷的掙紮著，要不是手腳皆斷我還真抓不住他。
    『馬上走！！！』一直被困住的碎夜城主仿佛聽到了無痕的話，雙目睜大，向著我們的方向一擺手，『如果你們想讓我死的了無牽掛就立刻離開這裏！！讓我看著你們離開！！』
    『不！不要！！！！！』
    我清晰的看到無痕臉上兩道殷紅的血淚，用力咬緊唇角，抬眼看著耶赫塞恩，『算我求你，欠你一個人情，幫我們把碎夜城主救出來……』
    『不是我不幫你，我隻是人，不是神……提前透支生命的人結局都一樣，你們如果想他走的安詳一些就要馬上離開這裏！』耶赫塞恩平靜的轉頭看了我一眼，最後的視線落在無痕身上，『小子，你越是不聽話你父親越是不能安心，難道你想讓他連最後都仍舊對你失望嗎？』
    簡短的一句話正好戳在無痕的心上，讓歇斯底裏的他慢慢平靜了下來，一旁的千殤慢慢閉上眼睛，那頭藍紫色的長發也逐漸變回黑色，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再加上一個失血過多的我，現在我們的陣容除了一個開外掛的耶赫塞恩就再也沒什麼仰仗了，想去救人難如登天。
    一時間，我們三人在沉重的呼吸聲中，都沉默了，都沉默的選擇了沉默。
    看著混亂的場麵，看著跟耶赫塞恩對持的淩子寒，看著一直躲在淩子寒身後的端木昱，看著浴血奮戰的碎夜城主。
    原來我們的力量是如此渺小，原來我們所謂的努力就是隻能眼睜睜的在這裏看著，卻對所發生的事無能為力……
    我第一次狠自己這麼沒用！
    『鏡月，你說我們是不是都錯了……』無痕轉頭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中深深的悲切讓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千殤慢慢轉過頭去，再也不忍心看下去，我看到他聳動的肩膀。
    『端木昱，我碎夜關為端木家效忠了整整四十年，就算無功但也無過，你今天違背端木家的祖訓，不但勾結教廷的人對付家族的忠臣更是無恥到尋求教廷的庇佑！吾等煉獄營的將士聽命，從今天起煉獄營脫離端木一族，為了自由和尊嚴而戰！！！』高舉的長劍已經被血染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甚至刀柄被削斷了一半，刀刃也斷裂了，根本沒有一絲劍的痕跡，但是那慘烈的劍身帶給我們的不隻是震撼，更多的還是尊敬。
    『為自由而戰！為尊嚴而戰！』
    『為自由而戰！為尊嚴而戰！』
    碎夜關周圍的護衛全部舉起刀劍附和著他的話語，然後聲音越傳越遠越來越大，所有被關押在營區中的煉獄營士兵都在敵人的監視下舉起兵器，莊嚴的神情中透露出深深的悲哀，以及解脫的喜悅。
    『攔住他們！不準他們喊！！！』一直藏在淩子寒身後的端木昱忽然冒出頭來，被我一眼看個正著。
    『端木昱你個畜生……！！！』
    就在我剛想在多罵兩句的時候，周圍的呼喝聲更大了，立刻將我的聲音淹沒，如同潮水般的煉獄營士兵衝出牢籠，殺死關押他們的衛兵，拿著手中的刀劍喊著口號向教廷的騎兵衝去。
    看著這股黑色的潮流，我愣住了，腦筋裏瞬間閃過三個大字——
    嘩變了……
    煉獄的士兵們嘩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