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集鎮。以前和七叔來過一次，置辦些生活用品。六叔負責寨子裏人的吃喝拉撒，每次“行動”，六叔或藏在旁邊看著，或在寨子裏煮飯。鎮子裏很多人都認識六叔，因為六叔基本上是兩個月來一次，買的東西自然也多的驚人。從來都是空手而來，滿載而歸。自從那次被騙來當免費搬運工就再也沒來過。
    慕瑤說她的家人在福聚客棧住著，叫我跟著去，要了錢便還我。
    “賢弟，你怎麼看上這種女人？”連雲天用扇麵擋著臉湊到我耳邊道。
    我實在不知道這人也跟著來的原因，一路上和慕瑤大眼對小眼，火花碰撞，一觸即發。難為我走在他們中間。
    慕瑤提高分貝道：“連雲天，你——”
    “哎？”連雲天眼一斜：“請稱呼我全名，我跟你不熟。”
    慕瑤突然不說話了，徑自朝路邊的一個圍滿鶯鶯燕燕的胭脂攤走去。女人本性。
    慕瑤擠到人前，朝我招手，示意我過去，連雲天跟在我身後，依舊用扇麵擋著臉。
    我走過去，攤前的女子紛紛側目，看了看我身上的古舊衣裳，又繼續挑胭脂。
    “這位姑娘，您可真有眼光，這可是今年的新款，”老板笑盈盈對慕瑤道：“不豔不素，恰到好處。用十二種香料混合製成，您可以聞聞……”
    慕瑤手拿一個朱紅色的胭脂盒，打開，聞了聞，道：“這香味兒我喜歡，不濃。”
    身後傳來一聲不屑的輕哼。
    慕瑤的唇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邪笑，手慢慢盒上胭脂蓋，突然，手肘朝我一撞，猝不及防，身體不受控製的朝後倒，連雲天連忙扶住我。同時，慕瑤大喊一聲：“紅葉穀少穀主在此！”
    “紅葉穀？！”
    隻聽到一個陌生女子驚訝的叫聲，隨後是好幾股人流湧來，撞得我差點沒站住腳。一隻手將我拉走，是慕瑤。
    我回頭，張大嘴半天沒合上，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這麼多女人把連雲天圍在中間，人群中，我隻看得到一隻拿著折扇的手在空中揮舞。
    確定把我帶到安全地點，慕瑤看著被完全淹沒的連雲天笑得更加狂妄。利索地拍拍手，道：“跟我鬥！”
    “喂！”慕瑤叫我，轉即道：“你叫什麼？”
    “艾秦，姓艾的艾，姓秦的秦。”
    “嗬嗬，難怪他要認你做兄弟。”慕瑤笑道。
    “什麼意思？”
    “諸葛慕容連雲天，雙姓，難得碰到外誌同道合的嘍。”慕瑤轉身：“走吧，去福聚客棧。”
    兄弟，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哀歎著搖了搖頭，跟上去。猶豫半晌，道：“慕瑤姑娘，那天你說那個妖女——”
    “問她作甚？”語氣降到冰點。
    看來慕瑤肯定和玉兒之間積怨甚深，至於這原因，我猜應該是她那大師兄。
    “我正要找她，也是討債。”我笑道。
    “她也欠了你銀子？”
    我點點頭：“欠很多年了。”
    慕瑤道：“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她可不像我。隻怕你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剛想開口，慕瑤又道：“你在這兒等著，我上去拿銀子。”
    抬頭一看，已經到了福聚客棧樓下。
    “那有勞了。”我應了聲，站在門口。有人進進出出，隻好走到門側站著。越發接近玉兒的音訊，卻越發有些忐忑了。見到她我該說些什麼，說不定她早就不記得我了。
    正想著，慕瑤突然從門裏衝出來。
    “師妹！”一個男子也跟著跑出來，應該就是他的大師兄司馬傑了。雖沒見著正臉，但單看背影也覺得英氣逼人，那身段兒，一看就是練家子。
    “師妹！你的手——”司馬傑拉住慕瑤，慕瑤回頭，冷冷道：“放開。”
    “師妹，你聽我解釋。”司馬傑扳過慕瑤的身體，使其麵對自己，慕瑤倔強地把頭扭到一邊：“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竟然為了那個妖女傷我。”說著說著，有些哽咽。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慕瑤雙手捂住耳朵，直搖頭，連帶著耳墜兒甩來甩去。我掏掏耳朵，這丫頭聲音真大。
    “師妹！”司馬傑不由得提高分貝：“要不是我那天挑開你的劍，你早就遭了玉姑娘的毒手。”
    慕瑤突然靜下來，司馬傑長呼一口氣，又道：“師妹，不是我說你，你實在是太過魯莽。你怎會是玉姑娘的對手？”
    “你叫她玉姑娘。”慕瑤嘟著嘴，喃喃道。我汗，這也忒能吃醋了。
    “好好好，妖女，妖女，行了吧。”司馬傑無奈道，看看四周，這才猛然發現大街上的人都圍過來了，牽著慕瑤進了客棧。終於看著正臉了，皮膚古銅，五官分明若雕刻，全身散發著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氣質，是那種一看就覺得值得信任的類型。難怪那丫頭這麼鍾情於他。
    慕瑤別別扭扭地被他拉進去，卻也沒反抗，反而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唉，女人呐。話說，她好像完全忘了我的存在哎。
    他們剛進去，突然慕瑤探頭出來，對我道：“進來。”還好，沒忘。
    慕瑤要了一桌好酒好菜，說是要款待我。那丫頭直接強摁我坐下，連一點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師妹，快讓我看看，”司馬傑看向慕瑤胡亂纏著繃帶的左手。
    “沒事，我已經包紮了。”
    司馬傑道：“你這樣也算包紮？等等，我上去拿傷藥——”
    慕瑤一把拉住司馬傑，摁回原座：“唉呀，吃完飯再說嘛。”
    “好好好。”司馬傑總算記起坐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企圖調低瓦數的我，看向慕瑤，道：“這位是——”
    “他叫艾秦，我昨天就是在他家住的。”慕瑤又急補道：“他家就在這鎮子上。”順便朝我使個眼色。
    我點頭，道：“是是是，叫我艾秦就好。”
    “在下華山派司馬傑。”
    我道：“你好你好。”
    司馬傑一愣，轉即道：“你好。”呃，我好像應該說“幸會幸會”之類的。
    司馬傑朝我一拱手：“多謝艾秦照顧我家師妹，師妹不懂事，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師兄！”慕瑤尖聲道。
    “嗬嗬嗬——”司馬傑笑笑，以寵溺的口氣對慕瑤道：“本來就不懂事，還不讓人說？”慕瑤癟嘴。
    司馬傑看到了我的包袱，道：“可是要出遠門？”
    我接過慕瑤遞過來的筷子，道了聲“謝謝”，慕瑤又道：“對嗬，向我討債，你背包袱幹嘛？”
    “討債？”司馬傑有些訝異。慕瑤道：“嗯，在他家住，我沒付錢。”
    司馬傑看著我的眼神了多了幾分怪異，好像我敲詐他師妹似的。為了十兩銀子，跑大老遠的，肯定被他瞧不起了。為了麵子著想，我道：“其實不是這樣的，我——”
    “客官，您的菜。”小二突然端著餐盤走過來。
    等擺好了菜，小二走了，我接著道：“隻是覺得慕瑤姑娘率性俠氣，所以有心結交。”
    “賢弟～～～”
    慕瑤一口飯差點沒嗆到，我嚇得心一抖，轉頭，正看見連雲天坐在我旁邊，吆喝著：“小二，再添副碗筷！”他什麼時候來的？完全無聲無息。司馬傑卻正坐著，從容鎮定，看來是我道行太淺。
    “想不到在這裏遇見諸葛慕容公子，幸會幸會。”司馬傑道。
    “哎？你怎麼知道我是？”司馬傑邊接過小二遞來的碗筷，邊道。
    “諸葛世家輕功獨步武林，身法奇特，在下雖沒見過，但看諸葛慕容公子的樣貌便猜到七八分了。”
    連雲天突然咧嘴笑了：“也是，長得太美，好認。”自戀狂。
    連雲天剛伸出筷子便被慕瑤“啪”地打掉：“誰讓你來的？要吃飯上那桌自己點去。”
    “喂，臭丫頭，你害得我跑了大半個城才擺脫那些惡婦，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師妹，你又惹事。”司馬傑瞪慕瑤一眼，慕瑤嘟嘴道：“是他先惹我的。”
    “你就是司馬傑？”連雲天突然手撐著下巴，上下反複打量司馬傑：“不錯不錯，氣宇軒昂，一身正氣，不愧為四大美男之一，不過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司馬傑幹笑。
    “來，賢弟，吃點青菜，長個兒。”連雲天夾一筷子青菜到我碗裏，笑眯眯道。還順便拍拍我的頭，仿佛他真是我哥哥一樣。不過才認識一天，他就待我如此，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
    “謝謝七哥。”
    而司馬傑被這混亂的關係弄得有些糊塗。
    連雲天的出現打破這和諧的氣氛，和慕瑤兩人幾次差點把桌子給掀了。我和司馬傑兩個無辜受害者愣是沒安安心心吃上飯。最終，戰場直接轉移到另一張桌子，弄得整個客棧雞飛狗跳。司馬傑招來小二，給了幾錠銀子當作賠償。
    趁此機會，我向司馬傑打聽玉兒的事，可完我的描述，他竟然說沒聽過這個人。
    “那……慕瑤姑娘口中的妖女——”
    “玉姑娘？”
    “對對對，就是她。”
    “可玉姑娘並不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