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8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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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動和理智的相互辯證都是自然科學的一門學問,隻顧無原則的衝動那就是飛蛾撲火,理智太多便少了氣魄,就像善於出奇兵的諸葛亮,尊為軍事奇才,竟也是位謹慎的餘的人,生平最後一戰對陣司馬懿,卻因此再三猶豫失去戰機,從曆史上看這似乎成了曆史人物的通病,否則人們為何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呢?牛犢畢竟不諳世事,少了理智喪身虎口也在情理中。就像今天的年輕人,擁有衝動是彌足珍貴的,上了年紀恐怕難以再有“牛犢”精神,年少輕狂不是為年輕人衝動而找的推辭,老氣橫秋也不應成為老者充滿理智的表象。年輕人的成長其實就那麼簡單短暫的幾年,在人生長河的短暫停留中,有限的時間是否能讓人們找到衝動與理智的平衡,竟成了一門沒有答案的學問,使得有的前仆後繼成了生活強者,有的徘徊不前原地踏步,甚至有的逆流倒退危害巨大,為千夫所指。
    錄像廳的事讓朱景峰再次清醒的認識到單靠硬碰硬是解決不了問題,光憑警察這一關都已經夠他們對付的了,更觸動不了對手的神經,必須找到殺手鐧式的鬥爭方法。他的內心逐漸點燃一股複仇的火焰,那火焰隨著時間的增長越燃越烈,越燒越熊。他喜歡複仇,複仇的目的可以讓對方失魂落魄,會增加對方的痛苦,而他甘願在別人痛苦的時候在傷口上撒把鹽,讓對方有鑽心的痛。
    他不再猶豫,更怕夜長夢多,為掩人耳目,從錄像廳撤退後,隻身帶王濤直奔團場畜牧連。
    “景峰,我們這是到哪兒去?”王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的問道。
    “幹點大事,給你出口氣!”
    “這不是團場的地盤嗎?”王濤擔憂的問道。
    “怕了嗎?”朱景峰輕蔑的問道。
    “哼,怕,太小瞧我了吧?咱的字典裏就從來沒有怕字!”王濤拍拍胸脯驕橫的說道。
    “我沒看錯你,這次行動和以往不同,要給團場來場空前的災難性的破壞!”
    “景峰,你想怎麼幹,我聽你的!”
    “我們去畜牧連,把他們的馬草垛燒了!”
    “啊,這?這可是犯罪呀!”王濤嘴巴圓張,驚了個寒顫道。
    “怕就別去了!”朱景峰臉色冷靜,露出和年齡不相襯的底色。
    王濤隻是思維上略有躊躇,但很快就回歸主題,豎起大拇指讚歎道:“這招高,就要給他們致命的打擊!”
    “馬草是他們團場的命根子,團場牛羊馬匹加起來少說有幾千隻,冬季這些牲畜沒有草料隻有死路一條!”
    “就這麼幹了!”王濤欣喜若狂的附和著。
    漆黑的夜色失去路燈的光澤後,更加增添了一份凶險,似乎黑夜天生就是為盜賊準備的,隻是偶爾聽到一兩聲狗吠,不是狗不願意敬業的看守和發聲,實在是沒有可以讓它感歎的動靜,偶爾的吠聲也隻能是例行公事。
    直到夜已經很深了,濃墨一樣的天上連同星光都出奇的憐憫,熾白的光點帶著淒涼慘然。風,是剛剛才刮起來的,這片地界有一個怪的毛病,每天都會不定時的刮起一陣風,春夏秋冬周而複始。就像今晚的風開始還帶著幾分溫柔,絲絲縷縷的攪動著枝杈發出專屬的聲音,漸漸地便愈發迅猛強勁,越來越不正經,越來越沒有方向,擰著勁的風勢,幾乎野牛一樣的凶蠻,在街道上漫卷著,奔突著!
    兩個身影迎著風,如同黑夜裏的兩副幽靈,隻逼得風兒都要撕開條裂縫放其通行。真是風狂人卻靜的夜,大地上的萬物此刻就該是進入沉睡狀態的時候。他們環視四周,並沒有發現異常,但王濤卻不時的回頭看看身後。
    朱景峰驚奇的問道:“你看什麼?”
    “我感覺身後好像有一個陌生人在跟蹤我們,神出鬼沒的那種!”王濤疑神疑鬼的說道。
    “看你就不是成大氣的人,生瓜子蛋子!”朱景峰冷嘲熱諷道。
    “這不是第一次嗎,的確有點緊張!”王濤隻想知道等馬草垛被點燃後會是什麼樣一種場景。
    “把煙全部點著!”
    不是因為夜的寒冷和可憐,更多的是因為王濤控製不住內心的恐慌和緊張,他顫抖的手如同篩糠,劃了幾次才勉強燃著一根火柴,卻一不小心被風兒吹滅,反複幾回,好不容易在輕風中勉強點著了一根煙,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耳朵裏隻是機械般的聽從著朱景峰的召喚。
    也就是那個墨黑的夜晚,也就是劉誌軍和他的兄弟沉醉的在錄像廳內一個人帶頭起哄所有人都跟著喊“老板,換片子”,享受不一般強大氣場的時候,朱景峰輕鬆舒暢的點燃了幾支煙,並如意深吸了幾口,煙頭發出忽明忽暗的閃光。
    在這個漆黑的夜裏,煙頭的忽明忽暗並沒有什麼,雖然它的溫度高過黑夜,也興不起溫暖的作用,但關鍵此刻的閃爍不知它將在什麼時候熄滅,熄滅之前或熄滅之後會帶來啥樣的巨大陰謀,而這種陰謀恰恰把握在朱景峰的手裏。他命令般讓王濤跟隨將自己手中的燃的正旺的煙頭扔向連隊的馬草垛,而後迅速隱匿在夜色的角落裏,直到那星星之火冒起濃煙,泛起火苗,他們心裏才悄然的離開。
    風聲扯裂著黑夜,使得原本平靜的大地求饒般嘶鳴,門被接二連三的打開又關上,不時發出低沉的“嗚嗚”聲,連大地仿佛都在伴隨著顫抖。
    明麵上說王天成是被團長平職調任畜牧連長,實際上就是明升暗降,誰不知道修理連風吹不著雨打不著,也不用下地,這好日子被那把刀和那個兒子一手斷送了,冤屈呀,可能怪誰呀,隻能打掉牙往自己肚子裏咽,人生路從此顯得不安也不願意多和別人接觸,所以借酒澆愁也是常有的事。
    這個有風的夜晚依舊吹不散他心中的抑鬱,一盤花生米,一瓶老酒已經陪他到了深夜。風兒咆哮著卷起地上的沙石得意地抽打著窗戶上的玻璃,仍有絲絲細風強行透過玻璃夾縫襲向豆油燈微弱的光焰,幾乎把它被淹滅。他條件反身的用手擋了一下,抬頭看看窗外,嘴裏罵道:“該死的風都給我做對,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
    他起身向外走,邊走邊自言自語的說:“人有三急,任何人都阻擋不了!”
    他的確有點醉意,往常那雙靈動的眼睛此時也是迷離飄渺,似一潭深不見底的泉水。他的目光隨著他的腳步四處移動著,仿佛在搜索什麼目標,風打在他的臉上,他並沒有在意,也非常習慣風的味道,可今晚的風和風的味道夾雜了怪味,他靈性的鼻孔瞬間逼退了大半酒意,那雙靈動的眼睛再次蘇醒,發出射電般的光芒,眼前的一切讓他倒吸一口涼氣,喉嚨裏發出一聲歇死底的吼叫,那吼叫貫穿天際,如同殺豬般慘烈,飄蕩在整個團場上空:“不好了,失火了,快來救火呀!”
    燃火闖入夜的視線,喚醒了人們恐懼的影子。火勢借著風勁四處亂躥,發出中間力拉崩倒之聲。他心裏明白這垛草料是整個畜牧連幾千隻牲畜一個冬天的口糧,就是拚了命也絕對不能毀了,真若草垛沒了,就算團長不槍斃他,自己也沒臉活著了,他負不起這個責任。他心急如焚的睜著雙眼看著煙霧下方正如炸開了鍋一樣,火苗起起落落,那就拚死一搏吧,他已經顧不及三七二十一了,拿起鐵鍬衝向火海,拚命的掘著土方壓火苗。
    風依舊無情的卷著火苗襲著周圍的一切,順帶把王天成的眉毛、頭發一並烤焦,他的心裏隻想著救火,根本就沒有預料身後可能存在的危險,依舊邊掘土方邊扯著喉嚨嘶吼“快來人呀,救火呀……”
    那天夜裏,他就像腎上腺激素分泌過多,使得整個團場的男男女女都被他的嘶吼攪起。也是為了拯救草料,幾乎整個團場都如臨大敵般迅速集結出動,火速開展救火行動,團長魏大江親臨現場督戰,還請示師部調集了兩輛消防車,好在發現及時,未造成重大損失,但王天成卻像個掏煤工人,還受了輕度燒傷。
    這件事團長魏大江在第二天交班會上鄭重對他提出了肯定和表揚,稱讚他有擔當、責任意識強,是恪盡職守的典範,為團場挽回了損失,屬於重大立功表現,全團幹部職工要大力學習這種犧牲奉獻精神。
    當大紅的表揚信貼在團場機關樓前時,他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但此刻他的內心卻又是在焦急的等待著人們投來的目光,那是屬於他自己的光榮,讓他再次體驗出人生的價值,體會到失落後從未有過的一種興奮和快樂,似乎重新找到了當年在修理連的榮耀和春光。
    好多愛情的產生是難以想象的,明白著是坑,也會一時衝動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往裏跳。團場的第一場雪終於飄落下來,像是無數蠶娘吐出的銀絲,一層層一片片,最終彙聚成白色的地毯,呈現給天地間的萬物。
    各班每天都指派值日員,趕在上課前把教室裏的火牆燒熱,這對於大部分團場青年學生來說並不是難事,可對邱月、白一凡、苗愛梅這些女生來說,每次大家都要挨凍,而且自己也會被煙霧熏的鼻涕眼淚往外流,完全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教室生火牆的事,算是班內冬天的一件大事,有的班主任隻管教室的溫度,在如何生火上都是由學生兩至三人自願結合,或者直接由班主任安排給班長、勞動委員,由他們進行二次分配,反正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方法,隻要教室溫暖,他們也懶得管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以至於個別家長有時也要湊過來當幫手,在上班之前先把孩子教室的火牆點燃燒熱,這是義務,更是責任!
    可想而知,在新疆這些寒冷的冬天裏如果哪個學生能會生火,又會點氣燈,準會瞬間成為班主任手裏的香餑餑,學生眼中的大救星,哪怕學習差到底班主任也會委任你個一官半職的,如果學習成績略好點,家庭背景再硬點,班長位置非他莫屬,甚至高中三年都不用擔心被換屆選下去。所以,劉誌民兄弟倆就是這樣雄踞班長寶座的,不過兄弟倆也倒是爭氣,除了學習上臨時還有點落後,其他方麵倒是挺全麵的。不隻如此,班裏人人都會向你示好,特別是漂亮女生,絕對為你“投懷送抱”,那是何等的光彩耀人呀。
    當然,像邱月這類的女生班裏還有不少,比如白一凡、苗愛梅和邱月相比,也強不到哪兒去,更別在指望她們能夠摸針拿線的縫縫補補了。
    閨女的優缺點邱建強也心知肚明,上個周四學校組織衛生打掃除,邱月和白一凡一組負責擦拭玻璃,實際上她們是第一次承擔這麼重要的任務,當時劉誌民還特意問道能行嗎?她們卻不服氣般的回答道這分明是看不起我倆嗎?她們決心用實際行動征服像劉誌民一樣的眼睛。準備好了臉盆、抺布和廢報紙後,白一凡攙扶著邱月踩上凳子,兩若無猜的相互配合著,窗戶上的玻璃看似幹淨,可真若擦起來依舊好多灰塵,白一凡不停的清洗抺布交給邱月,而邱月也在努力的擦拭著,窗戶頂端位置邱月隻能用力的伸出胳膊以圖高標準,就在她的整個身體都送出去的時候,白一凡卻再次低頭清洗抺布,邱月瞬間覺得地球都在晃動,一個立足不穩人迭落而下,那塊玻璃也隨之“哐啷”一聲響粉身碎骨。嚇得她麵如土色,半天都沒有緩過氣,兩隻美麗的大眼睛不爭氣的流出眼淚,直到班主任來說沒事,沒事,玻璃用班費買,她才漸漸恢複正常;無獨有偶,周日她說在家負責炒菜,鍋上爐灶大半個上午,連油花都沒燒熱,最後還是邱建強回家找到問題所在,爐灶的風門沒打開,火候根本上不來,氣得他多次數落道笨成這樣,將來還能尋個婆家不?她卻不以為是,總覺得自己屬於後知後覺的那種,或許這就是她和妹妹二妞最大的區別,所以邱建強眼中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替他這位吃地瓜都不知到倒把的閨女考慮,不然又不知會弄出啥笑話來。
    男生天生對這些動態的東西很有靈犀,自然要擔負班內的重任,特別是體力活、勤雜活等男生注定要往前衝。像劉誌民這樣的孩子,打打殺殺習慣了,身上竟也多了些英雄氣概,非但不嫌棄身邊的這幫美如花朵的女同學笨,即便不輪他值日,也能主動的靠上去幫助他們,這三位女生便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一來二去,邱月、白一凡和苗愛梅就像捆在了他的身上,甩都甩不掉。有一天劉誌軍起床遲了,沒能趕上生火,全班竟無一責怪邱月、白一凡,倒全部把責任推到劉誌軍身上,有的同學還當著他的麵調侃說守著校花當雷鋒,日子不好過呀?他也不去想這些同學處於對他的羨慕還是真心的同情,總笑笑說道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反正劉誌民也習慣了,無所謂他們怎麼說。
    自從西戈壁一戰後,他深受並敬佩哥哥一人抵四的強悍戰鬥力。椐他了解,高年級的同學圈裏大家業餘時間都在學習一種外來的街頭舞蹈――霹靂舞,說是在1984年,美國米高梅公司發行了一部名為《霹靂舞》的電影,沙巴•杜和布加洛•施林普扮演街頭霹靂舞大師“旋風”和“馬達”,這雖是一部歌舞片,但卻達到了空前的影響力,那港片式的戰鬥動作、雜技式的表演形式,加之動感和節奏非常強烈,跳起來可以盡情盡興,青年人對跳這種舞簡直到了如醉如癡的程度。看似一連串稀奇古怪的動作簡單,其實是類如武術表演般的運動節奏,包括孫長福這類身體極為不協調的人,都津津有味的喜歡上了這種運動,而且專注投入,跳出了水平。他們敢和實驗中學打架或許基於霹靂舞這項“武術”基礎。甚至在某個課間,幾個學生紮在一堆,便會各顯伸手,明顯的在競技比舞,切磋本領。
    那年各班組織進行元旦聯歡會,劉誌軍、孫長福心血來潮般竟接連到各個班進行巡回演出,特別是邱月和白一凡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目睹如此激烈亢奮的舞姿,邱月激動的說道要是我們能學學就好了。白一凡卻故弄玄虛的說他們可是在沙棗樹下蒙你眼睛的小流氓,跟流氓學?這次巡演對改變劉誌軍、孫長福等人的流氓形像直接加了分。
    那個年代在一些公園和大街上,也常有的舞迷們在一起相互交流,教授霹靂舞的學習班也一時如雨後春筍,蓬勃而出,如果不會兩個子霹靂舞,似乎連個朋友都沒有。所以,劉誌民堅持每天早起沙袋負重晨跑,同樣也受王漢雷影響,在防身武器的選擇上,他竟迷上了李小龍的截拳道和雙節棍,下午放學後定為自己的體育鍛煉時間,主要對照書上的動作打打雜耍,有時向團場武裝部的武裝幹事、基幹民兵尋求點軍事化的訓練的方法,更好的促進了自身體能和摛敵技能的攀升,確保再發生類似西戈壁角鬥的情況,自己也能一抵四,哪怕一抵倆也值得滿足!
    這些在外人眼裏看來都腦子不正常人幹的事,但那段日子裏他對這類似魔鬼般的訓練竟著迷的要命,甚至他的書包裏除了和其他同學正常的書籍、作業本外,就是多了托請多人才買到的《李小龍技擊法》《截拳道之道》兩本書,還有一本練習筆記和一根雙節棍,鼓鼓囊囊一大兜。
    不過,經過近半年的努力,他能明顯的感受到韌帶和肌肉都已經徹底拉開,就像武俠小說時裏的英雄人物打通了任督二脈般,全身輕鬆舒展。有一天早上,他洗漱完畢,走到鏡子前竟奇妙的發現自己曾略有的雙下巴不見了,胳膊大腿已經有了非常勻稱凸起的肌肉,特別是腹肌已有明顯的四塊,興許這條強身健體的標準正沿著良性方向穩步向前發展,當然他會持續加深對健身的理解和認知,他身體的力量和韌性也會隨著時間的增長再次發生質的飛越。雖然他還年輕,但每天堅持鍛煉更讓他的精神狀態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促進了他每天的學習和生活,表現出始終絕佳的熱情和活力,無論走在路上,還是爬屋上樹,翻坎越溝,那些在過去很輕鬆的就可以把他絆個狗啃屎的障礙物,再也無法傷到他半分汗毛,甚至他明顯的感到自己的平衡和反應能力得到了快速的提升,他自信的感到一般情況下很難再受傷。
    這充滿自信的能力也激發了對同學的同情,他總是覺得類如邱月這樣的女生就是弱勢群體,既然弱勢群體就該向他們伸出援助之手,就要幫他們生火,驅趕所有的寒冷,就要在天黑的時候為他們點亮氣燈,照亮所有的黑暗。
    對於邱月來說,自棉花地被劉誌軍稀裏糊塗的蒙上了眼睛之後,打心眼裏感激這位敢出頭露麵的同班同學,要知道女生最無助的時候突如其來的嗬護就像依人的小鳥有了參天大樹的庇護,那是一種帶著安全感的幸福;錄像廳前又再次解圍,使她堅定了那種朦朧的感受,現在卻又幫她們生火,心中頓時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溫暖,這種溫暖發自內心,來源純真。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苗愛梅似乎或多或少,對劉誌民也略有同感。
    而那天晚上劉誌軍卻又給她送了盤《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竟讓她回味無窮,淚眼朦朧。最初劉誌民能在她心裏留下點點印象,也正是因為棉花地裏劉誌軍的出現,或許女生的想法天生就帶有天真的成分,目前劉誌軍、劉誌民兄弟倆在邱月的心中都占有重要的份量,這種份量讓她一時難以用愛來衡量,更難以用天平稱重。她的心有時被攪的很亂,確切的說是被劉家兩兄弟攪的很亂,她幾乎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卻又情不自禁的把那盤磁帶放進雙卡錄音機的卡帶室,循環播放,隨著音樂的旋律跌宕起伏,她的心境幾乎要流水般溢出。那是一場在棉花地沙棗樹下嬉戲的浪漫場景,如果出現在青梅竹馬的孩童之間,似乎會多一份純真、淳樸、歡嬉或嬌嗔的意味,而出現在沙棗樹下的男女之間,到現在還如夾生飯般充盈著彼此之間的試探、體察、融洽的意味,說白了她覺得和劉家兄弟中的任何一個交往,隻剩下最後一層窗戶紙了。
    生活不是流清波,有風平浪靜,也有驚濤駭浪,想要周全的趟過險灘,實力才是王道。團場的發展史完全符合人類的發展史,規律幾近相同,在這個實行黨政軍企高度統一的特殊的體製內,每一次發展進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那些鑄劍為犁的兵團人不能因為現在還不夠完美就原地打滾,有了問題總要一步步的解決,隻要有堅定的信心,隻要有利於“鞏固邊防、加快發展,減輕黨和人民的經濟負擔”的決心,他們依舊會義無反顧的投入到“開荒種田”的各項新領域內,解決所有亟待解決的問題,實現“二次”創業的偉大目標。
    劉方朝一直對辦棉紡廠的事很有自信,其實他不是沒有退路。就他個人條件而言,再過幾年便可以平安穩妥的離休,享受政府安置的老年生活,國家政策對他們這幫“老九”很是照顧,可他卻偏偏要挑戰自己。
    他似乎沒給自己留任何後路,就像當年參加剿匪戰鬥般,他相信在他的命運裏始終會有幸運星保佑,會置死地而後生。
    對於新建棉紡廠的事事關重大,一不小心就會丟烏紗帽。特別是政委劉自力,出任團場政委已六年有餘,本季度幹部考察時師部組織部門還對他進行了談話,雖然整個師的團場主官都做了談話,或許為掩人耳目,內線給他傳遞的信息說他是本次提拔使用的重點人選,師黨委很快就要研究幹部使用情況,出於對自已前途的思考,這種帶有風險的工作,自談完話後,他近來是能躲盡躲,能推盡推。而作為領導幹部不便於直接打擊下屬的工作積極性,所以迫於形勢,對建棉紡廠的事他口頭上還是堅決讚成了,私底下和趙聖明意見基本一致,也算得上明哲保身吧。
    對於趙聖明,他心裏也清楚,如果劉自力提拔使用了,從本團場選拔接替政委的人選,不論資曆、還是能力,而且自身還是大學生,他這個分管行政、司法的副團長自然是首選人員。當然,組織上選用劉方朝,他也無話可說,論資排輩常委班子裏隻有他一個人參加過“三區革命”,那是為新疆的解放事業做出不可磨滅貢獻的,算是團場元老級人物,可這部分老幹部都有自身無法彌補的缺點,大多是泥腿子出身,受文化層次限製,加上年齡偏大,組織上雖選派人員談了幾次話,但在提升的路上原本他手下的股長都和他平起平坐了,比如任建華。而至今他還不急不慌的穩坐在副團長位置上,下一步組織上肯定會考慮對這些老幹部的使用,但能否放在主官位置上,就不得知了,或許給個正團職的待遇,到了時限讓他們這些“老九”平安離休,這是最好的結果,但要以防萬一,不可不提早做心裏打算。
    他倆似乎都心照不宣的想白了這一點,這事就先由你劉方朝折騰吧,他和劉自力見風駛舵,如若稍有點風吹草動的風險,可能也會調轉船頭,有甚者會推卸責任,把矛盾上交。為此,常委會上劉自力附和著魏大江,催促加大工作推進安排的力度,實質還是希望自己任期內別招攬這項大工程。
    而作為團長的魏大江是鐵了心的想把這座棉紡廠辦起來,即便劉方朝不張羅這事,他也會選派其他人幹。現在劉方朝算是和他一拍即合,魏大江又在後麵的幾次常委會上持續鼓勵他說對於建設棉紡廠的事讓他放開手腳幹,給青年人當個模範,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所以,劉方朝在選任籌建棉紡廠領導小組骨幹時,他很是看好的把農機站長郭發瑞、牲畜連長王天成、武裝幹事祝軍仁、科協姚登虎等納入帳下,特別是姚登虎經濟學本科生畢業,對於財務管理算得上行家裏手。
    自從暫時成立了棉紡廠領導機構後,劉方朝就馬不停蹄的帶領著這群外行漢幹起了內行的事,特別是方案的修訂和廠址的選擇,一波三起,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僅方案都已是三次另起爐灶了,可想工作勞碌程度,就在最近的一次常委會上魏大江還過問到此事,認真的問道:“當前棉紡廠籌建的事到哪一步了?”
    “方案已進行了第三次論證,計劃本月底遞交團場黨委進行審議!”劉方朝彙報道。
    “當前工作頭緒多任務重,恨不能一個人分成兩半用,你們新建一個廠子就抽集了那麼多團場的精英骨幹力量,都兩個月過去了,連最終方案都沒拿出來,咱們其他工作也要齊頭並進的展開,不能顧此失彼呀!”劉自力告慰道。
    “請兩位領導放心,我立下軍令狀,保證完成任務!”劉方朝奮勇當先道。
    “劉副團長這種信心都值得我們學習,工作不能隻靠拍胸脯,幹表態,要來點實際的!”趙聖明話裏有刺的說道。
    “辦棉紡廠的事,我們沒有經驗,都在摸著石頭過河,目前來看是耽誤了點日子,俗話說萬事開頭難嗎,等方案定下來各項工作就會全麵展開了,屆時或許就會好些了!”劉方朝不卑不亢的反擊道。
    “哪我們可要等喝慶功酒嘍!”趙聖明冷笑一聲道。
    這些天裏,從修訂方案到挑選籌建棉紡廠骨幹人員,劉方朝幾乎成了工作機器,幹脆吃住在單位,而其他人也都沒睡過天明覺,隻有郭發瑞老婆生孩子請過一天的假,基本都是連軸轉,這些將才都是他挑選來的,自然在工作中有著一種拚命的精神,或許這些人對生活、對工作、對人生都有了新的理解,也成就了兵團精神的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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