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誰在彈琴？”玉琰問著棕淙。
    棕淙就笑了，“這一大早的別人誰敢在這裏彈琴？是王爺。”
    玉琰就瞅了玉玨一眼，“父親怎麼彈起琴來了？我怎麼不知道父王會彈箏？”
    玉玨就循著琴聲往裏瞅，“我也不知道。”
    棕淙就笑道，“二位小王爺快進來吧，這天寒地凍的。打老太太處來嗎？”
    玉琰道，“是啊，剛給老太太請了早安，伺候著老太太早飯了才過來的。”
    三人走得很慢，都在認真聽著王爺的琴聲。
    “我不記得父親這裏有箏，是新得的嗎？”玉琰又問道。
    棕淙回道，“不是。昨兒恪公子收拾王爺的那些舊物件，遇到了這箏，就回了進來，說這東西又不算收藏，也隻這一件，問要置於何處。王爺就命把這箏拿過來，自己留下了。我們也不知道王爺會彈箏，也不知道這箏的來處，但肯定是舊物了。”
    這裏玉琰就瞅著玉玨，“我不通音律，你通，這彈得好不好？”
    玉玨沒看玉琰，低著頭，很專注地聽那琴聲。玉琰就捅了捅玉玨，“問你呢。”
    玉玨這才回了回神，看向玉琰，“大哥說什麼？”
    玉琰就白了玉玨一眼，“我說父親的琴聲裏有殺氣！”
    不想玉玨微微蹙了下眉頭，“這不是殺氣……”
    玉琰就不再理玉玨，自己伸手打簾子就到了正廳。誰也不敢打擾正在後麵廊下彈琴的王爺，隻得站著等著。玉琰就又道，“這大冷天兒的在外頭彈琴，不凍手嗎？”
    棕淙隻得笑道，“大概是琴音在外頭好聽吧。”
    而此時聽著這琴聲的不止是玉琰他們，還有離這裏咫尺之遙的，就在後麵那個小院兒的恪兒。隻是恪兒一直在登錄整理東西，耳朵聽著，手腳卻並沒閑著。
    等到琴聲停了，又過了一會兒，恪兒才問身邊幫忙的兩個小子，“王爺在家常彈琴嗎？”
    一個叫堪兒的笑道，“我們王爺日常倒是常吹笛子和蕭，出征的時候還帶著呢——大概是帶著這些短小的樂器方便吧，這箏我真是頭一回聽王爺彈，有一回過年的時候我們見過王爺給我們老太太彈過瑟助興。”
    恪兒就笑著點點頭，“沒想到王爺還通音律。”
    堪兒就笑了，“公子是不知，我們王爺會的東西多著呢。”
    恪兒就笑笑不再說了。忽然外頭就有人急跑進來，“王爺進來了！”話音剛落，果見披著一件紫色貂裘的靜安王獨自走了進來。屋裏的三人忙跪下問安，靜安王讓他們起來。
    “我要和公子說話，不叫你們不要進來。”
    堪兒兩個忙低頭退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了靜恪兩人。靜安王翻看著一個案子上恪兒登錄的物件，然後又舉步看了看整理出來的東西。恪兒就一直在側後跟著，以備問詢。
    “公子通音律嗎？”靜安王伸手把一個宋代的青玉小物件拿在手裏玩弄著，忽問道。
    “回王爺，奴才粗通音律。”恪兒恭謹地低著頭回道。
    “誰教你的？我記得榮淑妃好像並不擅長這個。”
    恪兒停了下，眉目低垂，“我們二爺當日在的時候教過奴才幾年。”
    靜安王就道，“當日二哥是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尤其是彈得一手好箏。我剛剛彈箏公子聽到了嗎？”
    “奴才聽到了。”
    靜安王就放下手裏的東西，轉過身來走到恪兒的麵前停住，看著一直低著頭的恪兒，“這箏，就是當日你們二爺贈我的。”
    “奴才知道。那箏上有我們二爺的名字，是當日有人特意製了送給我們二爺的。”
    忽的靜安王就歎了聲，“公子有沒有睹物思人？”
    恪兒心裏立刻就動了一下，抬起眼睛來與靜安王的眼睛對視了一下，然後又垂下眼睛，“有。二爺當日對奴才恩重如山，奴才至今仍念二爺對奴才的好。”
    極為突然的，靜安王緩緩伸手撫上恪兒的肩，驚得恪兒倏然抬頭看著靜安王。靜安王就也看著恪兒，目光深邃而篤定，“我知道你做過二哥的孌童。”
    恪兒更加大驚，眼睛定定地看著靜安王。
    靜安王的手微微用力地在恪兒的肩上按了按，眼睛一直盯著恪兒，“如今你又做了老七的鳳友，他們是叔侄，公子就如此不在意嗎？”
    被羞臊的恪兒咬了咬嘴唇，眼睛卻仍看著靜安王，低卻很悲憤的聲音道，“我隻是一個奴才，什麼事由得了我？不過是在身不由已中螻蟻求生而已，沒資格談什麼倫理尊嚴！若王爺覺得奴才亂了人倫理法，就尋個由頭賜奴才一死！也省了奴才不舍這一口氣！苟且貪生！”
    靜安王就看著恪兒，把一隻手從肩頭滑動著一直撫到恪兒的臉上。恪兒偏過頭去，合著眼睛，眉頭緊蹙，無聲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