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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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熱乎著呢,趕緊嚐嚐。”唐初親手把筷子交到風江手裏,繼而按住他的肩膀,一邊笑容可掬,一邊暗暗發力。
    風江感覺到肩膀上沉重的力量,心裏瘋狂吐槽:不是他的錯覺吧?唐初確實按了他的肩膀吧?他也知道自己做這東西不能吃吧?吃了會死人的吧?那他幹嗎讓自己賠命啊?
    “那個……”風江坐在凳子上,捏著象牙筷子,平時挺高大的一個人,不知怎麼今天顯得格外弱小無助,“你也知道,我平時不吃晚飯……”
    唐初笑著打斷風江的話,一雙眯眯眼,頻頻向外輻射著不可抗拒的高壓:“沒關係,偶爾破例一回,胖不到哪兒去。”
    風江倒抽一口涼氣,捏筷子的手,瑟瑟發抖:“而且我回來之前,已經在酒樓吃過了……”
    唐初繼續笑著打斷風江的話,又一隻手上來按住他另一隻肩膀,雙倍發力:“吃過了也可以再吃一點,我費了這麼大功夫做出來的麵條,您不至於一口不吃吧。”
    風江捂著腦袋:“我胃疼。”
    唐初居高臨下,掃視他說:“那是腦袋。”
    風江趕緊把手換到肚子上:“腦袋疼。”
    “那是胃。”
    風江老實交代:“都疼。”
    唐初耐心耗盡,冷著臉懟他一句:“你吃不吃?”
    風江又把手換到腦袋上,確定,這回是真的疼。
    誠然,就像唐初說的那樣,這是他自己親手做出來的麵條,自己一口不吃,是有點說不過去。可是看那碗麵條的賣相,隻怕還沒吃完,自己就得下地獄去麵見閻王。
    大千世界,絢麗奪目。還有那麼多事情他都沒有做過,還有那麼多地方他都沒有去過,他怎麼能死在一碗麵上?
    “在我吃之前,我有話想說。”
    唐初給他最後的耐性:“說。”
    風江一本正經:“如果我遭遇不測,請你把我的屍首燒了,然後把我的骨灰分成兩份,一份撒在喜馬拉雅山,一份撒在底格裏斯河……”
    唐初從風江手裏奪下筷子,戳向他的脖子:“我給你撒進臭水溝你信不信?”
    風江趕緊攔住唐初,及時阻止了他的暴行。不就是一碗麵條嗎,能到哪兒呢?
    風江接過唐初手裏的筷子,猶猶豫豫,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試探著戳進碗裏。說實話,他沒想到這個攪動感,竟然有股莫名其妙的阻力。
    風江倒抽一口涼氣,到底是什麼樣的麵條,能被人煮成這副模樣,要是它爹媽知道了,會不會後悔當初生下了它?
    他在碗裏挑挑揀揀,最後選了一根勉強可以入眼的麵條,圓滑的肉身,細長的身量,如果不細看,就跟大街上賣的沒有什麼區別。
    有人說過,生活就像撕膏藥,一點點撕也是撕,一下子撕也是撕,但這其中,不同的是感覺。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長痛還是短痛,這也是一個問題。
    風江認為,麵對人生大事時,要的是毅然決然的果敢,而不是扭扭捏捏的遲疑。撕膏藥,是男人就該一撕到底。
    他鼓足勇氣,猛地吸了一口氣,捏住鼻子,狠狠抄起一筷子麵條,塞進嘴裏。
    盡管唐初對他這個吃麵的過程不甚滿意,就好像他做出來的麵條是什麼不能吃的東西。(風江:本來就是不能吃的東西!)
    但不管怎麼說,風江吃了,這就夠了。能讓他生不如死(風江:喵喵喵?),這才是第一位的。
    因為捏住了鼻息,沒有呼吸,風江絲毫沒有感覺到這根麵條和尋常麵條有什麼不同,就是吞咽的時候,礙於生理障礙,覺得喉嚨一緊。除此之外,竟然沒有什麼其他的不適。
    風江眼前一亮,放下筷子,有種天下大赦的喜悅。他作勢要起來,被唐初一把按了回去:“你去哪兒?”
    風江一臉迷茫:“不是吃過了嗎?天色不早了,趕緊洗洗睡吧,我明天還得早起呢。”
    唐初哪裏這麼容易放過他,自己煮了滿滿一鍋麵,他就吃一根?他是瞧不起自己嗎?
    (風江:我能說是嗎?)
    (唐初:你可以試試,試試就逝世。)
    (風江:……)
    “再吃兩口,好歹是我辛苦了一個下午做出來的勞動成果,您不能太敷衍了。”唐初重新幫風江拿起筷子,隨便一挑,夾出來一塊厚如肥皂的麵片,“來,張嘴,我喂您。”
    “不用不用……”風江嚇得連連後退,趕緊搶下唐初手裏的筷子,把他挑出來的麵片丟回碗裏,魚目混珠,“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於是,在唐初的監視下,風江又多吃了幾口。不知是因為壓力,還是因為恐懼,其中有一次,風江一不小心鬆開了捏住鼻子的手,那股嗆人的滋味一下子就衝上了他的腦門。
    那個瞬間,他眼前走馬燈似的閃過自己短暫而又絢爛的一生,無數想說的、說過的、未說的話,全都化為一股翻江倒海的力量,從胃裏一下湧上喉頭。
    “嘔……”
    夜深人靜,布穀長鳴,燭火搖晃的房間裏,一個麵色慘白的男人雙眸緊鎖,眉頭緊皺,橫躺在床上,竭力捂著自己虛弱的肚子。
    床沿上坐著一位麵色焦慮的大夫,手指按在男人的脈搏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俄而,大夫把手抽回來,轉身問站在床邊靜候的唐初:“最近三少爺可有吃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唐初偷偷瞄了一眼虛弱無力的風江,硬著頭皮說:“沒有吧……”
    大夫暗自嘀咕:“不應該啊。”又把了一陣風江的脈搏,還是覺得他脾胃虛弱,麵容憔悴,像是吃壞了肚子的模樣。
    唐初站在邊上,一言不發,心虛得很。要是讓大夫知道是他做的麵條吃壞了風江的肚子,傳揚出去,風老爺和風夫人非得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大夫把手抽回來,替風江掖好被角:“不管怎麼樣,三少爺最近身子虛,尤其是腸胃,不太好,我給他開個方子,調養調養,你們切記平時要注意清淡飲食,不敢再給他吃來路不明的食物了。”
    大夫寫下方子,交給唐初,讓唐初按照方子去抓藥。唐初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轉頭就想去叫核桃。該死的風江,說他斷胳膊,斷腿,好不容易機會來了,他也得詛咒他一番才行。
    但他轉念一想,如果風江生病的事情又被傳出去,到時候風老爺和風夫人介入調查,查到他頭上是早晚的事。如果不想再次體驗大清早聞著馬糞味兒起床,他就得把這件事情保密。
    算了,還是他自己出去抓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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