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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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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利刺耳的鳴笛和刹車。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血肉模糊。身上每根骨頭都跟斷裂重接之後再斷裂一樣痛到懷疑人生。
    唐初懺悔,一定是他生前家財萬貫、富可敵國的爹把他養的太過金貴,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稍微遇上一點溝溝壑壑就破罐破摔,自暴自棄,總把“死”字掛在嘴上,這才讓老天爺起了誤會,哢嚓一道天令下來,給他安排了一個車毀人亡的死法,遂了他小半生的心意。
    如果上天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他一定自苦心誌,自勞筋骨,自餓體膚,做一個迎風而立,逆流而上,堅韌不拔,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再不會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斤斤計較,再不會因為別人幾句揶揄擠兌的話就上綱上線,再不會因為人生路上波瀾起伏的大山長河就要死要活。
    眼睛一閉,一睜,再醒來時,天空一望無際,碧藍如海,雲朵漂浮其中,時亂時序,暖烘烘的柔軟的垛草墊在身下,好一幅渾然天成、詩情畫意的3D山水畫。
    等會兒……什麼山水畫?
    唐初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撲麵而來一股濃鬱的馬糞味兒。這不是新鮮的馬糞,是陳年積累下來的,帶著曆史的厚重感,熏得唐初喘不上氣。
    原來他看見的天不是一般的天,是露天馬棚子上的天。
    他看見的雲也不是一般的雲,是露天馬棚子上的雲。
    他身下的草垛更不是一般的草垛,是露天馬棚子裏的馬用來啃食的草垛!
    眼前的場景一下點燃了唐初屁股上的竄天猴,他一蹦三尺高,原地炸出一朵無形的蘑菇雲,幾步混亂不堪的跳腳成功跺進了馬糞堆裏:“偶買噶!我的媽!這什麼地方?髒死了!”
    說話時,一口更加酸爽的味道直衝唐初腦門,險些將他熏暈過去。
    不能說“死”,不能說“死”……
    他拚了老命捏住鼻尖,用嘴呼吸,忍著吐意從馬糞堆裏把自己髒兮兮的裸足拔了出來,在露天馬棚為數不多的拴馬樁子上蹭個幹淨。
    吆喝聲力透小巷,引得唐初回神。
    他發現自己到了古代,馬棚外麵有條直通商道的背街小巷,賣小孩玩具的,賣金銀首飾的,賣蘿卜白菜的,魚龍混雜,啥人都有。隻一點,他們都穿著朝代不明的古代裝束,一副人造影視城的做派。
    誰在跟他開世紀玩笑?還是他真的穿越了?
    唐初踏出馬棚,腳麵剛一沾地,就又下意識地縮了回去。
    垛草雖髒,但總好過沒有,軟塌塌的,踩上去不至於硌得腳底板生疼。可是踏上小巷裏的磚石地,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碼事了,三個指壓板的痛感疊加在一起都不如它。
    睡在露天馬棚的草垛上,還連雙最簡陋的布鞋都穿不上,這樣的人設,非窮即貧,說不定還有病症和不良嗜好,家徒四壁,好賭成性,窮困潦倒,一生無為。穿越到這樣的人的身上,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哎呀,不能說“死”!
    “豎子!又來蹭我的馬棚睡!看我不打死你個小猢猻!”
    露天馬棚旁的木門突然打開,門裏傳來中氣十足的河東獅吼,膀大腰圓的店老板高高舉起擀麵杖,對著瘦弱無力的唐初一通窮追猛打。
    “啊啊啊!”唐初一張嘴,又是一口馬糞味兒。
    他邊跑邊叫,腳底板飛快壓過凹凸不平的路,疼得他齜牙咧嘴,一通鬼嚎,慘叫聲高高蓋過了小巷外的吆喝。
    唐初悶著頭玩命狂奔,一路上羊腸小道曲折蜿蜒,鬥折蛇行,不知奔出幾條街道,幾個商圈,總算把馬鵬老板遠遠甩在了身後。抬頭一看,滿眼還是古香古色的街巷,古香古色的人。
    他看鬼似的看其他人,其他人也看鬼似的看他。
    “看什麼看,沒見過赤腳大仙啊!”
    周圍的人被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嚇退,四散離去。
    事到如今,唐初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現實,他不是被整蠱節目選中上了電視,也不是撞車癱瘓成植物人腦子裏出現幻覺,而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地穿越了。
    為什麼會穿越?為什麼要穿越?他的別墅!豪車!美女!
    “艸!”
    肚子咕嚕嚕響,雙眼開始泛起饑餓的綠光。在炎炎烈日的直線照射下,唐初有種極度不真實的眩暈感。
    是不是隻要他暈過去,眼前這一切就可以消失,他就可以回到現代社會,回到仗著他爹呼風喚雨的世界裏去了?
    唐初緊緊閉上雙眼,仰麵倒了下去。
    剛剛散去的人又一窩蜂似的湧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唐初感到周圍的光線有變化,激動得無以複加。他小心翼翼眯開一隻眼睛,沒想到眼前竟然是一張滿是麻子的臉。
    “我去!你們有完沒完!”
    唐初一把將麻子臉推開,揮著拳頭從地上跳起來,張牙舞爪的樣子再次嚇退了看熱鬧的人。
    暈倒穿不回去,肚子反倒叫得更厲害了。唐初揉了揉自己癟下去的肚皮,不爭氣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難道他真的回不去了?
    不遠處的酒樓十裏飄香,陣陣濃鬱的肉味兒透過唐初的鼻子,直竄腦門。他暫且將穿越以事拋諸腦後,光著腳丫踏過了酒樓的門檻。
    沒走兩步,細皮嫩肉的酒樓跑堂從屋子裏飛也似地跳出來,攔住了唐初的去路,一伸手,塞給他兩個叮當作響的銅板:“這位爺,正午這會兒正上人呢,勞駕您移步,別打擾咱們做生意行嗎?”
    唐初白他一眼,將兩個銅板攥進手裏:“睜大你的狗眼瞧仔細了,我不是乞丐。”
    酒樓跑堂低頭瞅了一眼唐初緊緊攥成拳頭的右手和他髒兮兮的腳掌,趕緊賠笑道:“哎喲,不好意思,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那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唐初用手抹了抹一路跑來被風吹亂的發梢,問跑堂的:“你們這兒有什麼特色,介紹一下。”
    “小店最新推出了豪華至尊海陸雙拚套餐,吃過的都說好。”
    “豪華、至尊、海陸、雙拚、套餐?”
    唐初眉頭一緊,發現事情不簡單。他回頭,建築,古代的,街道,古代的,人,古代的,怎麼這飯……
    唐初一個猛子揪住酒樓跑堂的衣服領子,把他提溜到自己麵前,仗著自己平地184的身高,居高臨下審視對方:“你們是哪個節目組的?誰讓你們這麼幹的!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你就敢這麼幹?叫你們導演出來,看我削不活他。”
    酒樓跑堂嚇得小臉煞白,搖頭擺手道:“爺,我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就是個跑堂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唐初又是一個猛子揪緊對方的領子,將他和自己之間的距離再次縮短,鼻尖都快要懟上鼻尖了。
    “演,接著演,演這麼好你怎麼不上金雞百花白玉蘭呢!”
    酒樓跑堂可憐兮兮地按住唐初的手,求饒似的說:“爺,您要吃金雞百花白玉蘭,招呼小的去做就是了,犯不著跟我動手是不是啊。”
    “哈?”
    不顧唐初滿眼滿臉的驚詫難解,酒樓跑堂十分敬業地堆起一臉假笑,回頭衝著櫃台高聲吆喝道:“金雞百花白玉蘭一份!”
    “我去你大爺!”
    唐初一鬆手,將酒樓跑堂的衣服領子甩開。敢情這金雞百花白玉蘭在他們店裏,竟然還是一道菜品!
    演戲不是?玩我不是?行!那小爺今天就奉陪到底,看咱們誰玩誰!
    反正也是假的,早晚有人買賬。唐初大刀闊斧地闖進酒樓,尋了二樓一個別致清幽的雅間,叫跑堂把菜單拿給他,看都沒看:“來一本。”
    跑堂驚道:“來一本?”
    唐初一指頭戳在雅間的黃花梨木桌上,大爺似的,拽裏拽氣地說:“對,按你們這上麵的菜品,一樣一份,給我來一整本。”
    “爺,我們這裏可有一百零八道菜品呢……”
    “你怕我付不了賬?”
    跑堂的趕緊笑臉相迎:“不敢不敢。”
    唐初嗤之以鼻,看他跟看二傻子似的:“我隨便拿張卡都能刷下你們酒樓,這點菜,小case。”
    “是是是。”
    跑堂的拿著菜單出來,站在雅間門前,丈二和尚似的納悶:“卡?什麼卡?這位爺說話怎麼稀奇古怪的……”
    白駒過隙,日頭漸西。
    掌勺大廚累個半死,一百零八道菜品總算堆滿了唐初所在的雅間。
    起初,小二們還老老實實把菜擺上桌子,整整齊齊,後來,桌上沒了位置,就隻能擺在地上,再後來,地上也沒了位置,推門進去上菜的小二,甚至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隻能把菜擺在門口。
    “爺,您的菜齊了,您看還需要點什麼?”
    唐初拿牙簽挑著自己的上門牙,酒足飯飽,心滿意足。別看這家店的菜名起的不怎樣,大廚是真不錯,燒出來的菜,不比他爹之前從國際比賽上請來的知老名師傅差。
    “不需要了,菜不錯,回頭我跟我爹商量一下,給你們找個推廣,做個宣傳,先開幾家分店試試水,效益好了,就做成連鎖品牌,推向世界。”
    跑堂嘿嘿一笑,把兩隻手搓得熱乎乎的,仿佛已然想象到了這一單買賬之後,大把大把銀子在自己手裏攥著的感覺:“那您看,是不是把賬給結一下……”
    唐初就知道這小子一直呆在自己屋裏不出去,憋著壞等他掏錢呢。不過沒關係,誰讓他心情好呢。不就是給錢嘛,他別的沒有,錢多得是。
    “手機借我用一下。”
    跑堂的一臉困惑:“什麼手機?”
    唐初笑得狡黠:“還跟我這兒演,行了,你演技不錯,可以把手機拿出來了。”
    “不是……”跑堂第一次遭遇自己人生事業線上的滑鐵盧,對唐初說的話,一頭霧水,“我真不知道您說的那個手機是什麼東西,我們店裏沒有這種東西。”
    一盆涼水澆在頭頂,唐初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你別跟我開玩笑,我現在經不起玩笑。”
    “天地良心,我真沒跟您開玩笑。”
    唐初頓了頓,一把搶過跑堂懷裏的菜單,隨手翻開一看,什麼奔寶兒奧,奧寶兒奔,奧利奧利給,給力馬裏奧……
    這他喵的如果不是現代人起的菜品,他今兒個就一頭撞死在酒樓的承重柱上。
    “那這些菜名呢,你怎麼解釋?這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該有的東西。”
    跑堂苦著臉解釋說:“其實這些菜名都是我們東家起的,我們做下人的也不懂是什麼意思,隻知道按著主子的吩咐行事。不過你別說,自從改了這些菜名之後,我們酒樓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流水也比以前翻了一番。”
    “你們東家?”唐初眼裏剛剛黯淡下去的星光,又蹭的一下重新亮了起來,“你們東家是誰?他現在在哪兒?叫他出來跟我說。”
    跑堂還沒張嘴,雅間的門忽然被人一把推開。在場兩人循聲抬頭,目光焦點一並集中在門前身著錦衣華服,頭戴紫金玉冠,玉樹臨風,儀表堂堂的來客身上。
    唐初那個腦門,當時轟的一聲就炸了。
    我去,這不風江嗎!

    作者閑話:

    開新坑,甜寵沒話說,來來來,吞了這波香噴噴的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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