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哥立刻站直了身體，宗耀雖然也忍不住但是卻仍舊死死地抱住莫大哥手臂，想要阻止他，
    “別！”宗耀聲音低啞，“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但是我們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
    “別讓我們難辦，莫大哥。”
    莫大哥看著那個人的樣子就仿佛看著當年在戰場上逃走的自己，他攥緊拳頭，死死咬住牙。
    自己當年在戰場上的身影也是如此狼狽麼？
    原來戰場上的逃兵是如此可憎。
    我就不應該還活著，
    我的命，早在五年前的戰場上就應該沒了。
    莫大哥想。
    他停頓片刻，頓下身再次將宗耀背起來，交戰一旦開始，刀槍無眼，也許就會波及到兩人。
    雖然沒有在戰場上看到雙方主將的身影，但是這或許隻不過是一次對方短暫的交鋒試探罷了。
    宗耀正看著正在打前鋒的那幾百人，人像韭菜一樣，被刀子割了就會倒地。
    胃裏還生硬的冷饃好像正在被胃液泡發，堵的宗耀難受，但是更多的確實在心尖上的難過。
    這種難過與鬱卒無法擺脫、無法疏解，宗耀強迫自己不要再往逃走的那隊士兵方向看去，每個人的活法，都不是自己所能插手的。
    腳下的地開始震動，耳邊木輪滾動的巨大聲響讓兩人再次不約而同看向戰場中央，大周軍隊推動著木製投石器，龐然大物的上場讓整個戰場更加森然可怖。
    對於蠻族這種擅長騎射的軍隊，遠距離攻擊是最有效的進攻方式，大周的士兵都習慣了手握短柄刃，他們雖然在陸地上的作戰經驗豐富，但是對於這種快速衝擊的騎射軍隊，再豐富的陸地經驗都不適用於此。
    宗耀甚至還看到蠻族軍隊那邊的馬都披著軟鐵的戰衣，這種鐵皮用普通刀劍是刺不破的。
    投石器扔下巨石，在天際劃過一個愚鈍的曲線，天太黑，看不清是不是砸到敵軍身上，但是唯一知道的是，對方的陣型變了，變得慌亂無序。
    裝備再精良的馬匹都敵不過受驚，馬一旦受到驚嚇是很不容易冷靜下來的，而且這種畜生不分敵我。
    宗耀眯起被從戰場上飄來的沙土迷住的雙眼，而莫大哥則是將用來做包裹的布撕成一個個小條，然後沾上水，遞給宗耀一塊。
    “用這個遮住口鼻，盡量不要大口呼吸，你的身體受不住這麼大的煙塵。”
    宗耀拿起戴在臉上，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身後一道陌生的聲音炸響，驚得宗耀身子往後仰。
    那人居然就蹲在兩人身後，離他們很近很近，臉上不知道抹得了什麼東西，焦黑焦黑的，但是那雙眼睛，眼白很白、瞳孔很黑。
    讓人簡直懷疑他是個活人還是死人。
    那人蹲著身子，打量著兩人，嘴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蠻族那邊的派來斥候？也好，就在這把你們倆個解決了。”
    宗耀這才發現那人身穿配著一把長刀，但是衣著並不像是是軍中之人，反倒很普通、很平常。
    可是這裏是戰場，哪裏還會有普通的人？
    “噗通——”
    莫大哥單膝衝著那人跪下，表情很恭敬又帶著微微的困惑不解。
    “罪人莫裘見過軍師！”
    哈？
    軍師？！
    宗耀內心瘋狂念叨，這人誰？軍師？哪的軍師？哦，肯定是大周的。
    什麼？大周軍師？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不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兩人被本國的人給發現了，還是掌握軍權的大人物之一！
    宗耀簡直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怎麼下山後一路以來運氣這麼背。
    軍師似笑非笑，將目光從宗耀身上轉移到莫大哥身上，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在我麵前自稱罪人，這麼說，是以前的逃兵了？”
    莫大哥似乎是想將頭低下，但很快又將頭抬起來了，聲音不大道：
    “是！”
    軍師斜睨了他一眼，“既然有意出現在這裏，肯定也是抱著為大周赴死的心，也好，我這裏有個任務想要讓你去做。”
    莫大哥不敢相信，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像他這種罪人，軍師還願意信任他，讓他去做事？
    他何德何能，不過是一介逃兵罷了……
    “軍師有事，小人自然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軍師指了指那邊，就是宗耀等人剛剛過來的斜坡下，說了一句讓宗耀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