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眩暈侵襲而來，眼前景象不時模糊，白球身一晃，靠在了牆上。
    “小孩兒你怎麼了？”
    “剛剛被打暈了，哎呦我的頭……誒倒了倒了！”
    “誰……誰倒了？”
    眼前一抹白色閃過，好似玉絮飄零，很快隻聽“咚”的一聲，蘇以斐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兩人瞬間慌了神，大叔蹲下，掐住蘇以斐的人中。
    “喂！醒醒！”
    “完了完了！”白球急得快要落淚，雖然這塊木頭不好伺候，但想到先前他救過自己的壯舉，不免擔憂，幹忙要來大叔手機，撥通白蓮電話。
    ……
    傍晚，一輛出租車在道旁緩緩駛停，透過灰色車窗，遠方是深濃山嵐縈繞著的白牆黛瓦，橘紅殘陽下，公寓樓逐漸脫殼化為消散的碎影，千瘡百孔，無風自飛，一絲一縷，皆沒入天際。
    黑衣人背靠座椅，一笑了之，卻沒發動車，半晌，隻見遠處，一道人影信步而來，隨著愈發靠近，他身後那光怪陸離的幻境終在某時支離破碎，兩手空空，他沒再回頭，而是徑直走到車旁，
    “莫魚，好久不見。”
    語氣平淡，再無溫度，薑尋拉開車門很自然地坐了進去。
    出租車絕塵而去，卻沒人注意到，車剛剛停留的位置那裏，卷縮著一隻黑貓，它呆若木雞，宛如石化，黑曜石般的貓眼斜到一旁，等車離去，它才似鬆了口氣一般，高高揚起兩條尾巴，緊接著軀體直立，一搖一晃地朝公寓樓而去。
    ……
    “喂！你確定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有人住？”
    “額導航上就是這麼寫的……”
    中年司機早是一後背的冷汗，動也不敢動，因為旁邊副駕駛上正坐著一個滿臉煞氣，扭頭直視他的小閻王。
    “真的？你祖母的要是敢騙老子……嗬！”
    白蓮露出猙獰的笑，兩顆大兔牙醒目，他整個人湊近過去，司機一抖，身體便不受控製地向後縮去，心說他今天是倒了啥血黴，才會在路上碰到這三個人。
    “好了白蓮，別疑神疑鬼了，他真不是黑衣人扮的！”
    後座的陸勸道，白蓮這才作罷，靠回座椅，卻依舊腦袋微側，眼瞟司機，甩下票子，他率先下車，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向前方唯一的樓房。
    夜已至深，孔攸寧頭歪到一旁睡著了，陸湊近瞧了眼，斟酌了個動作，便輕手輕腳將他抱起。
    司機不動聲色地看向後視鏡，再次確認了這少年正是那位西市首富的獨孫兒。
    這兩人該不會是人販子，大晚上把孩子帶到這兒然後……想到這兒，司機悄悄報了警。
    ……
    白蓮向上瞥了眼，這樓真是“灰頭土臉”，一腳將門踹開，頃刻間門框鬆動，門板往後，隨機竟轟然倒塌。
    熟睡的孔攸寧頓時嚇醒。
    白蓮毫不在意，立在昏暗的一樓，他雙手叉腰，仰天長嘯：
    “白球！你爹來了！趕緊得出來！”
    無人回應，空氣尷尬了那麼一秒，白蓮翻了個白眼，直接往樓上去，陸沒阻止，因為此刻他竟完全感知不到樓內任何靈物的存在，正要上前，衣角卻被一隻小手拽住，低頭，就見孔攸寧正一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白蓮上到二樓，一轉彎，就見黑暗的走廊裏，竟躺了一排的黑影！虎軀一震，他緩緩靠近，可剛蹲下想要查看，眼前地上一人突然坐起，身體連頭直撲過來，嚇得白蓮差點兒給他一拳。
    “臥槽！”
    打開手電，白蓮這才看清眼前之人是一個麵相病態蒼白的大叔，他頭低垂，卻目光灼灼向上打量著自己，嘴唇嫣紅似血，讓人不禁以為他剛吃了小孩兒。
    手電照到旁邊地上的白球，還沒等白蓮踹他，他就自個兒起來了。
    見到頭頂那張熟悉的麵龐，白球再也繃不住了，情緒宛如洪水般傾瀉，他衝上前一把抱住白蓮的大腿。
    “親爹啊……嚇……嚇死我了……我以為我……”
    “我靠讓你接個人，你咋搞成這樣？”
    白蓮一把拽起兩眼淚汪汪的白球，指著剩下兩人道：
    “哪個是道士？”
    “地上那個，他……他暈倒了！”
    白蓮彎腰一看。
    “放屁！這不是睡的好好的嗎？”
    白球一愣，突然想到自己和蘇以斐從昨夜起就沒咋睡覺。
    伊泰陽好心背起蘇以斐，眾人下樓，互相認識了，直到最後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到他身上。
    “對了大叔，你到底是誰啊？”
    “嗯額……”大叔露出一個委婉的笑，“我應該是……和你們一樣，不希望靈物落入邪道的人吧。”
    “喲真的假的？”
    白蓮一臉懷疑，明顯是不信這人，白球見狀趕緊笑著打圓場。
    “哎呀肯定是真的，大叔幫了我，我也幫了他，嘿嘿咱們互相幫助！剛剛就是大叔在這兒幫忙照顧道長的。”說著，他拍了拍自己胸膛，“嘿嘿至於我嘛，我幫大叔把公寓裏有個叫江臨的壞蛋給綁了！”
    話出口瞬間，氣氛驟變，正如白球所見，大叔臉上的微笑在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下一秒，他絲毫沒猶豫地扔下背上之人，整個人猶如彈簧一般疾衝了出去。
    “寶貝兒！”
    “誒？”白球不解，一把拽住他，“咋又來了個寶貝兒？你都這麼叫別人……”
    “他是真的！”
    手被猛得甩開，那人跟瘋似的衝出老遠，身影越來越小，一行人再也追不上了。
    所以，當眾人回到公寓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殘破不堪，幾近腐朽殆盡的公寓樓內，一個上身被捆綁的男人正狂追另一個麵容病態，卻笑靨如花的大叔。
    “跑？你還敢跑？給我站住！”
    “寶……寶貝兒！我錯了！錯了！”
    一旁，季瓊迷懷抱著黑貓，就這麼靜靜看著。
    看著公寓此時的樣子，白球一臉懵逼地問：
    “咋回事？公寓被轟炸了？”
    “這兒才不是什麼公寓，隻是別人製造的一處幻境罷了。”
    看了一圈，白球竟發現無人開口說話，正納悶時，腳下傳來一陣動靜。
    低頭，就見一隻兩條尾巴的黑貓正拽著他褲管。
    “跟你說話呢！往哪兒看呢？”
    “臥槽！咋又是你？”
    由於職業關係，白蓮對一隻會說話的貓並不感到意外，令他意外的是這隻貓出現處所發生的一係列怪事。
    笑容逐漸猙獰，白蓮伸手就要去抓貓，貓卻腿腳靈敏，一下子跳到季瓊迷懷中。
    “原來這貓是你的？”
    瓊迷點頭，黑貓卻道：“不止呢，還有吾的一群貓子貓孫，隻不過不是活的那種。”
    白球瞬間想到了205房內那座黑貓雕像，“你不要告訴我，剩下的都是雕像？”
    “如你所見，吾們是幻像的源頭，莫要為奸邪所用……”
    “孩兒們大批被偷，要盡早找回來才行……”
    一人一貓，相視而笑，那最後的話好似隻道給對方聽，餘音繞梁，娓娓動聽，久久未能散去，瓊迷袖一揮，幻來，他便身著錦衣，頸帶項圈，腰係六角占風鐸，角皆垂鈴，風吹玉振，叮叮當當，此景如霧裏看花，少年攜貓漸遠，最終消失在黑暗中。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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