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卷沒看過的請勿觀看 第十一章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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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幾行記五千年長
——七宿四象,獨尊龍鳳呈祥
幻化作千姿百態承載後人的信仰
——見過百花齊放,幾家爭鳴盛象
春秋事,入典章,儒墨提筆寫滄桑——”
慕梓祺雖然早已知曉他的小川師兄的琵琶彈得精妙絕倫,卻從未想到其嗓音竟也是這般的美妙動人、空靈清澈,有如天籟一般。
他從未聽過這首曲子,不知其出處何在,但詞中的悠揚底蘊都是深深的觸動了他,那一詞一字之間都透著一股仰慕、自豪與崇敬,在詞尾之處更叫人感受到了百折不撓錚錚不屈的傲骨。而小川師兄那端莊大氣又不失優雅的彈奏更是與這磅礴之詞相得益彰、相映成輝,叫人聞之頓覺回味無窮、意猶未盡。
“——懸壺之道觀千方本草
神農氏將世間仙株毒木一一遍嚐到
——一花一葉淨好,斷去三千煩惱
卻甘赴,塵世擾,為濟蒼生走這遭
——一子落陣定殺伐,撥亂滿盤局中沙
陽春雪紛繁落入誰人家,曲高和者寡
——玉盤珍饈誇,太白飲醉琉璃榻
南腔北調一席酸甜苦辣——
五千年風沙,洗盡歲月的鉛華
幾度浮沉幾度掙紮尊嚴從不曾放下
時光輕輕踏,走過平靜與喧嘩
且看千年後的豪情揮灑,傳承我華夏——”
慕梓祺的身心都沉浸在了這美輪美奐的樂曲與空靈驚豔的嗓音之中,心中的思緒也隨著這盛宴一般的樂曲起伏翻湧著,逆著光陰,將慕梓祺又帶回到了他才拜入仙宗的那段時日、帶回到他再度遇見他的小川師兄的那一天——
又是一個冷清的晚上,慕梓祺抱著他的五弦古琴再一次的來到了上次遇見那位彈奏琵琶的師兄的地方,等候著那位師兄的出現。
但七月已經彙聚中天,夜風也越發的寒涼,可依舊不見那位師兄的身影。
慕梓祺知道今晚一定又要失望了。
離開生活了十三年的家,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孤獨與害怕一直縈繞在慕梓祺的心頭,那個前些日子曾給他帶來了短暫的安穩與歡愉的師兄也是驚鴻一瞥,這幾日都不見人影,更是聽不見那叫他的心感到舒服的琵琶聲了。
滿心苦悶無法對人傾訴。慕梓祺唯有將那一腔在胸口翻滾不息的愁緒煩惱灌注在那張陪伴了他五年的鳳尾古琴的琴弦之中,讓煩緒愁思化作幽幽琴聲,伴著那皎白而冰涼的月光消散與星空夜幕之中。
一曲未終,一陣帶著高亢激昂之色的琵琶聲卻是穿過了這件位於紫馨苑西南角的樂瑟閣的窗戶,傳入慕梓祺的耳中。
這陣琵琶曲似深山激流猛瀑,奔騰狂放,全無拘束;與他所彈奏的愁腸百轉之音大相徑庭,偏偏又如陰陽生克一般相融相交,在跌宕起伏、起承轉合之間是那麼的絲絲入扣,就似已然經過了無數次的配合演練一般,那冥冥之中隱然透著一股仿似天生的默契。
受到這陣琵琶曲的影響,慕梓祺心中的思緒漸漸的被渲染上了一股激昂奔放之情,心中的愁思苦悶也逐漸的被這如火如烈的曲調一點點的蒸騰散發。
心緒一變,琴曲急轉。
愁曲苦調驟然間化作了玉珠銀盤。
大珠小珠串串落,鏗鏘作響聲聲脆。
不多時,那琵琶聲像是在回應慕梓祺的轉變一般,曲調也跟著一轉,更顯激越。
時而好像銀瓶撞破水漿四濺,時而又如兵甲廝殺刀槍齊鳴。
聽得人熱血喧騰,煩惱全無。
慕梓祺聽得入神,彈奏得更加歡愉,對那彈奏琵琶之人的技藝也越發的佩服。
那人技藝之高,足以擔得起出神入化之稱。在抑揚頓挫之餘,輕重緩急變化百轉。
一時大弦重彈,渾宏悠長嘈嘈如暴風驟雨;忽而小弦輕奏,和緩幽細切切如有人私語。
在輕重交替之間,一聲轟鳴驟響,好像撕裂了布帛一般,而那陣如天籟如仙音的琵琶聲也在這當心一劃的妙音之中戛然而止,如那劃過天際的隕星一般隱沒無蹤。
“究竟是誰?”慕梓祺的心思情緒去被這琵琶所吸引,那曲雖止他卻意未盡。當那轟鳴乍響驟停之時,慕梓祺也停住弄弦之舉,身子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舉目四望,“一定又是那位師兄!”他萬分欣喜的舉目四望,似乎這樣就能將那與他同奏合鳴之人找出來。
但那天籟之音此刻已然隱沒,任他如何環顧都全然無用。
“師兄!”可慕梓祺想要找到那人的心思卻是越發的強烈起來,“師兄!你在哪裏?師兄!”但四周卻是沒人回應他。
方才的欣喜再度化作了惆悵與失落,“師兄又走了!”讓又回到了五弦古琴前,再度將心中對爹親娘親的思念交付與那琴弦之中。
就在他的琴聲響起不久之後,那琵琶之聲也又再度響起。
可此刻那琵琶的音色又截然不同,充滿了淒楚悲切,像水流在冰下流動受阻艱澀低沉、嗚咽斷續;續而,又好像水泉冷澀,琵琶聲開始凝結,凝結而不通暢聲音漸漸地中斷。另有一種愁思幽恨暗暗滋生;此時悶悶無聲卻比有聲更動人。
細細聽來,慕梓祺在當中感受到了一股與他一般的濃濃思親之情。
慕梓祺被這股惆悵卻是動人無比的琵琶聲深深的吸引,十指也忘了撥動琴弦了。但他的琴音雖是停了,可那琵琶聲卻依舊在他的耳邊回蕩著。
在這愁思無限的琵琶聲的引領下,慕梓祺亦步亦趨的循聲前移,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小亭前,那抑揚頓挫百轉無常的琵琶聲正是從那小亭之中傳出的。
“是誰?”當他走進海瀾苑的庭院之中,那琵琶聲驟然止住了。慕梓祺心中若有所失之際,一個帶著幾分稚氣的聲音隨之傳入了他的耳中。
“師兄——”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個六角小亭之中,慕梓祺看到一個身穿淺色箭袖輕衣的青澀少年,而在這個少年的懷裏正抱著一張韻味古樸的五弦琵琶。可就在他想要在靠近一點,看看那彈奏琵琶之人的樣貌時,那少年卻是抱著琵琶逃也似的跑開了——
“獻醜了!”一曲終罷,耳邊響起的依舊是他的小川師兄的聲音,卻不再是那叫人戀戀不舍的曲調了,“這琵琶實在是叫紹恒難以抗拒,一時技癢,見笑了。”
“三少爺,你過謙了,”慕梓祺的心緒還沉浸在他的小川師兄那登峰造極的技藝與美妙絕倫的嗓音所帶來的驚豔之中,而且他一見到他的小川師兄便有些發懵,一時間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了,所幸身邊還有一個李毅,“這是我聽過的最好聽的曲子了,比漱玉館裏的頭牌彈得都要好聽。”
“漱玉館?頭牌?”小川師兄楞了一下,看過來的目光變得有些異樣了,“漱玉館,那裏倒是一個風流文雅之人的好去處。”隨即,在小川師兄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原來是那種地方”的曖昧笑意,“想不到慕師弟和李毅大哥也好這風花雪月之樂。”
此刻,慕梓祺知道小川師兄誤會了,急忙解釋道,“不,小川師兄,那裏不是風月場所——”但話還沒完,他卻又想起那漱玉館的確是一個風月場所、的確是一個讓男男女女去尋歡作樂的地方,於是又改口到,“其實,我和李毅去那裏隻是——”他和李毅之所以回去那裏是因為他的一位結義兄弟喜好那裏的氛圍,喜歡那裏的頭牌花魁,是以在那裏常年包了一處雅苑,在他們兄弟幾人聚會之時便到那裏去聽曲兒消遣。不過他們卻從來沒有那裏與那裏的女子有過苟且之事。
雖然仙宗的門規並沒有禁止其門下弟子到風月場所尋歡作樂,隻要是你情我願,仙宗都不會幹涉。但慕梓祺可不願意讓自己心儀之人覺得自己是一個花心濫情之人。是以想要向他的小川師兄解釋清楚。
“那漱玉館想來定是一處叫二位流連忘返的溫柔鄉了,不然也不會人在這裏,卻心在那裏。”隻是,小川師兄似乎並不想聽他解釋。那清秀的臉上雖滿是笑意,可慕梓祺看在眼裏卻是覺得心慌。
“不,不是的,”此刻,那股每每一見到小川師兄的緊張與茫然不見了,他隻想向小川師兄解釋清楚,他不想在他的小川師兄的心中留下一丁點瑕疵,“我去那裏隻是去聽琵琶的,僅此而已。”這件事一定要說清楚的,不然他的小川師兄要是認為他是一個苟合濫情之人便慘了。
但這話出口之後,慕梓祺的心緒卻是更慌亂了。
平心而論,那漱玉館乃是辰星數一數二的青樓,雖然那裏也有不少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但去那裏的男人大部分都是去那裏花錢買春的,所以他也不確定他的小川師兄到底會不會相信他的話。
所幸,他的小川師兄最終似乎還是信了他的話,“確實!那些青樓的清倌人之中也不乏精於琴棋書畫者,小川也時常與二哥一起去漱玉館,欣賞那裏的妙音花魁·青絲大家的妙音天籟,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