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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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駱清瑤早早換好衣服,帶上禮物,跟無雙出了客棧。在路上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街邊小餛飩,才腹飽身熱的向著梁府走去。這是她頭次登門,也是第一次上這麼大的官員的府邸,雖說有路郎君的那層親戚關係,但總覺得有攀附權貴的嫌疑,特別是在這鄉試剛考完沒幾天的節骨眼兒上。
昨天讓無雙遞的拜貼,駱清瑤特意注明是以勳州路家親戚的名義登門拜訪路郎君的。
走近梁府大門,將來意稟明門童,沒一會兒就有丫鬟來領她們去見主夫。
雕梁畫棟,抄手遊廊,風景如畫,庭院園林倚山傍水,頗有詩意,一看就沒少花心思打理。看來省城的官員格外注重家中風氣,重山水風情而少奢華富麗。
踏入大廳時,駱清瑤看見梁大人也在主位,頓時有些慌神,她可不想被梁大人認為是攀炎附勢之人。
“梁大人,路主夫好,小生駱清瑤前來叨擾,還望見諒”駱清瑤人未到跟前,聲先至。
“來了,坐吧”路征見她眼神拘謹,放輕鬆道。
駱清瑤甫一落座,便有丫鬟前來侍茶,她忍不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考得如何?”路征關切道。
“已盡力而為”駱清瑤不敢自誇,她心裏已經對此次考試有了大概結果。
路征聽出了她話裏的弦外之意,眼神似嚴非嚴道:“看來平日裏積累的還不夠”。
“主夫說的是”。
見她這般乖巧聽話,路征倒覺得少了點樂趣,瞥見旁邊妻主正打量著她,便出聲介紹道:“妻主,這便是我之前與你說的府城滿芝園的老板駱清瑤”。
“年少有為,夫郎很喜歡你們的糕點”梁大人讚許道。
“不敢當,能得主夫喜歡是我們的榮幸”。
“年方幾何?”梁大人突然問道。
駱清瑤雖覺驚奇,但依舊答道:“下月便滿十七”。
梁大人滿意的點頭,路征一瞧便知她誤會了,正欲解釋,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事關兒郎清譽,不能隨意與外人道也。
接著梁大人問了駱清瑤一些關於功課的事,路征在旁看著兩人相談甚歡,神情逐漸維持不住冷靜,出聲打斷道:“妻主,時辰也不早了,該出發去陳府赴宴了”。
經他提醒,梁大人看了眼天色道:“今日還有事,得走了”。
“梁大人請先忙”駱清瑤起身送她。
路征跟著一道出了大廳,留駱清瑤稍坐。
送梁大人出府赴宴的路上,路征並未說明駱清瑤的真實身份,他知妻主將她誤會成媒人介紹的女子了,且等她赴宴回來再與她詳說吧。
回到正廳,路征瞧她與之前模樣又漂亮了幾分,便想起自家侄子:“辰星辰亮可好?近來可有去勳州看他們?”。
“辰星辰亮一切安好,近來沒有去勳州”。
“怎的不去?婚期定了嗎?”。
“前段時間溫習備考,不得空,這次考完便去”。
“你有好好溫習嗎?”路征突然發問。
“有的,足不出戶,每日溫書”像上班似的,朝七晚五,加夜班。
“那這次…。算了,你頭次考,要真考過了,才不正常”路征本想說她讀書不用功,可轉念想到這是她頭回參加鄉試,沒考過也屬正常。
自己否定還能算是自嘲,別人的否定心裏還有點苦澀,駱清瑤抿嘴苦笑。
“昨日詩會如何?可有結交一二好友?”。
“認識了一位來自秣陵潘家的考生”。
“昨晚宿在哪兒?”路征口氣一轉。
“客棧,亥時便回了”。
路征滿意的點頭,叮囑道:“你已定親,需得修身養性,萬不可對不起辰星辰亮他們”。
“清瑤明白”。
“待你考中,梁府自會提攜一二,你隻管好好讀書”旁的歪門邪道就不要想。
“謝路主夫”。
“你既與辰星辰亮結親,喚我舅舅就行”。
“清瑤不敢,於禮不合”。
路征也不強求:“行吧,等你們成親後再喚也一樣”。
路征貴為一家主夫每日都有庶務等著他去處理,不能一直在這兒陪她閑聊,便讓身邊侍人領她去園子裏轉轉,午飯留她在梁府用。
駱清瑤跟著侍人去了前院花園,這裏是接待外客賞景用的花園。八月桂花飄香,整個花園裏充滿了桂花濃烈的芳香,縱使園裏還燦爛盛開著其他色彩絢麗的花朵,駱清瑤依舊被這些星星點點的小黃花給吸引了注意力。走到一顆桂花樹下,駱清瑤用手帕摘了些桂花,準備風幹後送去勳州,告訴辰星辰亮這是在府城他們小舅舅家摘的。
這時節正值桂花全力盛開,微風吹過就簌簌掉下許多來,見駱清瑤想摘,那侍人也不阻止,反正摘是摘不完的。
駱清瑤打算摘兩個荷包的量便停手。無雙在旁安靜地看著她辣手摧花,對於初到別人家做客,就摘人家花園裏的花的唐突行為,無雙果斷選擇淡然旁觀,要出醜就讓小姐一個人出好了,反正她的手是清白的。
正巧駱清瑤不需要她幫著一起作惡。
那侍人也乖巧地立在一旁兩眼觀地,仿佛默認她的摘花行為,卻拒絕上前幫忙。
一時間園裏安靜地隻有風吹過的聲音,突然入口處傳來一聲驚呼,三人聽到聲響轉頭,那一霎那,駱清瑤以為自己看到了月上謫仙。長眉如柳,身如玉樹,眼若星辰閃爍,鼻梁高挺,桃紅色的唇,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頭發黑玉般泛起淡淡的光澤,長長地披在雪白脖頸後,配上那一襲白衣,冷清又孤傲,仿若孑然獨立在皚皚冰雪的崖邊。
是位清冷矜貴的公子,想必這就是那位梁大人的原配之子:梁鈺。
突如其來的偶遇,駱清瑤怔怔地看著他,希望他那邊能先行動,而梁鈺這邊那小廝似乎在低聲跟他說著什麼,一時兩方人都站在原地沒動。
最後駱清瑤覺得這樣遙遙相看不妥,便開口讓小侍打破這個奇怪的安靜氛圍。
被提醒小侍立馬領著她們往前去,在臨近兩步遠的地方停下:“公子好,這是來府上做客的駱小姐”。
“梁公子好”駱清瑤禮貌地問好。
“駱小姐好”梁鈺輕輕地矮身回了個禮。
聲音也如他本人一樣清澈悅耳,如清泉叮咚作響。
畢竟兩人頭次見,又是外人,梁鈺避嫌,才剛認識說上兩句話,便帶著小廝走了。
見梁鈺離去,那侍人竟在心裏輕舒了一口氣,公子如今正在說親事,貿然見到外女已十分不妥,要兩人再有什麼交集就麻煩了。
駱清瑤本想對這位皎皎明月的梁公子打探一二,但侍人顧左言他,明顯不想多說的樣子,駱清瑤便歇了心思。
午飯時分,路征出現第一句就是問她遇到了梁鈺?
駱清瑤看了他旁邊的侍人一眼,誠實地點頭。
路征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他倆遇到,如今他倆真遇到了,他反而不知該作何心態,本就沒發生的事,他徒增煩惱又何必?
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府上正在選親,你切莫到處亂逛”。
駱清瑤點頭應下,想不到這般清風朗月謫仙一樣的男子也到了婚配的年紀。
下午陪路征玩了會兒五子棋,駱清瑤便起身告辭離開了。路征想著早上的事,便沒留她在府裏用晚飯。
駱清瑤前腳剛走,梁大人的轎子後腳就到了府門口,路征還在回院子的路上就聽到下人來報大人回來了。索性半道折回,去門口迎接妻主。
兩人走在道上,路征問今日怎麼這麼就早回來了?往常去陳知州家都會吃了晚飯才回。
“今日府裏不是來人了”梁大人看著他道。
“啊?”路征停頓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說駱清瑤,路征隨即收斂起掛在嘴邊的微笑,神色正經道:“妻主誤會了,駱清瑤是我娘家侄子的未婚妻,我早前不是跟你說過她也來參加此次鄉試的嘛”。
梁大人聞言皺眉道:“是她”。
察覺到妻主的不悅,路征依舊斬釘截鐵道:“是的”。
“她不是臨夏縣的人嗎?怎麼又在府城做生意?”梁大人還記得當時他鬧脾氣回家,過了一個多月才回,回來就興高采烈地跟她說他娘家侄兒的婚事。
“在府城學院求學,順道開了家糕點鋪子”。
見此梁大人沒再追問,即是有婚約在身之人,那便跟她家鈺兒沒有半點關係。
路征擔心這一遭給駱清瑤在妻主麵前落下不好的印象,於是多說了兩句,說她此次考完回去兩家便要相看婚期了,到時若妻主得空,想請她陪自己一道回去觀禮。
起初是梁大人自己會錯意,以為駱清瑤是哪家媒人介紹來的,此女長相頗合她心意,她家鈺兒的樣貌應當配如此貌美的女子。現如今弄錯人,梁大人雖覺可惜,但有梁府在,她的鈺兒一定能找到心儀之人。
“到時再說。鈺兒的婚事加把緊,你多相看相看”如今鈺兒已及笄,婚事再拖不得了。
“是”路征應道。
梁大人見他每次都滿口應承,鈺兒的婚事卻遲遲沒有進展,一時都不知該怪鈺兒太挑還是他眼力不夠,總是找不到合適的人家。
從梁府回來,駱清瑤又跟著駱清雪她們參加了幾場詩會,慷慨激昂的吟詩作對看一次新奇,看多了便覺得表演成份居多,真材實料飽讀詩書的天選之子少之又少。
她萌生了回家的想法,省城再繁花富有,也不是她目前所能企及的。何況她早些回去,剛好能折道去勳州一趟。
將回家的打算告知駱清雪她們後,果然其他三位都不像她這般胸無大誌,婉拒了和她一道回家的邀請,並拋來了她如此不求上進的白眼。
獨自先回的好處就是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買買買,堆滿她的馬車。走前托人去梁府說了一聲,得到路征給的幾箱回禮,說是讓她帶給辰星辰亮他們。
出發那日秋高氣爽,清晨的薄霧還籠罩著層層山林,駱清瑤和無雙分坐在馬車前麵,一路高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