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第八章 秋色三分顯英才(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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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呼啦一聲閃開一個大空子,汗血寶馬驀然出現,隻見它暴跳如雷,聲聲怒嘶震耳欲聾。想它生來就在廣袤無邊的大草原上姿意馳騁,現在卻被戴上馬嚼頭,拴在木樁上,活動場地隻是以木樁為中心,以一兩米長的韁繩為半徑的一個圓圈,還被看客圍觀評論,安能溫順?
    “好馬啊,好馬!”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此乃不可多得的千裏馬,試問幾位選手可知這馬的來曆?”地保臉上帶著微笑,目光在幾個選手臉上一一掃過。
    張俊、錢貴隻是愚頑村夫,李廣縱然英勇,也是學識有限,張曉風看看我:“木蘭姑娘,這個露臉的機會就讓給你了。”
    “多謝公子,不過,花木蘭在賽詩會上已經掉書袋過甚了,還是公子來回答吧,我可以適當補充。”
    “好,如此甚好。”張曉風微微對我欠了欠身,上前一步,侃侃而談,“此馬的確來曆不凡,據《漢書》記載,大宛國貳師城附近有山高聳入雲,常有天馬奔躍如飛。天馬自然不可捕捉,大宛國人就在春天晚上把五色母馬放在山下與天馬交配,生下來的小馬雖不如天馬神俊挺拔,但也是人間窺見的良馬,這就是汗血寶馬的來曆。據傳漢初白登之戰高祖被圍,汗血寶馬正是匈奴騎兵的重要坐騎。”
    人們聽得津津有味,有人忍不住插嘴:“那為什麼要叫‘汗血寶馬’呢?”
    張曉風目光含笑,與我四目交會,我笑著回答:“這是因為此馬肩上出汗時殷紅如血,諸位如若不信,就請親自檢驗——”
    人們隨著我的手指往馬肩上一看,唏噓之聲頓時連成一片。原來那馬兒暴跳奔跑,已經疲憊不堪,兩個厚實的肩膀處,正緩緩流出鮮血一樣的液體。
    我接著說:“正因此馬如此神奇,漢武帝得到後喜稱其為‘天馬’,並作歌詠之,歌曰:‘太一貢兮天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騁容與兮萬裏,今安匹兮龍為友。’”
    我得意地說著,眉飛色舞,不意在人群中見到花弧(我就叫他“爹爹”吧)神色凝重的看著我。我心裏“格登”一下,心想壞事了,賣弄過甚了。
    “張公子和木蘭姑娘不但知多識廣,而且講得是繪聲繪色呀!今天本縣和眾位鄉親一起,上了一課。”知縣樂哈哈地說,“天馬不可多得,西漢曾為奪取這種馬,兩度入侵大宛國。所謂鮮美贈佳人,寶馬也須配良將,那我們比武大會的第三項就正式開始吧,誰能將此馬馴服,這馬就歸誰了!”
    聞聽此言,張俊、錢貴不由自主地往後一退,滿麵愧色地說:“小人不才,不敢逞強。”
    如此場上就剩下我、張曉風和李廣三人。
    李廣大聲說:“木蘭姑娘,張公子,李廣鬥膽,先試上一試!”說著,繞到寶馬的正麵,寶馬盯著他,仰起頭,很響地打了個響鼻。李廣解開韁繩,牽著馬在空地上走了幾步,連連讚歎:“真是一匹好馬啊!”剛剛說完,就冷不丁飛躥上馬背!
    寶馬猝不及防,一驚之下非同小可,連躥帶跳,但李廣身子伏得低低的,簡直就是天生的人馬一體,怎麼也沒有被甩下來。寶馬載著李廣,開始撒蹄狂奔,一路騰起滾滾煙塵。
    “李大哥,好樣的!加油啊!”我將雙手攏在嘴邊,興奮地大聲喊,身邊的張曉風好像不經意地瞅了我一眼,又將視線移到李廣和馬的身上。
    李廣被我一喊,有些分神,寶馬趁機高抬起兩隻後蹄,一個大煞步,李廣就大頭朝下地被掀翻到三丈開外,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膽小的人都捂住了雙眼不敢看。
    可是李廣畢竟有些練武的根基,在地上就勢一滾,就要踏到身上的碗口大鐵蹄堪堪躲過,然後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而寶馬四蹄一著地,就疾奔如飛,一股煙地向牧場深處跑去了,幾乎與此同時,張曉風雙足輕輕一點,如銀色閃電淩空劃過,直奔寶馬,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在馬背上。
    汗血寶馬估計正奔跑得盡興,不料想有個人從天而降,再次跨坐到自己脊背上,它怒不可遏,又開始左奔右突,忽而前足人立,忽而又想對付李廣一樣故伎重演,想把背上的家夥摔下去,然而這次背上的騎手可是精於馭道的張曉風,他緊勒著馬韁繩,雙腿如絞柱一般緊夾住馬腹,上身像膏藥一樣緊附著馬的脖頸,隨著馬身高低起伏,臉上毫無懼色,劍眉斜飛入鬢,雙目炯炯有神,好像豹子見到了獵物一樣興奮,勢在必得,長發與白袍在風中狂野飛揚,颯颯作響,真是又酷又帥,神武至極,惹得大姑娘小媳婦不禁發出一陣陣狂熱無比的尖叫。
    在一陣被動顛簸之中,張曉風突然揮起扇骨,在馬身上幾處要害部位飛速點了幾下,寶馬長嘶,如霹靂當空炸開,但周身酥麻無力,被迫停了下來。張曉風眉目之間神采奕奕,信馬由韁,慢慢回到木樁前,偏腿從馬上跳下來,幹淨利落,掌聲,喝彩聲連續不斷。
    “好!好!”知縣鼓掌走過來,“看來此局張公子大獲全勝,那麼我宣布——”
    “且慢!”我出聲打斷知縣,“對不住,大人,小女子有話要說。”
    “哦?”知縣愣了一下,看了張曉風一眼,張曉風微笑著,點頭應允。
    “請眾位仔細看看這匹汗血寶馬”,我回手一指——隻見它鼻息啾啾,鐵蹄刨動著地麵,雙目瞪著張曉風,怒火騰騰。
    “這種情形說明什麼呢?”我不急不慢地問道,見無人能答,便接下去分析說,“這說明這匹寶馬並沒有被真心馴服,李英雄也好,張公子也罷,用的都是蠻力,張公子倒也講求馭術,但如果木蘭沒有看錯的話,張公子是點了馬的穴道,強行將其製服的吧?”
    “不錯”,張曉風點頭承認,“馬兒烈性,當以暴治暴,並輔以手段。不然,何以使其柔馴?”
    “錯!”我斷然駁斥,“木蘭認為,最好的辦法不是以暴治暴,而是以、柔、克、剛!”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人群中的喧鬧瞬間沉寂,隻聽到輕輕風聲,掠過牧場。
    “聽來也有些道理,”知縣捋著胡須,“姑娘可否進一步說明?”
    我點點頭:“一般馴馬,都是強硬製服,但即便生來是馬,也是天地造化,亦然通靈,此馬非同一般,更不可暴力治之!知縣大人,”我轉向知縣,“請允許木蘭當眾試驗,如所言不實,木蘭願當眾受罰!”
    “受罰就不必了,但既然姑娘有此信心以靈性愛心收服此馬,且請試來。”
    “是!”我對知縣投去感激的一瞥,放輕腳步向汗血寶馬走去,牧場上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我的腳步,觀察著寶馬的反應。
    “馬兒,馬兒,我一心愛護,你可知木蘭用心良苦?”我心裏默念著,離寶馬越來越近,慢慢地,再次伸手撫上它的長鬃,它哆嗦著躲了我一下,電光火石一刹那,我的眼前突然幻出一片黃沙漫天的大漠,旌旗獵獵,呐喊廝殺與刀劍齊鳴之中,一員白袍小將騎著一匹赤如烈焰的高頭大馬,舉著一把寶劍,一馬當先,奔向敵軍。瞬間,我有些頭暈目眩,不可置信地自語:“那是誰,是我嗎?如果不是,為何好像前生就見過?”
    我使勁閉上眼睛搖搖頭,卻感覺到手背上一陣溫熱,睜開眼睛看,幻相已經消失,那匹汗血寶馬溫順地將頭偎著我,舌頭親昵地舔舐著。
    “萬歲!木蘭姑娘贏了!”人群一片歡呼。
    “鄉親們過獎了,木蘭哪裏禁得起‘萬歲’二字?”我連連擺手。
    “姑娘真是從容不迫,指揮若定!”知縣麵露驚詫之色,“本縣今天算是開眼了!好,張公子,你可還有話說?”
    “寶馬通靈,能識人主,想必這也是一段奇緣,在下甘願認輸。”張曉風將折扇攏在胸前,微微欠身。
    “好!公子也是爽快之人,隻是三場下來,你們三人平分秋色,這賞銀又當如何分配?”
    “我建議將賞銀一分為三”,我大聲說,“木蘭所得那份,再加上賽詩會所得一百兩,通通兌換成碎銀,分給鄉裏的窮苦人!”
    在場之人莫不為此大吃一驚,李廣和張曉風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說:“我們那份也照此處理!”
    “好!沒想到我萬花鄉地靈人俊,竟出此曠世奇傑!就依三位所言!”
    “萬歲!”人群之中,再次爆發出陣陣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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