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兮衣兮  當時錯(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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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搖起身,若畫追著太子身後,走出了元和殿。
    無人知曉,從她邁出元和殿的那一步起,整個宿命便被徹底改變了。一如她的無知,冥冥注定的愛戀,生生相守的誓言,像水麵浮起的泡沫,永遠破滅在輪回不斷的生命溪流之中。
    殿外,燈火輝煌,沐浴過鮮血的上千士兵,高舉火把,等待著下一道指令。隻是他們都沒料到的,三皇爺竟會被人挾持而出。
    頃刻間,整個元和殿寂靜無聲,沒有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讓開!”劍緊緊貼著三皇爺頸脖,那人麵露凶光,狠狠發話。
    一條窄窄的小路便在千人之中自動開啟,那人絲毫不敢鬆懈,緊盯前方,每走一步都像是要付出極大的艱辛。
    “放了他罷!”夜幕深處,傳來蒼老威嚴聲音,那人差點把持不住,手一抖,劍在三皇爺脖子上劃過一道細細血痕。不可置信的眼光投入元和殿花草繁密之處,那邊傳來悉悉索索聲音,而接著出現的人震驚了所有人。
    太子不等看清來人便緩緩跪下,“孩兒不孝,不能繼承大業,請父皇禪位於三皇叔。”
    竟是皇帝親自駕臨,方才攻入皇宮時,三皇爺叮囑不允許進入祈年殿驚擾皇上,沒想到該躲的終究躲不過。三皇爺麵色嘲諷,無懼而視,隻要他願便是皇帝也無可奈何。
    那人依舊是緊緊握著手中利劍,不信之色凝於麵部,“皇上,隻要此人死了,天下便太平了。”
    “放了他罷!”皇帝沉沉說道,“大局已定,不必再做垂死掙紮。”
    太子麵色平靜,跪於地上,仿若早已知道父皇會有如此決定。
    “不!”那人斷然拒絕,臉上在晃晃燈火照耀下竟閃露一絲決絕,“隻要他死,劫難便可化解!”
    皇帝聽後,瞳孔猛然睜大,難以言喻的表情一閃而逝,隨即搖頭歎息:“祭司,你我都錯了!”
    祭司,在場所有人震驚無比,此人竟是長年留守於延年殿足不出戶的祭祀大人。傳聞天下三大祭司守於神殿,授於神諭,且皆有異世之能,驚世之才,治世之行。既是祭祀大人所說之言,則不可不慎。
    “錯?”祭司露出猙獰一笑,“神諭明明暗示,皇帝與太子身邊之人是顛倒乾坤所在,試問天下間,此人除了三皇爺還會有誰?”
    顛倒乾坤?三皇爺不屑地譏笑,“我若有這般能力,第一個該死的便是你,日祭司大人。”
    聽到這一語,眾人震驚之餘竟露出惶恐害怕的神色,日祭司位於三祭司之首,果真如此眼前那人可是百姓平素頂禮膜拜聖人。
    神諭昭告,若是得罪於日祭司之人,必降天罪。
    扭曲的麵龐看不出一絲神聖所在,日祭司已經完全失了理智,手中之劍越握越緊,隨時便可取眼前之人性命。
    三皇爺繼續嘲弄道:“若是真如神諭所言,你又何苦想方設法去改變這注定是要顛倒的乾坤?”
    此言一出,連日祭司也不由怔住,幾個月前自己在聖殿前受到神諭指引,得知將有一場浩劫掃蕩皇室。慌亂之下告知於皇帝,提醒皇帝防備周圍之人。或許正是由於自己這一愚蠢的舉動才是促成這場浩劫真正的開端!天意弄人,原本是為天下蒼生著想,卻於不覺中成為劫難的幫凶,加快了這一日來臨。
    哐當一聲,長劍落下,日祭司絕望的表情讓人不忍去看。三皇爺不住輕歎,輕拂弄皺的衣角,走入千人之中,再次成為眾人矚目。
    “皇上,臣無意覬覦這皇位,”此情此景仍能做到溫和淡然從容不迫,此等胸襟讓周圍之人暗暗佩服,隻是隨後一句話,令所有人為之震撼,“普天之下臣隻要若畫一人,足矣。”
    隻一個女人,便能化去一場災難,這是天底下最劃算也是最不劃算的買賣。然而當所麵對三皇爺時,無所謂劃算與不劃算。他所要的,於他而言便是最劃算的。
    日祭司驚愕於這個結局,莫非一切從一開始便錯了?
    人是會欺騙的,但神諭不會!既然神諭不會有錯,便是自己領會錯了。
    神思恍惚間望見正處於發愣間的太子妃,兩條淡淡的淚痕裝點著猶若美玉雕琢的臉龐,越發顯得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溫潤柔和的光芒之下,密長的睫毛下眼眸綻放著希望的光輝,如聖女一般純美。日祭司恍然大悟,自己真的是錯得離譜!
    原來所有的起源並非來自那無所不能的三皇爺,而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她的善良純真使他被蒙蔽了,看不到這個不幸的真正源泉。
    如此,便不能再留她!
    俯身拾劍,還不等皇帝做出回答,便劍鋒直指若畫。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日祭司的長劍將刺入若畫纖弱的身軀。
    若畫也是眼睜睜看著那把鋒利的劍對準自己,不做任何抵抗,習慣性閉上雙眼等待著最後的判決。如果這樣簡單的死去,或許一切的爭執,一切的罪惡將因自己的消失而平息罷?或許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而日祭司那把指向自己的長劍便是最好的證據!
    然而沒有意料當中的痛苦,一股暖暖的熱流護住自己,熟悉的香味沁入鼻息,柔軟的發絲掃過臉頰,一個溫暖的懷抱如很久以前承諾那般罩住自己全身的寒意。
    淚水禁不住噴薄而出,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不過想與最愛的人平平淡淡執手一生,然後來世再尋到他的身影,與他再度糾纏相守。
    若畫顫抖著抱住那個溫濕的身子,害怕到了極致反而鎮定下來,“晨,你沒事吧?”
    “嗬,沒事。”即便下一刻麵臨的是死亡,也再不會有人如此溫文若玉風流美奐。
    若畫怯怯的睜開眼,想要證實眼前之人所說是否真實,觸摸到的卻是微溫的濕潤。看著指尖的腥紅,連悲哀的力氣也喪失了,若畫隻覺得她將要與眼前之人一道逃離這塵世之哀,步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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