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 止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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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老城,正下著一場暴雨,城外的敵兵,選了這個時候攻城。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鄂崇禹此時緇衣浴血,身上的鎧甲被雨水衝刷的異常明亮。
老城並非什麼重要的城鎮,隻要鄂崇禹在這裏一天,孔宣就不能攻入城中,闡教的勝利就指日可待。
鄂崇禹堅守此地,已經半月有餘,隻要再堅持三天,援兵就到。
“老鄂,嫂子快生了。你還是回去看看。”偏將剛從旁邊的兵營裏睡了一會,看到鄂崇禹仍然站在城牆之上,“就算不回去看看,也下去休息一下,這裏有我們呢。”
周圍喊殺聲震耳欲聾,推開偏將:“滾一邊去,孔宣此人詭計多端,臂力驚人,生平最愛用的就是三隻長尾翎箭,你站在我旁邊,也不怕被他射了去。”
偏將被他推得趔趄連連:“你站在那裏,你就不怕?”
鄂崇禹哈哈大笑:“怕!我也怕!”說完皺著眉頭看向城下,這幾日的攻城之中,孔宣都沒有露麵。就算鄂崇禹站在城牆最明顯處,孔宣也沒有射出他那三隻聞名天下的羽箭。
鄂崇禹雙眼通紅的從城牆上下來,“去燒滾油,沒有油了就用熱水,把城中能動的人都給我用起來!不能讓這幫兔崽子爬上城牆。三天,我們隻需要再堅持三天。援兵必到!”
他喊完這句話,城中軍民士氣大振!
-第一箭-
此時鄂崇禹的一個親兵登上城牆,跑到鄂崇禹的身邊,“將軍,夫人快生了,產婆說難產,讓您回去看看。她說,可能是最後一眼……”
鄂崇禹皺眉大喊:“什麼?難產?沒看見我在守城?”周圍的將領士兵均聽的清清楚楚,戰場之中仿佛靜謐了那麼一瞬間。打鬥之聲和呻吟之聲才從遠處傳來。暴雨仍然在下,鄂崇禹的耳中似乎聽到妻子哭喊的聲音。
從他駐守這座老城,妻子隨軍,跟在身邊。兩人經曆了那麼多的生離死別,似乎都從鄂崇禹的眼前掠過。
他們二人本是青梅竹馬,妻子是鬼王的女兒,被紂王聽其美名,要求鬼王進獻。鬼王女兒在宮中為人冰冷,紂王不喜,後因為妖人獻媚,鬼王女兒被紂王下令誅殺。鄂崇禹瞧準機會用計救了已經成為如今妻子的鬼王之女,兩人經曆這一番生死考驗,最終走到一起。鄂崇禹對妻子多好,眾人都有耳聞。此時鄂崇禹說出這樣一句,周圍的軍士們,臉上都有些動容。
妻子的身邊,需要鄂崇禹的陪伴。這是鄂崇禹的第一個孩子,他和妻子都非常期待這個孩子的誕生。可惜此時正是兩軍交戰最焦灼的時候。鄂崇禹也已經有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了!
嘩啦齊刷刷的聲音響起,附近的將領和士兵齊齊下跪:“請將軍休息,回家探望。”
鄂崇禹被這樣景象給氣笑了:“兔崽子們,給我好好守著這座城。人在城在,人亡……城也不能亡!我去去就來。”他的怒吼聲中,就連這暴雨仿佛都是為了他的氣勢而存在。
眾多將領大聲應答,接著奔赴自己戰場當中的位置,殺敵越來越勇。
鄂崇禹深吸一口氣,跳下城牆,跟著親兵下了城郭。他身後帶著的是護衛親兵二十人。
老城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鄂崇禹的家就在這城中最中央的那條街的盡頭。
此時他下了城門,走了一段路到了這座城中最長最寬的那條街。
這條街曾經商鋪林立,排樓上麵寫著,天街。
這是老城極有名的特色,為的是能順應天命,接接神仙的氣息。
鄂崇禹在城中並不騎馬,隻因為戰馬都被編入了騎兵營。他們這裏的戰馬緊缺,就連將軍也隻能在城中徒步而行。
鄂崇禹突然停下說的哦啊:“躲。”暴雨連綿當中,竟然有弓弦繃動的聲響,好像是一種直覺。
這時候隻聽得附近“嗡”聲想起,這是箭雨衝破空氣時候的破空之聲。
聲音到時,箭羽必至。
鄂崇禹反應極快,在他說那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動了。向著旁邊直接橫掠過去,匍匐在地。再滾了幾滾,直接撞破了周圍民居的房子裏。
周圍慘叫聲四起,他帶來的親衛死傷大半,躲避不及的都被射殺當場。
鄂崇禹清晰的看到最中間的那一隻箭,上麵顫巍巍的飄著一尾孔雀翎。
孔宣!鄂崇禹直覺這隻箭是孔宣所為,如果不是那麼多的箭雨同時發出被他聽到了機括的響聲,後果不堪設想。
鄂崇禹瞟了一眼躺在長街中間的八個親衛屍體,被箭雨射殺的如同刺蝟。估計了一下箭的數量,如果所料不差,他們應該有五十人。
他們這邊,滿打滿算十三人,想要通過這條長街實在太難了。
鄂崇禹剛想要宣布撤退的命令,那邊有一個人的聲音響起,“鄂崇禹,最好束手就擒。聽說你夫人就在這長街對麵的宅子裏,你接我三箭,我便放過他們。站出來,與我一戰。”
鄂崇禹嗤笑一聲,這人應該就是孔宣了,他倒是打的如意算盤,用妻兒逼著自己出來,果然是好計策。不過鄂崇禹眯著眼,心說孔宣,你別以為這老城沒了我,就守不住了。我就讓你看看,你贏還是我贏!
外麵的喊殺聲震天,天空中暴雨連綿不絕,此時都好像小了很多,鄂崇禹的腳步聲輕微的能聽到水聲,啪!啪!啪!啪!每一步都踩在腳下,堅實沉穩。
“孔宣,你既然如此有信心……”鄂崇禹歪著腦袋,笑的春花燦爛,一臉的無所畏懼。實際上他擔心的是街對麵的妻兒。他回頭看了一眼躲在遠處的一個親兵,那個告訴他妻子要生了,速回的話……
鄂崇禹看著那人瑟縮的樣子,衝著他走了過去。那人已經抖成一團,“將軍……”他還沒說出什麼,鄂崇禹直接搶過他手裏的一杆木槍,“借我你的槍用用。”
那人手一鬆,直接被鄂崇禹拿了過去,腿軟的跪在地上,竟然嚇得尿了褲子。他以為將軍會殺了他,設了這樣一個局,也不過是為了活命而已。
鄂崇禹轉過身走了幾步,回身一槍直接紮在這人的咽喉,“像你這樣的人,還是不要活著吧!”說完在死去親衛的咽喉處轉動了一下,抽出長槍。
那柄長槍上麵是一個叛徒的一腔熱血,鄂崇禹有些嫌棄的在路邊的水溝裏衝洗了一下,“孔宣,我已經站出來了。你何時射箭?說話可是要算話的,放過我的妻兒。”
鄂崇禹從嘴裏吐了一口血,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受了點傷,染紅了地上的雨水,又被頃刻衝洗幹淨。
長街的對麵,大概是有一個人影,暴雨當中的人影看著黑乎乎的,那人的身後幾十米,就是鄂崇禹得家了。
孔宣向前走了幾步,“鄂崇禹,夠膽量。剛才我已經射了一箭,你隻要再接我兩箭,決不食言。”
鄂崇禹皺了皺眉頭,像平時遇到難題一樣思考了一會,“行,不過不管你是不是要射我,我都是要過去這條長街的。你看,我們闡教的人,從來都是知難而上,退縮不是我們的風格……”
說著鄂崇禹拿著那把長槍,衝著孔宣的方向衝殺而去。他們大概有兩百米的距離,他這樣以衝刺,到是讓孔宣很是意外。更是讓孔宣所帶來的人意外,彎弓搭弦的聲音此起彼伏。
孔宣何止:“不準射。”他緩緩的拿起自己的弓箭,取了一隻孔雀翎的箭羽,彎弓搭箭,直射而出。這一箭比之第一隻偷襲的哪一隻氣勢更強,來勢更猛。
如今鄂崇禹是一條直線向前猛衝,麵對這樣一隻孔宣用全力射出的正麵一箭,竟然生出了萬丈豪情一般的感覺。他大喝一聲,在來箭已經極盡的位置停住腳步,用長槍在來箭的中心頂了下去。
他和孔宣之間,如今隻有一百米的距離。雖說好劍法是百步穿楊,可是孔宣力大無窮,臂力驚人,一百米的距離對他來說足夠殺死一個地方將領。
在眾人都在關注鄂崇禹的這一槍的時候,他的身後竟然跑上來是一個人。這是一個人是鄂崇禹的親衛,曾經出生入死,跟他走南闖北。腳步聲越來越近,正在鄂崇禹挑槍的時候到了他的身後護衛。
其中一人腳程必然快如閃電,此時見鄂崇禹要正麵受敵,直接串了出去擋在鄂崇禹伸臂之後的身體前方。
這一箭被鄂崇禹挑開了一點點,但是他沒想到這是一柄雙人箭,箭頭就有兩隻,其中之一衝向了自己身前。這在遠處看是看不清的,鄂崇禹瞪大雙眼,看著左邊手臂被兩種兵器碰撞的力度衝撞被廢,手臂上的皮膚因為用力過度,爆裂開來。
而另一邊,孔宣在射出這一箭之後,命令身邊的其他射手,“把多餘的人給我殺了!”之後他抽出背後的大刀,衝殺過來。
鄂崇禹還來不及查看身前親衛的傷勢,就已經知道他凶多吉少。再看孔宣衝殺過來,迎麵幾個呼吸之間就能殺到麵前,迅速說道:“快躲。城在人在,跑!”
他隻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說這一句話,孔宣已經衝到麵前。
兩人一人用殘槍,一人用趁手的大刀,幾個回合之後,鄂崇禹就敗下陣來。
他不敵孔宣,他身後的箭雨齊飛,他身後的慘叫聲逐漸消失……
鄂崇禹不知道自己的親兵是不是有一個能跑出這樣一個陷阱,是不是能衝出這樣一個困局,是不是能領會自己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就算他死了,隻要城還在,這場戰役,他們就不會輸。
鄂崇禹用手中僅剩的殘槍抵禦孔宣劈來的每一刀,那力道足夠劈開他的身體,劈開手中那根木棒。
鄂崇禹趁著孔宣誌在必得之際,用了個巧勁把劈碎他手中殘槍木棍的刀用身體和廢了的手臂別住,回手用靈活的那一隻手抓著木棒就刺向了孔宣的眼睛。
噗嗤一聲,捅了進去。孔宣的眼睛廢了,他疼的撤了手中的大刀。孔宣怒斥,“把他給我殺了。”
鄂崇禹有些錯愕的看向手中已經不能叫做殘槍的那根木棒,喊道:“你不講理!”
孔宣一愣,“什麼?”停住手中的刀。站立一旁,疼痛讓他喪失了一定的神智。
鄂崇禹大喊:“你不是說接你三箭,不如就讓我接你第三箭好了。”沒等孔宣答應,鄂崇禹轉身就跑。
孔宣被他這動作弄的麵色一僵,喊道,“站住,來戰!”
鄂崇禹邊跑邊喊:“有能耐,你來抓我啊!”這口氣就跟地痞流氓打了架,贏了之後就跑的樣子。
孔宣被他氣的一口氣沒上來,就向前追了過去。
鄂崇禹實際上因為這一場拚殺,早就失了力氣,跑步的樣子歪歪扭扭,醜的讓人不忍目睹。他身上的鎧甲已經散落碎片,被孔宣的大刀砍殺成渣渣。再說他一條胳膊已經廢掉,用一直殘槍一隻手臂抵禦孔宣,如果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周圍的彎弓搭弦的聲音響起,天上的暴雨仍然繼續。
鄂崇禹覺得周圍異常安靜,隻有他趔趄的腳步聲,還有十米就是他家的大門口了,大門緊閉。
鄂崇禹在暴雨聲中看向自己的家門,吱呀一聲,裏麵的人把門打開了,管家哭哭啼啼的匍匐在地,“老爺,您可回來了……”
管家在門縫裏,聽到這個賭約,看到這場刺殺,最終,他家老爺回來了……
“嗡”的一聲,孔宣射出了最後一支箭。他的手臂上鮮血淋漓,他的眼睛瞎了一隻,不過他確實是個硬漢,呼吸之間,箭羽飛射而出,用盡他最後一絲力氣。
鄂崇禹轉過身,拿著那把殘槍的頭,麵對孔宣!準備迎接這一箭!
鄂崇禹此時聽到的,卻是一聲嬰兒的啼哭,從院子當中傳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