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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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難得清閑,郭青守在卓東來的院門口,鐵傳甲則呆在外室……補衣服,很難想像他這樣一個大漢竟然有如此巧手,有如此細心。
琴室裏有斷斷續續的琴音傳來,似不成調,但仔細聽聽,卻好像又是一首曲子。
“東來有心事?”
琴室之內,李尋歡與卓東來並坐琴前,一人放一隻手在琴上,原來這琴音竟是兩人合作彈出的一首曲子。
“前輩對小高的武功怎麼看?”卓東來在想司馬超群與高漸飛比武的事情。
“小高?我雖然沒見過他的武功,但是,我卻可以肯定,他是這些年來初入江湖的劍客中的第一高手。”李尋歡沒有說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認為,卓東來也沒有問,這種事本不需要問。
卓東來的手輕輕撥著琴弦:“可是司馬不能敗。”
“司馬超群的武功與你相比如何?”李尋歡問,卓東來的武功他清楚,他也明白小高一定打不過卓東來,如果司馬超群的武功比卓東來好,就一定可以贏。
誰知卓東來的回答竟然是:“我不知道。”
“誒?”李尋歡撥琴弦的手停下來,有些意外的看向卓東來,“你不知道?”
“十年之前,我跟司馬的武功不相上下。”卓東來的手卻沒停下來,隻是平平靜靜的道,“但是這十年來,我的心思都放在建立大鏢局和對‘憐花寶鑒’的研究上了,司馬的武功應該會比我好吧。”
“也許吧。”李尋歡的手雙開始撥弄琴弦。
卓東來看他一眼:“前輩有話要跟我說?”
“……沒有。”李尋歡搖了搖頭,司馬超群是卓東來的朋友,他不會評論。
卓東來也沒有再問,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彈琴,至於成不成調,他們倒並未如何在意,他們隻是喜歡這樣的氣氛,好像又回到了李尋歡隱居的地方,可惜這裏的院子並沒有梅樹,而他們也並不是真的“無事一身輕”。
“你怎麼看郭青那孩子?”卓東來突然問道。
“郭青?”李尋歡想了一下,“那孩子跟你很像,而且好像在竭盡全力在模仿你。”
“我想收他為徒。”卓東來道。
“嗯。”
之後又是沉默,其實很多時候,李尋歡與卓東來的相處就是這樣的,他們不會說太多的話,李尋歡從不會問卓東來心裏在想些什麼,而卓東來也隻是把自己想告訴李尋歡的事情告訴他,李尋歡不會提出什麼意見影響他,大多數的時候隻是聽。
“蝶舞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輕輕的歎息,這樣的情緒卓東來是不會表露在外的,即使在蝶舞麵前也不會表現出來。
“前天她不是還拿著柄劍要殺你?”李尋歡當然知道蝶舞是誰。
“她是一個母親,孩子丟了自然是著急的。”卓東來並不在意這件事情。
“她跟朱猛的孩子……”李尋歡也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在找?”
“那孩子才出生沒多久,總是無辜的。”這種話,卓東來隻會跟李尋歡說。
說實話是個好習慣,而卓東來也願意跟李尋歡說實話,也許是因為他真的在別人麵前表現得太過虛偽,別人反而不會相信他的話,可是對李尋歡,卓東來從來沒有騙過他,從他們第一次見麵起,從來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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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清晨
卓東來在院子裏練刀,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練刀了,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
李尋歡坐在門口看卓東來練刀,雖然卓東來這十年來的心思一直放在建立大鏢局和對“憐花寶鑒”的研究上,可是如果說他在武功方麵一點進步都沒有,這話說給誰聽,誰都不相信,卓東來的武功,就算還比不上李尋歡,卻也不會差得太多,他本就是一個極聰明的人,對於武功的悟性絕對不下於任何人,如果不是一直心有旁騖,隻怕江湖上已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了,其實即便是現在,他也是江湖上最頂尖的高手之一。
郭青拿了一盆水來,等候在一旁,直到卓東來收刀,他才踏前一步:“卓爺。”
“郭青,你擅用何種兵器啊?”卓東來拿起水盆旁邊的紫色布巾擦拭著手中的刀。
“卓爺,小的學藝不精,說不上擅長。”郭青答道。
“你錯了,我們和武器之間的關係,就好像選擇一個情人一樣,不管是否擅長,都要用感情。”卓東來將布巾扔到盆裏,仔細看著手中的刀。
“是,卓爺說的是。”郭青應道。
“我少年時候用刀,青年時候仍用刀,不知用過多少種刀。”卓東來將手中的刀放在刀架上,“十三歲從一個屠夫的肉案上偷了把屠刀,把當地魚肉市井的惡霸斬於肉案子之上,從此之後,就不知道換過多少柄刀。”卓東來的手扶過刀加上的一柄柄刀。
“卓爺少年英豪,真讓人佩服。”郭青羨慕道。
“十四歲我用拆鐵單刀,十五歲用純鋼撲刀,十六歲鬼頭刀,十八歲則以單刀換為雙刀,用了一對靈便輕巧的鴛鴦蝴蝶刀,二十歲則又以雙刀換為單刀,換了一柄份量極重的金背砍山刀……”卓東來看向李尋歡,他們相遇的時候,他手中的刀就是那柄金背砍山刀。
“卓爺記性真好。”
“二十三歲的時候,我用的就是武林中最有氣派的魚鱗紫金刀了,”那是在他傷好之後換的刀,“但是到了二十六歲的時候,我用的刀卻又從華麗變為平凡,我又用過拆鐵刀,雁翎刀,甚至我還用過方外人世的戒刀……”
“由樸實到華麗,再反樸歸真,卓爺的武功已經超出刀術。”郭青道。
李尋歡輕輕點頭,這個少年倒是有些悟性。
“郭青,從一個人用刀的過程間,是不是也可以看出他刀法和心情的轉變?”卓東來看著刀架上的刀,他用過的刀好像也很全了。
“小的愚鈍,說不清楚,但對刀和刀法的了解和認識,武林中已經沒有幾個人能夠比得上卓爺您了。”郭青道,“隻是不知,卓爺現在用的是什麼刀呢?”
“這把。”卓東來抬腿,自靴筒之中抽出一把短刀,“這是一把極為鋒利、沉重、削鐵如泥的短刀。”
“就這麼一把短刀?”郭青有些疑惑。
“不要小看了這把刀,這刀無疑是刀中之刀,”卓東來道,“它是我經曆過無數次慘痛的教訓,無數次失敗和勝利蛻變出來的刀,這把刀既出,無疑也是無數次蛻變的精粹。”
“是。”郭青應道。
卓東來淡然一笑,其實這院子中就有一個比他更加懂刀的人,李尋歡對於刀的認識就比他深得多:“郭青,你想跟我學武嗎?”
“卓爺……”郭青瞪大眼睛,他沒聽錯吧?卓爺要教他武功?
卓東來轉身看他:“你願意嗎?”
“謝卓爺。”郭青立刻跪了下來,給卓東來磕了三個頭。
“起來吧。”卓東來道。
“是。”郭青起身,從此,他就是卓爺的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