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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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梁山伯這家夥長得文鄒鄒、瘦弱弱的,熬起夜來還真能撐得住。在小小的院子裏,吹著微微凍人又微微有些暖意的春夜的風,武蝶跟梁山伯一聊就是一夜,直到天邊範了白,兩個人才都稍稍覺得有些倦意。
梁大媽早就在習慣的時間醒了,迷糊聽見對麵武蝶走進屋子。趴著窗戶一看,那邊書房,自己兒子也才進了屋。臨進書房前,還深深往正房大門口看了看。
這一看讓梁大媽是又喜又憂。
喜的是,知子莫若母,從兒子的眼神裏,梁大媽大概看出了些什麼。作為一個母親,遇見這種事情當然是很興奮的,況且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很不錯。
憂的是,張家姑娘對兒子的意思全村人都知道的了,張家在建康還有個當大官的親戚。雖然並沒有想借著他家的勢力讓兒子出人投地,雖然並沒有失了誌氣答應張家什麼。但是,難保不齊,小氣的張家會在秋試時讓建康的親戚做些手腳,使原本或許能夠中第的兒子名落孫山呢?!而且,那個小蝶姑娘到底是什麼人家並不知道,或者已經有了婆家,兒子的一片心思豈不是要落了空。
真是難辦,等尋到合適的機會,一定要跟兒子把利害說清楚。梁家終究是指望著山伯來光宗耀祖的啊!
梁大媽在一邊憂心忡忡,梁山伯和武蝶各在各的屋子裏,也是各有各的心思。
武蝶悔啊!套不出話來就別說那麼多了,回來睡覺多好。這不,大好的時間都浪費了,也沒休息成,也沒能去了時空機的資料庫查閱資料。一個晚上都不知道怎麼就過去了,好像什麼都沒聊出來,好像又什麼都說到了。沒想到梁山伯這麼能說,天南海北、五行八卦,似乎他什麼都知道,完全不像武蝶想象的隻懂得之乎者也嘛!
梁山伯驚啊!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女孩子像這個小蝶知道的這樣多,她不但知道孔孟之道,還知道戰國之亂。許多自己所想,世人不能接受的觀點,她竟然都會讚同。她溫柔秀氣,卻又透出豪情不輸男子的氣魄。這個女孩子真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謎。偏偏的,她卻就是記不得自己的家在何處,自己到底是誰了。不過,梁山伯突然有些鄙視自己,隱約間,自己好像並不希望小蝶姑娘這麼快恢複記憶。怎麼會這樣呢?!該是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女子,能懂得這樣多,又能這樣跟自己說到一處吧?!
熱心熱腸的四九媽媽可不管武蝶和梁山伯在屋裏一個悔一個驚的,一大老早,就帶著裏裏外外兩套暫新的女孩子衣服趕了過來,四九當然也跟著來了。
梁家並不務農,除了梁老爺子留下的足夠梁家母子勤儉生活好幾年的家當,梁山伯還趁不去書院的時候,在村子裏教授孩童,賺些養家錢。梁大娘也跟邵家渡其他女子一樣,小不溜兒的接一些貿城裏官宦人家的織繡活計。除了織繡,梁大娘手藝也好,跟四九娘一道,一個裁剪一個織縫,有時還能接上些成衣製作的活計。所以,日子雖然不富裕,倒也不怕吃喝不上。
梁大媽熱心地請進四九媽媽,一塊兒吃過早飯,便在一旁給武蝶的新衣服繡起花邊來。四九胡亂扒了幾口粥,拿起幾塊兒點心就往梁山伯的書房跑。邊跑邊說道:“老夫人、娘,我先找公子去了,吃完飯就去擔水啊!”
“去吧去吧。你這小子,說了多少次不要稱呼我老夫人,你就是不聽。”梁大媽笑道,四九媽媽也在一旁笑著。
天也亮了,武蝶幹脆洗了把臉,就出了房門。一個糾察員如果連熬一夜都堅持不了,幹脆也不必幹了。武蝶不知道梁大媽聽見了自己剛進屋子,還裝作剛睡醒的樣子。
梁大媽也沒覺得有什麼。小姑娘家嘛,這種事情當然是靦腆些的,這不更證明了這是個好姑娘嘛!倒是四九媽媽聽四九念叨了大半宿,對著武蝶前瞧後看的。
吃完早飯,新衣服也完全縫好了。梁大媽和四九媽媽幫著武蝶一道穿上衣服,打量了半天,雙雙直誇武蝶漂亮,一點都不怕有老王賣瓜的嫌疑。
“娘,我沒說錯吧!”武蝶穿妥衣服,四九媽媽剛打開房門,四九就拉著梁山伯跳進屋裏。“我就說嘛,小蝶姐看著好像不如小美小姐生得俏麗,卻是端正秀雅,那通身的氣派看著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四九得意的對他媽媽說道。
那一邊,梁山伯卻望著武蝶發了回呆。
聽見四九的讚美,武蝶本來正暗自得意著,愛美之心誰會沒有,武蝶不過也才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嘛!可是猛然間,武蝶又覺得不太合適了,太顯眼就不好了!本來就不希望惹人注意的,怎麼還可以那麼張揚呢?!萬一還沒找到罪犯,就讓人家注意到了,不就壞事了?!
正想著,忽然聽見外麵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人叫馬嘶,鬧成一團。
屋子裏的四個古人都是一臉稀奇的表情,梁山伯臉上的表情更是複雜,奇怪之中還有一點不情不願又心有不忍的樣子。武蝶有些奇怪,梁山伯幹嗎這幅表情,難道他知道是什麼人來了?!
“嫂子,咱邵家渡平日裏少有這些騎馬的貴人,聽蹄音,這次怎麼來了這許多人?!”四九媽媽奇怪地跟梁大娘說道。
忽然,四九神秘秘地拉過梁山伯,悄悄附耳說道:“公子,莫非那來的是小蝶姐的家人,來尋人了?!”
剛才在書房裏,梁山伯已經告訴了四九,武蝶其實不是自己表妹。當時那樣說是為了瞞過張鑫美,而且也要瞞過村裏人才是,不然怕到時壞了小蝶的清白。四九是個機靈懂事的孩子,梁山伯的話他當然明白,那時的風氣就是這樣。所以,四九連自己的娘都不會輕易告訴的。
武蝶耳朵好使,偏巧聽見了兩人的說話,心中暗笑,當然不會是家人來尋了!不過四九話音剛落,武蝶眼尖地發現梁山伯的臉色似乎黯了一黯。這個梁山伯今天怎麼這麼奇怪,難道是昨晚沒有睡覺的緣故?!
“小蝶姐,咱們出去看看去!”四九跳到武蝶麵前,想拉著武蝶出去。
“四九,不知來者何人,怎麼能讓小蝶隨便出去。若是歹人怎麼好?!不如我先出去看看。”梁山伯攔住武蝶,自己就要往門外去。
“好了,真是歹人,也不會大白天的到處溜達。山伯啊,你太心細了些,這樣會關心人。倒是今後哪個姑娘嫁了你,多有寬心的。”四九媽媽笑著揶揄道。
梁山伯的臉騰地就紅了。
“看看,這孩子麵皮就是薄,他日真的成了親,到底怎樣跟人家姑娘相處呢!”四九媽媽哈哈笑道。
看著梁山伯紅彤彤的臉,武蝶覺得很是可愛。想想那時在網上看古越劇十八相送時,梁山伯傻乎乎的不明白祝英台的意思。顯示屏裏急壞了個祝英台,桌子前頭氣壞了個小武蝶。男孩子家家的,這麼靦腆真的要不得的!
“是呀,山伯哥,男子漢大丈夫呢,今後總要成家立業的!如果以後有了喜歡的女孩子,一定要大方些。還有啊,有時候女孩子的心思會不好意思跟你直接說的,你要機靈些,聽得懂人家的暗示才好啊!”武蝶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梁山伯沒準兒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過這不重要,等到時真的十八相送的時候,他能明白祝英台的意思就好了!
武蝶的話讓梁山伯更覺得不自在,心事重重地出了屋門。
梁大娘當然猜到了兒子的心思,如果真是小蝶的家人,那就更要出去了。
於是,跟著梁山伯,大家便一道出了房門。
通往貿城的官道上塵土滾滾,一隊人馬早就來到了村子邊上。村子裏的孩子跳著笑著叫著,跟在那隊騎馬人的旁邊高興地跑著。
這邵家渡雖然是個村子,房屋都是依山傍水零散修建。自是住人,更是融入這山水的靈秀之中,成為風景的一部分了。那幾個騎馬的人顯然不是存心驚擾村子,隻是在觀賞這裏美麗的景致罷了。
最前麵是三個男子。中間的一個看來二十歲左右,頭戴一頂白紗小帽,身穿青色長衫,袖口寬廣輕薄,腰間鬆鬆係條腰帶,衣服胸口卻是略略敞開。身材微胖,麵龐白皙,形容端正,顯得溫文儒雅頗有文人之氣。這人正興致勃勃地看著風景,不時跟身邊緊緊相隨的兩個男子說幾句話。
青衫男子左邊騎匹黑馬的人隨口附和著他的話,眼睛卻警惕地看著四周。這個男子的衣著跟青衫男子差不多,隻是衣服是純白的顏色,頭發用一塊兒幅巾纏住,並未戴帽。白衣黑馬,精神抖擻,看上去煞是奪目。白衣男子看上去比青衫男子年紀小些,可是眉宇間的神色,卻比青衫男子來得精明犀利。
青衫男子右邊的那個男人,長得比另兩個男人都英俊,白麵長身,騎在馬上英姿颯爽、風度翩翩。要說男人帥氣,可能就是這個樣子吧?!可是當看到他的笑臉時,武蝶的第一反應就是諂媚。這個人正巴巴地跟青衫男子說話,那臉上的神態既諂媚又深奧。武蝶覺得這個人絕不是個簡單的人,他的笑容裏,含有太多戾氣。
三個人的後麵,跟隨一個顯得百無聊賴的男人。這個男人年紀長些,大概有二十六七歲,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文雅,又有種說不出的懶散。騎在馬上懶洋洋地看著四周,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不情願。
四人之後,還不遠不近地跟隨著十多個騎馬的人。
不過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在遊山玩水罷了!梁大娘和四九媽媽搖著頭進了屋。
武蝶看著他們的裝束,回憶著學過的知識,很專業地猜到了這個時代應該是前古代時期的晉魏時候。那個黃啟德確實狡猾,竟然來到這個局勢混亂的年代。如果真的想成就一些事情,這個時代確實是個好時代。
不過貴家子弟遊山玩水跟任務沒有關係,武蝶不由地又看了一眼那個諂媚的男子,就要跟著進屋。可是這時,那蝴蝶鏈墜卻輕輕震動起來。這種震動別人發覺不了的,但是項鏈戴在武蝶脖子上,武蝶在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
興奮的感覺融灌全身,武蝶高興極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