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罷餐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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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涼,日頭也不像原先那麼毒了。
這一陣子班裏不大安分,一個個都蠢蠢欲動,像是不惹出點事就不舒坦似的。
學校裏的夥食很糟糕,學生們早就是滿肚子的怨言了,天天可聽見抱怨飯菜不好的話語。
安小景也挺討厭那飯菜的,且不說排骨蘿卜湯裏隻見蘿卜不見排骨,就連素菜都有隔夜的,菜色不好又難以下咽,如果可以的話她真不想吃。
可不吃不行啊,錢是強製性交的,統一的,你要想不吃可以啊,去學校超市吧,可那錢---很抱歉,恕不退還。也有同學交了錢卻一次也不去吃的,整天往超市鑽,雖然超市的東西是外麵的兩倍貴。
也不知道是誰點燃了導火線,第二節課下課後有人提議罷餐,頓時群眾響應。
安小景那個激動啊,非常想高喊“罷餐萬歲”,可誰叫她是班長呢?出了事她肯定逃不了,於是再多的豪情也被壓下去了,望著周圍一張張興奮的臉龐,她如坐針氈。
“你們靜一靜!”安小景站在講台上猛拍桌子。
“班長,你可別掃興啊,大家都同意的,別就你一個人搞特殊。”周遠跳到凳子上朝她叫道。
靠!真想把手裏的板擦砸過去!安小景心裏的火淄淄淄往上冒。
“罷餐並不能解決什麼,真有什麼問題可以向班主任反應,或者我們可以投校長信箱。像這樣子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惹火學校,你們總不想被處分吧。”
簡易正在看書,先前的罷餐他並沒有參與討論,一個人窩在位置上頗有點遺世獨立的感覺,周圍鬧哄哄的他卻靜如雕塑。聽到安小景說話他抬起頭來,眼睛晶亮地撐起下巴看著她。
“班長你怎麼那麼怕事?!”有人不屑。
她怕事?她是為他們好好不好!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安小景覺得自己就像是豬八戒,裏外不是人!
塗樂本是讚成罷餐的,見安小景反對也不禁猶豫起來。
“其實,我覺得小景說得蠻有道理的。”
“屁道理!”
再一次沸騰起來。
她火了,“隨你們便,反正出了事也不關我,愛咋咋地!”
班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嗤鼻聲。
恨恨地坐在位置上,安小景索性埋頭看書。
司靜拍她肩膀。
她氣鼓鼓地問她幹嘛。
“小景,我覺得大家也是一時衝動,你別太放在心上,也是因為食堂的菜實在太差了,大家都忍了一年多了,現在爆發其實很正常。”
“我沒說不正常!”她摔書,“隻是他們也太想當然了。”
她的餘光瞥到簡易,他深鎖著眉頭若有所思。
司靜訥訥,看她一眼,不再說什麼。
陸也上完廁所回來,對著安小景探頭探腦。
她不理他,悶悶地對著書本。
她聽到陸也在問簡易發生了什麼事,她一個激靈便豎直了耳朵。他會怎麼說?他會怎麼想她?她是那樣忐忑而期待。
“大家要搞罷餐,小景不同意。”
沒有任何感情,隻是平淡的陳述。
安小景慶幸而失落。慶幸的是,他沒有說她的不是。失落的是,他也沒有為她說話。這樣很好,讓她的心待在原地,沒有大起大落,不會有欣喜,也不會有難過。
安小景不禁嘲諷自己,她不是要明哲保身的嗎?居然還想傻傻地阻止,即使她知道後果,他們也不願意聽她的勸。她果然不應該這樣衝動地自找罪受。
吃一塹長一智。
這是她學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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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課下課。
物理老頭收拾好教案,想走又蹩回來。
“你們怎麼不去吃飯啊?”
有人嚷嚷,“菜太難吃了,不想吃!”
老頭驚訝,“都不去吃?你們班主任知道嗎?先去吃飯,有什麼事等以後再說。”
大家使個眼色,哄然而出。
卻不是老頭所以為的,而是直奔超市,或者是校門口訂的外賣。
雖然安小景不同意他們的罷餐行為,但是總不好公然背叛,想想他們班級的桌位隻有她一個人在用餐豈非可笑。定在位置上,她不動,也不想去買午餐。
塗樂她們叫她,她隻告訴她們不餓。
安小景已經準備好了,李知那她是逃不了的。
“吃飯!”
快餐盒落在書本上。
抬眼,她不解地望著簡易。
“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折騰自己,用別人的過失來懲罰自己是很不明智的。”
他拉張凳子坐她旁邊。
她悶悶的,“我是不餓。”
他挑眉。
“真的。”她強調,“我犯不著為了這個虐待自己。”
他打開飯盒,噴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炸得酥脆的排骨,綠油油的青菜,白菜炒肉絲,六隻金黃的大蝦,顏色漂亮的荷包蛋,晶白的米飯。
她咽了口口水,眼睛直盯著排骨,大愛啊。
簡易見她那樣,笑意更甚,扳開一次性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湊到她鼻子前,“聞聞,香不?”
肚子適時傳來叫聲。
他的眼睛都在笑。
她啊嗚一口,排骨落在嘴裏,嗚--真好吃,滿足地眯起眼,她接過筷子,埋頭用功。
經受不住誘惑啊安小景,要是生在抗日年代她鐵定是一賣國賊,怕死怕餓怕痛,沒原則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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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餐事件影響很大。
也許真是他們班倒黴,居然被校長大人撞見了,聽說校長看到幾排空著的餐桌氣得當即喊來食堂負責人,班主任也免不了一頓教訓。
午休時間,教室裏嘈雜一片。
李知臉色鐵青,站在講台上,氣得幾乎發抖。
雞毛撣子重重敲擊講桌。
“你們都幹了些什麼?!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呢啊?那麼大人了都!還罷餐!誰允許你們這麼做的!”
“說!是誰起的頭?!”
“有些人不要吃還拉著別人一起不吃!說什麼飯菜不好,那別的班級怎麼沒事?!我趕到食堂看見薛心和楊雪從食堂出來,看她們看見我們班都沒人都弄得不好意思去吃了!一個個幹的什麼事!”
“不說是不是?一個個不準睡覺,給我好好反省!被我查出誰是領頭的處分逃不了!”
李知是真氣,她的成績向來不錯,校長對她一向是讚譽有加,而她帶領班級工作很得人心,賞罰分明,對同學們也挺尊重,今天出了這事不僅被駁了麵子,還在校長麵前落了個治下不嚴的罪名,年輕的她哪受得了這份冤枉氣?
同學們一個個偃旗息鼓,想是也覺得過分了。
李知頓了頓,目光冷然掃向安小景。
果然!
“安小景,你跟我到辦公室一趟。”
司靜擔憂地看她。
塗樂更絕,朝她比劃了個十字,“上帝保佑你。”
陸也沒心沒肺,“班長自求多福啊。”
安小景默默跟在後麵,胸中湧起“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愴之感,心裏不禁發笑,這種緊張關頭她居然還有心思想東想西,還真是不知好歹,想到這裏不禁在後麵偷笑。
李知聽到笑聲,轉身瞪了她一眼。
走到門口,她又停下來,掃視教室,“簡易,你也過來。”
簡易摸摸鼻子,很是認命地悠然走過來,那氣質根本不像是去受教的,倒像是在林蔭道上漫不經心地散步。
安小景暗笑,多一個挨罵的,也好替她分擔一些。
而且,這算不算---有難同當啊?
曾經聽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她想她不會,不管發生什麼,她都是要死死罷著簡易的,她怎麼舍得丟下他?前提是---他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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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景和簡易的表情是一樣的震驚。
這---這真是剛才還大發雷霆的女人?!
李知悠哉地窩在軟椅裏,捧著一杯剛泡好的還冒著熱氣的咖啡,小小的眼睛裏滿是笑意。
老師!你也太會變臉了吧!
安小景看向簡易,他也正看她,兩人相視而笑,頗為無奈。
李知點了點對麵的椅子,“坐,別客氣。”
安小景乖乖坐進去,簡易懶得到旁邊拖椅子,幹脆坐她椅子的扶手上。
“哎---做班主任真不容易,看看,我白頭發都多了幾根,你們這些孩子啊---真不讓人省心。”
安小景和簡易很有默契地打量她的頭發。
同時黑線。
白發?一頭黑亮的發絲不要太漂亮哦。
“老師?你不生氣?”安小景小心翼翼地問。
李知驚訝,眨著她的小眼睛,反問,“為什麼要生氣?”
“---”
老師,你這樣----讓她很受打擊好不好!
簡易不說話,抿嘴微笑。
“為了這種事生氣不值得,要知道老生氣會長皺紋的,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像個歐巴桑。”
“我也沒辦法啊,校長都發話要教育你們了,我總不能說你們做得好吧,說實話要搬出一張晚娘臉是一件很難的事,我剛才臉板得都快抽筋了。”
她一副很難辦的樣子。
安小景啞然,她實在無話可說,今天受的刺激太多了。
原來你大爺的都是裝的。
簡易拍拍我的頭,“你的臉真臭。”
“哎哎,當我透明的呢!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情罵竅。”
李知嚷嚷,幸好辦公室裏沒其他老師。
安小景很不給麵子地翻了個白眼,算是徹底看清了此人為人師表下醜惡的嘴臉。
“老師你找我們是想讓我們做什麼?”
簡易靜靜開口,眼睛裏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李知道,“就讓你們回去安撫一下人心。”
敢情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真是精打細算,計謀高超。
簡易輕笑,“老師,你其實很高興這次罷餐的事吧。”
李知目光躲閃,訕笑,“怎麼會----”
簡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食堂的炸雞腿居然是用隔夜的醬雞腿加工的!”
控訴的語氣,李知無辜地攤手。
安小景無力,“老師---你可不可以稍微維持一下你的形象?”
於是,罷餐事件有驚無險。
但安小景收獲頗豐,那就是對班主任不抱任何期待了。
人不可貌相,日久才能知人心啊。
回家的路上。
像往常一樣,安小景跟著前麵的身影。
她離簡易隻有一米遠,模棱兩可的距離,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隻要我向前踏近一步,她就可以和他並肩而行,可她不敢,短短的一米對她來說竟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散發著幽幽光芒的路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暖暖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她看著,隻覺得滿足無比。
“簡易,我們去吃拉麵吧。”
簡易回頭,“好。”
她的這一點點小心思嗬,盡量地延遲時間隻是為了能跟他待久一點。
挑著勁道的麵條,安小景小心翼翼開口,“簡易,你說,年少的愛戀能當回事麼?”
簡易拿筷的手一頓,轉而淺淺笑開,“怎麼不能?”
“恩?怎麼說?”
“喜歡不分年齡,沒有任何具體的形式。”他垂了睫毛,“為什麼要給喜歡加上那麼多的條條框框?有的人嘴上說著愛卻能夠抱另外一個女人,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談愛?就算年齡足夠也是惘然。我們年少,但是我們的喜歡更加純粹,考慮得也少,現實往往離我們遙遠,然而有一天,真正愛上一個人是什麼也考慮不了的。”
她心裏澀澀,那麼簡易,你的心裏也有這麼一個人,能讓你什麼也不考慮麼?她好想問出口,看著對麵霧氣裏似近似遠的臉,她退縮了。
簡易,我也相信,我可以愛你很久。
看著對麵那個她愛的那個男孩,她在心裏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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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過午飯,安小景正坐在座位上看書,窗外蟬鳴陣陣,聲聲入耳,她怎麼也學不進了,索性丟了筆發呆,想簡易,想她的家人,人總該給自己發呆的時候,可以想好多,也許有人覺得浪費時間,她卻不以為然,算是忙裏偷閑給自己的大腦短暫放個假也好,更多的時候她都在想明天要做什麼。明天要做什麼?這真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而於她來說,這樣的日子總覺得太過安逸,也許她骨子裏還是喜歡刺激的。
“小景小景!”
遠遠的她就聽見了司靜的大呼小叫,連忙正襟危坐,她大小姐的魔音穿耳沒幾個人擋得住,不聽也不行,於是安小景隻能很認真地裝做自己很愛聽了。
司靜一屁股坐在安小景旁邊,後麵跟著的是氣喘籲籲直喘氣的塗樂,她正翻著白眼,“大小姐,你50米考試的時候喲有這等速度還用急?”
司靜捏她一把,斜睨著她作媚眼如絲狀,“死鬼!”
安小景和塗樂同時有默契地抖了抖,大姐你就別折磨咱的小心肝了,有什麼快講吧,真怕你還沒開講咱就掛掉了。
司靜停下來,豎起食指朝安小景晃了晃。
原來是這樣的,今天司靜和塗樂吃過午飯被管食堂的趙老師攔住了,問她們喜不喜歡食堂的飯菜,剛開始兩人還以為是找茬來的,頓時拉響警報什麼也不說,可後來看人好象挺認真的,也就什麼也不管把食堂的“美味”挨個說了遍,直把那趙老師說得心驚不已,兩人走時還聽到那老師喃喃“真有那麼差啊”,可把兩人興奮的。
說完,司靜還仰天長歎,果然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安小景冷笑,自古起義鬧事搞篡位的沒一個有好下場,這法子可有一但萬萬不可有二,你以為學校能任由著你在他的地盤上撒野,那不是反了天了,也是你們僥幸。
司靜連連掐她的臉,小景你非要潑人冷水麼?咱也知道,可咱高興高興也就完了,被你這麼一說心都涼了。
她歎氣,這是事實,總不能閉著眼睛當沒有吧。
後來才從某些消息靈通的同誌那得到第一手消息,罷餐事件正好被前來參觀報道的媒體看到了,還當場采訪了幾個同學詢問夥食情況,這情況下學校也隻有罷手不去向學生施壓了,隻是他們二班在星期一的升旗儀式上被通報批評了,可雖說如此,他們班人走出去那叫威風,人人用瞻仰的眼神看你,更有一些班級想效仿他們,隻可惜食堂後來加了一個菜而沒有借口而已。
簡易和陸也出去打籃球了,並不知道後續事件,回來之後司靜少不了要大肆宣揚一下,簡易則是早已料到般並無特殊反應,陸也倒是大驚小怪興致勃勃的樣子,目的很明顯地在塗樂身旁問東問西。
安小景真就不明白了,塗樂雖也是親身經曆者,可貌似司靜才是精神傳達的那個人吧。
司靜也是一臉的不解加鬱悶,怎麼不問我,我很想說啊問我吧。
簡易對著我安小景,嘴唇微動,貌似在說“這些人就這樣”。
她展顏一笑,這些人真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