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來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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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這個東西是看人喜好的,可以說是無價的石頭,完全不好回禮,惟一能做到的也就是有空多去看看他們吧,人年齡越大越容易孤寂。我回到自己家後就第一時間把保險箱打開,把這個多少都有點燙手的東西放了進去,連鞋都沒來得及換。別人送的要保管好,壞了丟了都不是我的作風。記得小時候逛街的時候把一瑪瑙手鐲給甩丟了,下場就是挨父親的那冒著火星的巴掌。雖然現在不會再丟東西,但這是別人送的,就一定要保管好。
似乎男女之間真的是遵守著胡克定律的。在我下意識和他拉開距離時,惹來的是他更進一步的侵略。老套的追求手段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的。女人是個矛盾的動物,一方麵極盡向往浪漫,另一方麵又現實的很。我一邊罵他有錢沒處花,另一方麵心裏又覺得暗爽。
日久生情這句話也沒錯,在兩個人本來關係就不錯的時候,隻要有一方肯捅破那層紙,情侶的關係通常就這樣定下來了。我也不免俗,因為我本就是一個俗人。
在我半掙紮半暗爽的狀態下,我們更進一步的關係就這樣定下來了。他本來就是一個慷慨的人,經常找個所謂值得紀念的理由就送我東西,我也毫不矯情地爽快收下。很快我就發現我自己準備的保險箱已經不夠用了,需要換一個更大更複雜的了。
我其實是個喜歡走一步看一步的人,我沒什麼深謀遠慮,所以隻是談個戀愛,不是結婚,我覺得還是輕鬆的。或許有人會說我傻,有這種條件好的男人就應該牢牢抓住。說真的,與其我去費力絞盡心思不擇手段地留下一個人,不如他自己乖乖地甘願被套牢。結婚是件大事,不是你說想結就結得了的,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在公司裏我們還是保持著一定距離的,畢竟是工作的地方,何況我和他都是公私分明的人。隻不過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我們也會偶爾來個小啄一下,偷偷摸摸的感覺很是刺激。
南方的城市不管什麼季節總是喜歡多雨,即便是冬季也不放過。在租住的房子陽台一直漏雨,下麵的住戶不斷地騷擾得寸進尺,他的三番兩次勸說下,我退掉了那套一居室的房子,先搬到他的地盤去。在搬家收拾東西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也是念舊的,短短的幾年裏添置了不少的東西——龐大的化妝品群,三台筆記本再外加一台機,半個書櫃的漫畫書,滿床的毛絨玩具——哪一個我都不會放棄,隻有那衣服是少的,居然隻有兩箱而已。看來我還停留在兒童時代。
他已經幫我在他的空間裏單獨為我開辟了我自己的地方,臥室在他的隔壁,書房也劃分了一塊區域給我——他是用來辦公,我則是用來娛樂。其他的地方兩人共用。按道理說來,我實際上是個入侵者,秉著我還是好人的原則,這個房子的裝飾依然維持著原先的硬朗,就連我臥室的窗簾我也沒換。畢竟我沒打算一直就這樣下去。
兩個是情侶關係的男女在同一屋簷下,有些事情的發生是很自然的,再加上他的家裏還存著酒。雖然稱不上是酒後亂性,但酒能助性這倒是不假的。良好的氣氛,相愛的兩人,因為愛著所以更想黏在一起,順理成章。雖然我每次從他的床上醒來都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隨著我越來越多地在他床上醒來,那點不好意思也消彌殆盡了,更多的是窘迫——經常性無意識地踢他下床,我也不想的,但這是習慣。
同樣地,我不可置信地發現這個修養良好人前光鮮的男人居然喜歡在家裏隨地亂扔襪子。以前是家政人員負責收拾,現在則換成了由我負責,洗衣服還難不倒我。但是家政人員我們一直都沒辭掉,畢竟有些事情是我和他都不願意做的,比如打掃衛生。
在我沒搬到他的地方前,我和他都是外食族,大家都怕麻煩,都懶得去做。但是搬進來後看著那全套精美的廚具沒人用的時候,偶爾也是不忍心的。隻是原本的偶爾變成了必然。我隻會簡單的菜——複雜的不如出去吃或者叫外賣——他從一開始的懷疑態度到每次的捧場再到兩人一起烹飪,我很有成就感和隱隱的後悔——後悔為什麼當初媽媽教的時候沒多學幾道,這樣他豈不是更崇拜我,我豈不是更有成就感。漸漸地,書房裏也有了烹飪書的一角。漸漸地,除了必要的應酬要在外麵解決,兩個人更是利用工作的最後半個小時來討論當晚的菜色,再一起去買菜,做飯,然後變成真正的連體嬰,一點時間也不放過。
有句話說是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不全對。如果這個男人的心在你身上,你會不會做菜對他來講都一樣,如果這個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做的再好也一樣無濟於事。但是如果這個男人的心在你身上,如果你會做菜,那麼兩人的感情會更進一步,通過吃來了解對方,通過吃來磨合。所以還是有一定幫助的。
人雖然是社會型動物,但又是相對對立的,從生活的群居到個人的隱私空間,從群體的共同意識到各自心裏的小算盤,所以兩個人,再怎麼像,思想上也一定有不一樣的地方。有不同的地方就會有一定範圍和強度的爭執一直到最終的磨合。這種感覺就有點像進入了婚姻狀態一樣。
我和他解決矛盾的方式也是有意思的。男人喜歡在床上解決問題,但是完事後才發現什麼問題都沒解決。女人喜歡解決問題後再期望能上床來鞏固兩人的感情和關係。我和他就都折中一下,在進行時解決問題。所以那種情欲中夾雜著理智,互相想著如何征服對方,因兩相對抗變得更加興奮更加瘋狂的感覺變成了兩個人的最愛。
隻是自己曾經做的夢依然存在於腦海中,雖然不是清晰到所有的事情都記得十分詳細,但某些話某些事總是不經意就跳了出來。
究竟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激情也變成溫情了,生活本是平淡的,再完美的事物也經不起顯微鏡下的觀察。也許昨天的可愛就是今天的幼稚。
某個周末下午,鑒於上周剛剛去過他父母家,這周就沒有再過去了,兩個人都躲在書房裏忙著。他忙著看新聞,我忙著看漫畫。荒版走調五音不全影響不了我唱歌的好心情,繼續一邊戴著耳機開心地唱著日文歌曲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灌籃高手》還一邊興奮地搖頭晃腦。
“……”,我隻看見他的嘴皮動了動,但是說的是什麼完全不知道,隻好把耳機摘下來讓他又重複一遍。如果時間可以倒轉的話,我肯定選擇不摘耳機——“你什麼時候學會了越南話?”——一本正經的表情說著讓人聽了想暴走的話。
“你這個號稱是精通30幾個國家語言的人沒資格批評我!”要說吐槽的話我絕對不示弱,“你不過是隻會‘你好,謝謝,對不起,再見’四句話而已,這沒什麼好驕傲的。哼~”盡管你投訴我唱得難聽,不代表我一定會聽你的,相反,我直接換了一首中文的繼續摧殘他。結果是沒唱夠十句,就被他要求換回日文的,理由是至少聽不懂比聽了讓人黑線的好。
“你又沒有醜到非化妝不可,幹嘛每天浪費那麼多時間在臉上,就不能幹點有意義的事情嗎?怪不得都說女人虛偽。”我每天都要花至少一個小時在化妝上麵,作為天生麗質的他自然是沒有這種時間需要浪費的。“我是虛偽,但是,我至少還好看。”有些事情是再怎樣男人都不會理解女人,女人也不理解男人,比如說生理痛,比如說晨勃。
漸漸地覺得自己心裏沒底,漸漸地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一直記得自己的經濟學老師曾經說過一句話——人和人之間還是保持些距離好,不管兩人之間是怎樣的關係,對方是怎樣的存在。原本的心安理得現在也不複存在了,想要有個完全屬於自己空間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經不住我的再三要求,他同意我買一套公寓,同意我可以自由選擇晚上睡覺的地方,同意給兩人一個可以喘息的距離,盡管沒有發生什麼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事情可以不完美,但一定要平衡。最後那套公寓是他付的款,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我樂得合不攏嘴——房款,裝修費,物業費統統不是我出。
雖然有了自己的房子,可基本每個晚上還都是在他那裏度過的。偶爾回到自己的空間,真的放鬆的感覺,最起碼敢在自己的地盤上自由裸奔。藏藍色的布藝,青底白花的牆紙,床頭旁邊開鑿的書格,堆滿的漫畫和哲學書,到處可見的電子產品——這才是我賴以生存的環境——反正沒人會說你有什麼不好,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短暫的分離,再見麵就是類似小別勝新婚的場景,我不過去睡,他會跟過來睡。雖然總是不滿意我在睡覺前要麼捧著漫畫書傻笑要麼看了哲學書開始問他奇奇怪怪根本不好回答的問題,但是在我甩了一句覺得不好可以回去沒人巴著你來的話以後就算有怨言也隻能用說夢話的方式來紓解心中的鬱悶。
相對於我工作上的精明敏銳的形象,在自己家裏徹底解放多少有點邋遢的我從此多了一個形容詞:死笨死笨的——而之前的那個形容詞是:肉滾滾的。反正我從小到大沒人說我聰明。笨,傻氣,這類的詞從來不絕於耳。別人說著說著也就習慣了,不過這個死笨死笨的還是挺有新意的。
再說聰明遠比不上智慧來的好聽。何為智慧,反正不是忙著算計別人的小聰明。大智若愚用來形容我自是再好不過了,其實心裏明白這輩子跟這個詞無緣。三無產品的標簽背後是那濃得化不開的自卑。
半個月的探親假一放完,就是馬不停蹄地趕回這個從大學開始居住的城市,有愛嗎?不知道,應該是沒有愛,遠比不上父母身邊的溫暖。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自己脫口而出的話讓自己嚇了一跳,應該要聽的那個人明顯是沒聽到的樣子,這個情形自己根本不好再說些什麼,其實我怎麼會說這樣的話我自己都不清楚。離開他的辦公桌,走向窗戶,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路人,快樂的,不快樂的,幸福的,不幸福的,自己也是其中一個。後感應到隱隱的壓力和獨特的氣味,自己心裏有些不可名狀的東西正在茁壯成長。
“你在看什麼?”低沉的聲音充滿誘惑隻為知道我在想什麼。
“溝,我在看溝,我在看女人的乳溝,我在看女人的乳溝裏究竟能裝下多少東西。”人的胸襟能有多大,能裝下多少東西真的很想知道。大到整個世界,小到一粒沙。不管是不是陽光的原因,這個時候我隻是很自覺地眯起眼睛,嘴角下垂。我現在腦中一片混亂,什麼都提不起勁來——假期綜合症——也不等他說話,自己先轉身走出去,留給他一個多少看來有點淒涼的背影。
無助,倦怠,患得患失,這些負麵的情緒一直在增長著,違背了我人生的道理。
一個星期後,我的生日,慶祝的同時在心裏念著自己又老了一歲。一枚鑽戒,赫然獻在我眼前,完美的純淨度,完美的切麵,用來形容鑽石的,可是不適合用來形容人。收下這枚戒指就同意了他的求婚,片刻的猶豫再看見他忐忑的表情後還是接下了。他激動地擁著我,嘴裏規劃著兩個人的將來。我還是忍不住先潑了他一盆冷水,“蘇格拉底曾經說過‘好的婚姻僅給你帶來幸福,不好的婚姻則可使你成為一位哲學家。’你可不要讓我以後成為哲學家哦。”淡淡地說完,惟有理智最可貴。擁著我的手緊了又緊,表示著他的決心。
借著要結婚了準備開始修身養性實際是倦怠的理由,辭掉了工作——即便將來不工作,即便不和他結婚,光靠以前的紅包也能很好的活下去。同時也辦理好去日本旅遊半月的一係列事項。登機的那天沒讓他送,同時寄了一袋東西給他,希望他收到不要太驚訝。
說是半月遊日本,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東京度過的。上野公園,淺草雷音寺,青山表參道,明治神宮,鐮倉,富士山,名古屋,大阪,京都,神戶幾個知名的地方,其餘的時間不是新幹線上,就是東京某個需要結合地圖來辨認的街頭。估計他應該收到那張記錄著兩條肉蟲在滾床單的光碟了吧,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不憤怒也是不可能的,寄給他的目的也是希望能用這種遠距離吵不起來的方式來解決。愛一個人容易,不愛一個人也容易,尤其這個還是傷害了你的人。做不到怒視,至少可以做到無視。反正誰沒有誰都能活得好好的。就算是真的分手了,他的送的東西我一個也不會退回去,除了他母親半強迫我戴上的鐲子。我從不是什麼高尚的人,做不來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行為。
夜東京,彰顯著與白天不同的活力。繁華墮落的歌舞伎町,人來人往,選了一間牛郎CLUB進去。自己不會日語,到了這種地方多少後悔。指了一名看起來很弟弟,沒什麼存在感的小男生,開了幾瓶紅酒,反正自己還沒闊到可以擺香檳塔的地步。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講話,隻是一杯接一杯地灌著,他看起來像個菜鳥,結結巴巴地講著我聽不懂的日語,講著講著看我沒反映就沒再說下去了。看他好像更低落了,隻好用英語跟他講自己完全不會日語,看著他張大眼睛和嘴巴驚訝的樣子突然很有樂。然後兩人就半英語半肢體半生不熟地聊了起來,倒也有趣。
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句話的用法是不是這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當我喝完酒回到酒店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在大堂的沙發上坐著的他。他一看見我回來了,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宛如第一次見麵一樣。看著他有點黃的麵色和凹陷的黑眼圈,蹦出一句,“你瘦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句你瘦了的話,看他有淚溢出眼眶,心中還是生出濃濃的不舍……
第三天,我和他一起退了房,一起走出酒店,一起牽手走出連日的陰霾……
如果你沒有特別到惟一的時候,我想我是不會選擇你的。
誰都有曾經,可惜我不能總活在曾經裏。既然是曾經,就注定無法重新來過。人活一世,最大的權力和義務是讓自己快樂。救贖,這事隻能靠自己。
男人活著全靠健忘,女人活著全靠牢記。
現在就讓我們換一換,我學著健忘,你學著牢記。
陽光普照的日子,真的很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