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今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876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唉,又做夢了,而且這個夢還越來越清晰了。一股無奈頓時油然而生。夢中的那個女人的名字居然跟自己一樣——蕭星竹——真是連一個字都不差。或許這就叫緣分吧。可是人家是小姐命,而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妓院的頭牌。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看著自己熟悉的帷帳,這才慢慢坐起來。
今年夏天似乎特別熱。記得明明自己才睡了沒一會兒,就被熱醒了。撐開窗戶,一股熱浪立馬襲了過來,外麵的街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明晃晃的路有些刺眼。實在是忍受不住這種燥熱的感覺,隻好又把窗放了下來,以阻擋那熱氣。
坐回桌前,給自己泡了壺茶,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手執搖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等飲完那杯茶,頭腦清醒了許多。在房間裏走了一圈,也沒想到自己應該去做什麼。
這個時候,倚翠居肯定是不營業的。各個姐妹們也應該還在休息。與其在這裏發呆,還不如再去小睡一下。眼光轉了幾轉,緊接著又晃著身子回到床上,想起今兒個是十六,他應該會來吧。
是夜,紅紅的燈籠早已掛在了倚翠居的樓門上,門口站著些中等姿色的好招攬客人,來來往往的路人總是不自覺地多看這邊兩眼。內部的鶯聲燕語時不時地飄到街上,來這裏的無非都是些想在溫柔鄉裏尋找快樂的人。一群還不能掛牌接客的清倌們在中間的高台不停地旋轉揮袖。掛了牌的現在基本上都在陪客人,無論是熟的不熟的。
自己站在三樓上,倚著欄杆看著下麵熱鬧的情景,心想今天又會有很好的收入了。眼睛掃了掃下麵的人群,沒什麼異常的人。掃到二樓時,看到一個人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瞧她,她必是怨恨我的,做不成頭牌,就永遠隻能在二樓接待客人,不管是不是自己想接的。
水綠色的柔紗輕輕照在奶白柔滑的身上,香肩滑露出,呼之欲出的雙胸,盈盈一握的腰肢,柔弱無骨的身段靠在他人身上,臉上表情嬌媚,時不時還往客人的耳朵輕輕吐一下氣。這個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的媚娘在看向自己時總是顯的那麼猙獰,注定她隻能是二流貨色,露出如此神情隻會叫人敬而遠之,不,連說敬都是抬舉她了。嘴角又開始不自覺的微微上揚著。
身後自己的房間裏麵傳來了熟悉的聲響,又裝著看了看下麵覺得好無趣才施施然回房。這一腳才跨進門,身子就被人摟了去,臉枕著熟悉的胸膛,眼睛瞄著他今天穿的織花月牙白長袍,鼻間滿是陽剛的味道,背上那隻手不住地摩挲著,挑逗著自己。
“美人,這麼多天不見有沒有想我啊?”他低下頭在我耳邊呼氣,搞的自己好不癢癢。雙手用力推開他,轉身走到桌前幫他泡了一壺雨前龍井,隨後也不管他就想先坐下。這不自己還沒坐下,他已經用掌風關上了門,隔了礙眼的視線,飛身過來抱著自己轉了一圈才坐下。
坐在他身上也沒有不自在的感覺,反正更親密的也做過了,伸出自己的拇指摩挲著他的厚唇,意欲不明地伸出小舌頭舔了自己的嘴唇,剛收回自己不乖巧的小舌,這邊已經忍不住將嘴唇覆了上來。
一陣激烈的熱吻後,分開的兩人自動地拿起茶杯解渴。我斜眼觀察著他,發現他也正斜眼看著我。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地都放下茶杯。身子又被抱起,這回真的是奔向大床。
紗帳落下,裏麵是無盡的纏綿。歡愉之間,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地契。隻睡了一小會兒,對於自己來說是肯定不夠的。可惜突然脖間遭了一吻,麻酥的感覺立馬傳遍全身,緊接著,背上就落下他的濕濕的吻,淫靡的欲望充斥著我和他之間。
心裏隱隱感覺他今天的不同,身體承受著巨大的歡愉,瞬間什麼想法都被拋到了腦後。
聽到街上的打更的報著時辰,三更了。他該走了,今天也不應有例外。果不其然,他還是起身回去了,走之前,留下一句他明天還會來。今天確是不同的。從哪裏來,還從哪裏去,隻有窗子啪啪的晃著作響。
不知是為什麼,今天很想和著他的氣味睡去。一切後續都被省略了。再次閉眼前,看見的是他留下的與他相同的織花月牙白的女袍。
接下來的兩天,他都有來,每次來也是照例送我禮物。
第一天他送了套和他同款的長袍,第二天他送了一塊上好的和田暖玉,種和水頭都不錯。他還是知道我喜好的,想到這裏,嘴角又不自覺上翹。第三天他送的一枚黃金製成的龍紋令牌,想必是希望如果有麻煩的時候能護我周全吧。他做的我全都明白,可是我也明白我們之間終究不可能,從我父親死去那天起,巨大的鴻溝就赤裸裸地橫在我們之間。
自己許是沉思太久了,身邊的人連喚我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如夢姐?……如夢姐……”,旁人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那麼入神。
如夢,這是我在倚翠居裏的假名,出來做這種事,總要想辦法保護自己,名字更不可用真的。“羽音妹妹啊,你要知道人家可是咱們倚翠居的頭牌,自然是不會理會我們這些登不上台麵的人了。”話裏的夾槍帶棒又口氣酸溜溜的除了媚娘真的是不做他想。刺耳的聲音成功地把我又拉回來了。
“那媚娘姐姐你是說自己還比不上那些還沒掛牌的清倌了?那一會兒我就叫媽媽把你的牌子給去了,成全你可好?”字字句句真真切切,這廂說完,又對之前喚我好幾聲都沒搭理的羽音笑著說道:“羽音妹妹啊,你說這批清倌中有哪個能頂上媚娘姐姐的位置啊?我好跟媽媽說。”依舊是字字句句真真切切。羽音那但笑不語意未達眼的僵硬表情終究還是稍顯稚嫩。
這姐姐妹妹的是叫的親切,可是誰都知道人心隔肚皮,誰和誰又怎麼可能真的成為姐妹。不過是不為撕破臉罷了。在這個隻能踩在別人身上才能爬的更高的地方更甚。
這羽音假以時日必不輸於我。防還是不防?
以為能刺到我的媚娘未料到我就在她剛剛說完就回神了,聽了我那話,臉都她那身衣服一個顏色了——綠的——但也很配。
看著她一扭一扭地離開了三樓茶室回到她的二樓去了的樣子就覺得好笑,瞄了一眼看大家都忍的辛苦,還是做次好人吧,放下茶杯率先輕聲笑了出來,這才有了三樓的轟然大笑。聽到了我們那毫不客氣的嘲笑,那個獨自在二樓的極品人物終是忍不住開始破口大罵,什麼話難聽就說什麼,難道她不知道那些話更貼她自己嗎?
聽了那些難聽話,本來心情還好的眾姐妹們臉色都難看了下來。也對,在這裏掛牌的姑娘們又有哪個是自願墮落了,如果能一直當好人家的女兒何必來這種風月場所,何必讓自己一雙玉臂萬人枕呢。媚娘啊媚娘啊,你可知道你一下子得罪了所有人?你終究要穿到別人的小鞋的。
我和羽音對視了一下,想把氣氛帶開,總這麼僵著可不是事兒。羽音果然是個聰明人,知道我什麼心思,想了想,問起了我上次給她們講的故事,這才又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給轉移過來。
其實上次的故事已經講的很明白了,都是些用腳趾頭想也能想明白的事。姑娘們七嘴八舌地抒發自己的見解,反正是什麼想法都有,但還都是基於比較快樂的結局上。
隻有羽音問了句:“如夢姐,他們的結局究竟如何,還有和女人夜裏花庭幽會的男人是誰?我怎麼推敲都覺得不太對。你就告訴妹妹我吧。”糯糯的聲音聽起來就是悅耳。
“即使結局稱不上好,也一定要聽嗎?”我手扶半邊臉問她,甚是認真。最好還是留點幻想來的好,畢竟這世上還是太現實了。
“當然要知道了,這麼有趣的故事我還頭一次聽到。”羽音以最天真的表情說著這些話。
看來不告訴她,她是不會罷休了,結果自然是一點一點地又講給她。
終了,她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說丫鬟代嫁何以無人發現,小姐和小廝在一起足足有一個月之久,怎麼守的身。
其實,那個小姐的母親必不是平凡人,不然不會講出那樣的話,她可是全程參與的,也是布局者之一,自然能把不合理的地方變得合理。其實,少林有門絕學就叫擒拿手,禮佛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其實那個小廝死於非命,明著是偷了主人家財物結果還是遇到盜匪被亂刀砍死,暗裏都是那個小姐安排的,讓自己的護衛去偷關府的一點黃白之物還是易於反掌的,找些地痞把贓物脫手更是件容易的事。話說這個護衛原本可是蕭府上的,也就是那個和小姐夜裏私會的男人,信任是必然的。其實,蕭府的二少爺是愛著姐姐的,沒有血緣關係就沒有顧慮,不然不可能不顧全自己的母親。其實,蕭老爺也沒病,每天喝的湯湯水水都是進補調理的。其實,蕭大少爺也沒決策失誤,頂出去的都是些不賺錢的和掐著別人脖子遭人怨恨的產業,脫了手反而能保全家平安。其實,最後,蕭小姐獨身一人,誰也沒嫁,別人再怎麼愛自己終究沒自己愛自己來的濃烈。
所以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為妙,給大家都留點幻想的好。
還記得前麵媚娘幾句髒口一下得罪了所有倚翠居的姑娘們,這大的小的明的暗的意外不出所料的都發生了。真不知道這媚娘怎麼混了這麼久是怎麼活下來的,禍從口出這個詞她是真沒聽過嗎。這不,遭人怨恨穿了小鞋心裏不甘又甩了幾句重話出來。總不能眼看著事情就這樣惡性循環下去,自己還是私底下找了媽媽商量。
“如夢啊,你想怎麼罰她,這個倚翠居本來就是你的。”媽媽也是個聰明人,玲瓏的很。
“媽媽,你說一個人特喜歡的一樣事物,就是讓他得不到是個什麼感覺?”反正媽媽這麼聰明,這話裏的意思想必她是知道的。
“那就摘她牌七日,如何?”聰明人就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七日未免太長了點,好歹也是我們姐妹啊,就三天吧。三天足夠了。”三天是足夠了,自己罰她的是小,羽音治她的才是大的。好歹羽音這丫頭可不是吃素的。
三天的禁欲生活對媚娘這種騷到骨子裏的人完全不能忍受的,但肉體的折磨終是有限的。如若能折磨一個人到有苦說不出,那才是真的高杆兒。
話說這世上有種東西名叫流言,據說傳播速度還是快的出奇的。摘牌三日,不準接客,況且又不是什麼女人不方便的時期。自然,各種版本的消息就都橫空出世了。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先說出媚娘其實是得了花柳病的。反正結局己定。誰都清楚這個病是怎樣的可怕。不管媚娘怎麼澄清,都不會再有客人點她就是了。
事實是一回事,相信是另一回事。
最終,就如我所預料的,媚娘這個牌子是永遠的拿下來了,從此黯然離開倚翠居了。回想三天前,羽音狀似無意把媚娘的牌子給不小心弄壞之時,結果就這樣定下來了。還真是有遠見啊。
至於是誰放出風聲說媚娘有病的,有眼睛的都知道。這媚娘的老客人被誰給瓜分了,誰就有份。誰分到的客人財勢最大,誰就是那主謀。毫無疑問地,羽音終是頂替了媚娘的位置,成為這倚翠居中除了我和媽媽的第三說話有分量的人。
其實誰都知道,這媚娘說話向來如此,這次不過是個借口罷了。若非觸動到自身利益,誰又願意主動交惡。在這種複雜的局麵中,越是顯得單純無辜的就越是要倍加提防的。冷眼看著下麵依舊熱鬧的場麵,越來越覺得心寒。
讓一個人消失很容易,方法有很多種。想必最近各位姐妹們肯定是要收斂一點了,想好好地活下去有口飯吃就要學會安分守己,學會隱藏自己。
很快,媚娘這個名字將不會有人記得,無論是誰。
在媚娘離開倚翠居的一個月後,京城爆出一件大事,成為整個京畿地區街頭巷尾全民議論的對象。權傾一時的丞相被人揭發出通敵叛國,結黨營私等罪行。當今聖上下旨全部徹查,該斬的斬,該充軍的充軍,就連太子也因為牽連被廢黜,換了三皇子做了太子,真是半點情分也不留。
我知道這裏麵也有他的推動,三皇子是他的一母同胞的兄弟,自然是支持自己的兄長。黨同伐異在朝廷上是永遠存在的,不會因為換了某個人就會有所不同。
這一個月他都沒再來過,我明白他很忙,鏟除異己之後的後續工作很多很多,就像當年的首輔一家被滅門後一樣。雖然人未到,但到底還是惦記我的,這一個月來送來的禮物可是不少。說實話,我的心願基本已了,再留下去隻能是徒增煩惱。
跟媽媽請了幾天的休息,說是去郊外散心,個中緣由她也清楚。她本是他母妃的親信,為了前途,才被他安排在這樣一個地方,這樣一個位置,同時也保護了我。
換了一身黑色長袍,打扮成一公子模樣才從倚翠居中混出去。京城郊外,望著眼前荒蕪的墳地,每個墓碑都沒有名字,周圍的草都快比墳頭高了。足足的三天時間隻用在了清理雜草上麵。躺在這片墳地上,看著天空,眼角還是滑出淚水。大仇終於報了,一個活口也沒留。蒼茫之間,隻剩下我那淒慘的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聲音。
“誰在那裏,出來!”我大喝出聲,目光轉向那人藏身的地方。
低沉冷冽的聲音刺進我的耳膜裏,“是我。”陽光照在他身上模糊了輪廓,唯獨能辨識的就是他的聲音。
“不知太子殿下來荒郊野地裏做什麼?”我仍舊躺著,連臉上的淚也未擦去,仿佛那不是我流的一樣。
“你不恭喜我嗎?”孤傲曆來是他的標誌。
“已經恭喜過了,太子殿下。”著重了最後幾個字,那麼聰明的人非要這麼玩。很有趣嗎?
“嗬嗬,想不想給他們平反?”這是多麼誘惑人啊。
“沒必要,反正人都死光了。”平反有什麼用,死去的人又不能複活。
“不是還有你嗎?”多少有點不解我的態度。
“我是誰,我是倚翠居的顏如夢,他們與我何幹。”一切都是虛名,要來何用。
“嗬嗬,怪不得我和瑞都那麼喜歡你,果然不同。”他俯下身子,疊在我身上,黃暈的光芒,曖昧的氣氛。
“你想在這裏?未免太急了吧?”他閃爍在眼裏的精光,我實在是見得太多了。
“急?我已經等得太久了。再說這裏有什麼不好,天為被,地為席,還有那麼多人的見證。”帶著絕對自信的神情,輕易地製住了我的雙手,勢在必得嗎?
“如果你能替我辦好我想要的,我就陪你三天,如何?”我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一言為定,後天這個時間我會在這裏和你會合,等我。”說完,便幹脆地起來帶著他的暗衛走了,一切重歸於平靜。
天地,隻剩下我一人……
隔天,太子殿下竟然真的在這個時間又來到了這片墳地上,同時也帶來了我要的新的戶籍文書。這時候,我不得不感歎說權力真的是個好東西,隻要你手中有足夠的權勢,有什麼是你不能得到的。
我向來說話算話,就跟他去了行館,開始了荒唐的三天之旅。
太子殿下從來做什麼都是滴水不漏的,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妥當後,這才放心下來。他和瑞長得極像,但是比起瑞更陰柔些,心思也更多了些,與他為敵絕對沒有任何好處。酒,一杯接一杯下肚,意識,漸漸模糊,喘息,越來越急促。等身邊的暗衛都退下去,他才一把抱起我,走向內間金黃色的床榻。
一手撕裂我的衣服拋在地下,另一手立即撫上我微燙的肌膚,冰涼的手指緩解我了燥熱的感覺,精壯的身體立刻纏上來。軟舌被他霸道地糾纏,鼻間亦是他濃烈的氣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戰栗著,自己不由得變興奮。雙手撫上他的背,雙腿也主動架在他腰上,忍不住的呻吟從嘴中溢出。欲望蒙住了我和他的雙眼,兩人在這時刻想要的隻是能夠靠近靠近再靠近,恨不得要融入對方。
我的主動,他的狂野,快感一波一波地襲來,隻想要更多……
三天,欲望的三天,糾纏的三天,荒淫的三天,精疲力盡的三天……
“做我的女人,等我安排好了,接你進宮,嗯?”上揚的音調顯示著他這三天過的很開心,不安分的手掌也不斷地撫摸著我仍舊裸露的大腿,深一下,淺一下。
我累的根本不想睜開眼,而聽到這句話後,我還是不得不翻過身來不再背對著他,強迫自己睜開眼,認真地說道:“以前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可能會。”理智,是我最大的特點。
“你以為我幫你安排新的身份是做什麼用的,就是要你將來能進宮陪我?還是你,擔心瑞?”半眯著眼的他看起來很危險,堅持是他的優點之一。
“我要新的戶籍,隻是為了能離開這裏,以後不用那麼為難。無論是你還是瑞,我都不會選,因為這是根本沒可能的事。女人的幸福從來就不在皇宮裏。”堅持也是我的優點之一。
“哼,是嗎?日後我們見分曉!”時間會證明一切。
“嗯,容後再議。”我合著眼也同意這次談話到此為止。
“那我們還是做些有意義的事好了。”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他輕易地在我身上又放了把火,已經疲憊的身體還是誠實地做出本能的反應。
陰鷙的雙眼看著我那情不自禁的反應,旋即露出無比邪肆的笑容,在緊緊的擁抱中反複地沉溺於快樂之中,汗水與呻吟重疊交織。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坐起身來,發現身上已經被擦上了祛瘀的藥膏。起來穿好他準備的新衣,走出這個幾乎稱得上是用黃金堆出來的房間,赫然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冷不丁地蹦出一個人真的嚇到我了,倒不是怕他對我做什麼,一來這裏的時間地點不對,二來,就算他真的要我做什麼,我也是無力反抗的,試想一個女人在應付了一個男人三天,還能在這種情況下有力氣反抗嗎。況且從他的身法和衣著來看,必是太子的一暗衛,多半應該是來護衛的。雖然說實話,我基本上用不到。
“殿下交待,要小姐在這裏休息好了再回去。小姐若有什麼事,直接吩咐即是。”模糊的長相,模糊的聲音,模糊的身影。
“知道了,我們都是為殿下效力的,就別跪著說話了,起來吧。”但我並未伸手去扶他,他不需要,我也沒力氣。
就這樣,我又在這黃金行館裏多住了兩天,等身上的瘀痕都消失了才回到倚翠居。在慶幸這幾天沒人找的同時,心裏又有隱隱的失落感。又在床上賴了兩天,我想了很多很多。有些事不應該再繼續下去,我害怕事情要失去控製的感覺。
跟媽媽說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怕她去告密什麼的,畢竟對她沒好處。我拿出瑞送給我的倚翠居的地契,交換我的自由身,同時還找她支了三萬兩銀子。現在差的就是一個可以離開的機會,這時的京城滿布著他們的眼線。
上天還是可憐我的,很快的就給了我一個天大的好機會。瑞終於要大婚了,新娘是一將軍家的女兒,嫡係的,不像我是庶出的。不管他想與不想,他都要結這個婚。現在又有太子在牽製他,讓他不能如以前一樣來找我。皇家都是要臉麵的,又在這樣一個緊張的時刻。
也不知瑞他是出於愧疚還是什麼,從他即將大婚的喜訊開始,東西就一直往我這裏送,從珠寶首飾到名貴織品,不斷地送到我這裏。我也是個現實的人,我是不可能把這種送到我手上的寶物再吐出去的,再說萬一將來日子難過的時候也能用的上。這時的我渾身充斥著即將自由的欣喜之情,忘了做一個很重要的事,讓我將來多少都有點後悔。
半個月後,我用想出去遊玩散心的理由告別了倚翠居,記得那一天是瑞的大喜之日,我根本不想恭喜他,這時我才肯定我是喜歡他的,甚至應該說是愛他,不然也不會為他做那麼多的我本不願做的事。我帶著我的寶貝們,用瑞給我的龍紋令牌輕易地就出城了。戒嚴又能怎樣,守門的衛兵們隻管進城的,出城的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
一路的遊山玩水,翩翩公子模樣,生活是恣意的。但這個樣子過了一個月,我發現問題出現了,我懷孕了,孩子是太子殿下的。趁著肚子沒大起來的時間裏,緊趕慢趕日夜兼程到了新戶籍的縣上。
憑著一些小恩小惠,收買了縣令的夫人,輕易地將那個已經是新的戶籍又改了改。這樣才居住下來安心待產。而京城裏怎樣都已跟我沒關係。
五年後,許是那當初獻給縣令夫人的古董被充作貢品又獻了回去,這樣登基已有兩年之久的新皇陛下當年的三皇子還是找到這裏來。
他找到我這兒時,我正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身旁的管家在報告當月的營收,後麵立著兩個丫鬟,一個在搖扇,另一個在泡茶準備茶點。同時院子裏還有兩個皮的不得了的小鬼在跑來跑去地玩耍著。當年孩子生下來後,我憑著夢裏的點滴印象,經營一點小生意,這兩年才漸漸地做得大了些,足以維持一個家的生活。
當一群官兵衝進來時,我和兩個孩子眼睛都沒抬一下,繼續自己應做的事。倒是管家的聲音不如開始那麼平穩了,搖扇子的丫鬟也停了下來,泡茶的那個幹脆把茶壺直接失手扔了出去。
“繼續。”這是我的命令,我沒做犯法的事,官兵來了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我招招手,把兩個兒子招到了身邊。
那個經過多年曆練的人從官兵後麵走到前麵來時,我才發現他越來越像個真正的皇帝了,皇家的氣勢風範盡顯。他看到兩個小孩先是驚了一驚,仔細端詳了一會,又開始高興得合不攏嘴,像他,真像他。我打眼色讓他把官兵都退了,我這邊也把幾個閑雜人等都屏退了。最後,就剩下我和兩個孩子,他和那些隱藏著的暗衛。
兩個孩子也不怕他,不斷地打量著。兩個小人精開口就是:“他是我們的爹,跟我們長的很像。你是當官的嗎?幾品的?……可是他穿的是靴子,還是明黃色的。娘說看人先看鞋子。那麼你是皇宮裏的人了?”
回答他們的是一陣仰天長笑,隻見他走進我們,蹲了下來,招手試圖讓兩個孩子走近他。兩個孩子真是盡得他真傳,連半眯著眼的神情都是一樣。兩個孩子回頭看了看我的意思,看我不反對,就走到他身旁。他高興得一手抱著一個站了起來,向我的躺椅走來。三個人,三張相似的臉。
我還是將他留了下來,反正他本來就沒打算離開這裏。晚膳過後,我和他陪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把這兩個精力異常充沛的小祖宗哄睡著了。我們回到了院子裏,坐在圓石桌旁,我泡了壺茶,兩個人都有一杯沒一杯地灌著自己,都等著對方能先開口。
“跟我回去吧。”他先打破這沉默。
“我相信你比我清楚那裏是什麼樣的地方,需要什麼樣的人。清醒點吧。”一個人吃人的地方,無論是該死的,還是冤死的,枉死的,還嫌少嗎?皇帝,要想做的久,就要學會無情,平衡各方勢力。又如何能護我和孩子的周全呢。
“莫非你還在顧慮瑞他嗎?”他扳著我的肩,強迫我看著他,強大的力量捏得我有些疼。
“我承認我是愛著瑞的。但是那又能如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軌道要走。得到了不一定是幸福,沒得到也不一定是痛苦。再說,我每天看著兩張和你一樣的臉,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日久生情呢?所以,”我說到這裏,頓了頓,讓自己主動靠上他胸膛,接著說,“與其讓我成為你的人,不如讓你成為我的人。你想起來的時候可以過來看看,至少這樣我還能掌控著一些事情。你認為怎麼樣?……很簡單,能接受就留下,不能接受還是出去的好。”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結果已經無所謂了。
回答我的是他雙臂更加地擁緊我,我們都明白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再強求隻會讓大家都不好過。天上的月亮也明亮起來……
也算是過了幾天團圓的日子,每天白天和孩子玩在一起,晚上一起廝混,一起沉淪,生活是恣意的。當他離去的時候,我和孩子誰都沒去送他。如果會回來,就會回來。如果不會回來,你再怎麼求他也不會來。一塊金牌和幾個暗衛,這就是他留下來的。
接下來的三十幾年裏,他每隔半年都會想辦法回到我這裏來,陪我和孩子小住幾日後又回到京城繼續做他的皇帝,娶他不得不娶的女人,平衡著各個方麵的勢力。
沒多少故事是皆大歡喜的。
所以別拿愛太當回事兒。
就算瑞愛我又能如何呢,一樣要娶很多女人,又有幾個能分到那微薄的情呢。
男人總是不自覺地就多情,女人也是總喜歡自作多情。
那到底是多情還是無情?
所以,如果你沒有特別到惟一的時候,我想我是不會選擇你的。
我們有的隻是無盡的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