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你自己拿！”一道懶散的聲音過來，門口，頂著一頭褐色頭發的家夥打著長長的嗬欠走近。直接進到廚房，搬開案子上的灶頭，從裏麵取出一個帶蓋子的小碗和一碟白白的米飯。然後招手示意和明過去，“呐！想吃什麼，自己取。”
    和明張著嘴任由那人從他身邊擦身而過。低頭看向灶頭下，原來這裏是空的，裏麵注了很多熱水，電機在另一頭全天候加熱，用來保證出鍋的飯菜在犯人吃的時候還能是熱的。
    這會兒熱水裏燙著幾個小碟，小碗，都加著蓋子。
    一一打開，炒筍幹，蒸蛋，泡菜，墨魚湯，還有監獄根本不可能有的白色小饅頭和精米做的米飯……
    “還沒想好？那都取出來。”來人順手帶走湯和一碗菜，回了大廳。
    看看走開的人，和明取出剩下的食物，兩隻手拿不了就用胳膊夾著，慢慢走到那人坐的地方。
    那人也不幫忙，自顧自吃著先前取來的肉丸、米飯。等和明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菜湯放下擺好，就開始吃新取來的菜色……
    “嗯？”吃的人終於感覺到不對，抬頭看看坐在對麵呈癡呆狀的少年。“幹嗎不吃？”
    “我，剛吃了……”目不轉睛的回答。
    男子低頭又吃了兩口飯。遲疑了一下，原地左右移動身體，不出所料，少年的眼球也跟著左右轉動。於是，他放下筷子，充滿求知欲，手指指著自己的臉問：
    “我長的像外星人？”
    “唔……啊！”和明這才知道由於自己失態，被別人誤會了，急忙低下頭。為了掩飾其中的窘迫，抓起桌上的筷子胡亂往嘴裏送東西，直到那隻小碗底朝天。
    “好吃吧？我最喜歡吃這個丸子了。少了別的菜沒關係，沒這個丸子我都不吃飯的。”
    “……”
    很難說當和明意識到筷子上的是最後一個丸子還是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時候是什麼滋味。但他確定沒嚐出丸子究竟好不好吃……
    男子依舊一臉似笑非笑，看不出真正的脾性。然後突然出手，將筷子平穩掰過90*圓弧，張嘴、吃進、咀嚼、下咽、咂嘴、回味、起身、離開……
    這樣不怒不喜的人是和明最難以招架的主兒，一如自己的母親，永遠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微笑不代表高興，沉默不代表憂傷。所有的人都被排擠在思想之外，沒有接近的時候。
    所以和明不由得再一次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小心，少惹他為妙。
    但天不遂人願。第二天晚上，兩個人就別了氣。
    起因是和明隨口提到黑岩，被叫做T的男子就問他，還想著他，他對你很好？
    “不好。但是他是真的護著我，拋開我們的關係，他說不碰我就真的言而有信沒有碰過我。”
    和明事實求是，不想卻換來那人徹底的批判：
    “他這種人也就是自以為講義氣，其他有什麼？有勇無謀，莽夫充大哥氣魄？實際上，外人看來不過是個愣青。當大哥被屬下設計，蹲了十年苦牢又被小弟幹掉……”
    和明本來對黑岩的死就有芥蒂。從小接受傳統教育對講信守道又頗為推崇，認為這是當一個頭目起碼的品德。或許黑岩的確很失敗，到了都沒落個好下場，但做人言而有信、對別人信任總沒有錯，憑什麼就成了他嘴裏攻擊的話題？
    “照你的話說，用人不疑，說話算數難道還是錯的？哼！”說完氣鼓鼓的坐到床鋪另一頭，抿著嘴瞅著他下午才弄清名字叫T的人。
    T看著和明一副牙沒長全，小老虎發威的樣子著實有趣。就湊近到和明跟前，半笑半嗔的撫上他的臉，小老虎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呼吸都頓住了，一雙大眼睛撲溜溜亂閃。
    T突然想起來，他捕獲的獵物似乎可以享用了。於是加大了微笑，難得的和顏悅色：
    “你用不著生氣，我說的都是事實，成敗論英雄。你想要說話算數？我也一樣，說了要你，就一定要——”說著倒身把和明壓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