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小沙彌的背影走出了竹林，元晝轉頭看向盤踞在木櫃子上小小一團的黑蛇，輕眨了下眼睛，問：“你不是要上藥嗎？”
    墨玨滴溜溜的眼珠瞧著他手中玉白的小瓷瓶，再想想自己的小身板，半晌，訕訕一笑：“……好像不太行。”
    “你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你來，現在聞無走了，卻又告訴我不行？”元晝平靜開口，並沒有責怪的意味，“墨玨，你做妖一貫這樣不講信用的嗎？”
    這話說的，就像和妖真的有信用可言似的，但墨玨自以為也算是妖族巨頭了，總歸和尋常妖類不同，活了三千年還是要麵子的，這樣出爾反爾、誇下海口，到底是他的不是，他有些不好意思：“那個……，要不要……，哎？做什麼？”他看著突然戳到眼前的那根纖長的食指，錯愕地挺直了上半身。
    “咬吧。”
    墨玨驚愕地眨了眨眼，抬起頭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眼前人的眸中雖然霜雪凜然，卻又好像瀲灩著無邊風月，直叫人沉在這雙眼睛裏，難以脫身。
    元晝見他不說話，淡淡解釋：“君子言必信，行必果，咬了我的手指，喝了血變成人，然後做你承諾的事，墨玨，別言而無信。”
    “……你剛不是說了，小爺是妖又不是君子，什麼言而有信無信的。”墨玨直勾勾盯著雪白誘人的指頭，喉間好不容易才生硬地擠出拒絕的話來。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他本就不是抱著要人家血的目的來的，何況話也已經放出來了，他還不想打自己的臉，可是，這麼赤裸裸的誘惑擺在麵前……
    “墨玨如你所言，你是妖，想那麼多幹什麼，肆意妄為就好了。”元晝的聲音清冷好聽，讓他的耳朵不禁泛酥。
    “……”墨玨難得地沉默了。
    元晝看著他的眼睛，指頭誘惑似的，輕輕搖了搖，聲音潤如玉：“所以，要不要？”
    “……可是這裏是渺雲山啊，我就算法力恢複了一些，也會被壓製的。”墨玨強撐著說，其實，無論是否恢複人身，他有了對方的一口血，對身上縱橫的雷劫之傷也是大有益處的。
    “我布了結界，隱藏了你的妖氣，也隔絕了佛光，這裏的禁製對你的作用會有所減輕，你不用擔心。”元晝說。
    這麼貼心的嗎？墨玨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對，他終於還是放棄掙紮：“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沒等那人頭點下去，小黑蛇就張開了蛇口，兩顆尖尖的牙齒閃著寒光，狠狠刺進了柔軟的，散發著冷調佛香的指腹。
    元晝麵不改色，甚至眉間都沒蹙一下，鮮甜的鮮血順著尖牙流入口中，便被他吞咽入喉……，終於，某個喝飽了的祖宗戀戀不舍地將兩顆牙拔了出來，末了，鮮紅的蛇信子還在傷處輕輕地舔舐了一下，將最後一口鮮血卷走。
    墨玨愜意地眯起了眼睛，尾巴尖愉快地左右搖晃，這次腹內發熱，腦袋昏沉的症狀似乎來得更猛烈了些：“等等我啊，我要先睡一覺的，等我……醒了，再……給你上藥，好不好？”
    說著，他兩眼一閉，放心得不得了的睡在了人家榻上，情狀像極了那種自以為酒量似海，誰知卻一杯就倒的醉漢。
    真是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