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岩沉默了片刻，緩緩笑了笑，道：“話說了這麼多，姑娘也算是能了解公子的用意了吧。”
    華青青眼珠一轉，嫣然道：“實不相瞞，沒有。”
    司岩“噗”地一笑，道：“是麼！”
    華青青瞅著司岩，笑容愈盛，道：“我沒騙你。”
    司岩笑了笑，道：“既如此，姑娘不妨將困惑說出來，興許，在下能幫忙解答也不一定。畢竟公子那個人嘛！他認為你能理解，他就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華青青搖搖頭，又點點頭，道：“作為最了解你家公子的人，司岩大司尊心裏曉得，隻要你願意，一定能幫到我的。”
    司岩沒再正麵回應華青青，而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笑了笑，接著說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姑娘來這裏若為的是見那齊神醫的話，算是和他走岔了。”
    華青青眨眨眼，笑著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司岩瞅著華青青，輕輕一笑，道：“都可以。姑娘說，我就聽。”
    華青青嫣然道：“實不相瞞，我也不曉得自己要做什麼，隻不過，是種感覺。”
    “感覺？”司岩笑了笑，道。
    迎著司岩的笑意，華青青又眨了眨眼，道：“你也知道你家公子的。他凡事都不願直接說清楚，那我惟有自己去猜。然”猜”之一字，就沒有什麼對或不對了。”
    司岩道：“姑娘這麼說，是又猜到了什麼？”
    華青青道：“你適才說，你們早先找上齊神醫，所為者，倒並非是秦風家主的”傷勢”。”
    司岩點了點頭，道：“是的，姑娘沒聽錯。”
    “那”，華青青眨了眨眼，道，“我就有問題了。”
    司岩點點頭，示意對方說下去。
    華青青凝視著著司岩，沉吟道：“倘若是為了過去的事，那麼，你們定不會直接讓房幽慶知道的。”
    司岩籲了口氣，道：“過去的那事涉及極廣，實不相瞞，過去公子一度相當懷疑咱們那位房盟主。如今就算不那麼懷疑了，也不至於什麼都讓他知道的。”
    華青青眨眨眼，道：“我注意到，你說的是，”不那麼懷疑”而非”不再懷疑”。”
    司岩瞅著華青青笑。
    華青青琢磨道：“這情況，應該是雙向的吧。”
    司岩點點頭，道：“若姑娘說的是房盟主有沒有告知公子他要找”大夫”試探秦家主，答案姑娘心知肚明。”
    華青青道：“那……”
    “南齊北李的名號”，司岩停頓了下，繼續道，“已然足夠了。”
    華青青緊跟著道：“你們就不擔心穿幫？”
    司岩搖搖頭，道：“他見到了公子，不僅不會穿幫，還會幫我們達成目標。”
    “這麼肯定”，華青青驚訝道。
    司岩沒有正麵回應華青青的話，而是徑直轉換了話題：“姑娘認為，若是想要一個人幫你做事，最有效的方法是什麼。”
    華青青目光閃爍，沒說話。
    司岩亦未有等華青青回應的意圖，僅僅稍作沉默，他便繼續說了下去：“既非許以功名利祿，亦不是威逼利誘這麼粗暴。”
    “那是什麼？”華青青接口了，“江湖之中所常見的，不就是之前那兩種麼。”
    司岩做了個鬼臉，道：“我又沒說這兩種方法不常見。”
    “可是卻都不是你要說的”，華青青接口道。
    司岩看著華青青，點了點頭，道：“不再想想了？”
    華青青翻了個白眼，道：“愛說不說。”
    司岩笑了笑，道：“給他最想要的。”
    華青青目光閃動，不說話了。
    司岩有意讓華青青想了片刻，淡淡一笑，道：“就這麼簡單。”
    華青青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道理我懂了，問題是……”
    “姑娘想不出以齊神醫的威名還想要什麼”，司岩道。
    華青青幹笑了兩聲，道：“差不多吧。”
    司岩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華青青瞪著司岩，半晌，嘟囔道：“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吧。”
    司岩笑了笑，道：“有沒有道理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不想聽我講道理。”
    華青青看著司岩，不說話了。
    司岩籲了口氣，道：“簡單來說，公子這些年來一直懷疑老宮主昔年的死甚是蹊蹺。而齊曜神醫作為當年曾參與救治的大夫之一，早在”正邪之爭”之前，便被公子下了追殺令。”
    “這麼早啊！”華青青訝然道。
    司岩點了點頭，道：“這些年過去，北李年事已高，已逐漸淡出江湖，但江湖朋友若能找得到他，該出手之時他亦從不拒絕。至於南齊，則始終在東躲西藏之中。除了昔年曾在關中秦家現身，中原武林之中幾乎無人見過。”
    華青青眨了眨眼，忽然道：“拖了這麼多年，並不是不好辦。”
    “這個自然”，司岩歎了口氣，繼續道，“以逍遙宮的實力，認真想殺一個大夫可謂易如反掌。要不，也不會說找到，就找到了。”
    華青青沉吟著道：“所以說，他最想要的，是逍遙宮取消始終對他的虎視眈眈。”
    司岩點點頭。
    華青青看著司岩，也不說話。
    司岩笑了笑，道：“相比公子想要齊神醫在房家莊做的事，齊神醫麵臨的另外一件事儼然更難一些。”
    華青青目光微動，道：“你是說，過去的那件事。”
    司岩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華青青看著司岩，片刻，忽然笑了：“果真是好計策。齊神醫麵對你家公子，怕是想拒絕，也拒絕不了了吧。”
    司岩還是沒說話。
    華青青做了個鬼臉，道：“那萬一，我是說萬一哈……”
    司岩笑道：“你是想說，萬一齊神醫當真和老宮主的死有關，那公子的許諾還算不算。”
    華青青點了點頭，道：“就算是吧。”
    “我相信公子”，司岩的眼睛亮亮的，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華青青道：“知道你信任他，如若不然，你也不會坐在這裏喝茶了。”
    司岩笑了笑，道：“這茶，是真不錯。”
    華青青翻了個白眼。
    司岩有意讓華青青想了想，忽然道：“要說這世間的大夫，除了醫病療傷之外，還真有其他作用的。”
    華青青自然一愣，道：“你說什麼。”
    “我是說”，司岩停頓了下，繼續道，“我是真沒想到，這齊神醫，居然還涉及到了秦家家主的治傷過程之中。”
    華青青訝異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嘛，既是大夫，不就是醫病療傷的。又是江湖名醫，秦家請到他的頭上，並不算意外吧。”
    司岩眨了眨眼，道：“也是，倒是我多想了。”
    華青青瞅著司岩，眼前忽然一亮，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這兩者之間的聯係。”
    司岩笑了笑，沒說話。
    華青青眨了眨眼，她也沒非要司岩回應的意思，而是徑直說道：“你可別告訴我，你什麼都沒問。”
    司岩道：“我不是不問，而是沒機會問。”
    華青青沒說話。
    司岩笑了笑，繼續道：“早先看齊神醫和胡樓主相談甚歡，想必是什麼都告訴了胡樓主了。”說著，手已伸向了一邊的茶壺。
    華青青看著司岩添茶，還是沒說話。
    司岩抿了口茶，忽然道：“姑娘問完了？”
    華青青怔了怔，點點頭，道：“算是吧。”
    “那我們也走吧”，司岩道。
    華青青自然一愣，道：“去哪兒。”
    司岩反問道：“姑娘之所以過來，不就是為了見一見那齊神醫嗎？”
    華青青沒承認，亦未否認，而是徑直說道：“大司尊解釋得這般清晰，見不見他，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司岩笑了笑。
    華青青瞅著司岩，遲疑道：“但是……”
    “什麼”，司岩道，“你繼續說。”
    華青青目光閃動，認真道：“既已走茬了，哪怕我們現在趕過去，怕也是趕不上。與其如此，倒不如做一點我們能做的了的事情。”
    司岩笑了笑，道：“公子說得對，姑娘有時候冷靜得比我這個老江湖都要老江湖。”
    “你說得這好像是壞事一樣”，華青青道。
    司岩又笑了笑，道：“這當然不是壞事，尤其是獨自行走江湖之際，遇事冷靜總要比容易衝動要好。”
    華青青緊跟著道：“特別是我這樣武功隻是半瓶子咣當的，遇到事情若還不冷靜，怕是死得比誰都快。別人我不知道，至少我是不想死。”
    司岩笑了笑，示意華青青繼續說。
    華青青沉吟道：“我隻是突然想通了一個問題。”
    “什麼？”司岩隨口應。
    華青青道：“關於逍遙宮的追殺令，從最初的下令到之後的始終存在，與此同時，逍遙宮這些年間卻始終和中原武林相安無事。就仿佛你們將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在了一個大夫的身上。”
    司岩笑了。
    “笑什麼？”華青青目光閃爍，認真問。
    司岩道：“沒什麼，你繼續說。”
    華青青目光再閃，道：“我沒什麼想說了，我再等你說下半句。”
    司岩笑了笑，道：“公子說過，任何人都是有作用的。這，就是齊神醫存在的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