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宸凝視著秦風，沉默了半晌，淡淡道：“家主對南海拂穴手很有興趣。”
    秦風圩了口氣，道：“在下說沒興趣，宮主也是不信的。”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亦未否認，隻是笑了笑。
    秦風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除了南海拂穴手，在下還對一樣東西很感興趣。”
    盛宸又笑了笑。
    迎著盛宸的笑容，秦風的瞳孔緩緩收縮，道：“人說宮主從不是個愛笑的人。”
    “但我也不是不會笑”，盛宸淡淡道，“家主若不問出來，又怎知我一定不會給予家主答案呢。”
    “實不相瞞”，秦風露出了笑意，緩緩道，“在下之所以不問，完全不是不想問。而是不知道怎麼問。”
    盛宸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那就不問。”
    秦風凝視著盛宸，不說話了。
    盛宸有意讓秦風想了很久，才重新開了口：“早先家主所言，似乎確有不實。”
    秦風的目光驟然一閃，隨即露出了笑容：“在下說了那許多話，宮主所指的，不知是哪一句。”
    “南海拂穴手”，盛宸看著秦風，一字一字說道。
    秦風皺了皺眉，還是搖了搖頭。
    盛宸也沒非逼著秦風說什麼的意思，而是淡淡說道：“秦家主先是徑直指出司岩和本尊懂得南海拂穴手，繼而縱容一路走來因為華青青姑娘的緣故已和我們算是友人的秦玉鳳姑娘上門相請，便是料準了本尊定不會拒絕。”
    秦風目光微動，依舊一言未發。
    盛宸在有意的停頓之後，淺淺一笑，道：“江湖傳聞，逍遙宮中留存著近百年中中原武林陸續失傳的武林秘笈。”
    “是”，秦風總算是說話了，“難道，宮主要否認麼！”
    盛宸沒有正麵回應秦風的話，他長長地籲了口氣，忽然道：“家主可知，司岩那小子是幾歲時修的那南海拂穴手。”
    “什麼？！”秦風自然一愣。
    盛宸淡淡道：“傳聞說得不錯，逍遙宮中確實是保存著一些源自中原的武功秘笈。我隻是很好奇，秦家是如何知道有關南海拂穴手的一切的。”
    秦風雙目瞳孔驟然一縮，片刻之後，笑了笑，道：“若在下不過是運氣好瞎猜的，宮主看樣子是不信的。”
    盛宸笑了笑。他隻是笑了笑，僅此而已。
    秦風凝視著盛宸，目光微動，踟躕道：“以逍遙宮的情況，宮主總不會是擔心秦家派了間者上逍遙山吧。”
    “你有嗎”，盛宸淡淡一笑，輕聲道。
    秦風沉吟道：“在下承認，全然看不懂宮主的想法。還是索性大膽宮主問宮主一句，若我說沒有，宮主信嗎？”
    盛宸道：“我信。”
    秦風目光閃爍，道：“那宮主何出那麼一問呢！”
    “家主認為呢”，盛宸道。
    秦風沉默了半晌，忽然道：“秦家沒有那個本事，並不代表其他世家門派就也沒有。”
    盛宸示意道：“說下去。”
    秦風凝視著盛宸，沉吟道：“在下適才亦並未欺瞞宮主，在下的消息，的確是聽來的。”
    “買來的？”盛宸淡淡接口。
    秦風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道：“宮主興許不知道，在中原武林，專門有人販賣消息。”
    盛宸截口道：“如天香樓麼。”
    秦風道：“天香樓和他們比，就太掉價了。”
    盛宸沒接話。
    秦風思索了半晌，重新開了口：“確切來說是這樣。天香樓自崛起於江湖，所販賣之消息解答之問題都是有據可查有案可考的。再說得白一點，天香樓要價雖高，從天香樓買的消息卻絕對沒錯。在下所指之人則不一定。”
    盛宸淡淡道：“他賣假消息。”
    秦風凝視著盛宸，沉吟道：“也許應該說，天香樓賣的是消息，而他，賣的是傳聞。既然是傳聞，自然是真假不論的。若你買到假的，隻能自認倒黴。”
    盛宸道：“家主說得，可是有當代百曉生之稱的萬明哲。”
    秦風點點頭，道：“正是此人，宮主認得此人，就好辦了。”
    盛宸淡淡一笑，道：“這幾年，總有人想進我宮中的藏書閣偷東西，看樣子，是他的傑作。”
    秦風打了個哈哈，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然而，逍遙宮中藏書閣裏所藏的書單，在下倒確實是從他手裏買來的。據在下所知，買了那張單子的，不止三五人。他們中有的還想著用大道理遮醜，但大多數，連遮醜都懶得了。”
    盛宸目光微動，道：“所以，家主對逍遙宮的了解，都是來自於……他。”
    秦風長長地出了口氣，道：“宮主肯信我的話，接下來的事情就都好辦得多了。”
    “接下來的事情？”盛宸淡淡重複道。
    秦風目光閃爍，道：“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除了一點。”
    盛宸道：“什麼？”
    “我絕不信房盟主的答案”，秦風道。
    正在這時，早先去了後廚的司岩總算是帶著人來上菜了。秦風看了盛宸一眼，自然地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公子”，司岩自然一禮，又瞅了秦風一眼，道，“先吃飯吧，酒菜若涼了，豈不是浪費。”
    盛宸看了司岩一眼，又看向了秦風。
    “大司尊說得有道理”，秦風笑道，“再者說了這麼多，在下也有些餓了。還是先吃，吃完再說吧。”
    盛宸笑了笑，道：“就按家主說得，先吃飯，吃完繼續聊。”
    “那，請吧”，秦風瞅了司岩一眼，也笑了。
    黃昏到來的時候，天亦是陰沉了下來。正如這屋裏的氣氛，等到司岩起身去點燈時，已經壓抑的華青青覺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好像要下雨了”，順著司岩的背影，華青青將目光投向了半開的窗戶。
    身旁的秦玉鳳輕輕歎道：“這雨，若不下還好，看樣子，隻要下得下來，怕是還不算小呢。”
    盛宸看了秦玉鳳一眼，將目光投向了華青青。
    驟然迎上盛宸的目光，華青青愣了愣，道：“你想做什麼！”
    盛宸安撫微笑，道：“沒什麼。”
    說話間，司岩已走了回來，順口說著：“兩位姑娘一直不開口，不會是這就信了吧。”
    華青青自然一怔，隨即將目光投向了秦玉鳳。後者安撫微笑，道：“大司尊怕是問錯人了吧。”
    “我問錯人？”司岩說著，坐下了。
    華青青瞅了司岩一眼，道：“秦姐姐說得對，我們相不相信，並不重要。秦家主不是也不在乎我們究竟信不信嘛！”
    “他在乎的”，盛宸忽然道。
    話音剛落，不光華青青和秦玉鳳，就連司岩都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公子說什麼！”
    盛宸看了司岩一眼，解釋道：“若你們不信，又怎肯心甘情願成為他的替罪羔羊。”
    秦玉鳳截口道：“盛宮主用的，是”你們”，而非”你”。”
    華青青瞧了盛宸一眼，忽然道：“秦姐姐，你說什麼？”
    秦玉鳳看了眼華青青，繼續說道：“宮主是知道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借著你的離開”，司岩截口道，“秦家主已經和房家鬧了一場了。”
    秦玉鳳和華青青迅速互換了個眼色，都不說話了。
    盛宸看看秦玉鳳，又瞅了眼華青青，緩緩道：“有一點你們是可以放心的”
    “什麼！”華青青嘴快，截口道。
    秦玉鳳截口道：“宮主說得，我想應該是房盟主的人品。”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華青青翻了個白眼，道：“秦姐姐，你說話不要學他們好不好。”
    秦玉鳳瞧了盛宸一眼，道：“簡單說，咱們那位房盟主，一旦他決定了，也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
    司岩截口道：“事涉家人，以房盟主的性子，怕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
    秦玉鳳和華青青又互換了個眼色。這一次，她們都沒說話。
    過了不知多久，秦玉鳳忽然歎了口氣。
    “秦姑娘因何歎氣”，司岩搶著說道。
    秦玉鳳沒正麵回應司岩的話，她看了盛宸一眼，道：“還有呢！”
    “還有什麼”，華青青接口道。
    秦玉鳳道：“早先宮主說過，之所以讓南海拂穴手重現江湖，是有原因的。”
    盛宸道：“是的，我確實這麼說過。”
    “那現在呢”，華青青道，“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嘛！”
    盛宸搖搖頭，又點點頭，沉吟著說道：“可以說是找到了，也可以說沒找到。”
    華青青截口道：“此話怎講？”
    盛宸道：“很簡單。我得到了答案，但那個答案之中，尚有其他的答案。”
    華青青看了眼秦玉鳳，不說話了。
    盛宸有意讓在場所有人都想了想，這才繼續說道：“他說有人在賣書單，甚至還給出了名字。”
    華青青還是沒說話。
    盛宸也沒有非要等誰回應的意思，他僅僅略略沉默，便接著適才的話題說了下去：“中原武林賣的書單我早年也買了一份。”
    華青青“噗嗤”一笑，道：“所以說呢？”
    司岩截口道：“那是公子讓我來中原行走之初了。獲得了那份書單，公子曾令我在藏書閣中對照過。”
    “說下去”，華青青看了盛宸一眼，道。
    盛宸淡淡道：“那名單是假的，製造名單的人也早就死了。”
    華青青目光閃爍，看了秦玉鳳一眼。
    司岩沉吟道：“現在看來，我們距離秦家主的秘密又近了一些。”
    “不是近了一些”，盛宸道。
    華青青截口道：“難道，你已經知道了答案了。”
    盛宸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