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宸淡淡道：“之所以選擇秦姑娘作為這代罪羔羊，是因為在他的眼中，她實在是太過合適了。”
    “換你做局你也選秦姐姐做這隻羔羊”，華青青不自覺接了口。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我方才的意思是，如若你是他的話，你也會選秦姐姐做這隻羔羊。”
    盛宸道：“可以這麼說。”
    “可是”，留意到盛宸的目光，華青青又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盛宸凝視著華青青，片刻，露出了絲笑意，道：“青青，我在等你的後半句。”
    華青青瞅了司岩一眼，眼珠一轉，嫣然道：“有你在，我沒有後半句。”
    盛宸跟著瞧向了司岩，“首先，也是最重要的，秦姑娘出身秦家，卻又是個足夠江湖中絕大多數男子都佩服的女俠。”
    “秦家世代以來都女孩子離開了家”，華青青停頓了下，繼續道，“她們中有的人和秦姐姐一般深入江湖，活得瀟灑恣意。也有一些，與自己愛的人一道攜手一生，倒也十分的幸福。即便和秦姐姐同輩的人之中，也有其他人離開家的。”
    盛宸道：“你是認為，這隻羊羔，不一定必須是秦姑娘。”
    華青青瞧著盛宸，眨了眨眼，徹底閉上了嘴。
    盛宸有意讓華青青想了想，道：“一定得是她。”
    “為什麼”，華青青截口道，“我不明白。”
    盛宸道：“因為她足夠有代表性。”
    “因為她至少在當代是離開家的女子中成就最高的”，華青青道。
    這一次，輪到盛宸閉上了嘴。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你的意思是說，在秦家的準則中，她是離經叛道的。離開家之後，她不僅通過努力讓自己過得很好，更是在江湖中名聲鵲起。這些個在其他人家足夠家人驕傲的成果，在秦家非但不能得到家人的真心尊重，在秦家男人的心裏，還是得杜絕的。”
    盛宸笑了笑，道：“你看，你明白的。”
    華青青凝視著盛宸，半晌，咋舌道：“選擇秦姐姐，難不成是為了殺雞儆猴麼！”
    盛宸沒應聲。
    華青青眨了眨眼，繼續道：“秦姐姐，她清楚這個狀況嗎？”
    “你認為呢”，司岩截口道。
    華青青看了司岩一眼，又將目光投向了盛宸。
    盛宸笑了笑，道：“人選定好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華青青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四海幫和秦家往日既無交往更談不上任何齟齬，想利用四海幫，並沒有表麵上那麼容易的。”
    司岩截口道：“你確定嗎？”說著，看了盛宸一眼。
    華青青自然也看向了盛宸，目光閃爍，笑道：“說實話，自從認識你們，我逐漸對任何事都不確定了。隻不過……”
    司岩自然一笑，道：“不明白？”
    華青青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司岩又瞧了盛宸一眼，忽然道：“事實當真如你們所見嗎？”
    華青青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他的計劃，到現在為止，都算得上十分成功。”
    司岩和盛宸迅速互換了個眼色，都沒回應。
    華青青看看司岩，又瞅瞅盛宸，道：“別的都先不說了，就這點，我怎麼想也想不通。”
    司岩道：“一切順利，就不必顧慮”萬一”了。你是這個意思。”
    華青青道：“有什麼問題麼。”
    盛宸截口道：“上次我們就說過了，從秦家突然失貨，到兩位姑娘匆忙趕回，這件事從一開始起，就有很大漏洞。”
    華青青沉吟道：“現在，漏洞都已經解釋了。這不也是你之所以確定秦家家主有很大嫌疑的一個重要線索麼。”
    “是”，盛宸看著華青青，緩緩道。
    華青青愣了愣，道：“你還有後手？”
    盛宸淡淡道：“不是我尚有後手，而是這件事，尚有其他漏洞沒能解決。而沒解決的問題，興許比我們解決了的，還要重要。”
    華青青瞧了司岩一眼，搖了搖頭，道：“什麼。”
    司岩截口道：“公子說的，自然是兩邊的配合。表麵上看，真正失貨的那方主動承擔的找回失物的事情，甚至沒有讓秦家按江湖規矩賠償。”
    華青青截口道：“那家人說，他們曾和四海幫有舊。此事從不是針對秦家的，所以，找尋貨品之事由他們自己去解決便是。”
    司岩瞅了盛宸一眼，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若是細細想來，是不是多少有些奇怪。”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上次不就說了，他們兩者是配合的，為的就是引秦姐姐自願回來。”
    盛宸和司岩互換了個眼色，都沒接話。
    華青青也沒等他們回應的意思，僅僅左看看右看看之後，她嫣然一笑，道：“我記錯了？”
    “不是”，盛宸停頓了下，繼續道，“不是你記錯了，而是當我回頭再去考慮整件事時，發現我之前懷疑錯了人。”
    華青青凝視著盛宸，不說話了。
    盛宸有意讓華青青想了想，才重又開了口：“這個細節之上，我甚至疑心過是不是有人故意將你們的矛頭對準胡兄。”
    華青青眨了眨眼，還是沒說話。
    盛宸籲了口氣，道：“我應該懷疑的，是什麼人才能配合得如此完美。”
    華青青沉吟道：“我聽秦姐姐說，那托貨的客人，是新客。是以，秦姐姐才未多想的。”
    盛宸沒接話。
    華青青瞅著盛宸，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有一種人，根本不用配合，已經十分的完美了。”
    司岩截口道：“自己人。”
    華青春點了點頭。
    盛宸道：“代罪羔羊的存在，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被抓後的代罪。更重要的，是一種便利。”
    “便利？”華青青皺眉。
    盛宸道：“這隻羔羊即便不需要代他之罪，她還要任他宰割。一旦需要，她就是那步最妙的棋。”
    華青青看了司岩一眼，琢磨道：“難道，還不止我們看到的這些。”
    盛宸和司岩又迅速互換了個眼色。
    “我看到了”，華青青翻了個白眼，道。
    司岩笑道：“我們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姑娘看到了，就看到了吧。”
    華青青橫了司岩一眼，將目光投向了盛宸。
    盛宸淺淺一笑，道：“你倒是自己說說。”
    華青青怔了怔，道：“說什麼。”
    盛宸道：“既然千方百計將你們和四海幫聯係在一處，那麼，自然是由此事發難的。”
    華青青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還不明白？”盛宸淡淡道。
    華青青道：“算是，明白了吧。”
    司岩笑道：“明白了怎得還這麼一副神色。”
    盛宸瞅了司岩一眼，道：“你還記得海如玉嗎？”
    華青青目光閃爍，沒接話。
    盛宸有意讓華青青想了想，繼續道：“就憑他想要結束四海幫和房家之間已經延續了不知多少年的齟齬，那位海幫主也算是一代江湖豪傑。這樣的人，不僅不該那樣死，更加不應該在死後還這麼被人利用的。”
    華青青正色道：“他的死，凶手當真沒那麼簡單的麼。”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華青青也沒等盛宸回應的意思，她瞅著盛宸的笑意，眨了眨眼，繼續道：“那我就又有個問題了。”
    “你說”，盛宸瞧了司岩一眼。
    華青青也跟著瞅了司岩一眼，才斟酌著道：“倘若，找出了真正的凶手。是不是就意味著幕後的人失去了借題發揮的空間。”
    盛宸道：“我知道正是這樣的。”
    華青青點著頭道：“房幽慶呢，他應該也明白這麼道理的”
    盛宸道：“問你真正想問的。青青，你不需要這麼拐彎抹角的。”
    華青青扁了扁嘴，歎道：“行吧，又被你看穿了。”
    盛宸瞧著華青青笑。
    華青青翻了個白眼，道：“房幽慶他知道交出來的凶手不是真正的凶手。”
    “應該說不止是”，司岩截口道。
    “什麼”，華青青聞言一愣，自然地將目光投向了司岩，“你說什麼。”
    司岩笑了笑，解釋道：“我說，姑娘說得不確切。房幽慶說了會交出凶手，他交出來的，當然就是凶手。隻不過，是凶手的一部分。”
    盛宸看了司岩一眼，淡淡道：“我的大司尊，你這樣說，猛一聽好像是交出了一隻手還是一條腿一樣。”
    司岩“噗嗤”一笑，道：“公子真會開玩笑，華姑娘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華青青看了盛宸一眼，道：“我明白的。可是……”
    “把你的話說完了”，盛宸道。
    華青青沉吟道：“既然如此，何不交出所有的凶手。難道是因為……他人未在中州？”
    盛宸和司岩再次互換了個眼色。司岩笑了笑，道：“這個江湖，又不是隻有一兩個人會下棋。”
    盛宸淡淡道：“那樣的話，豈不是寂寞。”
    華青青看看司岩，又瞧了眼司岩，不說話了。
    盛宸有意讓華青青又想了想，籲了口氣，道：“秦家姐弟去見房幽慶之前這段時間，對身處這個局中的所有人來說，都十分的重要。”
    華青青的目光，徹徹底底地落在了司岩的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