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驍看了華青青一眼，淡淡道：“鄭大俠的意思是，可是想上比武場。”
    鄭飛雲也看了華青青一眼，接下來，隻是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華青青看看胡驍，又看向鄭飛雲，眼珠一轉，笑問著：“為什麼？”
    鄭飛雲道：“一晃我也有十幾年沒見過那個少年了，既然遇到，當然沒理由錯過了。”
    華青青臉色變了變，不說話了。
    胡驍瞧了華青青一眼，道：“大俠倘隻是為了上場，那容易。”
    鄭飛雲隨即將目光投向了胡驍。
    沒等到鄭飛雲回應，華青青就已經忍不住了。她這樣說：“很容易嗎？”
    胡驍點了點頭，道：“方才不是就說過了，待公子處理完手頭的事，便會上場的。時間不會太遲的。”
    “我本以為，身為逍遙宮的主人，他不是這種在乎麵子的人”，這次，接話的是鄭飛雲。
    華青青目光驟閃，認真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胡驍瞅著華青青笑，淡淡道：“鄭大俠說公子來是為了走過場。”
    鄭飛雲也笑了笑。麵對胡驍的話，他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而已。
    華青青左看看右看看，遲疑道：“不是這麼簡單的吧！？”
    胡驍笑道：“也是，也不是。”
    華青青瞅了鄭飛雲一眼，道：“胡大哥，你不會認為，這麼模棱兩可的回答當真可以的吧。”
    胡驍看著鄭飛雲笑，道：“過場確實是過場，但是卻是必須得走的過場。”
    鄭飛雲目光閃爍，緩緩道：“不是為了麵子這麼簡單。”
    胡驍笑道：“鄭前輩和他有過交集的。”
    鄭飛雲目光閃爍，沒接話。
    華青青瞧了胡驍一眼，又看向了胡驍，道：“我不明白。”
    “姑娘可是天香樓中人？”鄭飛雲忽然問。
    華青青搖了搖頭，盯著鄭飛雲，嫣然一笑，道：“索性也免了前輩再問的精神，晚輩更不是逍遙宮弟子。”
    鄭飛雲目光一晃，笑道：“姑娘不是天香樓中人卻和天香樓主走在一起，如此近水樓台，任何不解都有天香樓主解釋的，怎麼偏偏找上了在下了。”
    華青青瞅著胡驍，誇張地歎道：“前輩有所不知，胡樓主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回答你的問題。”
    “除非”，華青青說著，翻了個白眼，道，“你花銀子。”
    鄭飛雲笑了笑，道：“適才胡樓主的意思簡單說就是，盡管在外人看來逍遙宮主此刻現身宛如一場精心布置的過場，然而，這過場是必須的。”
    華青青嫣然道：“晚輩知道，今日的比武遠不隻是一場比武這麼簡單。”
    鄭飛雲眨了眨眼，道：“對手的驟然身亡，看起來足夠驚悚。實際上，隻要他腦筋動得足夠快，非但絕不會被影響，甚至還能讓這件事發揮出意想不到的結果。”
    “說實話”，話到此處，鄭飛雲掃了胡驍一眼，才接著說道，“逍遙宮主，算得上鄭某這一生見過的最懂得隨機應變的人了。”
    華青青嫣然道：“前輩，你在誇他。”
    鄭飛雲淡淡一笑，道：“在江湖打滾了一輩子，該誇誰不該誇誰，鄭某還做得了主。”
    華青青凝視著鄭飛雲，斟酌道：“我好像是明白了。”
    鄭飛雲截口道：“但姑娘還是有話未講。”
    胡驍截口道：“這趟過場走的好了，較之之前，作用完全不同。與此同時，效果卻有可能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過場如此重要”，鄭飛雲露出了個微妙的笑意，斟酌著接下來的這一個字句：“未知宮主可曾找到人配合？”
    “配合？”華青青瞧了胡驍一眼，又問道，“什麼配合？”
    胡驍目光微動，笑道：“倒也無需什麼人刻意配合。既然大俠早年和他交過手，想來也明白，他不需要任何人刻意配合的。在他看來，與其配合的不好叫人找出漏洞，倒不如他隨機應變。”
    鄭飛雲笑了笑，道：“果真是藝高人膽大。”
    胡驍沉吟道：“容晚輩多問一句，前輩想參與進來，除了確實是想和盛宮主有機會再次較量之外，可有其他用意。”
    華青青看向胡驍。
    鄭飛雲也看著胡驍，片刻，才笑了笑，道：“實不相瞞，鄭某願意配合樓主和宮主演這場戲，也是衝著天香樓甚至於逍遙山的江湖勢力。待此事結束之後，還請兩位助在下完成一件事。”
    “怎麼講”，胡驍道。
    華青青截口道：“前輩莫不是也是家人有人在房家失蹤？”
    鄭飛雲將目光投向了華青青。
    華青青眨了眨眼，正色道：“房盟主可知曉？”
    鄭飛雲斟酌道：“他知道，也不知道。”
    “這話我又聽不懂了”，華青青這眨眼道。
    鄭飛雲有意讓兩個年輕人都有空琢磨了下，才緩緩笑了笑，道：“江湖中人，成就但憑本事，沒有高低貴賤。”
    華青青點了點頭，道：“道理誰都會說，可實際上有了事了，出身更好的總更有機會活下去一些。”
    胡驍截口道：“青青，你先給前輩說話說完再評論也不遲。”
    華青青看向胡驍，還未說什麼，耳邊已傳來了鄭飛雲的聲音。他這樣說。
    “鄭某的家人自有其風骨。鄭某身為長輩，能做到的，也隻有讓他在進入江湖之時武功不會輕易給人比下去。甚至於輕易讓人取了性命。”
    華青青和胡驍互換了個眼色，都不說話了。
    鄭飛雲歎了口氣，道：“房盟主確實知道人丟了，但並不知是鄭某我的家人。”
    華青青又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鄭飛雲也沒非要華青青回應什麼的意思，他看向胡驍，一字字說道：“如方才所講，助他走好這個過場，也是幫了我自己。”
    胡驍點了點頭，道：“鄭前輩的用意我們都明白了。正如我們之前所講的，以盛宸宮主的個性，當真不需要專程做戲。倘前輩想要下場和他較量一番，待稍候他出現之後，您自行下場即可。”
    鄭飛雲也看了華青青一眼，沉吟道：“二位，這是要去什麼地方嗎？”
    華青青眼珠一轉，徑直問道：“鄭前輩適才一直在這金沙樓上嗎？”
    鄭飛雲點了點頭，道：“在的。”
    華青青瞧了胡驍一眼，道：“那適才樓上可曾發生過什麼事？”
    “除了房盟主的姍姍來遲？”鄭飛雲道。
    華青青點了點頭，道，“除了這個。”
    鄭飛雲思索片刻，瞅著胡驍問：“二位的問題，還是寬泛了一些。”
    “關中金鳳秦玉鳳”，胡驍沉吟道，“華姑娘想問的，是她的事情。”
    鄭飛雲不說話了。
    華青青看了胡驍一眼，權衡道：“前輩這樣的神情，莫非秦家是出事了嗎？”
    “鄭某不清楚”，鄭飛雲抱歉道，“鄭某十幾年沒入江湖，這些江湖中的新晉人物，於鄭某皆十分模糊。這位關中金鳳，是來自關中秦家的嗎？”
    胡驍瞧了華青青一眼，道：“那房家的少爺呢，前輩可見過。”
    鄭飛雲目光閃爍，點著頭道：“鄭某適才倒真是見到了房少爺，他身邊還跟著個女孩子。至於是不是二位要找的人，鄭某實在是不知。”
    胡驍和華青青無聲地互換著眼色。
    鄭飛雲沒等胡華二人再問，已經繼續說道：“他們下樓了，看方向，應該是去了對麵。”
    “對麵”，胡驍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華青青道：“金沙樓的對麵，不就是房盟主匆忙搭建的讓逍遙宮的弟子觀戰的觀景台麼。胡大哥這麼副神情，難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問題嗎？”
    胡驍沒正麵回應華青青的話，他看向了鄭飛雲，道：“前輩想下場，過會下場便是，已經這個時辰了，相信不需要等得太久。至於現在，晚輩還有事，就不陪前輩了。”
    鄭飛雲點了點頭，又瞧了華青青一眼，回身離開。
    胡驍凝望著鄭飛雲的背影始終不言語，而華青青看著他的側臉，看了好半天，總算是忍不住說話了：“胡大哥不說話也不動，這是在琢磨什麼？”
    胡驍微微一怔，抱歉道：“我一時有些走神罷了，我們走吧。”
    華青青眨著眼問：“真要去對麵嗎？”
    “你覺得有問題”，胡驍看著華青青，眼睛亮亮的。
    華青青迎著胡驍的目光，沉吟道：“胡大哥分明也在懷疑的，這個時候倒來問我。”
    胡驍笑了笑，道：“我倒不是懷疑，我是覺得很奇怪。”
    “奇怪？”華青青眨了眨眼，困惑道，“是因為鄭飛雲認得房少爺而奇怪？”
    胡驍又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華青青眼見胡驍沒打算回應自己，扁了扁嘴，繼續說了下去：“他之所以十幾年未入江湖，是被盛宸宮主打斷了劍？是真的？他因此十數年未入江湖，當真能完全不恨？”
    “我不清楚”，胡驍道。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那你知道些什麼？”
    胡驍道：“這十幾年，江湖中都沒有人知道飛雲劍客的去向。於江湖而言，他就是突然有那麼一日就消失了。彼時，對他失蹤的原因，江湖上有很多猜測，也有人說，他早就死了。確實事沒聽說過中州房家和飛雲劍客過往有舊的，不過他是江湖前輩，到了中州房盟主將兒子引薦給他，表麵上倒看不出什麼問題。”
    華青青眨了眨眼，道：“很明顯，飛雲劍客並沒死。”
    “所以”，胡驍停頓了下，一字字道，“他很奇怪。”
    華青青眨了眨眼，道：“我不懂。”
    胡驍看著華青青，少頃，笑了笑，道：“他話說得好聽，實際上說白了，他主動接近我們，顯然是有他自己的用意的。”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這點上，不瞞胡大哥，我也覺得很奇怪。怎麼說也是中原武林中人，還是武林前輩。就算他有什麼難辦的事情，總也不至於求到魔教教主的頭上。莫說這位魔教教主便是那個早年折斷他的佩劍的人。”
    胡驍籲了口氣，道：“姑娘也認為，他不該這麼隨意地就接近我們。”
    “也許”，華青青凝視著胡驍，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早年的事情，另有蹊蹺。”
    胡驍眨了眨眼，道：“你是說……”
    “我瞎猜的”，華青青的雙目亮亮的。
    胡驍道：“那你告訴我，你都猜到了什麼。”
    華青青道：“倘若咱們將所有事反過來想，好像就什麼都說得通了。”
    胡驍還未有任何反應，華青青已繼續說道：“我瞎猜的而已，胡大哥就別浪費時間琢磨了。”
    胡驍看著華青青，笑了笑，道：“也許，青青的瞎猜，恰好正中問題的關鍵呢！”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即便飛雲劍客是來投靠的，我們也不能相信他。”
    “他不是來投靠的”，胡驍糾正道，“飛雲劍客那樣的人，是不會投效任何人的。”
    華青青眨了眨眼，疑道：“那是什麼？”
    胡驍沒有正麵回應華青青的話，他笑了笑，道：“這才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看著胡驍，華青青的瞳孔緩緩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