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金沙樓，這路上的人，是越走越多了。
    這些人，或是成群結隊、或是單人匹馬，在這條通向金沙樓的路上，或快或慢地路過華青青一行人。路過之際，難免對這一行緩步而行的人露出好奇。
    也不知華青青是第幾次一驚一乍了，胡驍忽然道：“青青，放輕鬆。這第二批刺殺的人，不會來得這麼快。咱們隻管去看這場比武，別的事，完全可以暫時放下的。”
    “你確定？”華青青眨著眼問。
    胡驍狡猾一笑，道：“確定。”
    華青青是沒注意到胡驍的笑容的，但秦玉鳳卻留意到了。又行了幾步，她忽然問道：“天香樓和秦家過往曾有過齟齬嗎？”
    “什麼？”
    此言一出，不僅胡驍站住了，華青青也站住了。
    秦玉鳳瞧了問話的華青青，又看向了胡驍，再問：“天香樓和秦家過往曾有過齟齬嗎？”
    胡驍笑了笑，道：“姑娘是秦家的掌家人，這是怎麼了，如今反倒來問我。”
    華青青截口道：“姐姐，這下子你也感受到了吧。”
    胡驍笑了笑，道：“青青，我總算明白了，你這是對我有意見。”
    華青青橫了胡驍一眼，道：“我是對你們這種說話方式有意見。”
    胡驍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秦玉鳳瞅了華青青一眼，笑了笑，道：“胡樓主也說了，我隻不過是個暫時掌家的人。秦家真正的秘密，又怎麼可能對我和盤托出。”
    華青青截口道：“胡大哥，無論如何，你現在說這話就是真不該。”
    胡驍又笑了笑，道：“哦？青青此話怎講？”
    華青青瞅了秦玉鳳一眼，目光動了動，道：“你可是天香樓主！秦家什麼情況你總不會真不知情吧！”
    胡驍含笑不語。
    華青青橫了胡驍一眼，道：“你看，你明明就是知情的。現在又何必反倒來問秦姐姐這麼難答的問題。”
    胡驍笑了笑，道：“秦姑娘，青青說的確實有道理。無論如何，我不該有意試探的，我道歉。”
    目光微動，秦玉鳳瞧了華青青一眼，笑道：“胡樓主這句”道歉”就重了。”
    胡驍沉吟道：“自天香樓起勢於江湖，此番確實是第一回和中州秦家在生意上打交道。既然以前從未有過什麼交集，自然談不上齟齬了。”
    秦玉鳳截口道：“那之前呢？”
    “之前？”華青青截口道，“什麼之前？”
    秦玉鳳看著胡驍，笑了笑，抱歉道：“看樣子，青青隻知胡樓主的聲名顯赫，卻不知妙手書生曾經的赫赫大名。”
    胡驍示意華青青別插嘴，才也笑了笑，道：“眾所周知，妙手書生已經死了。如今的我，不過是個略懂易容之術的商人。”
    秦玉鳳嫣然笑道：“胡樓主的略懂，可是會羞死江湖中所謂的易容大家的。”
    胡驍笑了笑。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什麼，隻是笑了笑。
    華青青瞧了秦玉鳳一眼，又看向胡驍，沉吟片刻，“噗嗤”一笑，道，“說得也對。這天香樓主，確實算得上是滿江湖上最像是商人的江湖中人了。”
    胡驍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他瞧了華青青一眼，笑道：“秦姑娘是想知道，在下以前是否曾和秦家有過交情。”
    秦玉鳳無聲點頭。
    胡驍點點頭，又搖搖頭。
    秦玉鳳還未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華青青已截口道：“這是什麼意思？”
    胡驍笑了笑，道：“早先確實和江湖中的各門各派的人物都或多或少有過交集，要說其中有關中秦家的子弟我並不意外。不過，我真不記得曾和誰結過怨。”
    秦玉鳳看了華青青一眼，目光重新投向了胡驍，苦笑著道：“在下隻是還沒想通。”
    華青青截口道：“秦家在整件事中的作用？”
    秦玉鳳道：“我告訴過你，撤出中州，是我的決定。”
    “我記得”，華青青點點頭。
    秦玉鳳道：“我沒告訴你的是，秦家中有人並不高興。為了秦家今後的江湖地位，秦家中有人希望我們能在中州的英雄大會上起到更大的作用。”
    華青青點著頭道：“所以，秦家的人手返回之初，秦家有人找姐姐你的麻煩。”
    秦玉鳳沒再正麵回應華青青的話，而是看向了胡驍，道：“胡樓主可知關中秦家的家訓。”
    胡驍道：“姑娘說得，可是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家訓。”
    秦玉鳳勉強笑了笑，道：“是。”
    華青青目光閃爍，道：“為何會有門派有這樣的門規，豈不是限製了自身的發展。”
    胡驍道：“大約是因為秦家先祖開宗立派之際正值江湖大亂，立下此等家訓，其實是從根本上確保門派的存在。”
    秦玉鳳截口道：“確實如此。”
    華青青想了想，道：“我好像被你們說糊塗了。”
    胡驍道：“秦姑娘應該是拋出了這條根本的家訓才讓秦家內部的異議得到了平息。”
    秦玉鳳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不過，我能明顯感受到，此刻的秦家，已經和我出發來中州之前完全不同了。”
    華青青沉吟道：“難道說，是秦家內部的當家人變了。”
    秦玉鳳和胡驍無聲地互換著眼色。
    華青青沒有等秦玉鳳和胡驍回應什麼的意思，她略略停頓，繼續道：“秦姐姐是真懷疑，秦家是有人暗中操作，才促使了我們此番的返回。”
    秦玉鳳沉吟道：“事到如今，我隻是想知道，在天香樓主遇刺這件事情上，秦家究竟有多少牽扯。或者說，牽涉的有多深。”
    華青青截口道：“真會有關係嗎？”
    “不一定”，胡驍截口道。
    秦玉鳳瞧了華青青一眼，重新將目光投向了胡驍。
    胡驍沉吟道：“現在的情況，怕得，當真不是有聯係。若有聯係，便定能找得出其中的聯係的。”
    華青青截口道：“你說清楚。”
    秦玉鳳笑了笑，道：“青青，胡樓主的意思就是說，怕得，是沒有聯係，卻顯得有聯係。”
    “姐姐”，華青青“噗嗤”一笑，道，“你才是真把我說糊塗了。”
    秦玉鳳還未說話，胡驍忽然道：“隻要有聯係，哪怕藏得再隱秘，隻要你知道去哪裏找，總是能找得到的，怕得，是真沒有聯係。”
    華青青道：“沒聯係的人，究竟為何會不約而同地作一件事呢！”
    胡驍看著華青青，雙眼慢慢地亮了起來。
    “你猜啊！”
    華青青橫了胡驍一眼道：“不說拉倒。該知道的時候，我們自然就會知道了。”
    胡驍瞧了秦玉鳳一眼，笑了笑，道：“到了。”
    秦玉鳳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是啊，青青，到了。”
    華青青放眼望去，數尺之外，正站著那日和司岩走在一起的少女。
    “是她！”華青青微微眯眼，自語道。
    胡驍瞧了眼，笑道：“怎麼，認得？”
    秦玉鳳看了華青青一眼，道：“不認識，早先見過一麵而已。”
    說話間，小雪已經迎了上來。
    “胡樓主”，小雪目光掃過華青青和秦玉鳳，落在胡驍麵前，盈盈一禮。
    胡驍微笑示意。
    小雪道：“表哥叫我來找胡樓主一起坐。”
    “行”，胡驍點了點頭，目光投向華青青，道，“兩位姑娘呢，也是要上樓的吧。”
    華青青看了秦玉鳳一眼，沒說話。
    秦玉鳳當然注意到了華青青的目光，她嫣然道：“早先和咱們那位房盟主講好了，他答應會安排的。”
    胡驍看了華青青一眼，笑了笑，道：“那就別讓我平白耽誤二位姑娘了。眼看著時辰也要到了，上樓吧。”
    秦玉鳳點了點頭，道：“那我們先告辭了。”
    華青青忽然道：“你們呢？不上樓嗎？”
    胡驍還未說話，小雪的目光投了過來，笑道：“姑娘說什麼。”
    迎著小雪的目光，華青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斟酌道：“你記得我？”
    小雪道：“你記得。我們見過麵嗎？”
    秦玉鳳截口道：“之前在房家莊門外。我們和姑娘巧遇過。”
    小雪想了想，恍然道：“確實是。抱歉啊，我一時忘記了。”
    華青青忽然道：“你分明還記得我，秦姐姐，她絕對是在說謊。”
    小雪瞅著華青青，半晌，緩緩道：“我沒猜錯的話，姑娘姓華，而那位姑娘，正是關中秦家的知名人物，關中金鳳秦玉鳳。”
    “你還說你不記得我們”，華青青道。
    小雪笑了笑，道：“我確實不記得姑娘，但我認識你。”
    華青青和秦玉鳳互換了個眼色，都不說話了。
    小雪有意讓華青青有足夠的時間想了又想，才輕輕一笑，道：“忘記曾經相遇確實是小女子的錯，小女子在這兒向兩位姐姐道歉。不過，小女子並未說謊。小女子確實認得華姑娘。因為有個人，曾經在小女子麵前不止一次地提起華姑娘你，是以，才覺得已經熟悉很久很久了一樣。”
    胡驍看看小雪，又瞅瞅華青青，忽然道：“別的事情，還是得從金沙樓上下來，再說吧。”
    華青青看向了胡驍。
    秦玉鳳會意一笑，道：“青青，胡樓主說得對，什麼事，都可以等之後再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