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喧囂聲逐漸消失時，曙光，已遠遠的出現了。
    華青青凝視著對麵的司岩，開口時語氣也是半真半假的：“你半途帶我離開，絕不僅僅是因為左護法的身傷有著秘密逍遙宮不能外傳的秘密吧。”
    司岩笑笑，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不瞞你說”，華青青忽然一笑，道：“我原本也隻是在猜測而已。”
    “我明白”，司岩道，“我並未回答姑娘。”
    華青青笑得愈發好看了：“你確實沒回答我的問題，然而，我已經有了答案了。”
    “什麼答案？”盛宸的聲音出現在華青青的身後，聽起來的淡漠裏帶著明顯的關切，“青青，你也知道，這宅子的周圍都是房家的人，若是讓房家的人發現你和我們走的太近，對你不好。”
    華青青轉過了身，隻見盛宸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的身後，如今她一轉身，恰恰就在她的麵前了。
    麵對華青青陡然的動作，盛宸的目光中沒有一絲多餘的波動，倒是原本站在華青青附近的司岩，向前邁了一步，認真一禮：“公子。”
    盛宸抬手示意，司岩這才放鬆一笑。
    華青青看看盛宸，又看看司岩，沉吟著道：“還說沒事瞞著我。”
    司岩和盛宸互換了個眼色，司岩解釋道：“姑娘誤會了。”
    “我有沒有誤會我自己清楚”，華青青瞅了司岩一眼，看著盛宸，接著道：“全江湖都知道，若非要選一個魔教教主的人，這個人必然就是魔教的第二把交椅，深得記住信任的大司尊了。”
    司岩笑笑，道：“姑娘畫中有話。”
    “你說我多疑”，華青青停頓了下，最終還是沒搭理司岩，“隻是這世上，要說隻有一個人了解你的實力，那個人一定就是那位司岩公子了。”
    盛宸沒正麵回應華青青的話，他緩緩道：“司岩，我早就告訴過你，你的養氣功夫真的不夠。今日被華姑娘看出了破綻是小事，日後若逢對敵之時，你再沉不住氣，失去的可能就是你的命。”
    司岩平白吃了教訓，抬手一禮，認真道：“公子教訓得是，屬下日後一定注意。”
    華青青瞅了司岩一眼，道：“其實也不能怪司岩公子，打鬥聲音傳出來，任誰都會擔心的。”
    盛宸瞧著司岩，笑了笑，道：“沒事了，我們走吧。”
    “我有個問題”，華青青忽然道。
    盛宸看向華青青。
    華青青深吸了口氣，道：“宅子裏麵，還有活人嗎？”
    “沒有”，盛宸淡淡應著。
    也許是盛宸太過平靜，華青青忍不住皺了皺眉。
    一旁的司岩插嘴道：“我們事先都已計劃好，活口自然會有的。”
    “所以說”，華青青停頓了下，繼續道，“房盟主約你們那位左護法來，為得就是斬草除根。而你們，趁著他們動手之前，動手了。”
    盛宸和司岩互換了個眼色。司岩接話道：“姑娘說得對。”
    “目的是？”華青青接著問。
    盛宸截口道：“司岩，我約了人，就先走了，你負責將華姑娘送回房家莊。記得，一定要確保她沒事。”
    “那你呢？”華青青截口問。
    “我？”盛宸看向她，緩緩一笑，道，“我約了人，去赴約前，得去找一下胡兄。”說著，指了下臉。
    華青青凝視著盛宸的真容，倘說易容後的盛宸英俊逼人，這幅真容則更加的……華青青想著，眯了眯眼。
    盛宸緩緩微笑，目光投向司岩。
    司岩會意點頭，道：“公子隻管放心去就行。”
    “好”，盛宸道，“我先走。”
    華青青凝視著盛宸離去的背影，輕輕歎息。
    “姑娘歎什麼氣”，司岩看向華青青，解釋道，“姑娘大約也猜得到，這宅子裏的事情發生後，今日的房家乃至整個英雄大會都會亂成一鍋粥。公子也是擔心姑娘的安全，沒有絲毫看不起姑娘的能力的意思。”
    華青青道：“我不是在乎那個。”
    “那……”司岩目光閃爍，笑了笑，道，“姑娘如若想告訴屬下，屬下保證不會說出去的，連公子也不會講。”
    華青青聞言一怔，笑道：“我很好奇。”
    “好奇什麼？”司岩凝視著華青青，少頃，目光閃一閃，眼睛亮了起來：“易容？麵具？”
    華青青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好奇而已，不方便的話，不需要回答。”
    司岩笑了笑，道：“姑娘可問過公子？”
    華青青看著司岩不言語。
    司岩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姑娘可知，左護法為何一定得死嗎？”
    華青青凝視著司岩，目光閃爍，搖了搖頭，道：“他確實說了一些，隻是，我一直覺得他沒有說實話。”
    司岩沒說話。
    華青青沒等到司岩的應聲，主動繼續道：“我說過了，若是不方便說，不說便可。”
    司岩道：“我一個做屬下的，有些事未經允許自然是不能告訴華姑娘你。我想，有件事，我可以說。”
    華青青兩眼亮亮的。
    “逍遙宮從不禁止弟子和中原武林人士交往”，司岩沉默了下，接著道，“據我所知，前宮主昔年機緣巧合之下和中原武林中的一位重量級人物相識之後，便彼此引為知己。”
    華青青道：“所以說，你家公子口中的和中原武林私相授受，並非僅僅是偷盜秘笈之類的事情。”
    司岩笑了笑，道：“這是姑娘自己想到了，可不是我說的。”
    華青青愣了愣，也笑了。
    迎著華青青的笑容，司岩又道：“公子約的人，是秦家姐弟，或者說，公子想再見一見秦家那位晉少爺。”
    “什麼？”華青青的臉色變了。
    “姑娘，我們也該走了”，司岩停頓了下，繼續道，“若事情不出意外，這裏很快就會被一大堆人包圍了。”
    華青青看深深吸了口氣，道：“嗯，先離開這裏再說。”
    話分兩頭，華青青終於回到房家莊時，盛宸才和胡驍分手，走上了整個中州城最熱鬧的那條大街。他走得很慢，四下打量著，似乎對一切都很有興趣。
    盛宸走在上，整條街鋪得不算太寬，兩旁從裝修不錯的大酒樓到普普通通的雜貨店應有盡有。往常，有些店家在白日裏還會專門將自家的貨品擺出來，用以吸引走來走去的客人多在自家駐足片刻。最近中州一下子湧進了這麼多人，這條街實在是不夠寬了。話雖如此，這條街整個由青石板鋪成，在上麵跑馬走車一點也不會揚起多餘的灰塵，又實在不亞於京城的街道。
    以中州這個規模的城鎮來說，有這樣的街道，實在是很不錯了。
    約好的酒樓已經近在眼前，盛宸隻是抬頭望了眼，就接著往前走去。
    沒走幾步有一轉角，轉進去便是一條窄巷。這巷子真是挺窄的，窄得外麵那條不算太寬的街道都成了條寬街。窄巷的兩旁都是民宅，能住在寬街旁的，當然不會是窮人，卻也都不是什麼高門大戶。這個時辰，天早大亮，這樣的家庭更不會專門在自家門廊之上留下燈火。加之寬街之上陽光充足，人一進了窄巷，眼前立馬暗了下來，目力多少都會受到影響的。
    跟著盛宸走進來的黑衣人便是這樣。
    盛宸躲在一旁的宅邸的房頂，眯著眼看著那黑衣人。
    房家莊的管家。果真是他。
    盛宸一和胡驍分開，便注意到了他，那時，這位管家正在城門旁邊的豆腐攤買豆腐。眼見盛宸從城外走進來，竟然丟下了豆腐跟了上來。
    這世上有些人總以為自己在給人家挖坑，殊不知自己本就是人家棋局中的一顆棋子。
    這一路上，管家躲躲閃閃，既不敢靠得太近，又不願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卻沒有意識到，他的一舉一動早就被盛宸瞧在眼中，走進這窄巷隻不過是因為盛宸玩得有些累了，不想陪著他玩下去了。
    管家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他站了很久，才歎了口氣，轉身又向著寬街走。
    第一，以盛宸的武功，應該早就發現了他，是他自以為能跟著上盛宸。第二，盛宸並不想拿他怎麼樣，換句話說，盛宸即便真想把他怎麼樣，也是不需要專門將他引到這裏來的。
    離開窄巷之前，管家就算定了盛宸應該早就離開。是以，當他眼看著盛宸就站在陽光之下，一隻手把玩著折扇，瞧著他時，他徹底呆住了。
    “管家，真巧”，盛宸搶先一拱手。
    盛宸依舊淡淡地，看不出笑意可也沒有明顯的敵意。管家想了想，幹笑了兩聲，道：“公子也在這裏，當真好巧。”
    盛宸越過管家的肩膀，瞧了一眼，緩緩道：“怎麼，這巷中也有房家的產業？”
    “嗯”，管家清了清嗓子，試圖轉換話題，笑著道，“公子好興致，一大清早就出了門了。”
    盛宸道：“約了人，在那邊的酒樓上吃飯的。”
    管家臉上熟練地堆上了笑容，道：“哦？那，華姑娘呢？”
    盛宸沒有回答管家的這個問題，直接問道：“管家是專門來找我的？”
    “不瞞公子”，管家道，“昨晚出了些事情，我家老爺想找公子聊一聊，不想公子根本不在莊上。這不，才派小人到處尋找的。”
    盛宸沒戳穿管家，隻是緩緩道：“怕是還得管家回去和盟主先說一聲，我赴了約回去之後，會去找盟主的。”
    管家目光閃爍，自是如蒙大赦，道：“小人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