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邊陲之城。
    城不大，城中人口也不多，更非位於官道交彙之處，卻熱鬧的詭異。
    一年到頭，總有陌生麵孔在並不寬的大街之上招搖過市。當地人習慣了這個景象之後就發現，這些陌生麵孔，通常，都有相同的目的地。
    天香樓。
    在當地人眼中，這裏和世上其他的茶樓沒什麼區別，也許，比其他茶樓還要普通的多。這裏裝修普通、大小普通、價格普通，連名字也絕談不上獨一無二四個字，實在沒什麼可稀罕之處，可這裏實在是熱鬧得緊。別誤會，樓中所賣之茶雖多采辦自中原出好茶之地，卻大多隻是普通的茶品，並不值得人專程而來，一泡一整天。
    尤其是這兩三年，連當地那幾個結伴去過京城的讀書人都說，這天香樓的熱鬧比起京城中的那些高檔大茶樓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什麼時辰了？”男子輕衣廣袖，放下了茶杯，輕輕揉著太陽穴，輕歎道。
    青衣青年衣著精致一看就是江湖中人的打扮，他看起來和桌子對麵的貴公子年紀差不多，但看那公子的眼神卻十分的小心：“剛過戌時。這個妙手書生也真是的，明知道公子來了，還去忙他的事，讓公子您在這裏等著。”
    “無妨”，貴公子笑了笑，道，“這裏怎麼說都是他的地盤，他自然有他自己的事要處理。我們此番來的倉促，該我們等一會。”
    “隻是，公子你今日自晨起便有些頭疼，此處雜亂，想來妙手書生短時間也出現不了，不如，公子先回客棧歇著。那件事情，由司岩來問即可。”
    “我沒事”，貴公子看著司岩，忽然笑了，“司岩，有話不問，會憋死的。”
    司岩道：“屬下隻是不明白，公子和妙手書生的相識不過是巧合而已。這三年來，為何如此看重他，看重這天香樓？”
    “不惜暗中將天香樓栽培成了江湖第一樓？”貴公子接口道。
    “司岩明白”，司岩道，“公子的決定，於公於私司岩都不該過問。隻是，承公子信任，這些年將逍遙宮的日常事務大半交給屬下處理。據屬下所知，自這天香樓成了江湖第一樓，江湖上對它崛起的猜測就沒有斷過。”
    “你是想說，樹大招風。”
    司岩點了點頭，道：“他畢竟名義上還屬於中原武林，如今這般樹大招風，怕是日後多事。”
    “真想知道？”貴公子的語氣雖淡，卻十分溫柔。
    司岩點點頭。
    貴公子緩緩道：“你的問題問的很好，但我並非那個能告訴你答案的人。幸好，他已來了。”
    司岩連忙回頭，果見一人正走進包廂，連忙起身讓座。
    來人麵貌清秀，手持折扇，一身書生打扮，是這天香樓的主人，妙手書生胡驍。他眉目含笑，斯文有禮，乍看之下和這世上的書生並無半點不同。然若是老江湖，必能注意到他那雙炯炯的眼睛，以及輕盈的步伐，一望可知，這位妙手書生，雖以“書生”為號，卻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書生。
    這天香樓的樓主，果真和這天香樓一般，看起來普普通通，實則，卻是獨一無二。
    包廂並不算大，妙手書生胡驍當然注意到了司岩審視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反倒衝著司岩微笑點頭，繼而走到了小幾麵前，認真一禮，道：“突然出了些事，讓公子久等了。”
    “無妨”，對麵的公子瞧了司岩一眼，這才看向了胡驍，道，“胡兄不愧是江湖第一樓的樓主，這生意，眼見就越做越大了。”
    包廂的門，無聲打開，又無聲關閉。
    胡驍笑了笑，伸手取過公子手邊的茶杯，又直起身去拿茶壺，道：“公子說笑了。不過，正巧公子來了，有件事……”
    “你說。”
    “是這樣”，胡驍遞上茶杯，緩緩道，“今日，天香樓接了一樁棘手的生意。”
    “有多棘手？”公子垂眼喝茶。
    胡驍緩緩道：“我天香樓向來以誠待人，隻要客人按我們的規矩辦事，客人想買什麼消息自然是可以買到什麼消息的。今日這客人不僅按了我們的規矩辦事，她還是一個熟客，按理說，天香樓上下沒有一點理由拖延，隻是……”
    “他究竟問了什麼問題？”
    胡驍沉默了半晌，道：“公子吩咐過，這世上之事，從江湖見聞到朝局點評，天香樓都可以回答得了，惟有一件事除外。而今日，那位姑娘問的，恰好是那件事。”
    胡驍停頓了下，便繼續說道：“十三年前的那樁事，早已成了一樁無頭公案，如今，卻突然有人提起，還和現在發生的事情聯係了起來。”
    茶碗，被放下了。
    胡驍瞅著那茶碗，一字字道：“若是提前知道公子就是今日來，在下便不輕易做那般決定了。”
    “你做了什麼？”
    “在下大膽，引她前往浮雲山莊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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