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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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薄的柴房門在無痕腳下轟然倒地。
    柴房內腥甜的血液和男人們腥膻的□□混合成了一種很是惡臭的氣息,過了一夜,這種氣息愈發的難聞。
    幽冥赤雪往柴房裏看了一眼,便已知裏麵發生過什麼。
    “無痕。”幽冥赤雪淡淡開口,他道:“給我殺了他們。”
    “是!”無痕沉沉的應了一聲,而後便抬起腳往柴房裏走了進去。
    昨夜對丫頭施以暴行的男人們並沒有離開,他們像往常那般聽從老鴇的話,不止要教訓像丫頭這樣新到的、不懂規矩的“貨物”,還要時時刻刻的看著她,以防“貨物”逃走,亦或是自戕。
    畢竟,像丫頭這樣的“貨物”可都是老鴇花錢買來的,若是不讓她們乖乖接客,老鴇豈不是要做賠本買賣?
    同樣睡在枯草堆邊的男人們被房門倒地的聲音驚醒,他們紛紛摸索著起身,有的連衣物都未來得及穿。
    “誰啊?!”
    “這大清早的,找死啊?!”
    “不知道我們大哥在睡覺嗎!”
    從枯草堆裏起身的男人們罵罵咧咧的,醜態畢露。
    無痕從來都不是多言的人,又或者說,此刻的無痕完全沒有要與這些人廢一句話的意思,他徑直將內勁運於掌間,照著迎麵走來的人的腦袋就劈了過去!霎時,那人的腦袋便就像西瓜一般“嘎嘣——!”的響了一聲,而後就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注。
    “你??!”又一個嘍囉驚叫著撲了上來,他還惡狠狠的叫囂道:“你他娘的是誰啊?!”
    “你他娘的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字還未落,又一個嘍囉也倒在了無痕的掌下。
    別說是這些嘍囉,就說是嘍囉嘴裏的大哥,也沒有能無痕手下撐過一招,他們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全部死了個幹淨。
    “少爺。”無痕在枯草堆裏發現了氣息微弱,身上卻未著寸縷的丫頭,他沒有猶豫,當即就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蓋在了丫頭身上,無痕說:“丫頭在這裏。”
    幽冥赤雪聞言就抬腳走了進去,他身上那緋紅的衣似要比這一地溫熱的血,還要奪目。
    “丫頭?”雪幽冥赤雪俯身喚道。
    這時丫頭轉轉了眼珠,沒有答話。
    不知是她不想答,還是她已經沒有力氣答。
    沒有聽到丫頭答話,幽冥赤雪也不在意,他隻是用一雙澄澈的紅眸輕輕的從丫頭身上掃過,似要將她身上那些露在衣角之外青青紫紫的痕跡除去一般。
    “丫頭的爹。。。好像還活著呢!”幽冥赤雪莫名的道了一句。
    “!”可聽到這話的丫頭,卻總算是有了反應,隻見她緩緩的偏過頭,她看著雪兒,覆滿死皮的唇動了動,幽冥赤雪聽了半響,才聽清丫頭說的話。
    丫頭說:“他。。。他不是我爹!”
    是啊,想必任誰都不會想有把自己當作“貨物”,繼而賣入青樓的賭鬼稱作爹罷?!
    可歎丫頭身世如此,真是造化弄人啊!
    “是啊,他自然是不配做你爹的。”幽冥赤雪神色鎮靜的點了點頭,而後又道:“可現在就是這麼一個不配做你爹的人,將你賣入了這青樓,又害你受了這些苦。”
    “我聽賣麵大娘說,他不止將你賣入了這青樓,還從她手中搶走了,原本是要用來安葬你娘親的銀子。”
    “丫頭,難道你就不恨他嗎?”幽冥赤雪像是在問丫頭,又似在自言自語,他道:“那個害你至此的人,現在還指不定的在哪裏逍遙快活呢!”
    此時的幽冥赤雪,就像是一個來自地獄,卻十分妖豔的惡鬼,他循循善誘的蠱惑著丫頭,亦蠱惑著每一個他想要蠱惑的人,去為他生,去替他死!
    “我。。。我恨他!”丫頭抓著手邊的枯草,沾著血跡的手指骨節泛白,她成功的被幽冥赤雪蠱惑,她甚至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她看著幽冥赤雪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他死!”
    幽冥赤雪見狀淺淺的勾起唇角,而後就伸出手雪白的手掌將丫頭輕輕的扶了起來,他說:“可是如果丫頭你先他一步死去的話,他便就不會死了。”
    “不。。。不!不!”丫頭放開幽冥赤雪的手,硬是憑借著自己滿腔的憤怒站了起來,她說:“我一定要讓他死在我前麵!”
    刻骨銘心的情愛,往往隻會讓人不願活著。
    而滔天的怒火,則隻會讓人嫌自己命不夠長!
    眼下的丫頭很虛弱,她一手抱著無痕遞予他蔽體的衣,一手垂於身側緊握成拳,瘦弱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似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
    眼下的丫頭同樣也很強大,她眉宇間的天真稚嫩在一夜間盡數褪去,隻餘下那一雙秋波兒般的眼中因憤怒而燃起的熊熊烈焰。
    都說”鳳凰涅槃,向死而生。”
    於眼下丫頭而言,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而身後那些被丫頭鮮血染紅的枯草,不就正如那”鳳凰涅槃”裏的梧桐枝嗎?
    “好。”
    “很好!”幽冥赤雪讚賞的看了丫頭一眼,又道:“那丫頭你現在,便先跟著我們離開這裏罷。”
    丫頭點了點頭,她艱難的邁著步子,也沒有喊疼,隻是在繞過黑貓屍體的時候才頓住了腳步,她道:“我可以。。。把它也帶走嗎?”
    丫頭說:“它雖然隻是一隻與我萍水相逢的貓,可是它昨夜卻願意護在我身前呢!”說著,丫頭就蹲下身子將已經涼透了的黑貓的屍體抱進了懷裏,她沾著血跡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它的背,似它還活著那般。
    “那就帶著罷。”幽冥赤雪頷首,他道:“畢竟這樣說來,它也算予丫頭你有恩了呢。”
    “是呀。”丫頭兀自將無痕遞予她的衣裳係在身上,然後便小心翼翼的將黑貓抱在了懷裏往外走了去。
    今天的太陽,還真刺眼啊!
    從柴房裏走出來的丫頭微閉著眼,有風吹在她臉上,輕輕的,暖洋洋的,她想,活著。。。真好呀!
    是啊,隻要還活著,一切都還有希望啊!
    “少爺,我們這便帶著丫頭回客棧罷?”無痕問道。
    幽冥赤雪輕嗯一聲,而後偏過頭來看著丫頭道:“丫頭,賣麵大娘可還在等著你呢。”
    無痕看了看丫頭,問道:“丫頭,接下來的路,我帶你走一段罷?”
    丫頭聞言點了點頭,很是感激的應道:“謝謝。。謝謝哥哥了。”說完,丫頭便垂下了眸子,許是在想,她而今這般模樣,怕是不再配喚他們哥哥了罷?!
    無痕卻是神色不變的欠身見禮,道了聲“還望丫頭恕哥哥無禮了。”語罷,無痕便彎腰將丫頭打橫抱起,連同那隻死去的黑貓,一起帶回了客棧。
    賣麵大娘見了丫頭便一直在哭,也不知是因為丫頭回來了高興,還是疼惜丫頭這一身的傷,亦或是兩者兼具罷?
    賣麵大娘與丫頭都是女子,幽冥赤雪與無痕無傷兄弟便不宜久留,他們一行三人隻是給賣麵大娘和丫頭重新留下了銀錢,而後就告辭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丫頭問道:“不知日後,丫頭該如何報答哥哥們的救命之恩?”
    幽冥赤雪聞言卻是回過頭來,當真也如哥哥那般撫了撫丫頭的頭頂,他道:“哥哥們救丫頭,並不是想要丫頭你的報答。”
    雪兒說:“哥哥們,隻希望丫頭你以後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隻要丫頭你能好好的活下去,這便是對我們最好的報答。”
    “丫頭知道了。”丫頭一如初見那般對幽冥赤雪一行三人笑了笑,她說:“請哥哥們放心,丫頭一定會活下去的。”
    “那便好。”幽冥赤雪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賣麵大娘本欲起身相送,卻不料被無痕止住,無痕道:“大娘留步,告辭。”
    “告辭。”無傷亦道。
    。。。。。。
    解決了丫頭這邊的事,幽冥赤雪一行三人便接著往幽冥宮趕去。
    酉時一刻。
    太陽西沉,漫天金黃的光線似將層層雲朵浸染,或黃、或紅、或紫,或深、或淺、或濃、或淡並不相同,卻很是好看。
    幽冥赤雪一行三人在幽冥宮門前翻身下馬,還未進去,便從那迎麵拂來的風中聞到了淡淡的甜腥味,甜腥味是獨屬於鮮血的味道。
    幽冥赤雪神色未變,甚至連蹙眉這樣的簡單動作都沒有,他似早已預料到了般,很是從容的抬腳往裏走了去。
    下一瞬,入目的是屍橫遍地。
    或是護衛,或是婢女,或是小廝,或倒在廊間,或趴在地上,或一刀斃命,又或是被何種蟲子撕咬,死相千奇百怪的,不一而足。
    越是往裏走,無痕與無傷二人麵上的神情便越是驚駭!他們東看看西探探,發現這些人竟然都是死去不久。
    幽冥赤雪徑直往裏走,絕美的臉上一片鎮靜,一雙澄澈的紅眸卻冷得嚇人。
    終於,在轉過書房外的回廊後,幽冥赤雪臉上的神色終是變了一變,就如同淬了毒一般,令人不敢直視。
    順著幽冥赤雪的視線看去,竟是玄彤兒的屍體,隻見她仰麵躺在觀景亭邊的石階上,手邊的琵琶上的弦也盡斷,幽冥赤雪疾步跑了過去,而後又輕輕的將她抱起,然後他很是溫柔的抹去了她唇邊的血跡,抿了抿唇,幽冥赤雪輕輕的道了一聲,“娘。。。”
    沒有人應。
    以後也再也沒有人會答應幽冥赤雪的這一聲“娘”了。
    幽冥赤雪抱起玄機彤兒,又往裏走,卻見幽冥赫竟被人用劍刃釘在了朱紅的梁柱上,鮮紅的血濺了一地,甚至連同一旁倒在地上的山茶花的葉子上,都星星點點的染上了些。
    幽冥赤雪把玄機彤兒輕輕的放在地上,又才拔下了幽冥赫胸前的劍刃,他將幽冥赫放在玄機彤兒身邊,還替他整了整衣擺。
    “尊主!夫人!”無痕無傷進來看見此狀,當即跪在了地上,滿臉的哀痛。
    幽冥赤雪卻沒有再說話,他起身徑直轉去了書房。
    有道是,逝者已矣!
    眼下的幽冥赤雪,不,是有著成人感知的幽冥赤雪,此時無比清楚的知道,他此時該做什麼,又不是該做什麼。
    此時的幽冥赤雪,有更為重要的事要做,他必須要去書房確定此事是否隻是單單跟信物有關,還是因其他的什麼,這是關乎到日後手刃仇人,替家人報仇的大事,幽冥赤雪他不敢有半點的馬虎。
    書房裏也似遭遇了飛賊洗劫一般,各類的卷宗和書冊散落了一地,庚五倒躺在一個幾案後麵,還被一把缺了腿的椅子壓著,而他的身下又還壓著個人,幽冥赤雪看那衣著,應是蝶柒。
    幽冥赤雪一把扯下書桌後麵牆上懸掛著的畫,而後打開了後麵的暗格,才發現古墓信物——麒麟鼎竟然還在!
    幽冥赤雪沒有遲疑,當下他便把”麒麟鼎”徑直收入了袖中,而後便沉著臉往外走了去。
    除了幽冥赫與玄機彤兒和庚五與蝶柒之外,幽冥宮裏其他的人全被無痕無傷收拾到了一起一把火燒了。
    幽冥赫與玄機彤兒和庚五與蝶柒四人則被幽冥赤雪葬在了幽冥宮後的山頭上。
    夜裏,幽冥赤雪一個人靜靜的立於幽冥赫與玄機彤兒的墳前久久不語,晚風吹拂著他身上緋紅的衣,又連同黑發一起漂泊不定。
    這時,幽冥赤雪才回想起惑心的那句,“雪兒,接下來的路,你便要自己走了。”之意。
    “原來惑心的話,竟然是這個意思。”幽冥赤雪勾起唇角搖了搖頭,又兀自接道:“爹、娘,雪兒可能要有一段時間不能前來看您二老了。”幽冥赤雪眼裏蘊起寒冰,他道:“不過也請您二老放心,待雪兒下一次回來之時,必將提凶手的人頭來祭!”
    如此,幽冥赤雪就在幽冥赫與玄機彤兒的墳前待了一夜,無痕與無傷便靜靜的守在不遠處。
    天快亮的時候,惑心與澤鐮來了,跟在他們身後的,是仍舊背著七星棺、手裏撐著五尺見方大的黑色油布傘的都部鴞。
    惑心看著幽冥赤雪很是鎮靜的臉色,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也隻是輕歎了一聲,他將背後的劍遞過予幽冥赤雪,他道:“這柄劍,是我曾經允諾於雪兒你的,如今,它便是雪兒你的了。”
    幽冥赤雪從惑心手中接過劍,他忽然就想起兒時第一次見這柄劍的情境。
    那時的惑心告訴幽冥赤雪,“那麼,這柄長劍我就先替雪兒你收著,待合適之時我將它再交予雪兒你。”
    那時的幽冥赤雪怎麼都沒有料到,惑心當時說的合適之時,竟是眼下這般。。。這般淒冷得仿佛要將人溺斃的時候。
    惑心沒有再開口。
    倒是澤鐮罕見的開口道了一句,“雪兒你自己的路,終歸都還是要自己走。”澤鐮看了一眼幽冥赫與玄機彤兒的墳,又接道:“或早或晚的事罷了。”
    是啊,但凡為人父母者,或早或晚都是要先離子女而去的,可話雖如此,那其中的不舍與心疼又豈是三言兩語說得盡的?
    惑心蹙著眉頭幾番躊躇,都似欲說些什麼,但臨走,他也沒有開口,他怕他一開口,便止不住說些不該說的,這泄露了天機他與澤鐮倒是不怕,可他怕到頭來,害的仍然是幽冥赤雪。
    惑心與澤鐮來了又走,隻給幽冥赤雪留下了一柄還未染過血的劍。
    雪兒拿著劍轉過身來,他背對著幽冥赫與玄機彤兒的墳,看著無痕無傷和都部鴞,他道:“自今日起,我便是這幽冥宮之主!”
    “屬下拜見尊主!”
    “屬下拜見尊主!”
    “屬下拜見尊主!”
    無痕無傷和都部鴞齊齊跪拜在地!
    “本尊今日在此起誓,必屠仇人滿門以祭先靈!”幽冥赤雪說完,便撩衣下了山。
    無痕無傷和都部鴞三人跟在幽冥赤雪身後,清晨風的吹拂著他們的衣擺,暖暖的朝陽也落在他們的身上,將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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