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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待玄機彤兒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小院內,幽冥赫才將視線收回,轉瞬落在了無痕與無傷兄弟身上,他道:“你們方才說,你們是雪兒的侍衛?”那仿佛隻屬於玄機彤兒一個人的溫柔盡數褪去,隻剩下層層漸寒的冷,這一刻,這個俊雅冰冷長身玉立的男子,才與那個江湖傳聞中的”魔宮”尊主的風姿漸漸重合。
    “是。”無痕與無傷躬身,異口同聲應道。
    “不需要了,待二位前輩離開之時,你們也從哪來,就回哪去罷。”幽冥赫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接近的人,還相反,正因為有”魔宮”的惡名在外和仇家眾多之顧,他也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之所以感激澤鐮與惑心,隻是因為他二人不僅保住了雪兒的命,還依約將雪兒送了回來,可這也並不代表,他能接受除了澤鐮與惑心兩位前輩之外的人,接近他們的雪兒。
    那些失去雪兒的日子,不論雪兒過得是苦是甜,幽冥赫都無法扭轉,但如今雪兒歸來了,他就是幽冥宮的少尊主!以後,別人有的,他會有,別人沒有的,雪兒也會有。
    以幽冥赫眼下的地位來看,他作此想,倒也未曾托大。
    更何況,玄機彤兒的爹,玄機老怪就是江湖中玄機堡的堡主——玄機子真。
    被稱作玄機老怪的玄機子真是什麼人?那可是明明不是持有”四印一鼎”的人,卻仍被當今武林盟主上官臨城奉為上賓前輩!
    所以至此以後,雪兒身後不止有幽冥宮,還有玄機老怪的玄機堡加持!
    “回尊主的話,少爺去哪,屬下二人,也就在哪。”許是因無痕時常跟在雪兒身側之故,所以他眼下倒也未被幽冥赫那一身冷意嚇著,開口反而認真且淺淡。
    “雪兒以前身在何處,本尊並無興趣知曉,但以後要去的地方,卻不是你二人該去的。”幽冥赫的意思很好懂,他這是把無痕無傷當作雪兒之前所處的地方的侍衛了,而雪兒眼下歸來他們身邊,以前的侍衛便不再需要,他會重新挑兩個高手給雪兒做侍衛。
    更簡單的說,幽冥赫,並不信任無痕無傷。
    “尊主。”無痕躬身抱拳,道:“尊主的意思屬下明白了。”無痕到底不是愚笨之人,更何況幽冥赫的意意那麼明顯,他又怎會看不出?
    “但是屬下還是想鬥膽的請求尊主,能讓屬下二人守著少爺醒來。”幽冥赫不信任無痕無傷二人,無痕毫無辦法,但他想,至少要等少爺醒來,讓少爺知曉,之後再說,他們是走是留,不過就是他們少爺的一句話罷了。
    幽冥赫本不願答應,但在聽了無痕的話之後,轉念一想,也是,不說澤鐮與惑心二位前輩都還在,單說雪兒,幽冥赫眼下都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脾氣,若是冒然將這二人遣走,雪兒醒來。。。看不見他們要鬧騰怎麼辦?畢竟小孩子心思很難琢磨的,“那你們就先在這裏守著罷。”說到底,幽冥赫還是不想惹著他與愛妻唯一的,又才剛剛歸來的孩子不快。
    且還不說雪兒也是幽冥赫的孩子,就單說但凡是與玄機彤兒有關的事,幽冥赫都異常的寬放和縱容。
    “屬下遵命,謝過尊主。”無痕無傷躬身應道。
    幽冥赫淡淡頷首,而後就轉身往小院外走去,玄機彤兒交待的事,他可不會忘記,他心道,待取了梨花釀過來,便去尋彤兒罷。
    院子又靜了下來,立於雪兒房前的無痕無傷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停在回廊上高翹簷角上,正在小憩的鳥兒的鳴唱。
    似乎出了聖櫻穀,沒了那片血色的花海,這時光的流逝,都似要快一些。
    。。。。。。
    雪兒許是因路上的故意為之,所以眼下這一睡,就睡得很沉,直到日落西山,廂房裏,才有了動靜。
    “叩—叩叩——”無痕輕輕敲了敲門,而後才輕聲喚道:“少爺?”
    “無痕?你進來。”雪兒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輕抿一口,就見無痕推門進來,又道:“澤鐮和惑心在何處?”
    “回少爺,二位前輩應當在茶室。”無痕應道。
    “嗯,你隨我過去看看。”雪兒放下茶盞,抬腳就往外走。
    “少爺。”無痕忽的喚住雪兒。
    雪兒聞言頓住步子,回身看著無痕,麵帶疑惑。
    “尊主他。。。不願屬下和無傷再跟著少爺。”無痕的聲音很輕,帶著他自己都未覺察的輕顫。
    “哦?”雪兒聞言挑了挑眉,思忖了瞬,他便了然道:“無礙,你們就跟著我罷。”
    “是。”無痕躬身應道,但起身仍是麵帶猶疑。
    “無痕,你與無傷可信我?”雪兒看著無痕淡淡道。
    “屬下與無傷自是相信少爺的!”無痕應得很快,也很幹脆,但也有擔憂,畢竟剛剛幽冥赫那般說了。。。。
    豈料。
    “那你們就跟著我罷。”雪兒點了點頭,轉過身,也不再多說。
    “是!”無痕又躬身應道,但這次起身,就再無猶疑!
    無痕是相信雪兒的,不然也不會隨著他出穀,但幽冥赫的話,確實也讓他有些無措,但他仍是相信他們的少爺,是值得他們信賴的。
    雪兒帶著無痕出了房,剛剛走過回廊,就見玄機彤兒帶著個侍女往這邊走來,所以當下就頓住腳步,靜靜的看著她。
    “雪兒你醒了?”
    “睡得好嗎?”
    “餓了嗎?”玄機彤兒看著雪兒,始終帶著笑,那宛若秋泓的雙瞳裏的欣喜與疼惜仿佛快要溢出,她道:“娘親做了些吃食,也不知雪兒你喜歡不喜歡。。。”一雙白皙纖細的手,伸向雪兒,可在要觸碰到雪兒時,忽的又頓住了,她道:“雪兒你這是要找二位前輩?正好娘親也是來請二位前輩用飯的,不如。。。?”玄機彤兒又伸出了有些局促的手,她是想牽雪兒的,可又想起雪兒之前被她抱在懷裏時,好似又有些抗拒的,雖然雪兒沒說什麼,但有道是知子莫若母,玄機彤兒又如何會看不出來?
    雪兒一直靜靜的看著玄機彤兒,沒有動作,可就在見了她那有些局促的雙手之後,便主動牽起了她的手,他道:“是有些餓了。”雪兒告訴自己,她是自己的娘親,雖然今天才剛剛見麵,雖然仍是陌生和疏遠,但,不知怎地,雪兒就是不想看到那與自己八分相似的臉上,露出那名為失落的神情。
    雪兒想,她娘親那麼漂亮的臉龐,一定隻適合洋溢著溫柔的笑意。
    一如初見。
    “好好好!娘親這就去請二位前輩。”玄機彤兒一邊應著,一邊牽著雪兒的手往茶室走,與那發間的銀鈴聲相襯的是她那欣慰喜悅卻又溫柔絕美的笑意。
    雪兒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乖順的任由玄機彤兒牽著他的手,即使那手上傳來的熱度有些陌生,心底也異常的泛起絲絲的暖,但雪兒也未甩開,依舊吟著淺笑,就那麼跟著。
    走了幾步,雪兒偏過頭看了看,心道,”果然,她還是笑著好看。”
    兩人走到茶室門前,玄機彤兒還未叩響門扉,就見那門從裏打開了來,惑心走在前,見了來人淺笑開口,道:“夫人?”
    玄機彤兒鬆開雪兒的手,欠了身才開口,道:“二位前輩,這天色漸晚,晚飯也已備好,您們看要不先用過飯之後再回廂房休息?”
    “嗯,正好也有些餓了,這就有勞夫人了。”惑心邁出門,澤鐮跟在他身後。
    “前輩客氣了。”玄機彤兒略施一禮,側開身道:“二位前輩這邊請。”
    “請。”惑心點了點頭,便邁開步子往外走,澤鐮也向輕輕欠身,而後便就跟了上去。
    玄機彤兒躊躇了瞬,終還是重新牽起雪兒的手,才跟了上去。
    菩提禪寺的餐室很大,除了寺內修者之外,平時還接待一些香客,但眼下僧人的晚飯時辰已過,偌大的餐室裏,就隻有一張桌子上盛放著飯菜。
    幽冥赫見澤鐮與惑心走來,就起身迎了上去,道:“二位前輩裏麵請。”蝶柒跟在幽冥赫身後,也躬了躬身。
    “尊主請。”惑心吟著淺笑落座。
    待一行人都坐下,幽冥赫才起身替澤鐮與惑心斟酒,他道:“在下敬二位前輩一杯,謝過二位前輩照顧雪兒。”語畢,幽冥赫就將酒滿的酒一飲而盡,模樣好不暢快。
    “尊主客氣了。”惑心也喝下了酒,搖了搖頭示意幽冥赫不必客氣。
    澤鐮也一口飲下,入口的瞬間很是清涼,但流入胸腹,又漸漸熱了起來,他心道,這酒真是不錯。
    席間,惑心時不時的問一些江湖事,幽冥赫都一一回答了。
    澤鐮的話不多,隻是兀自小飲著梨花釀,一身浩然空靈,倒也漸漸卸下。
    玄機彤兒一直注意著雪兒,但凡雪兒多夾幾次的菜,她總是會多看兩眼,想來,應該是在注意雪兒的喜好。
    雪兒的話也不多,除了時不時對著玄機彤兒淺笑之外,再也無多餘動作。
    一行人用完了飯,就又重新回到了小院。
    玄機彤兒與幽冥赫本欲是將雪兒帶回房裏,畢竟他們夫妻二人和雪兒一別多年,肯定有許多話要說。
    豈料。
    “尊主、夫人,我二人還有個不情之請。”惑心率先開了口。
    “前輩言重了,請說。”幽冥赫欠了欠身。
    “雪兒與我二人共處三載,眼下即將分別,我二人就還有幾句話,想予雪兒說。”惑心看了看雪兒,接道:“不知可否。。。?”
    “前輩這是哪裏話。”幽冥赫接過惑心的話道:“且先不說二位前輩予在下一家之大恩,就單憑二位前輩對雪兒的喜愛,在下本就無意阻擾,又何來前輩的不情之請一說?”幽冥赫從玄機彤兒手中牽過雪兒,又蹲下身軾聲說道:“雪兒,爹爹和娘親就要帶雪兒回家了,所以今晚,雪兒就好好的和二位前輩告別,好不好?”
    “好。”雪兒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偏過頭看了看無痕無傷,神色莫辨的又道:“無痕,明日清晨記得早些過來替我冠發。”
    “是,少爺!”無痕躬身應道,起身,神色一掃之前的淺淡,眉間難得的露出了淺淺的喜意。
    幽冥赫看了看雪兒,又看了眼無痕,終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心道,罷了,既然雪兒喜歡,就讓他們跟著罷,反正在自己眼皮底下,量他們也不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玄機彤兒也蹲下身,撫了撫雪兒的發頂,她道:“娘親希望雪兒今晚能有個好夢。”
    幽冥赫也摸了摸雪兒的頭,然後就拉起愛妻,對雪兒說道:“去吧。”
    澤鐮與惑心帶著雪兒去了茶室,幽冥赫與玄機彤兒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後便轉身回了廂房,這多年心願今朝達成,兩人都覺得心裏都踏實了不少。
    茶室內。
    惑心澤鐮和雪兒三人圍桌而坐,麵前都放著盞茶,正冒著絲絲熱氣。
    “雪兒感覺如何?”惑心抿了口茶,問雪兒道。
    “。。。有些。。。陌生。”雪兒有些許猶豫,畢竟今日予他而言,真的很特別。
    “雪兒是離開得久了,所以感覺得陌生也屬正常。”惑心表示理解。
    雪兒沉吟了瞬,覺得這些可以習慣之事,都不怎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他道:“我。。。還能與月兒見麵嗎?”
    惑心聞言失笑,不答反問道:“那依雪兒之見,要何時與月兒相見,才算是最為合適?”
    “最為合適?那自然是。。。”雪兒想也未想就開了口,可話卻隻說了一半,便沒有下文。
    惑心看了看雪兒有些深沉的麵色,然後笑著抿了口茶,並未開口,也不催促。
    雪兒半斂著眼,纖長的睫羽如扇,遮住了那雙在此刻湧現出波濤的紅眸。
    雪兒捫心自問,他想要每日都可與月兒相見,可惑心問的是,何時相見才最為合適?
    雪兒想,那自然是要等他們二人都成長為人,不再受周遭所擾,也不再有太多怯懦,也看過千般美景,各自卻仍對彼此懷著一腔摯情真意,一如兒時初遇。再待一個花好月圓的佳節,借一壺好酒,訴滿腹歡情。
    “自然是。。。眼下最好不要再見麵。”雪兒的聲音不大,神色也淡,表情與尋常無異。
    澤鐮聞言放下茶盞,難得挑眉微露訝色。
    “哦?雪兒真的這麼覺得?”惑心麵色不驚,但心卻隱隱提了起來。
    惑心雖然不覺得月兒會將之後要發生的事告訴雪兒,但見雪兒如此敏銳,倒叫他與澤鐮有些猝不及防了。
    “我們都還太年幼了,但前路卻還很長。”雪兒想,自己雖然不會因為與月兒相見就懈怠了成長,但打心底而生的渴求,有時候,真不是那麼好控製,他道:“再者說,月兒他空閑時間也並不多。”月兒的血脈有異,辭離還未出穀之前,就一直帶著月兒在藥齋研製藥方,一連兩三日不休都是常事,雖然後來趁辭離出穀,月兒也聽了惑心的話與他一同玩耍,但玩耍過後,卻是各種卷宗時刻不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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