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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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麼在曲徑裏靜靜的抱了一會兒,然後才各自退開,水雲擎軒牽水雲啟熏,又牽起了馬,這才並肩往裏走去。
天有斜陽落,地有璧人一雙歸,另有一馬,影子都被拉得很長。
探紅居門前。
有一布衣護院將二人攔於門前,後有人作輯開口,道:“此處乃當朝大人的別院,還請二位公子移步。”護院上下打量了水雲擎軒與水雲啟熏片刻,竟是把二人當作了迷了路遊人。
水雲擎軒聞眉輕皺,然後便低頭看了看自己,藍衫布衣,又看了看一旁的水雲啟熏,見他雖然著了錦衣,可那風采,卻不及之前半分!
這相思啊,真是將這有情的二人,害得苦了!
水雲擎軒搖頭,無奈笑罷,然後就看著水雲啟熏,道:“熏兒,不知我那枚紅玉龍佩可有帶在身上?”
“自然帶著的。”水雲啟熏點了點頭,而後就從袖內掏出一個物件,不正是水雲擎軒之前托澤鐮帶回作為信物的龍佩!
“原來熏兒一直都帶著它。”水雲擎軒挑著眉看了看水雲啟熏,而後就接過了玉佩。
水雲啟熏聽了這話不知想到了什麼,當下便紅了臉頰。
這一幕,水雲擎軒自是看在眼裏,然後他就將玉佩遞予了那護院,道:“你可識得此物?”
護院正欲接過,卻無意瞥見那紅玉之形,再聯想起先前的管家所教,當下便單膝跪地,道:“大人!”
“你起來罷。”水雲擎軒抬了抬手,並未不悅。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無意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護院自知有罪,不敢起身。
“無礙,你且起來說話。”水雲擎輕輕搖頭。
“謝大人!”護院這才起身接過水雲擎軒手中的韁繩,然後躬身側過,很是恭敬的道:“大人您二位裏麵請。”
“走吧熏兒,我們回家了。”水雲擎軒又才牽起了水雲啟熏的手,露於夕陽下,不再躲藏。
好可歎,他水雲擎軒總算,總算是不用再避諱他人,亦再不怕被人認出,遭人唾罵!
兩人進了探紅居,這才剛剛轉過回廊,就見管家迎麵走來,他道:“老朽不知是大人歸來,這才有失遠迎,真是罪過罪過。”
“無礙。”水雲擎軒抬手,並不在意的道:“你且命人準備下去,今晚,我要給這位公子接風洗塵。”可笑這別院本是水雲啟熏的母妃所有,而時至今日,反倒似成了水雲擎軒之物。
誰是客?
誰又是主?
接風洗塵?
他二人,誰才更應替對方接風洗塵?
“是,還請大人與這位公子稍作歇息,老朽我這就吩咐下去。”管家將二人帶至臥房。
“去吧。”水雲擎軒頷首。
“是。”管家又躬了躬身,這才退出了房門。
見管家退下,水雲擎軒這才將門闔起,轉身予水雲啟熏道:“熏兒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水雲啟熏聞言就將手中剛剛斟好的茶遞了過去,而後迫不及待的開了口,他道:“這探紅居不是我母妃的所有之物嗎?怎地現在,似成了哥哥的了?”天知道,一直都沒有機會開口的水雲啟熏的肚裏存了多少疑問!
“你啊,先別著急,且聽我慢慢說來。”水雲擎軒輕抿一口茶水,接道:“這探紅居本就一直都是燕姨之物,隻不過當年因燕姨削了發、出了家失於管理,而我又怕你哪日從銀河川歸來,想要再來一觀,就撥了些銀錢命人一直打理了下來。”
“這探紅居啊,以前屬於燕姨。”
“以後就隻屬於你。”
“又怎地會變成了我的呢?”
“更何況,就算成了我的,它也還是你的。”
人生之大,莫過於生死。
而在生死兩頭轉過的水雲擎軒,求的,卻不過是傾心之人的真心。
其他的,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
何況,他連”臉”都可以換掉,還有什麼是為水雲啟熏放不下的呢?!
“怪不得。。。。”水雲啟熏喃喃出聲,怪不得方才進院之時,他就觀那庭中不止有母妃最為愛惜的紅牡丹,還另有自己所好的蘭芝草等物。
原來,這一切所謂的美好,都不過是自己那心上人的刻意為之。
水雲啟熏此刻,才突覺,自己,真的是一直被哥哥捧在了手心。
猶記當年宮亂,是哥哥將自己帶出了那無硝煙的戰場。
又回想受封大典之日,亦是哥哥以身護自己周全。
而眼下,這母妃遺留下的獨置一處的幽室別院,也是哥哥替他保全的。
情啊,從來都不隻是目睹著,他就會漸深的。
情啊,他本就像是那庭中的蘭芝草般,你得用心澆灌,你得無微不至,他才會在合適的時節開出馨香豔麗的花來。
“熏兒?”水雲擎軒見水雲啟熏半天未回神,還一臉凝重,不免就有些擔心,道:“可是身體不適?我見眼下時辰尚早,熏兒你要不要歇息一會兒?”
“哥哥。”哪知水雲啟熏回過神來就又抱住水雲擎軒,且眼有亮光,真好似空穀幽蘭垂露,真是我見猶憐啊!
“我在。”水雲擎軒將水雲啟熏攔腰抱起,旋身躺於軟榻,將其攬在胸前,接道:“從今往後,哥哥就都陪著你。”
“哥哥你此話當真?!”水雲啟熏也顧不得形象,直接趴在了水雲擎軒胸口上。
“當真。”水雲擎軒撫了撫水雲啟熏的頭,當下就揉亂了他的發,道:“不然哥哥又何需掩去本來的容貌?”
“一直沒找著機會問,哥哥你的臉。。。?”水雲擎軒不提還好,這一提,水雲啟熏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
“熏兒放心,哥哥沒事,這不過是張麵具罷了。”熏兒你可知,你是哥哥掩去本來的模樣,也還想要陪著的人。
“那哥哥的傷。。。?”若說水雲擎軒這變了的容貌是水雲啟熏第二擔心的事的話,那麼,他的傷,就是水雲啟熏首要在意的事。
“哥哥的傷,也都已經痊愈了。”碎骨之痛不提,心脈之傷不提,那毀容之懼就更不值一提了。
可既然水雲擎軒受了那麼多傷,為什麼不說予傾心之人聽呢?
可能是因為他覺說了也無用吧,畢竟承受都還是自己來承受,又何苦再叫傾心之人心疼呢?
何況那些傷痛都過去了,既是過去了,便作罷。
再者說,在水雲擎軒心裏,水雲啟熏就是那個他寧願自己舔著傷口也還想要擠出鬼臉來逗他笑的人。
這也本是水雲擎軒的心中所想。
亦不分對,與錯。
亦不論公平,與否。
水雲啟熏似不相信水雲擎軒的說辭,畢竟,他當日也是親眼見到哥哥受了皇兄那一掌,思及此,他當下就坐起身來,伸手去解了水雲擎軒的衣。
解開腰帶,翻開顯見風塵的藍衫,露出了雪白的裏衣,正抬手欲剝裏衣,水雲啟熏的手就忽然的頓住了,他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白玉般的臉,似乎又紅了。
“嗬嗬~熏兒怎地不解了?可是怕了?”水雲擎軒挑了挑眉,似有深意般笑的有些壞。
“怕?熏兒怕哥哥做什麼?”年少,最經不起的就是激將法。
水雲擎軒還是笑著,竟也不反駁,反倒是斜眼看了看胸前被解開了隻剩下的裏衣,又動了動下巴,那意思是,你這不是怕了又是什麼?
“哼!解就解!”水雲啟熏揚了揚下巴,雖臉紅,但氣不能輸,隻是那微顫的手指,還暴露了他本來的心思。
“嗬嗬~”水雲擎軒笑聲震震,心道,他的熏兒,怎麼就能那麼可愛呢?
隨著裏衣的滑落,胸前大片的肌膚就裸露在外,水雲擎軒才方覺微涼,就聽水雲啟熏輕“嘶——”一聲,水雲擎軒暗道不妙,便拉起衣物作勢起身,卻不料水雲啟熏在此刻俯下身來將就臉貼在了胸膛之上,道:“還疼嗎?”雖然臉上的傷疤水雲擎軒用月兒給的靈藥祛除了,可他身上的傷疤,卻還都在。
水雲啟熏抬起臉,修長的指撫過水雲擎軒胸前或深或淺的疤,有的似剛剛脫了痂不久,有的則才是隱隱要消失的模樣。
“不疼了。”嘴上說著不疼了,可水雲擎軒不禁的還是斂下了笑意。
是啊,那些受過的傷怎麼可能說疼就不疼了呢?
不過是怕因為說出了疼,自己心疼的人更心疼罷了!
你們不相信?
若是水雲擎軒沒有曆經墜崖,沒有在生死門前走過這麼一遭他也不會相信,這世上真的會有人,寧願自己咽下所有傷痛,也要還心上人一個少年模樣。
“哥哥你胡說!”水雲啟熏抬手捂住水雲擎軒的唇,一臉心疼的說道:“怎麼可能不疼呢?!”是啊,怎麼可能不疼呢?
“沒事,都過去了。”水雲擎軒拉下水雲啟熏放於唇的手親了親,道:“熏兒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不說還好,一提起,水雲啟熏又急了,隻見他抽出手撫上那有些陌生的臉頰,接道:“你這就叫好好的?”
“可如若沒有它。。。”水雲擎軒頓了頓,道:“我又該怎麼去碰你?”橫跨在他二人之間的大山從來就不是什麼同為男子,而是那生而注定的身份與倫常!
可那身份又不是他們選擇的!
也不是他們想要的!
那麼,憑什麼命運賦予的短處都要他們去承受呢?
不過也因此,這一直未曾被二人正視的間隙,也終於是被挑在了明麵上。
“哥哥你在意?”許是水雲擎軒說的話過於坦率直白,就驚得水雲啟熏會錯了意,以為水雲擎軒一直是因這些。。。這些在他自己看來無關痛癢的事上猶豫著。
“在意。”水雲擎軒抬起頭,也不急於解釋,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著水雲啟熏,似要將那令自己傾心的模樣映入腦中,直至,兩人百年之後消亡,自己眼裏的心裏也就隻有一個他。
“。。。。。。”水雲啟熏聞言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又不知該如何說,隻得愣愣的從水雲擎軒懷裏直起身來,本欲離開,卻又怕那敞著衣又一身傷的水雲擎軒著了涼,便又急急的伸出手,準備替他著好衣裳。
卻不料,水雲啟熏才剛伸出的手,就被那安躺在軟榻之人重新拉入懷中禁錮起來,“哥哥你竟然在意,那這又是為何?”水雲啟熏掙紮數次,奈何水雲擎軒那長而有力的臂膀非他可撼動,所以,他就隻得似認命般妥協,無奈一笑過,淒涼幾許,他道:“哥哥你竟然在意,為何又不肯放手?”水雲啟熏想,竟然水雲擎軒在意世俗之禁,為何不幹脆放手,任由他日兩兩再不相幹呢?
“嗬嗬~”水雲擎軒抽出手撫了撫水雲啟熏的頭,道:“正是因為在意,所以我才更不願放手。”
“這話怎麼說?”水雲啟熏先是躲著水雲擎軒的手,又奈何身在其懷中,受製所限,就隻得任由那寬大的手掌撫亂自己的一頭青絲。
“熏兒,你可知道我們在一起要被稱作什麼嗎?”水雲擎軒止住笑,沉聲道:“你我二人本為手足,若是被人說是斷褏,怕都是輕的。”
罔顧倫常,手足。。。。。。。
皆枉為王爺,枉為人臣!
又兄不為兄,弟不作弟。
這才是他二人不顧身份性命換來的,得之不易的衷心相守,在他人眼中的真正樣子。
即不堪,也不齒。
“。。。。。。”無語,眉蹙,水雲啟熏隻得低下了頭。
“我之所以掩去本來容貌,就是不忍連帶得熏兒你,多受苛責。”水雲擎軒常常想,若他的熏兒是那常常高坐於深院雅室內的公子該多好,他就能憑他一己之力,將那諸多的閑言碎語都攔之於那□□牆之下,不讓它們傷他的傾心人,一分,一毫。
可,早年就離宮,立足久居於銀河川的水雲啟熏,又哪是願坐深院雅室的公子哥?
更何況,就算水雲啟熏願為他二人之情,甘居於高牆深院內,水雲擎軒也不願折了他的熏兒一身才情。
世間安得兩全法?
不得。
所以,水雲擎軒他就隻得兩弊相衡擇其輕,他掩去本來容貌,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待在水雲啟熏身旁。
“你我二人,又談何連帶與否。”水雲啟熏聽了水雲擎軒的解釋,這才緩緩的抬起了頭,他自知,他也不是那能高坐雅室獨為貴公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