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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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三日過去。
“主人,孜弋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孜琰來藥齋的時候,月兒正提著筆在寫著些什麼。
“隨我去看看。”月兒聞言就擱下了筆,起身往密室走去。
孜琰躬了躬身跟在月兒身後,便一同去了密室。
密室內,水雲擎軒正坐在幾案邊,幾案上放了個木盤,木盤中有幾個瓷瓶和棉帕還有細毛木刷,而孜弋站在他身側,手中似乎還拿著什麼東西。
“孜弋可是準備妥當了?”月兒走近了看,竟發現孜弋手中拿著的竟是一張□□。
“孜弋見過主人。”孜弋見月兒來就躬了躬身,起身之後才接道:“隻要我將這□□覆於清軒的麵上便成了。”
“月兒。”水雲擎軒起身道。
月兒見狀點了點頭,“若清軒準備好了,那這便開始罷。”
“那有勞改孜弋姑娘了。”水雲擎軒朝孜弋拱了拱手。
“不必。”語罷,孜弋就將□□放在了木盤裏,然後端著木盤往裏軟榻走去,“你且隨我過來。”
水雲擎軒看了看月兒,見其點頭,這才跟了上去。
月兒坐在椅中思索了會,還是不免有些好奇,隨後又沉吟了片刻,終於是決定去看個究竟,卻不料這時。
“主人。。。”孜琰倏地叫住了月兒,欲言又止。
“怎麼?”月兒停住腳步,看了看孜琰。
“主人。。。主人你還是不要去看了。”許是想起了什麼驚駭之事,竟讓蒼淩山崩於眼前尚麵不改色的孜琰皺了眉頭。
“哦?這是為何?”月兒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
“孜弋她那給人換臉的手段實在是。。。”孜琰實在找不出一個適合的辭藻來形容自己那心中曾得一見那換臉之術的詭異之感,所以眉頭,當下就皺得更深了。
孜琰有此言本欲是阻止月兒前往一觀,哪知月兒聽了之後還更為好奇了,他道:“可是嚇人?那我就更要好好的看看了。”
“不是嚇人。”孜琰是真怕月兒進去看了,開口就有些許著急,他接道:“是太惡心了!”
“哦?難不成還有那蛇蠍蜈蚣更惡心?”月兒麵上雖在笑,可心底卻已冷到了極致。
你問為什麼月兒聽到孜琰說惡心,就會想到蛇蠍蜈蚣?
那就得好好謝謝聖醫辭離了,因為當年是辭離瞞著澤鐮與惑心,親手將月兒拋入了那蛇蠍蜈蚣毒蟲遍布的山洞裏,任其撕咬過月兒的身體!
月兒的生父聖蓮皓塵為何要殺月兒?不過是因為他想要活下去,他要活下去,隻能不得已為之。
而起初辭離就如此對待月兒又所為何?不過是他想著自己以後能後繼有人!僅為此,他就將年幼的月兒拋入了毒窟!
何況,聖蓮皓塵想殺月兒之時,月兒尚小,根本記不得他爹是何種凶狠麵貌。
而辭離,月兒如今還清晰記得辭離當年將他拋下山洞是何等的絕決。
月兒想,他這一生,可能都忘不掉辭離當年所為。
即使他活了下來。
也即使他亦如辭離所願煉成而今的百毒不侵之體。
他也仍忘記不了。
亦不能忘。
“。。。。。。”蛇蠍蜈蚣與人皮黏液哪個更為惡心?雖然那人皮並不是真的人皮,但孜琰還是不知該如何選擇,所以當下便沉默下來。
月兒見孜琰沉默下來,方才的興味也就散了一半,正在思著進退,就聽孜弋在裏笑道:“主人可別聽孜琰胡言,他那是膽子小。”
“主人我。。。”孜琰聞言急急開了口。
卻不料月兒抬手打斷,他道:“無礙,我自有分寸。”語罷,月兒便舉步往裏走了去,轉過潑墨屏風,就見孜弋正拿著把短刀動作著,走近了看,才發現竟是在躺在軟榻之上的水雲擎軒臉上刻劃著,月兒當下不免心中一驚,但麵上卻未露出分毫不適。
“這□□哪是什麼人皮,不過是我從那外境商賈手中買回的柏王樹淚罷了。”孜弋手中短刀動作不停,接道:“清軒本來的容貌俊朗非凡,若是全給這□□遮了去,未免也太過可惜,主人你說,不若由我稍稍微調一番便是?”這□□本比紙薄,眼下這薄紙上轉刀,水雲擎軒自是不敢動半分。
“嗯,隻要能不讓人識出他本來容貌便是。”月兒沉吟了瞬回道。
“是。”孜弋應道。
而孜琰立在一旁竟一眼也未往孜弋那看,許是曾經被孜弋嚇得狠了,而今心裏都仍有些不適。
月兒見狀便輕輕莞爾,然後道:“孜琰你去外邊等候吧。”
“是,謝主人!”話音剛落,房內哪還有孜琰的身影?
“主人你看,孜琰他就是膽子小。”孜弋一邊刻劃著□□,一邊還有心思打趣孜琰,不得不說其藝之高。
而月兒卻隻覺孜弋今日的容貌,與她格外的契合,就似她本來就是這模樣般。
又過了數刻。
孜弋放下了短刀,又從木盤裏拿起一個瓷瓶,另一手隻拿出了細毛木刷,將木刷放入瓷瓶內,然後拿出就見木刷末端的細毛上沾滿了不知名的透明汁液,然後就在水雲擎軒的臉上畫了起來,先是額頭再到臉頰最後是下巴,如同在紙上般描摹著□□的輪廓,待了片刻,孜弋又換了個瓷瓶,重新拿起新的細毛木刷沾了裏麵的汁液,又在水雲擎軒臉上畫了起來,如此反複三次,孜弋這才停下了手,“好了,清軒你隻需待這□□幹透,就可以起身了。”
至此,月兒才想起孜琰之前說的,“孜弋擅舞,又精於易容,殺人無形,雖身為女子,但較於孜琰亦是不遑多讓。”之意了。
雖說孜弋之舞月兒沒見過,但見了她這易容之術,便窺探其手段高低,斷不可輕視。
水雲擎軒是醒著的,他不止醒著,神情還很是緊繃著,但他卻不能動,且不說孜弋動刀之前就再三囑咐過他,切莫動作分毫,就單論他日前體會過的毀容之痛而言,他,就不敢動。
孜弋在他臉上刻劃著的時候,他想了很多,有兒時的時候,也有少年的時日,有想過已逝的父皇與母後,也有想過害他流落至此的水雲青昊,他不過二十餘歲,這也不過十數刻,水雲擎軒卻覺他似乎已經回想了過去所有,而這所有都在他起身之時化作了泡沫,換了張臉,他就不再是水雲擎軒了,他也不再是皇子,亦不再是王爺了,他眼下隻是他自己,他心裏,也隻剩下那一個唯一的牽掛——水雲啟熏。
他相信他的熏兒,正在等著他回家。
“不錯。”水雲擎軒起身,還未照看自己是何種容貌,就聽月兒先讚道。
“喏,你自己瞧瞧看。”這時,孜弋才將適時的手中的銅鏡遞了過去。
水雲擎軒接過銅鏡,然後瞧著銅鏡裏的人就入了神。
銅鏡裏的人濃眉擴眼,本是介於儒雅與英氣之間的雍和,雖說不及他本來容貌俊朗,但倒也並不難看,相反看久了,甚至還覺著無比的耐看。
“如何?清軒你可還滿意?”孜弋揚了揚眉,笑得無邪天真。
“孜弋姑娘好一雙妙手,清軒在此謝過姑娘了。”水雲擎軒回過神來朝著孜弋就是一拜,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孜弋見狀就得意的朝孜琰揚了揚下巴,看似在與他炫耀般,笑,愈發肆意了。
“清軒亦謝過月兒!”哪知水雲擎軒一個轉身便跪在了月兒麵前,常言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而水雲擎軒又是何種身份?他哪隻是黃金可比的?可眼下他卻心甘情願地跪在了月兒麵前。
這個在尋常人眼裏,還隻不過是個孩童的月兒麵前。
“清軒你快起來。”月兒自知他是重情重義之人,所以當即伸手去扶水雲擎軒,卻不料他避開了月兒的手,伏身貼在地。
“謝過月兒的救命與再造之恩。”從起身的那一瞬起,水雲擎軒就決意為他自己、更為他的熏兒而活,再沒有身份的桎梏,他便不再代表其他,他表的隻是他自己。
可算是,肩上重擔一朝卸,是灑脫,亦是渠成。
而月兒見水雲擎軒執意如此,就也不再借故推脫,隻見他退開兩步,便坦然地受下了水雲擎軒這一跪拜大禮,然後就將其扶起,又抱拳躬身,回道:“救你一事,本非我一人之功,受之有愧。”當日若不是有澤鐮在側,僅憑月兒一人之力,應當是不會那般容易的。
說著話,月兒就轉回了書桌後,坐在椅中便朝孜琰和孜弋揮了揮手,道:“你們倆先下去吧。”
“是,主人。”孜琰孜弋異口同聲應道,然後就躬身退了下去。
“清軒,你可還記得之前答應了我什麼?”月兒問的是,隻要成功替水雲擎軒換了張”臉”他便為月兒所用一事。
“清軒時刻銘記,並不敢忘。”想他水雲擎軒男兒誌氣蓋四方,說出的話,接受的恩情,怎能忘?又怎敢忘?
“好!”月兒讚道,然後思其歸心因大勝,所以也不再迂回直言道:“若是你現在就已做好了回轉的準備,我便命人替你備好行囊。”
“清軒要回去。”水雲擎軒立刻接道。
果然,但凡心有掛牽之人,不論流離至何處,終究還是想著要回去,回到那個心的歸處。
“來人。”月兒也果斷,當下喚來孜琰吩咐道:“孜琰,你替清軒備好行囊與銀兩再外加一匹上好的快馬。”
“是,主人!”孜琰應聲前去準備。
“你現在這張”臉”是新的,是陌生的,所以隻要你自己不說,出了穀,就再也沒人知道你是誰。”
“而且這張”臉”,也並不屬於水雲擎軒。”月兒伸手指了指水雲擎軒的”臉”,接道:“它啊,現在隻屬於你。”
“你可以是水雲擎軒,但水雲擎軒絕不能再變成你,你現在隻是清軒。”月兒覺得,既然水雲擎軒已經決定換”臉”重生,那過去的都不再重要,重要的眼前與以後。
“你可明白?”月兒希望水雲擎軒能忘卻過去的傷痛與束縛,隻懷著滿心的期待與希望踏上這歸途,也是,這樣多好,一切都變成了新的,所有都變得有希望、可期待了。
“。。。。。。清軒明白。”水雲擎軒是誰?乃是先皇遺詔中欽點的太子,本是皇位的繼承者,本是為德才兼備的謙謙君子,若他要稱讚一人,那諸般華麗之詞還不得是不勝枚舉?可。。。眼下的他隻是沉吟了片刻,抱拳躬身應了一句“清軒明白!”
月兒見狀也隻是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道:“那好,你去吧,去收拾一下就回去吧。”
“是。。。”話音剛剛落地,水雲擎軒便轉身作勢往外走,月兒也隻當他是歸心似箭,卻不料水雲擎軒走了兩步,便又頓住,然後他回過身來,意欲不明的開了口,他道:“月兒,你就不怕我這出了穀,就一去不複返了?”再落魄,水雲擎軒也還仍是個王爺,隻要他回到水雲啟熏身邊取回了禁軍令牌,待到那時,放眼這天下間,又還有誰敢與他抗衡?就算是皇帝水雲青昊也不再敢把他怎麼著,而後,這皇位,就不過是他囊中之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