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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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一個轉眼,初夏就到了盛夏,辭離和月兒說好的三月歸穀之期也就走到了盡頭。
可辭離還是沒有得到玉印,明明他出穀之時的許諾還猶言在耳,眼下,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開啟古墓化作了泡影。
著急嗎?他自然是著急的。
上官臨城?蘇錦榮?他們算什麼?明明他辭離才是那個真心急於開啟古墓的人!
可那又怎樣?
他辭離隻是一個人,即使他拚得過聖蓮族長禦月皓塵的禦月門,他也動不了幽冥宮,更別提還有個蓮那島。
不知怎地,辭離忽覺他真的是遠離這塵世太久了,久到活得夠久的他,都會低估了這世間的錯綜複雜。
依辭離看來,眼下的江湖,大致分成了三派,一派以上官臨城與蘇錦榮本為代表,都是懷著渾水摸魚的心思,一派則以幽冥赫與禦月皓塵為例,他們握著玉印卻興致缺缺漠不關心,剩下的一派,就都是那些沒的玉印卻想著怎麼從中撈好處的人。
至於蓮那島主蓮那祁連呢?辭離也說不大準,因為他自從好像來了這香山城與誰都未太過接近。
如此,真正著急開啟古墓的辭離已是孤立無援。
可即使如此,辭離也並不慌,隻見他斂下眉目,不動聲色的給自己倒了杯茶,輕抿一口後,他就提起了筆書了封信回穀。
在信中,他隻言安好,絕不提其他的不盡如意。
帶著信的鴿子渾身雪白,在辭離鬆手的刹那,飛入高空,它沒有特定的軌跡,是隨意的,就像他這次出穀之行的結果一樣,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聖櫻穀。
與穀外的烈日炎炎相比,穀內就清爽得多,驕陽暖而不燥,清風和煦,正似三月陽春好風光。
月兒收到辭離的來信時,他們一行三人正走在回穀的路上,隻見他那絳紫色的眸子淡淡的掃過了那一頁薄薄的紙箋,然後人抿了抿唇,那頁紙箋就在他手中化作了輕塵隨風而逝了。
澤鐮未看來信,卻似早已知道信上寫了什麼,他道:“可是辭離出穀遇事不順?”
“嗯。”月兒輕輕點了點頭。
“莫要擔憂,還有時日。”澤鐮神色未變,難得出言安慰。
“澤鐮,我不是擔憂自己,我隻是。。。”月兒說了一半就低下了頭,頓了頓,他才接道:“雪兒他。。。”雪兒他就要離穀了,而我。。。我還能活著伴雪兒長大嗎?
“。。。來得及。”澤鐮本不能說太多,所以隻要有關於月兒和雪兒二人的事,他就隻能避重就輕,因為這是這世間的規則。
“。。。。。。”這話若是換了個人來說,月兒定會嗤之以鼻。
“好。”但從澤鐮口中說出,就意味著,他真的就還有時日,一切都真的還來得及。
水雲擎軒打水回來,就見月兒的臉色不是很好,所以他想也未想就將水囊遞了過去,安慰道:“月兒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像他從懸崖墜下,也像他臉上猙獰的傷疤,他曾經都以為不會再好了。
可即使如此,水雲擎軒也從未放棄過要活下去,因為隻要活下去,他就相信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其實月兒也是個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若不是此時他將雪兒看得太重,他也不至於忘了他自己。
月兒接過水囊,卻未說話,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水雲擎軒見狀也不再說些什麼,畢竟他自己也是曆經生死、抗過傷痛的人,他也比誰都清楚,那些寬慰人的話啊,根本就沒有什麼用!因為啊,無論是你身體上的痛,還是你心底惶恐的傷,都隻有你自己來受,直到痊愈。
而自從看了辭離的來信,月兒的興致就一直不高,絳紫的眸子似秋水般冷澈,原本時時輕勾著的唇角也沒有弧度,整個人似墜入冰窖般沒有溫度。
澤鐮見狀,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卻也未開口說些什麼,因為在他看來,這些,這些不算太好的情緒,也是月兒成長路上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隻有感受過它們,日後的月兒才會更懂恩德與珍惜。
月兒本不是會將自己的心緒弄的糟糕的人,亦不是會放任糟糕心緒不管的人,所以他在覺察到情緒幾欲失控之時,就徑直坐在了地上打起坐來,既是打坐,自不會落下清心訣,清心訣幾番輪轉,數刻過去了,月兒才覺心緒漸漸平緩了下來,雖說還是不悅,但終歸不似方才那般煩悶鬱結。
澤鐮與水雲擎軒見狀,也無意出聲打攪,就索性自顧自尋了地方坐了下來,也正好,這午時啊,最適合小憩一下了。
暖風拂麵,春光和煦,也偶有鳥兒落在腳邊,這海清河晏,江山太平,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待月兒再睜開眼,絳紫色的眸子秋水逝去,春波蕩漾,櫻粉的唇瓣又緩緩勾起,他撩衣起身,溫潤一如昨日,他道:“走吧,我們回穀。”
此時的月兒忽的就釋懷了。
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的命,誰也替他延續不了,他若想伴著雪兒長大,他就得自己努力的活下去,然後開啟古墓拿到那他以為本該屬於他的東西。
澤鐮聞言起身輕輕頷首,麵露讚賞。
而水雲擎軒起身就順勢將月兒的藤箱背了在背上,他還是覺著,他應該替月兒做些什麼,倒也不是為了月兒的救命之恩,畢竟這救命之恩乃大恩,若要還,他隻能以命償還,若不還,就不必作勢言其他,他隻是簡單的,想要替他的救命恩人做些什麼。
。。。。。。
待這一行三人回到了藥神山山頂的小屋之時,雪兒才剛剛好依惑心所言收拾好東西,他正對著窗欞飲著清茶,澄澈的紅眸微微垂著,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惑心坐在矮桌邊,心不在焉的把玩著一個小玩意兒,眼神時不時的飄向門外,臉上隱約可見幾分期待,應是在等著什麼人。
陸老伯正在後麵做著飯菜,許是因為一早惑心就告訴他,今日的午飯是最後一頓,晚點他們就要下山之故,所以今天的菜才格外的豐盛。
許是惑心特意交待過,今日的菜色有別於往日,不隻有雪兒素來喜歡的禾花粥,還另外準備了一些月兒喜歡的菜。
風不知來處,穿過房間時,讓人仿佛覺得每一刻都是的新的,不惹塵埃的。
可在心中有了期待時,那風又好似不一樣了,雖仍新鮮,但卻糅雜著一絲旁人不會察覺之味,有些複雜,難以名狀。
但若非要說。
可能那就是眷戀吧。
惑心扔下手中的小玩意兒,起身往門外走去,剛下了青石階,就見了那一直引得自己心神不定的人。
那人,一如去時,踏著清風而歸,麵容沉靜,可惑心卻愣是從澤鐮那漆黑不見底的眼底找見了他想要看到的情緒,那是獨屬於他二人之間的秘密。
“月兒。”雪兒不知何時出了門,見了那抹白色的身影便迎了上去,他道:“你回來了!”言辭間,帶著的是連雪兒自己都不曾料想到的急切。
月兒見雪兒跑來,就連忙彎腰接住了他,將他抱了個滿懷,他道:“我回來了。”果然,任其山河遠闊,還是唯有懷中的這縷冷香,才是自己心中的真意所求。
“我回來了。”澤鐮見惑心沒有動作,便自顧自的走上了前。
“你回來了。”惑心聞言揚起臉,笑意清淺,原來,一直心存等待的人,不止是他一人啊!
“餓了吧?我讓陸老伯準備好了飯菜。。。”說著,惑心就轉身往屋裏走,澤鐮也舉步如以往般的跟在他身後。
惑心可是忘記澤鐮不用食這人間煙火?並不是,隻是他不知在這時,說什麼才最恰當,所以還不如就如這俗世的慣例來的好。
澤鐮許是以為惑心忘記了他不食這些?也不是,他隻是想投他所好,喜他所喜,不若都隨了他願入了這俗。
你看,都說情難,也不過是這一日三餐相伴。
而水雲擎軒倒也不愧是水雲國的清軒王,即使這一下子見了兩個出世的美人,他也未有失態之舉,當然了,一瞬間的怔愣,也是在所難免的。
一行人就這麼圍桌而坐用著飯,也不分主次,也未有言語,隻有時不時杯碟交遞之聲傳來,安靜是有些安靜了,但比起在山裏的風餐露宿而言,也還算溫馨了不少。
用過飯,雪兒就將早前收拾好的包袱背在了背上,月兒也不待水雲擎軒動作,就自顧自的挎起了藤箱,一個對視,兩個不大的人兒吟著笑,就這麼相攜出了門。
眨眼就三月了,還真有些想回穀了呢!
澤鐮在青石階下等候著,惑心正在關著門,心想這次下山,怕是不會再來此地了吧!輕聲歎罷,又覺,隻要有那人在,自己身在何處,都無所謂了吧!
三月了,乍一想,竟還有些不舍。
陸老伯待他們用完飯收拾好之後也就早早的下了山,月兒與雪兒走在前方,澤鐮和惑心也正並肩舉步往前,那自己呢?
心,在刹間懸空,像缺失了一塊般,有些酸澀,水雲擎軒仰頭望天,看驕陽奪目,兀自揚起手遮擋,心道,自己的歸處呢?
正在水雲擎軒感傷之時,月兒清脆的聲音遙遙傳來。
“清軒,走了,回穀之後,我就送你回家。”
家?水雲擎軒眨了眨眼,然後低下了頭,如今的自己。。。哪裏還有家?
“還不走?你也不怕你那傾心之人等著急了。”
傾心之人?熏兒。。。熏兒!對!有熏兒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思緒明朗,水雲擎軒也就不願在原地多停留,哪怕一分,他都不願,隻見他揚了揚嘴角,邁開長腿便追著月兒跑去。
是啊,隻要你不停留原地,你就會離傾心之人近一分,離家,亦近了一分。
而隻要你願意奔跑,不論路上是風雨還是陽光,都會是歸途的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