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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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天剛剛亮,月兒就早早起了身,又在山洞內的水池邊很是簡單的梳洗了一番,而後又待澤鐮給躺在石床上一動不動的男子施好了護陣,兩人這才一同出了山洞。
如往常一樣,兩人行走在林間,月兒不時的采些藥材,又不時的捉些毒物來喂藍蜂,見差不多到傍晚時,兩人這才又回到了山洞。
月兒替男子診了診脈,見他的脈象比昨日平穩了不少,這才放下心又開始生火熬煮起了藥汁,畢竟男子這一身傷,他可大意不得。
熬煮藥汁,攀上木桶,拆開棉紗,月兒都做的一絲不苟,待澤鐮將男子裝進了木桶,月兒又開始施針,但較之昨日,今日施針的時長短了些許,待施完了針,月兒又重新將男子用浸了藥汁的棉紗包了起來,澤鐮又將男子放回了石床上。
如此,月兒白天就去林間采藥識物,傍晚就回到山洞替男子治傷,晨出晚歸,一連三天過去了,男子身上的皮外傷幾乎都結了痂,灰白的臉色也漸漸有了血色,可是他卻仍未醒來。
第四天,月兒剛剛替男子施完了針,正在浸著棉紗準備換藥時,卻聽男子暮然的開了口,他道:“水。。。水。。。”男子許是久了未說話了,他的聲音嘶啞至極,吐出的字也模糊不清,所以月兒隻是很勉強的聽清了一個水字。
蒸了這麼多天,男子不渴才怪,月兒挑了挑眉,就隨手摘了片葉子彎作碗,舀了點點清水順著男子微張的唇便倒了下去,許是男子咽得急了,當下便咳了起來,月兒見狀便立即點了男子的穴位,連忙道:“別動,你現在還不能動。”還好,月兒喂男子口中的水並不是很多,所以男子咳了兩聲便停了下來。
“我。。。我這是死了嗎?”說著話,男子就慢悠悠的睜開了眼,而後就見眼前一個紫發紫眼的小仙童,便覺他應是死了吧!?也是,從那麼高的地方墜下,怎能不死呢?
月兒轉過身又給男子舀了水過來,待喂予他喝下,才回道:“你還沒死,我也不會讓你死的。”答應過澤鐮要醫好男子,月兒自然會說到做到。
“沒死。。。沒死啊。。。。。。?!”男子不知是喜,還是驚,半天都沒有再說話。
月兒也不管那麼多,趁著浸了藥汁的棉紗還是溫熱的,就又著手將男子裹了起來,從雙腿開始一路往上,可之前男子是失了知覺,也就還好,可男子眼下醒了過來,便隻覺自己的全身似置身於火爐中般,灼燒且刺痛。
月兒配製的藥,藥效自是極好的,可藥效極好就意味著及烈,烈性的藥汁敷在沒有傷口的地方隻是微微的有些熱,而那傷口或是傷口附近的嫩肉就不那麼好受了,就像是在被蟻啃咬一般難受!
男子又不禁的動了動身子,可這不動不要緊,這一動便是徑直的疼暈了過去,也是,畢竟他體內斷裂的骨頭,月兒還未開始替他接。
月兒見男子暈了過去,當下就不再耽擱,三下兩下的就將男子重新裹好,裹好之後月兒還點了點頭,心道”不錯,恢複挺快,今天過了,他的臉就不用再裹上了。”
是夜。
月兒被男子痛苦的□□聲吵醒,當然,男子的聲音並不大,也隻是偶爾,但就算是如此,一貫淺眠的月兒也仍是醒了。
月兒反複的查看著男子的身體,許是怕男子在藥效難耐間掉落下石床,便硬是在石床邊守著,待到天差不多快亮時男子才睡著,月兒也才得已睡會。
可這天才剛剛亮,月兒便睜開了眼,應是習慣了吧,他就和以往一般,但如今男子醒了過來,月兒就想著,是該煮些東西給男子吃了。
澤鐮自知月兒所想,當下就從洞外帶了些小米進來,月兒就像熬藥般煮了一碗,這還未煮好,男子便醒了,可是他也未說話,也沒有動作,就那麼靜靜的躺著。
月兒將煮好的粥放於石床邊,還不待月兒動作,澤鐮便將男子托了起來靠在石壁上,又聽澤鐮道:“你可認得這塊佩玉?”澤鐮手中拿著的正是之前從男子身上解下來的那塊。
“認得。”男子本是想點頭,奈何動作實在不便,就隻能應了一聲作罷。
“這本不是你的東西。”澤鐮看著男子,意味不明的說道。
“是的,這玉。。。這玉是別人贈予我的。”男子也看著澤鐮,即使他容貌被毀,可那雙深沉透亮的眼,卻也仍然幽靜。
“何人贈予你的?”澤鐮問。
“何人。。。?”男子不知澤鐮為何如此問,所以就頓了頓,思忖了片刻,他就坦然接道:“是我的傾心之人。”是的,他的熏兒,是他的傾心之人。
“竟是傾心之人啊。”澤鐮挑了挑眉,便將玉還給了男子,接道:“那你就將它收好了。”
水雲擎軒並沒有聽出澤鐮話中是何意,可他卻未在澤鐮身上並未感覺到惡意,便又問道:“前輩知道這玉?”
其實澤鐮的模樣看起來年歲並不大,隻是他那周身彌漫著的出塵與疏離,讓人不敢冒犯。
澤鐮點了點頭,也無意瞞水雲擎軒,他道:“這塊玉,本是我贈予一位公子的。”
“熏兒。。。”聽澤鐮一語,水雲擎軒這才似”活”了過來般,他連忙追問道:“前輩你認識熏兒?!”
澤鐮微微頷首,輕聲道:“也不算認識罷,隻是有過一麵之緣。”
“那。。。?”水雲擎軒似還想說些什麼,卻不料。
“你先把這粥喝了再說,這可是我熬了很久才好的。”月兒打斷兩人的談話,又指了指石床邊還冒著熱氣的粥,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澤鐮見狀笑了笑,然後很是縱容的撫了撫月兒的頭,道:“就聽月兒的。”
月兒回了澤鐮一個淺笑,然後看向男子,道:“你動動你的手試試?應該是能動了。”
水雲擎軒依言抬了抬手,發現真如月兒所言,雖然仍有些僵硬,但總比廢了要好很多,他本還想再問一些關於自己身體的狀況,可見澤鐮和月兒都一副眼下不想再多說的模樣,就隻好作罷,他隻得心道,”算了,也餓了,先吃完再問也不遲吧?”
可水雲擎軒哪知,澤鐮和月兒待他用完了粥,便隻留下一句,“你在洞中切莫亂動,我們晚些時候再回來。”之後,便一同出了山洞沒了蹤影。
好在午時的時候月兒和澤鐮回到了山洞,也是,畢竟水雲擎軒醒了,這醒了就要吃東西,而他眼下還不大能走動。
月兒帶了兩隻兔子回來,一隻放在火上烤,一隻削了肉煮成了粥,而粥自然是給水雲擎軒的。
澤鐮仍是飲著清酒,就坐在月兒的身旁。
水雲擎軒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該如何說起,隻得向澤鐮道謝,他道:“擎軒謝過前輩的救命之恩!”若不是身手不便,水雲擎軒應是起身叩謝,他道:“此等大恩,擎軒無以為報,但若前輩日後有用得到擎軒的地方,擎軒一定竭盡全力。”
生在皇族中的人啊,不論何時都比江湖中人少了份熱血義氣,你看,就算是報恩,他也不敢許下”莫敢不從,萬死不辭。”這類的話。
也是,畢竟身於皇族,太多的事都身不由己,就算你的命,也都未必屬於你。
可悲。
可歎。
但有可能這就是生而富貴的代價。
澤鐮見狀卻搖了搖頭,他道:“你應該謝的人不是我,而是月兒,這些天可都是月兒在替你醫治。”
月兒聞言也未多大反應,隻是擺了擺手,淺笑道:“不必言謝,若不是你想活,我也救不了你。”有道是:”藥醫不死病,□□人。”倘若水雲擎軒一心求死,就算月兒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
何況,也正是因為水雲擎軒不想死,他身上的傷口才恢複得比月兒預料中還要快。
水雲擎軒被澤鐮的話震驚到有些愕然,他心道,竟是眼前這個小童救了自己?他才幾歲?!不過六七歲的樣子吧?!!
“擎軒謝過月兒。。。。”但饒是水雲擎軒再震驚,這該有的禮節他還是不能忘,畢竟這是他從小到大都刻在骨子裏的品性,他道:“。。。多謝了。。。。”任他水雲擎軒學富五車治國如何有道,可眼下也實在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詞藻來形容他的心中之感。
如若有,那便是除了震驚就是駭然了吧!
“不必,不必,不過若是你真的要謝我的話,那接下來的兩天,你就幫我試試新藥吧?”許是怕嚇著水雲擎軒,月兒又接道:“當然,本來這些藥也是給你治傷用的,你隻要在我用藥之後告訴我是何種感覺就好。”給水雲擎軒治傷用的藥材全是月兒自己配的,他知藥效雖然奇高,但卻不知其是何種感覺,之前水雲擎軒昏迷著他也無法觀察,現在他醒了,再試試藥,也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好。”除了應下,水雲擎軒又還能說些什麼呢?不說前輩與熏兒相識,就說這個小童子不但救了自己,又。。。如此的天賦異稟好看乖巧!
天賦異稟不假,好看也不假,但乖巧二字離真的是與月兒相距甚遠呐!
下午,月兒和澤鐮又出去了一會兒,直至傍晚才帶著些吃的回到山洞,水雲擎軒不知兩人在做些什麼,也不知此處是何地,他甚是好奇,卻又不大好開口問。
“這裏是藥神山,前幾日我與澤鐮在這山中采藥,無意間發現了漂在水中的你,巧的是澤鐮識得你腰間的玉佩,我們這便才將你救了起來,這個山洞也是尋來給你治傷用的。”對於陌生人,澤鐮一貫是疏離的,不過好在月兒善道,這才不至於憋壞了水雲擎軒。
“那你呢?你從哪裏來,怎麼又受了這麼重的傷?”說完,月兒就熟練的生起火來,晚膳,又是烤兔子,沒辦法,誰讓那河中的魚,月兒實在是吃不下呢!
水雲擎軒沒有立刻答話,隻見他皺著眉頓了頓,才緩緩道:“我從。。。皇城裏來。”
月兒聞言心下幾個轉念,便就猜了個七七八八,這皇城,擎軒,他莫不是清軒王水雲擎軒?思及此,月兒便也脫口而出,道:“你是清軒王爺?”
“。。。!!!”水雲擎軒忽的不知該如何應,便又沉默了下來。
月兒見狀搖了搖頭,也不打算逼問水雲擎軒說些什麼,反正他想知道的紅葉樓中的探子都可以替他查,而且眼下都在這山裏,他說與不說,意義真的不大。
“我是。。。我是清軒王。”哪知,水雲擎軒似想通了般,徑直就承認了,但還不止如此,他又接道:“而我這身傷,是被人從懸崖上拋下所製。”
“可你那心脈可不是摔出來的。”月兒聞言搖了搖頭,也不管水雲擎軒是否有所隱瞞,而隻是像問出心中所疑一般。
“技不如人,被人所傷。”水雲擎軒抬手撫了撫胸口,然後看了看月兒,半晌才問出了口,他道:“我。。。我以後。。。是不是就要變成廢人了?”
“澤鐮讓我救你。”月兒雖未明說,但這話裏的救,當然也包括他的心脈。
水雲擎軒自幼習武,他自然知道他眼下自己的自體傷得有多重,他原本以為他會死,可他卻在生死一線間徘徊的時候被人救了起來,澤鐮與月兒不止救了他,還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水雲擎軒想死嗎?不,他不想!不為別的,就隻為水雲啟熏,他就不能死,他說了此生都要護他的!他不能失言,他不能!
“多。。。多謝。。。”有些哽咽,但除了這兩個字,水雲擎軒真的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
“你先吃些東西吧,一會就得給你換藥了。”說著,月兒就遞給了水雲擎軒一隻烤好的兔子,為什麼不再煮粥呢?因為之前煮粥隻是因月兒擔心水雲擎軒剛醒食不下咽,眼下見他無礙了,便就不再煮了。
水雲擎軒點了點頭就接過來聞了聞,很香,當下就跟著吃了起來,可許是因有些膩,他就吃得不多,便放在了一旁。
“你還是要再吃一些,因為一會不僅要給你換藥,還得給你接骨。”見水雲擎軒吃得那麼少,月兒真擔心一會兒替他接骨的時候,他會昏過去。
澤鐮聞言勾了勾唇,笑意清淺一閃而逝。
而水雲擎軒則依言又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