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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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你手上?你還真當朕是三歲孩童那般好哄騙不成?!”水雲青昊冷笑一聲,而後又接道:“更何況,皇兄你大可不必如此,你與朕。。。應是早就心知肚明。”其實,也不怪水雲青昊的反應這般大,實在是因為當暗衛首領錦一知曉水雲擎軒將令牌交予水雲啟熏的時候,也是同樣的震驚與不可思議。
“信與不信,都皆由你。”水雲擎軒倒也是不甚在意的模樣,而後他悄悄的看了一眼水雲啟熏,就發現水雲啟熏的臉色並不大好,也是,自己畢竟是瞞了他,但水雲擎軒心道,熏兒,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永遠都不知曉這禁軍令牌一事,因為,那一定是你最不願看到的。。。虛偽和卑劣,水雲擎軒自顧自的想道,然後斟酌了片刻,就覺得還是要盡快帶水雲啟熏離開此地為好,所以他又看著水雲青昊說道:“若皇上沒有別的事,臣就與三皇弟先行告退了。”
“想走?”
“可以。”
“三皇弟倒是可以走,但是皇兄你。。。得留下。”水雲青昊輕輕搖了搖頭,麵上似帶著些可惜。
此刻,水雲擎軒才似想到什麼,心下一驚之於便警惕的瞥了瞥四周,四周靜謐無聲,周遭除了被圍起來的陵墓之外,便是不遠處的那些高低不一的鬆樹,而在鬆樹林的最裏側,則是陡峭的懸崖,至於懸崖下邊。。。是幽深的溝壑還是湍急的山澗,就無人得知。
“即是如此,那三皇弟你就先行離去。”水雲擎軒看著水雲啟熏,黑亮的眼示意著讓他離去。
可是這時。
“啟熏不知,皇上所說的禁軍令牌是什麼模樣?”水雲啟熏卻似未聽到般,轉身雲淡風輕的問起水雲青昊來了。
水雲青昊本不欲理睬,可他又思忖了三分,覺得雖說這禁軍令牌之重要,可以水雲擎軒予水雲啟熏心思。。。的確不可一般而言,且水雲啟熏若是知曉,倒也並不奇怪,所以他當下就應道:“禁軍令牌本由黃金所鑄,寬約三寸,高四寸,背一麵刻有水雲皇族的圖騰。。。。。。”
其實水雲青昊後麵的話,水雲啟熏並沒有注意聽,因為在水雲青昊說出那句”令牌是由黃金所鑄”之時,他就已經有了答案。
在來皇宮的時候,哥哥不是將一枚令牌交予自己了麼?哥哥曾說,那是他王府的令牌,可水雲國曆來諒沒有哪個王爺的府邸令牌是由黃金所鑄的,水雲啟熏暗自想,自己究竟是在何時變得這般傻了?
可水雲青昊的耐心並不多,所以在他說完令牌的模樣之時,便追問道:“三皇弟你可有見過?”
這一刻,水雲啟熏就能感覺得到那來自哥哥的視線,是有多炙烈,仿若實質一般,似欲要將自己穿透,可他的眼神雖烈,卻無半分的懷疑,黑亮的眼中仍是隻有自己才懂的情緒。
所以。
“很可惜,臣弟並未見過。”水雲啟熏聽自己這般答道,眼神真摯,語帶惋惜,有一瞬間,甚至連水雲啟熏自己,都幾乎信了自己的話。
但或許是水雲啟熏的模樣太過認真,又或許是水雲青昊自覺這禁軍令牌之重要性,因為倘若是他自己得了,他亦不會將禁軍令牌交予任何人保管,所以他在聽了水雲啟熏的回答也並未生怒,而是回道:“想來也是,那般重要的令牌,清軒王也理應要自己嚴加保管才是。”水雲青昊言詞嚴厲,話裏話外的都是不信任他人之感,清晰可辯。
聞言,水雲啟熏先是猛然一愣,然後又莫名的展顏笑了出來,是了,他在這一刻算是知道了,他當年本還年紀尚幼就為什麼不願留在這個金碧輝煌的皇宮裏,也知道了,他的哥哥之前是為何不願將這些事道予他聽了。
大概是因為他的哥哥知道,這皇宮,不過就是一個被權勢與地位充斥著的鬥獸場,那些贏了的,高高在上,那些輸了的,伏首稱臣,剩下那些被溫馴了的,扭曲了自身品性的追逐利益而上,所以試問,在這皇宮裏,哪有什麼手足之情?哪還有什麼夫妻之恩?
那些外人眼中的平靜,不過就是夢幻泡影罷了。
但,慶幸之於,水雲啟熏更多的是憐惜,憐惜一直輔佐朝政,亦往返於皇宮和銀河川之間的哥哥——水雲擎軒。
他心道,也不知道哥哥在皇宮這麼多年,可否有一瞬。。。是想要逃離這個爭鬥不休的陰暗之地的?
可能沒有,因為哥哥是父皇一手教出的太子。
可能也有,因為哥哥也是個人,他也應知累與疼。
對於確切的答案,水雲啟熏雖想知道,可他卻永遠不會相問於水雲擎軒,因為他明白,過去了的種種,不論悲喜還是享樂,重提不過是徒增毫無意義的感傷罷了。
“我已說過,禁軍令牌已然不在我的手中,就算皇上要以此為由責難於臣,也不過是於事無補。”水雲擎軒許是已打定主意,仍是一口否認。
“如此看來,王爺是不打算將那禁軍令牌交還予朕了,也罷,多說無益。”水雲青昊搖了搖頭,模樣既是無奈,也是歎惜,然後分麵色一轉陰沉,朝著陵墓後的鬆樹林高聲冷厲喊道:“來人啊!動手!”
水雲青昊的話音剛落,就見十數個蒙著麵的黑衣人從那鬆樹林中躍出,他們手中兵刃長短不一,皆是乏著寒光,水雲擎軒一看便知這些人與宮內的侍衛大不相同,應是江湖中人才對,可這江湖中人為何會出現在這皇陵?難不成是水雲青昊他要對自己下殺手?!
“既然禁軍令牌不在王爺你的手中,那王爺你便長埋於此給父皇陪葬吧!”水雲青昊冷笑一聲,然後長臂一揮,袖袍翻飛之間盡是冷漠至極的殺意,隻聽他吩咐道:“給朕殺了他,朕不僅你們賞黃金萬兩,且還放你們出宮,還你們自由。”
其實,對於這些黑衣人而言,黃金萬兩根本不足以撼動他們的意誌,唯一令他們神往的,便是自由。
可能於常人而言,自由不過爾爾,可當你自幼被販賣、被抵押,又被人囚禁著、逼迫著互相殘殺,且還隻為一個已經酸掉的窩窩頭的之後,你就會發現,自由,是那麼的誘人,又是那麼的能讓人不顧一切。
所以,當黑衣人們聽了水雲青昊的話之後,果然就見他們那原本或空虛、又或呆滯的眼中慢慢的浮現出異樣的神采來,有渴望,有欣喜,更有瘋狂!
“去罷!”水雲青昊淡漠揚手。
黑衣人們應聲而動,且皆無多餘的動作,一個個跳躍近身便是殺招,但,水雲擎軒的身手也並不差,他立刻從腰間抽出軟劍迎戰,且招招直襲要害,退進之間也是幹淨利落。
可是即使水雲擎軒可以以一敵百,但他也無法在這重重殺招之下毫發無傷,更何況這些黑衣人還是被水雲青昊激勵過後的,都能以命相搏的亡命之徒。
轉眼又是數刻過去。
許是水雲青昊早已吩咐過,所以盡管這皇陵裏是如此嘈雜,也沒有一個護衛趕來,甚至連平日裏常伴水雲青昊身側的暗衛,都不見了蹤影。
而自從那些黑衣人與水雲擎軒動手起,水雲啟熏就一直冷冷的看著,他清透的眼中,往日如同朝陽的晶亮已然消逝不見,隻剩下一片冰霜,那時常輕勾起的唇角亦在此時繃得直直的,模樣是誰都從未見過的陰寒。
急嗎?水雲啟熏當然早已是急不可待!可盡管如此,水雲啟熏也清晰的告訴自己絕不可以輕舉妄動,不然不但幫不了哥哥,還會惹得哥哥分心。
可錦一與錦七為何還未趕來?難道水雲青昊早已計劃周全,非要置哥哥於死地?!
不可以!
怎麼可以?!
可自己又能怎麼辦?自己又不擅武藝,自己也幫不了哥哥!
正所謂關心則亂,此刻,一直精於計算的水雲啟熏便手足無措的亂了方寸,他除了死死盯著那已然不如剛開始時遊刃有餘的水雲擎軒之外,水雲啟熏就毫無辦法!
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最讓水雲啟熏突生悲戚之感,怕是莫過於這眼下這一幕,他的哥哥置身險境,而他自己卻無力相救了!
水雲啟熏一直看著,靜靜的,煎熬著,指尖陷入掌心,卻聞不著血腥味,也不覺著疼。
也是,與這地上還似冒著騰騰熱氣的血泊比起來,水雲啟熏又哪還聞得見、感覺著腥與疼呢?
又是數刻過去了。
在與數個殺手輪番纏鬥下的水雲擎軒終於是漸漸落於下風,他金玉冠束著的青絲也亂了,明黃相間的朝服也在打鬥中不知被誰的兵刃劃破了,可即使如此,水雲擎軒也未放棄,他幽深的眼裏一片深沉,他一邊警惕著黑衣人們的出招,還要一邊留意著水雲啟熏的動向。
可就在這時,方才還與水雲擎軒打得難舍分的數個黑衣人卻忽然的停下了手,他們相互使了個眼色,而後竟然轉身向水雲啟熏奔了過去!
水雲擎軒暗道一聲不好!就也立馬轉身運起內勁,他腳尖點地往水雲啟熏身側飛去,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水雲擎軒就隻能睜睜的看著那還滴著血的利刃懸於水雲啟熏那白皙且脆弱的脖頸之上!
世人都道:”他清軒王水雲擎軒,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俊朗寡欲才貌雙絕,當應是無懈可擊之貴人!”
可是這世間,人無完人,任他水雲擎軒如何的妙哉,他也並非是無懈可擊!
他水雲擎軒最致命的弱點,就是他以皇位為代價,又以真心為引換來的,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美好的如同春日朝陽般的——水雲啟熏。
可眼下,他致命的弱點落入敵人手中,他水雲擎軒又該當如何應對?
“你們不許動他!”水雲擎軒高聲喊到,周身和暖散盡,仿若墮幽之神一般,周身殺意盡顯!
“此事本就與他無關!”水雲擎軒朝水雲青昊大聲喊道,麵色陰沉得可怖。
“王爺你知道朕要的是什麼,而朕。。。本也不想三皇弟受此牽連。”水雲青昊搖了搖頭,端的是如斯的不擇手段!
水雲擎軒霎時就陷入兩難的境地,一邊是傾心所愛,一邊是先皇所托、百姓的依仗,他又該要如何抉擇?!
可就在這時。
“主子,屬下來遲,還請主子責罰!”錦一一個飛身就落於水雲擎軒的麵前,他躬身跪下,身上暗色的長袍似被血浸染過,還未幹透。
“還請主子責罰!”錦七身上的衣袍也有些淩亂,前襟甚至被割劃碎成了布條,他鬢角發絲也還滴著血,就是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別的人。
其實錦一與錦七也是方才才從水雲青昊的近衛軍中殺出重圍,所以他們也已然知曉了水雲青昊此舉是所為何事,當下也就並未向水雲青昊請安。
“看來今日,你是非要置我於死地了?”水雲擎軒抬了抬手,示意錦一與錦七起身,他看著水雲青昊問道,可雖是問句,卻無半分疑問之意。
“皇兄你要知道,朕,也是別無選擇。”水雲青昊所答非所問,但答案,卻已然明確!
水雲青昊話音剛落。
這皇陵便愈發的靜了,本該有的鳥鳴蟲吟也消逝無蹤,連同那天邊悄然織成一片的雲朵,都愈發的矮了下來。
水雲擎軒並沒有接話,水雲啟熏也是任由架在自己脖頸上的利刃上腥黏的血液滴落在自己本是一塵不染的衣襟上,圓而亮的眼中也除了水雲擎軒就再無其他。
沒有懼怕。
亦沒有慌張。
在這一刻,水雲啟熏甚至自嘲的想道,若是今日自己真的死了,以後是不是就不會拖累哥哥了?
可就一瞬,水雲啟熏就將這種不合時宜且還有些許病態的心思壓了下去,因為他知道,他的哥哥,早已將心放在了自己身上,即使是方才與黑衣人們打鬥著的那種危急關頭,他也從未將自己放下過,如此,自己要是逃避退縮了,又豈還能配得上哥哥?!又豈還能得到哥哥的真心和哥哥並肩的資格?!
不能!
水雲啟熏無比清晰的知道,自己不能退縮,雖然眼下自己也不能幫哥哥做些什麼,但或許自己全然信任就是對哥哥最好的示意!
所以,水雲啟熏看也未看僅與他脖頸一絲之距的利刃,反而看著水雲擎軒道:“皇兄無需擔心,我沒事。”
“三皇弟說的不錯。”水雲青昊開口,而後又朝著水雲啟熏身後那名拿著利刃的黑衣人揚了揚手,他示意黑衣人將手中的利刃放下,見黑衣人將手足的利刃放下之後,他又才道:“朕本無意傷害三皇弟,所以王爺你還是乖乖的將那禁軍令牌交還予朕的較好,如若不然,朕可不能保證。。。三皇弟能一直無恙!”
水雲青昊的話還未說完。
就見水雲擎軒暗暗的看了眼錦一一眼,瞬間,錦一意會,他倏地抽出匕首擲向水雲啟熏身後的黑衣人,而後又飛身奔去,錦一轉瞬就到,先前擲向黑衣人的匕首亦到,黑衣人頃刻倒下,溫熱的血自黑衣人前胸濺灑至水雲啟熏的腳邊,亦在他那祥雲錦靴上落下殷紅的斑斑點點,就像是那雪中梅,紙上花。
錦一見狀,立馬上前一步,莫不作聲的擋在了水雲啟熏身前,端的是以身相護之姿!
“錦一你大膽?!”水雲青昊怒道,而後就再不多言,直接吩咐餘下的黑衣人道:“給朕殺了他們!”
餘下的黑衣人領命,瞬間就拔刃而起,不過眼下還好,因為有錦七,水雲擎軒也有喘息的空隙,可即使是如此,對上數名不要命的黑衣人兩人還是有些吃力。
錦七本欲護著水雲擎軒,可那些黑衣人的招式太過刁鑽,以致方才他不過才稍稍瞥了眼主子的位置,自己鬢邊就多了條口子,所以他也不再敢分心。
立於水雲啟熏身前的錦一見此,便欲上前助兩人一臂之力,可他剛抬腳還未落下,就聽主子水雲擎軒吩咐道:“錦一你別過來,你給我護好他!”
錦一聞言,就立刻頓住了腳步,因為他忽然想起,他的主子之前就吩咐他與錦七,無論在何時都要保護好小主子。
見錦一停住動作,水雲擎軒這才安心,可就在此時,不知何時隱於他身後黑衣人抬手就是一刀,眼前利刃將至,水雲擎軒側身險險躲過,但,原本華麗的錦袍卻是被一刀劃開不能再穿了,水雲擎軒見此狀,就毫不猶豫的將外袍徑直褪下後隨手一扔,如此一來,倒還覺得輕便不少。
可雖說水雲擎軒和錦一的武藝不可謂不高,但要在數個招招致命且皆是江湖路子又毫無道義可言的黑衣人的手下毫發無傷,也無大可能,畢竟,這連命都不要的人,才最為致命!
所以兩人你來我往,時進時退,不經意間,就已退到了鬆樹林的邊緣,而這鬆樹林的邊緣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麵臨著陡峭且深不見底的懸崖。
無根的風,似自懸崖底吹升起,慢慢的,再冉冉而上,又輕輕的,悠悠的,不經意的就吹散了這皇陵裏彌漫著的血腥味。
可。。。卻吹不散那早已在水雲青昊心中根深蒂固的妒忌與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