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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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殃既已說過,就自會做到,雪兒且看著便是。”月兒抬手攏了攏雪兒鬢角垂落的發絲,白皙的指襯得那鮮紅的發愈加的豔,似血,月兒心中歎道,雖然漂亮,但怎麼看都太顯眼了些,與自己一同置身於穀中倒無事,這要是出了穀。。。。。。怕是免不了招來非議,不過所幸,還有自己這滿頭紫發相襯,想來倒是也算為雪兒分了一半注目去。
    月兒暗自輕嘲了自己一番,然後又才起身抱起雪兒繞過繪著蓮花的屏風,向一側的梳妝台走去,但雖說是梳妝台,也不過就是一張放著一麵銅鏡和一把齒梳的木桌罷了,隻見月兒一邊將懷中人兒小心的安放在圓凳上,一邊說道:“雪兒等我一下,我有個東西要送你。”
    雪兒偏過了頭,有些好奇的問道:“是什麼?”
    “雪兒等會就知道了。”月兒故作神密的賣了一個關子,而後徑直向後麵那張很是華貴的雕花大床走去。
    而雪兒從銅鏡中也正好能看見月兒的一舉一動,隻見他側身坐在床沿,拿過平常就寢時用的木枕,說是木枕,也不盡然,因為上麵多了一些奇怪的紋樣,在雪兒看來倒更像一個盒子,因為月兒側著身,雪兒也沒仔細看他手上的動作,隻聽見“咯嚓”一聲,木枕竟然就打開了來,雪兒心道,果不其然,這就是一個盒子!
    雪兒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見月兒從裏麵取了一個很精致的小盒子向自己走來。
    月兒轉身便看見雪兒一副驚訝的表情,不禁的笑了笑,他一邊將手中的盒子遞過,一邊說道:“喏,就是這個。”
    “這是什麼?”雪兒一邊驚訝,一邊帶著好奇打開了盒子,見著裏麵的東西之時,瞬間怔愣住,他無不詫異的道:“這是。。。?”
    盒子中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支發簪,質似玉,通體透亮呈淺紫色,又如木,曲線柔韌生機暗藏,簪尾細尖而長,簪頭則被雕成一朵蓮花怒放的模樣,栩栩如生足以讓人真假難辯,更巧妙的是那層層疊疊的花瓣間嵌著一顆火紅色的珠子,光華流轉尤為醒目,真當是點睛之筆!
    雪兒伸手取出發簪握在手中,竟覺沒有一絲涼意,反倒還透著微微的暖,而後便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撲鼻而來,如蓮,似蘭,清幽綿遠,格外的沁人心脾,饒是雪兒的感知早已不是孩童,卻也被這支地簪驚豔。
    月兒看了看雪兒,那精致的臉龐清冷不複,此刻滿是詫異,澄澈的紅眸閃爍著欣喜,自己心中那顆懸著的心才悄然落地,待輕呼一口氣之後,才柔聲問道:“雪兒喜歡嗎?”
    “嗯,喜歡。”雪兒將地簪置於眼前,很是仔細了瞧了個遍,然後不解問道:“蓮殃,這發簪是以何物製成的?”
    月兒聞言淺笑的答道:“這簪身是由知心木雕刻而成的,而上麵嵌著的珠子是琅寰珠。”對雪兒,月兒大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意思,也從未曾隱瞞過什麼。
    這知心木,似木非木,本是出自水雲國西北方的一個部族小國,據說其色永不退,香永不散,更能知人心,曉人意,乃是可遇而求不得的珍稀之物,而琅寰珠則是出自南疆,研磨成粉食之,能解百毒,佩於身邊,辟邪消災,也是世間極其罕見的靈物。
    而今,月兒將這世間難求其一的珍品做成發簪的模樣,送給了雪兒,沒言其他,隻是淡淡的問他喜不喜歡。
    雪兒聞言一歎,道:“原來這世間真有知心木和琅寰珠。”雪兒語出讚歎,看來這世間傳言也並非全然是假,也有一些是真的,譬如這知心木和琅寰珠,月兒的指尖摩挲著發簪,從頭至尾,看似真的很喜歡。
    月兒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解釋般的說道:“雪兒有所不知,這知心木在我手上已有些時日了,也早就雕刻好了模樣,隻是尋獲這琅寰珠費了些時日。”比起知心木,琅寰珠就更為難尋,因為但凡通曉岐黃之術者,皆知其功效,就算不說其功效,單單是其流光溢彩的樣子和永不消散的清香就足以令那些達官顯貴重金相求,而自己能如此順利得到完全是依仗了與辭離麾交好的紅葉樓,月兒至今還隱隱記得,當他跟辭離提起琅寰珠時,辭離的表情。。。。
    雪兒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邊將手中的發簪遞回給月兒,一邊說道:“我有你在身邊,還要這琅寰珠做什麼,蓮殃還是自己收著吧。”雪兒話雖如此說,但他那唇角卻揚起了愉悅的弧度,欲化冬雪,如浴春風。
    月兒聞言淺笑著搖了搖頭,道:“雪兒此言差矣,我倒是希望雪兒永遠用不上這琅寰珠,不過就是想送你綰發用罷了。”月兒接過發簪,又自顧自的取下雪兒頭上的紫玉簪,霎時,鮮亮順垂的發絲如就瀑披散了下來,似血染就一般,紅得刺目。
    月兒將手中兩支發簪一並放在梳妝台上,雙手並用的抓過雪兒那披散的發絲似要為他綰發。
    雪白的指,鮮紅的發,相互纏繞,很舒服,又互相映襯,就像極梅中白雪,很是漂亮。
    一縷,又一縷,不過片刻,雪兒原本披散滿背的發絲,就隨著月兒的動作變得整齊,隻見月兒單手握發,空出的手拿起方才放在桌上送給雪兒的發簪斜斜插入,然後反手一轉,發尾順勢就繞了一個圈,而後就被穩穩固定在頭頂,又邀功似的說道:“快看,這支發簪不錯吧?”
    “真的很適合雪兒呢!”
    雪兒淺淺的勾了勾唇,道:“我從來不知,蓮殃竟然還會綰發。”自始至終,雪兒都看著銅鏡,月兒手上的每個動作他都沒有錯過,他是真的從來都不知道月兒還會綰發,而且動作還那般自然而嫻熟,根本。。。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替人綰發,紅眸微斂,雪兒話鋒一轉,又道:“蓮殃你的手藝自是不錯,不過這支簪,我不能收。”
    並非隻因月兒綰發的動作過於嫻熟,雪兒其實是另有一番考量,且不說這知心木,單單是這琅寰珠,他就不能收,琅寰珠不比一般寶物,它能入藥,而且其形更是珠光奪目,這樣戴在頭上不知要惹得多少人覬覦,自己眼下隻有七月之期,七月之後,自己便需出穀,拋開其他不談,眼下的這般年幼的自己,要怎麼護住這支發簪?
    雖說有著成感知,但軀殼終究還是個幼童,就算雪兒收下,他也心知自己未必守得住,所以與其落入宵小之手,他想,還不如留在月兒身邊。
    “為何?”月兒見雪兒再次拒絕,不免不解的問道,但月兒也不惱,神色也未變,他繼而又似解釋般接著說道:“我為了給雪兒綰發,可是向無痕討教了許久。”
    雪兒聞言沒有立刻回話,隻是伸出手,月兒會意的將他抱起,二人轉身重回軟榻,月兒卻不肯將懷中的雪兒放下,轉而自顧自的轉身坐下,他斜斜的靠在軟榻上,雪兒也不驚訝,仍是神情自若的窩在月兒懷裏,又思索了片刻,才道:“蓮殃可知曉,我於七月之後就將離穀。”
    月兒聞言暮然一驚,而後瞬間啞然。
    雪兒離穀,那自己怎麼辦?
    明明自己打定主意要伴在他身旁,看著他長大,而今他卻要離開?
    月兒暗自想,要不就追隨雪兒出穀?
    不行。
    月兒又暗自搖頭否了心下的念頭,他不能追隨雪兒出穀,他眼下雖有岐黃之術傍身,也略通毒蠱之道,但終究還隻是些小玩意兒,出穀遇著真正的高手,自己自保都不一定,再連累了雪兒。。。!
    月兒向來都是自信的,但,卻還不至於盲目到能認為而今的自己出穀,還能安然無恙長大,且不說這異於常人的皮相,單單是聖蓮族人的身份,他自己都未必應付得過來,更何況,這天下何其之大,高手又何其之多,自己與雪兒又如此年幼。。。。
    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
    腦中思緒百般纏繞,月兒理不清,命數千般捉弄,月兒亦很無奈,他心道,而今自己此般羸弱,想要阻止雪兒,也怕是力不從心。
    此時的月兒就像是那羽翼未豐的雄鷹,又像是那還未長成的雪鬆般不堪一擊。
    諸多心思在月兒心裏彙成一股酸楚,瞬間就衝亂了他原本清淨的心。
    月兒顫聲道:“怎麼會這樣?”寥寥數字,平平淡淡清清冷冷,卻飽含了月兒心底那股深深的無力感。
    雪兒聞言拍了拍月兒的手背,似安撫,又似心疼,他道:“蓮殃應當也知曉,這聖櫻穀並非是我久留之地,離穀,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月兒聞言淺淺的勾了勾唇,而後又思忖了瞬才回以淺笑道:“我知道雪兒與我不同,離穀亦是必然的事。”
    “我隻是未曾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月兒自然知曉雪兒早晚會離開聖櫻穀,他隻是未曾料到如此之快,他本以為他還有時間,能待到他稍稍學有所成,再陪著雪兒一同離穀,卻不料。。。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雪兒聞言卻搖了搖頭,他道:“不瞞蓮殃你說,我倒覺得這樣挺好。”
    “為何?”月兒不解道。
    雪兒頓了頓,才解釋般的說道:“暫不說蓮殃將辭離置於何地,就辭離而言,蓮殃是唯一值得他傾囊相授的人,所以,可以說蓮殃留於這穀內百利而無一害,而我就恰恰相反,我不似你那般好醫道,能早些出穀覓得己道,豈不更好?”雪兒不似月兒那般,他生來便有著成人的感知,他心知蓮殃好醫道,在此有聖醫辭離相助,更有這玉林藥神山想佐,這整座聖櫻穀於殃而言就是成就他傾世之姿的不二之選之地,而於自己而言卻恰恰相反,雪兒無比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如何,既來之,則安之,並不是他想要的活法。
    月兒聞言輕歎了一聲,道:“金鱗不是池中之物,雪兒亦不會甘於虛度時日,所以如此,也真的好罷。”雪兒所言,月兒都懂,他隻是不想與雪兒分離,即使是暫時的分離,他也不願。
    雪兒聞言轉過身,好整以暇的看著月兒,打趣般的說道:“我其實。。。也不是全然為此。”
    “哦?”
    “那雪兒還是為了什麼?”月兒挑了挑眉,含笑問道。
    雪兒抿起唇,看著月兒意味深長的說道:“此般年紀,最是難熬。”
    他們都還如此年幼,約定不早,但若要相伴卻太早,與其守候著彼此長大,備受煎熬,還不如就趁此時分開各自成就,待彼此的羽翼豐滿之時再相伴立於人前攜手笑看天下,豈不快哉?
    豈不美哉?
    月兒轉念一想,便也了然,他淺笑道:“雪兒所言極是,但也切莫忘記這穀中還有人翹首相盼。”月兒心道不錯,此生不過才剛剛開始,暫時的分離說明不了什麼,他亦不會出言相阻,意欲讓雪兒留下,他隻希望雪兒能記著,他還在這聖櫻穀中時時刻刻的期盼著他。
    雪兒聞言了然般的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蓮殃你此生都是我的,我又豈會放過你?”雪兒見月兒不似方才那般鬱結,便又接道:“所以,這支發簪我不能收,不若蓮殃先替我收著,待我有朝一日再來討回。”
    月兒卻搖了搖頭,他伸出手指點了點雪兒了鼻,不讚同道:“雪兒你既要離穀,就更應該帶上它以備不測之需才是,我日後不在你身邊,你帶著它,也好讓我安心。”
    雪兒剛想出言拒絕,又聽月兒接著說道:“雪兒你也可以不用來綰發,帶在身邊就好。”
    曾有傳聞,說這琅寰珠能解百毒,但這天下毒物何止百種?怕是千種、萬種都不止,所以月兒才執意讓雪兒收下。
    而除了琅寰珠能解毒之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這支發簪出自月兒的手,這支發簪頭上的蓮花,是他幾宿沒睡一刀一刀刻出來的,是他特地做給雪兒的東西,他怎會收回?
    何況就算是雪兒弄丟了這支發簪,月兒也會再次尋回來,贈予他。
    這支發簪隻能歸雪兒所有,誰都搶不走!
    此時的月兒不知道,這支簪,後來真的會救雪兒一命。
    此刻的月兒更不知,這支簪,後來綰著雪兒的發,走過了現世,穿越了彼岸,直至三界荒蕪。
    天地無情,在劫難逃。
    命數輪回,情難煎熬。
    於二人而言,這段路真的是艱難而奇妙,苦澀又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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