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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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驕陽逾烈,清風微頓。
    惑心一襲青衣靜謐出塵不似凡人,雪兒一身紅衣濃烈妖豔驚為天人。
    青影修長雲淡風輕,紅衣精致絢爛妖豔,兩道身影並立在一起,各成一色又相互映襯,兩人都未動作,卻也讓人覺得悅目賞心。
    忽地。
    雪兒童稚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片刻的靜謐,他道:“那惑心可知,這古墓又將在何時重啟?”
    “如今龍印出現在錦陵城,是皇族率先打破了這江湖數百餘年來的平衡,但而依眼下江湖情勢而言,想要重啟古墓,自當是困難重重,想來,辭離與月兒在藥齋也應是在商議此事,畢竟,辭離有不得不重啟古墓的理由。”四印一鼎牽一發而動全局,辭離意欲出穀更是推動命盤轉動之後牽引出來的連鎖反應,但惑心與澤鐮卻不能阻止,不是無法阻止,而是不能,每每思此,惑心總是不由的喟歎。
    雪兒亦是不解,道:“惑心為何不阻止辭離?”
    “現世中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會遇到令自己無法拒絕的事,也總會有一些令你不得已而為之的原由,就像辭離,他明明知道他此次出穀凶多吉少,但他還是無法拒絕出穀,所以我阻止與否,結果都是一樣。”忽地,惑心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打趣般的笑道:“更何況,雪兒你並不喜歡辭離。”
    雪兒聞言有些無奈,但還是坦然的承認了,他道:“不錯,我確實不喜歡辭離。”
    惑心亦了然般的點頭,道:“是因為月兒。”
    雪兒又再次點了點頭,他道:“辭離本是聖蓮族祭司,於月兒而言,他始終都是一個隱患,更何況,他還對月兒還存有別樣的心思。”好像但凡是與有關月兒的事,雪兒都格外的敏銳。
    惑心則搖頭答道:“雪兒其實不用擔心,辭離自有他自己的定數。”
    雪兒聞言不置可否,隻是忽地又想起了那個壓在自己心底深處的問題:倘若自己軀殼不似眼下這般孩童的模樣,那自己還能不能如此淡然的任由辭離存著別樣心思接近月兒?
    不能。
    答案如此清晰明了。
    雪兒清楚的知道,倘若自己眼下不是這般孩童的模樣,自己是絕不允許辭離接近月兒的,也不論他接近月兒是何目的。
    雪兒又道:“惑心,如果我要是進入古墓會如何?”
    惑心故作啞然,而後又好奇問道:“怎麼?”
    “難道雪兒也對那古墓有興趣?”
    “沒興趣。”雪兒回得倒也幹脆,他自問,自己對那枯骨遍地的古墓沒有絲毫興趣,但如果。。。。。。。
    惑心看著雪兒若有所思的模樣暗自輕歎,他就知道雪兒的回答不會這麼簡單。
    果然,隻見雪兒眯了眯眼,而後話鋒一轉閑適,又接道:“但如若古墓裏有令我感興趣的東西,那就另當別論了。”
    惑心聞言逾加無奈,但也隨即釋然,心道,既是他們的命數,想要逃離又豈會那般的簡單。
    既是如此,惑心便又開了口,他道:“雪兒,隻要是你心中所想,想做什麼就盡管去做,因為與其錯失良機之後念念不忘,還不如抓住機會隨心而為。”
    “反正失敗,也不過一死。”
    “更何況,死並不可怕,可怕的人還活著,心中卻充滿了念念不忘的悔意。”
    雪兒聞言隨之一愣,隨後便感覺自己心底一暖,就似有什麼東西在蘇醒一般,連同腦海也同樣變得清透起來,他抬眼向惑心看去,澄澈的紅眸與惑心那雙淺青色的琉璃眼相撞,瞬間,雪兒似透過了惑心的眼看到了自己本該有的模樣,那是何其的耀眼奪目與絢爛!
    惑心所言不假,因為比起死,念念不忘的悔意確實要更加的磨人,就如鈍刀割刀般,刀刀不斷,卻刀刀見血。
    那麼,又何不還原本色,活出自己本該有的模樣?
    雪兒點了點頭,道:“雪兒知道該怎麼做了。”童稚的聲音再次響起,裏麵帶著連雪兒自己沒有發現的雀躍,水色的薄唇又緩緩勾起,已然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惑心說的沒錯,其實人生在世,世事紛雜,但一旦唯心,所有的疑惑都似有了解釋,所有的迷茫也都似有了方向,而之前所有的顧慮,也都似消逝無蹤。
    隻是世人存於被各種規則束縛的現世,若要唯心,也並非易事。
    惑心又道:“雪兒切記,唯心的人,前路往往多舛,會有遍布的荊棘刺得你滿身傷痕、鮮血淋漓,也會讓你迷失前行的方向,也會讓你懷疑隨心前行的意義,但是即使如此,你也不可以停下。”
    “你隻要決定了跟著心走,便不可以再停下。”惑心長臂一揮,青衣廣袖獵獵作響,那是一種睥睨天下,傲視蒼生的氣勢與胸襟,隨即他又俯身屈膝蹲下,伸手撫了撫雪兒紅豔紅的發,青色的琉璃眸中彌漫著的是連惑心自己都未曾覺察的擔憂與認真,他道:“雪兒你要答應我,日後就算是身置絕境,也絕不會放棄走下去。”
    人這一生或多或少都會遇著些逆境,而雪兒與月兒的命數更是多災多難,就算是說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而惑心也不能替代他們經受苦難,他隻有將他們打造成能夠經受各種錘煉與考驗的堅韌之姿。
    雪兒直直的看著惑心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他道:“好,我答應你。”童稚的聲音裏充斥著隨心和絕然,那是已經準備孤注一擲的瘋狂。
    但其實,惑心的意思,雪兒明白。
    人生本就是一場與命數對弈的棋局。
    勝,他就侵他人城做他王,立於人前呈不敗的傾世之姿,敗,他也隻當長風破浪會有時,靜待他日東山再起,亦有揚起雲帆濟滄海之勢!
    簡而言之,就是隨心堅韌,遇事為問成敗,永不放棄。
    惑心道:“雪兒,辭離出穀的消息,不日就會傳遍江湖武林的各大門派,你打算如何?”
    惑心與澤鐮將雪兒帶回櫻聖穀至今,都還未告知過雪兒他的身世,而雪兒也從問過惑心或是澤鐮,他的爹娘姓甚名誰,如今何在。
    雪兒聞言不答反問道:“我還能留在聖櫻穀多久?”
    其實,雪兒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如何,自己爹娘姓甚名誰他更是毫無興趣,他身雖是孩童,但心卻不是,他隻想知道,他眼下還有多少時間能陪在月兒身邊。
    惑心微愣,不解問道:“難道雪兒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雪兒卻道:“身世如何並不重要,我就是雪兒。”清冷的語調,像是說著與自己毫無相關之事,肯定的語氣,卻讓人為之一震,雪兒打心底相信他就是雪兒,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雪兒。
    試問,這世間能有多少人不在意自己的身世?
    又有多少人不受他人影響,膽敢隻做自己?
    惑心聞言心下一歎,而後便淺笑著點了點頭,他道:“雪兒還有七月。”
    “七月之後,雪兒就得離開櫻聖穀。”
    “好,那待雪兒七月之後,再眯向惑心問個明白。”雖然雪兒並不想離開聖櫻穀,但他知道他必須要離開,回到他該去的地方,他清楚的知道,他與月兒,都太需要時間來成長。
    惑心聞言搖了搖頭,而後又淺笑著點了點頭,就再未言語。
    雪兒雖是年幼,但你不可將他比作一般孩童,因為在那美豔絕倫的容貌之下,是一個已然成熟了的靈魂,而被那豔麗表皮掩蓋之下的,亦是一顆雖然沉寂已久,但仍然堅韌的心。
    落花如雨,無風也飄搖。
    紛飛無度,無人卻自賞。
    這時。
    惑心又開口打破這片刻的靜謐,他道:“雪兒,澤鐮回來了,一同去用飯吧。”
    “好。”雪兒話音剛落,屋頂已然不見惑心身影。
    其實,這麼久以來,惑心都從未向雪兒解釋過他與澤鐮之間的關係,雪兒也從未問過他,但雪兒卻很確定,在惑心的心裏,澤鐮必然也是十分重要的人,就像自己心中的月兒一樣,甚至還過之而無不及。
    又過了一會兒。
    就見雪兒足尖輕點,旋身而起,而後翩然落地之後,又無奈輕歎,他心道,這世間能如惑心這般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人,怕是隻有澤鐮了罷!
    任由江湖前輩高手如雲,但在雪兒看來,他們根本就不及惑心與澤鐮一絲一毫。
    兀自撫了撫沒有一絲褶皺的衣角,雪兒便正欲轉身離去,可就在這時,不遠處那並肩而來、一藍一白的兩道身影就暮然的闖入了雪兒眼底,不知怎地,雪兒就忽然覺得今天的陽光是那麼的刺眼,明明和平時也沒什麼不同,而後,雪兒就毅然決然的轉過了身,往裏走去了。
    而這兩道一藍一白的身影,正是剛剛從藥齋中走出來的辭離和月兒,他們兩人並肩而行漫步於這漫天的花雨中,亦是自成一景。
    但雪兒卻隻覺刺眼。
    辭離自然也早就看見那一襲紅衣的雪兒,自然也沒錯過雪兒那正欲轉身時的驚鴻一瞥,且不論辭離願不願意承認,他心裏都無比清楚的知道,日後伴於月兒身邊的人,必定是如雪兒那般傾世之人,但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是有些不甘心。
    而此時,月兒也同樣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才好,他隻覺雪兒轉身的那一刹那,連時間都仿佛靜止不前,自己那早已的麻木的心也似被鋪天蓋地而來的酸脹感侵蝕,饒是自詡不凡的月兒,也被這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激了個措手不及,他忘了動作,瞬間怔愣住,似乎周遭所有一切都變得模糊遠離,隻有雪兒轉身的背影還是那麼的清晰。
    辭離邁出數步,才發現原本與自己並肩而行的月兒並未跟上,乍一回頭,就見月兒還愣愣的停在原地,當下不免暗自苦笑,而後又將所有的心緒都盡數壓,才以若無其事的開口,他道:“月兒,還不快些跟上。”
    常有人道,這世間最為悲淒之苦的事莫過於三,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但辭離卻不以為然。
    辭離以為這世間最為悲淒的事理應是不能求。
    他是聖蓮族祭司,亦是聖櫻穀聖醫,所以辭離不能,也不許自己做出那般出格之事,何況,於月兒而言,自己隻是亦師亦友。
    縱然辭離一腔深情,卻苦於無以為濟,唯有拂袖,暗自輕歎。
    罷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畢竟,相較於圓滿的欣喜而言,殘缺也不失為另一種美好。
    但縱然辭離無數次的如此般開解過自己,自己最終還是踏出了那一禁步,而後就再也無法挽回。
    風,不知從何處而起,亦不知散於何處。
    花雨紛飛,驕陽下的小道上兩人並肩而行,一人藍袍素雅,一人白衣翩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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