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滿城春色宮牆柳 【第二十一章】西市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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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沒有光與白,隻有無窮無盡的紅與黑,日月星辰是這裏看不到的風景,土著們在五千年的長久時光中選擇了遺忘外界的明亮與朝夕,日日倚著不滅的燈火在輪回中度過一年又一年。
在西市鱗次櫛比的萬千火光中,無極山高矗在最中央,尋壁而上,山崖的縫隙間依次坐落著大小不一的瞭望樓,山巔之上唯有一座披著赤霞的玄色宮殿。
九黎無極宮。
上十盞篝火連成排沉在火盆中,勾勒出這座玄宮陳舊的外廓,血芒的熏染裏,它殘缺又破舊,卻仍在這沉悶的紅黑交替中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威壓。
“稟主上,妙姬適才傳來了消息。”一個腰懸刺刀的盔甲漢子從外而來,半跪在高高的長階下,低頭沉聲彙報,“文曲星君身上的怨鴉被封了。”
半晌沒有半點回音,盔甲漢子正要抬頭看一看階頂的石座,頭頂上就傳來一個不快不慢的聲音:“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他得到指令,快速起身折返,一道黑煙晃過後,階下再無半點身影。
離漠高坐石椅上,待盔甲漢子離開許久後才再次開口,“影師,當真要以怨鴉做餌,引他們入流離之地?可……他們真的會來嗎?”
宮殿軒敞又空曠,他的聲音落下時還會傳來陣陣回音,兩方牆壁上依序掛了燒得鮮紅的火把,石座後方的牛首翼身圖騰在這搖曳不止的火光下,也跟著晃動著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猙獰又詭異。
“當然。”石座後方的密道裏傳來一道如鬼魅般尖厲刺耳的聲音,被火把照亮的地麵上漸漸冒出一個黑色的圓影,這影子逐漸變長,最後才緩緩形成人身的模樣。一個渾身黑袍的鬥篷人踩著昏黃顫動的光,慢慢地往石座這邊靠近,拉長了陰森的嗓音,“主上想成大事,總得犧牲點什麼。況且,文曲星君身上的怨鴉被封了,這就說明,他們已經來了。”
“可這少儀與晚聿一樣,不過隻是天宮裏最普通的一個仙,怎麼就要用晚聿來套他呢?”離漠半倚在石座的扶手上,瞧著麵前的鬥篷人,“三百年前你就讓我放了怨鴉對付少儀,三百年後你還揪著他。影師,我就不明白了,咱們怎的就非逮著少儀不可呢?”
“嗬……”影師冷笑了一聲,“他可要緊著呢,不先擒住他,怎麼能誘出他身邊的那位呢?”
離漠更為不解了,“影師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可是這件事我一直雲裏霧裏,他身邊的那個雲微,不過是個剛剛被點上天宮的小仙,難不成還懷揣著什麼異世之寶?”
影師轉了身預備離開,隻輕飄飄地留下了一句話:“可不是嘛,他還真是個……異世之寶啊。”
一陣機括聲從牆壁裏沉沉地發出,地上的長影子很快跟著離開,在踏入密道之前,影師將邁的一隻腳懸在半空,又說了一句:“對了,這次的事,就讓昆侖的那位去做吧,養了他這麼久,再替我們做些事也是應該的。而且,他最適合不過了。”
殿內又恢複了初時的平靜,離漠將腿吊在扶手上晃悠著,他撐著下頜又想了許久,最終還是叫了一聲:“來人——”
雲微的目光快速在城中央無極山的玄殿上掃過,然後平視著長不見盡頭的西市主街,腳下步履徐徐,端著一副土著的模樣,悄聲與少儀咬耳朵,“這左右的坊市擺置,倒讓我有一種在凡間趕集的錯覺。”他的眼睛雖望著前麵,餘光卻早就將四周打探了個遍。
“這裏倒還沒有什麼變化。”少儀看了無極山一眼,亦小聲道,“與三界圖相差無二。”
“那咱們去哪兒打聽消息?”雲微問道,“茶樓嗎?還是酒坊?”
“這邊。”少儀將他一拉,目光斜掃一處,“打探消息麼,當然是越雜越亂的地方才越好。”
雲微抬眼看去,嘴角一抽。
醉樓。
“爺兒們進來看看啊,我家姑娘有,小倌也有,更有專設的賭坊,一切包您滿意。”門口站著的鴇母見二人瞅著她,立刻叫喚得更歡了,“若是想玩得歡快些,還有一夜七次的壯身酒,這個不多收您的錢!”
這實在是……
少儀拖著他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揚著勾人的丹鳳眼問道:“有小倌?”
鴇母眉開眼笑:“有!”
少儀又問:“還有一夜七次的壯身酒?”
鴇母捏著帕子忸怩:“有!”
少儀再問:“什麼樣的小倌都有?”
鴇母邀著他進去,邊走邊說:“都有!清秀的有,妖媚的有,會玩的有,幹淨的也有!兩位爺兒想要哪種?”
雲微低垂著頭不敢接話,全讓少儀一個人代勞了,他晃著沉甸甸的錢袋,勾得鴇母的眼珠子都跟著左右打轉,慢悠悠地說著:“大爺我嘛……”
“好!哈哈哈哈這個姿勢極好!再快些!”
兩人跟著鴇母才入大堂,便聽到一個豪壯之聲在拍桌叫好:“快些快些再快些!還有,叫大聲些!”
話音一落,寬大的屏風那邊就傳來了鬧嘈嘈的起哄聲,同時,兩道纏綿不已的叫歡聲隨之而來,肉體拍擊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堂,聽得雲微身體一顫,頭都往脖子裏縮了縮。
這聲音他何其熟悉,夜夜與少儀歡好時,他也曾這般暢快地叫過。
少儀淡淡地隔著屏風掃了一眼,問鴇母道:“這裏不是大堂?怎會……”
鴇母一雙眼睛還擱在他的錢袋上,自然是有求必應:“來了位闊氣的爺,非要我們找兩個小倌來,讓他們就在這來來往往的大堂裏做……做那事,他自己看得舒心了,還會加錢。”她瞧了眼屏風後模糊的景象,捂著嘴小聲說:“這位爺怕是有什麼隱疾,非得旁人做引子才能硬得起來,咱們不敢想,也不敢說!罷了!罷了!”
“那您二位……”鴇母再次開口,預備先帶他們去樓上廂房,少儀卻頗有興致地又看了看屏風那邊。透過這半透明的一層遮攔,他隱約能看到裏麵黑壓壓的人頭。
“巧了,大爺我也想觀摩觀摩。”他將手中的錢袋往鴇母懷裏一扔,笑得風情萬種。
雲微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裳,少儀則在寬袖下捏了捏他的手,對鴇母含笑:“如何?”
鴇母得了錢,不是爹媽也要喊一聲爹媽,她樂嗬嗬地帶著二人繞過屏風,雲微左右一看,圍在周圍看熱鬧的還真不少,頂裏麵的一張軟榻上,兩具白花花的身體交合在一起,或急喘,或高嚎,下方墊著的大紅被褥已經濕了個徹底。
好一幅龍陽合歡的活春宮啊。
雲微羞得避開眼,目光彼時這麼一轉,他發現周圍的看客都盯著軟榻上交疊的身體看得出神,眼中布滿了袒露的色欲和貪婪。
鴇母專門給他二人找了個觀賞絕佳的位置,又溫順地說著:“二位爺若是看倦了,可以直接上二樓的廂房,我們自有人來服侍。”
少儀含糊地對她擺手,用僅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與雲微說道:“這裏魚龍混雜,保不住會藏什麼高手,咱們不看那邊,先在這裏坐一坐。”他快速地遛了一圈這裏的看客,三五成群圍坐在一起的還不少,又對雲微道:“不如換個地方,找幾個看戲的去套套話。”
“我竟不知,魔界也有這樣的風月場所。”雲微咂咂舌,臉上紅暈未褪,躲閃著目光,“這花樣更是聞所未聞,不免有些……侮辱人,太齷蹉了。”
“對於他們賣身的來說,有錢就是爹,有奶便是娘。選了幹這一行,就沒什麼臉麵可言了。”少儀淡漠地說了一句,拉著他悄悄地往旁邊一個擠了四個看客的桌子挪去,“幾位兄台,咱們拚個桌,同看可好?”
“來來來!”那四個欣然同意,其中一個還熱情地過來幫忙拖動桌案,指了指離軟榻最近的那張桌案,“那個,就是今晚請我們看戲的遊二,遊爺!”
兩人快速地瞟了那邊一眼,遊二懷裏抱著一個裸露著上身、白白嫩嫩的細膚小倌,嘴裏一邊高喊,一邊轉頭來啃小倌的肩脖。
少儀笑道:“趁著來西稜辦差,專程和我兄弟出來找樂子,倒還讓我學了幾招新樣式。”他閃看軟榻一眼,回身,“幾位兄台怎麼不去樓上廂房?難不成也想先看看現成的?”
“咱們幾個也是圖個新鮮。”其中一個站了起來,退身就要走,“不過光看不用也沒什麼意思,哥兒幾個慢慢看,我先去樓上撒撒歡。”
另外三個一一與他辭過,少儀不動聲色地繼續與方才的人閑談,開始套話忽悠,“還是西稜好啊,就東稜那管製……嘖嘖嘖,更別說這樣香豔的活春宮了,青樓開在那裏,就是個聽曲的地方,半點樂子都沒有。”
“兄弟,那是你沒去對地方!”另一人插嘴,往他這邊傾了傾,壓低聲音道:“東稜我去過一兩次,那邊的窯子都開在下麵,據說玩得比這還狠!不論是賣的,還是買的,一個比一個浪!”
“哦?”少儀眼中放光,“此話當真?”
“那可不?騙你作甚……不過聽你的口氣似是東稜人,怎麼連東稜的窯子底細都不清楚?”
少儀輕咳一聲,裝作無事人的模樣,“那還不是因為家裏管得緊,沒膽子打聽嘛。”
雲微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少儀與他們說葷話,他這人也很是奇怪,坐著一動不動的時候,那清冷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總讓人對他產生一種生性高傲,惜字如金的冷淡感覺。可一旦開了口,又讓人覺得他平易近人,三兩句話就能拉近關係。
他回想著司詔閣中的相見,怔怔地走了會兒神,等到思緒再起時,少儀已經和這幾位從東稜暗藏於地下的青樓說到了夫妻床笫間的周公禮。
第一個道:“還未娶親,先聽聽幾位兄台的。”
另一個道:“我那內人雖然相貌不怎的,平日裏還是個母老虎,可一旦上了床,那就隻有叫饒的份。”
第三個道:“巧了,我家那個也不好看,但容我瀉個火倒還湊合。隻是每次都沒什麼反應,跟個石頭似的,沒意思。”
少儀接道:“內子貌美如花,身姿姣好,夜夜纏著我點火,喘得我心都要飛了。”
雲微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有這樣的美人在懷,還來這裏做什麼?”
“不就是圖個新鮮,換個味道嘛。”少儀故意壓了壓聲音,“聽聞小倌玩起來更舒服。”
“哦——”
“男人玩起來確實別有風味,不過兄台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家中若是有這樣的佳人,定要日日嚐歡,憑他小倌再如何俊美浪蕩,也不會來這種地方!”
“說的是。”少儀莞爾,抿唇看了雲微一眼,又對他們道:“就這一次,今夜過後,就回去日夜陪夫人。不若跟著看幾個新花樣,回去之後也好伺候伺候屋裏人。”
雲微的臉紅得要滴血。
總算有人注意到一直不說話的他,關切問道:“這位兄台,你可是看他們看得……硬了?”
“這也不是什麼難言之事,若是不想忍了,去樓上叫一位就行了……”
“沒有沒有!”雲微立刻打斷,揚手給自己扇了扇風,賠笑道:“有點熱,我隻是覺得這裏麵太悶。”
“圍著一圈人,能不熱嗎?哎好像還沒聽你說話,你娶親了嗎?”
雲微僵著脖子點頭:“娶了。”
幾人立馬來了興趣,逼著他講講自己的魚水之歡。少儀更是興致大起,撐著頭側首看他,也問:“對啊,咱們認識這麼久,還沒聽你說過這些呢,不知道你娶的那位,是怎樣的?”他的尾音拖得長長的,略顯慵懶,令雲微想起他在床上時的蠱媚與勾引。
“他……”雲微舔舔嘴唇,局促不安著,餘光裏又看到軟榻上交疊著的身體,腦中一晃而過自己與少儀的巫山雲雨,耳邊若隱若現地出現了他情動時的呢喃。
“很好看……”
少儀額上垂著汗,順著臉頰往下滑,經過那微陷的梨渦時,汗滴停滯了片刻,又緩緩往下流,至下巴時懸而未落,掛在那裏搖搖欲墜。他的眼睛是攝魄燈,含情脈脈地勾取著雲微的魂,昳麗俊朗變成了豔媚妖嬈,嘴裏動情地喊:“子恪……”
幾人一時都沒了看活春宮的興趣,追問:“還有呢?”
雲微早就心猿意馬,整個人都沉浸其中,“很溫柔,會對我說軟話,哄我高興……”
那滴汗在少儀的身體動作下總算直直而落,正點在雲微的鎖骨中央,夾雜了空氣中的寒意,卻全是他的味道,“子恪,我隻要你一個,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很能幹,房中的那對菊枕就是他做的……”不等他們催,雲微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耳邊浮起淡淡的菊香,少儀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舌尖輕輕去舔他滑膩的皮膚,身下動作放快,竟然也與他一樣喘得厲害。
“很清楚我的身體……”
少儀的幅度越來越大,雲微叫得要求饒,自己先泄了個幹淨,而身上人猶不知足,嘴唇還夾住了他的耳垂,有一下沒一下地吮吸著,聲音模糊:“喜歡這樣嗎……”
“很體貼……”
最後一擊落下後,少儀撐著身體俯看他,溫柔地拿了早擱置在一旁的帕子給他拭汗,親昵地吻了吻他的嘴唇,慢慢退出身來躺到一旁,擁著他哼起了歌謠,“子恪乖,睡覺了……”
“聽兄台所言,尊夫人還真是位極好的女子啊。”
一個陌生聲音從旁而起,將雲微抽離回現實,幾人齊刷刷地轉移了目光,一時間都聚集到了這位說話人身上。
作者閑話:
第一次嚐試主角之外的分鏡描寫以及鏡頭快速切換的寫法,提前一說,車戲基本上都在第二卷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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