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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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府的日子對林香兒來說漫長又煎熬,自從被反鎖在浴室裏,她整個人就病懨懨的毫無生氣,更是沉默寡言,隻是一味低頭幹活。
這天晚上顧之暉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怎麼不敲。。。?”顧之暉抬頭一看是張嬸,把責怪的話咽了回去:“怎麼是您?她呢?”
張嬸將熱好的牛奶放在書桌上,看著他,歎了口氣道:“香兒的燒到現在都還沒退呢,前兩天她都是硬撐著,今天實在扛不住了,在床上躺了一天了。從早上到現在都沒進食,我很擔心她。少爺還是送她去醫院,或是讓朱醫生來瞧瞧吧。”
“她死不了的,”顧之暉麵無表情喝完牛奶,將空杯子放到托盤上:“您就不用操心了,時間不早了,去歇著吧。”
“我怎麼放得了心啊?你看她身子骨本來就弱,在我們華府呆了兩個多月,麵黃肌瘦的,也沒見她笑過。是,當初她是對不起你,可是少爺啊,她畢竟是你姐姐啊,你就真的忍心看她這樣憔悴下去嗎?看到她這樣,你真的快樂嗎?”
顧之暉不耐煩地合上電腦:“她是自願來華府做傭人的,我又沒拿刀逼她。”
“可你對她也太挑剔了,被子天天要洗曬,半夜三更的要她捉蚊子,房間裏有點灰,有根頭發都容不得,你以前對茉莉可不是這樣挑刺的。”
“行了,張嬸,我要睡了。”
張嬸搖了搖頭,拿起托盤轉身向房門走去,禁不住又重重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哎,我就是搞不明白,你把她弄到府裏來,這是要折磨她,還是要折磨你自己啊。”
昨天,方雨婷回了娘家,說是要在娘家住幾天,陪陪她媽媽,裴美琪出差去了美國,整個華府,就顧之暉一個主人。
張嬸的聒噪在他耳邊縈繞,他有些煩悶地走到陽台上透氣。秋日的夜晚有些涼意,寂寥的星空下萬籟俱靜。他一眼瞥見院子裏孤零零的秋千在夜風中輕輕晃動,一時間,他仿佛看到紮著麻花辮的林香兒坐在上麵蕩著秋千,耳旁的碎發隨著衣衫舞動,就像是畫家筆下的少女,美麗純淨略透著一絲憂鬱。這曾是她的最愛,幾乎每天晚上,吃完晚飯,她都要坐到那秋千上晃悠。
看著看著,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柔情,眼眶不由濕潤。那時的她多麼美好,多麼聖潔,看到她,他的心就會暖暖的,甜甜的。他痛苦地晃晃腦袋,那柔情轉瞬即逝。為何她要背叛他?是她親手毀了這一切,她不應該遭到報應嗎?
林香兒住的房間,正是母親秦桂花當年住過的。屋裏亮著燈,門沒有上鎖,顧之暉輕輕推開了門。
林香兒麵壁蜷縮在被窩裏,床頭的櫃子上放著一碗皮蛋瘦肉粥,上麵還冒著熱氣。
林香兒並沒有睡著,此刻她正頭昏眼熱,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她感覺到有人進了屋,站在她床前,她沒有動彈,是因為她覺得除了張嬸,沒有人會來看她。
可能是感覺到氣息不對,她翻了個身,將頭回過來,這才看清窗前站的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後,她心灰意冷地看了看麵前的那張冷酷無情的臉,將腦袋無力地垂在一邊。
“為什麼不吃東西?不吃東西病怎麼會好?”顧之暉依舊居高臨下站著,與她保持一定距離,好像她是個病毒。
林香兒閉上眼睛,什麼話也不想說。這世間早已沒有她可留戀的人和東西,她很想就這樣,早些去那邊,與父母,和養母早些團聚。至少,那裏有關心她,愛她的人。
“林香兒,你想死是不是?告訴你沒那麼容易,你欠我的你還沒還呢。”顧之暉一把將她從床上抓起來,這才發現她渾身都濕透了,衣服上甚至還散發出陣陣汗臭味。
“我到底欠你什麼了?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林香兒終於發怒了,一把甩掉他的手,睜著發燙的雙眼死死盯著他,發了瘋似的喊道:“我才應該恨你,從頭到尾,都是你選擇了方雨婷,我更恨你,恨你害我失去了媽媽。”
“你終於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很好,沒錯,我喜歡方雨婷,但這不代表你可以背叛我。林香兒,你不就是想攀龍附鳳麼,休要為你的背叛找借口。收購仁鑫隻是個開始,我要讓你看看,整個任家是怎麼為你陪葬的。所以,你得好好活著。”
顧之暉端起一旁的粥,舀了一調羹,粗暴地往她嘴裏塞,被她用手奮力一擋,碗掉地上,粥撒了一地。
“這是怎麼了?”張嬸聽到隔壁動靜,跑進來查看,一看裏麵的情形,一時愣住。
“賤女人!”顧之暉罵了一句,走了出去。
張嬸收拾地上的殘局,一邊數落她:“我說你這是何苦,他那麼要麵子的一個人,跑來這裏看你有多不容易嗎?你呀,也是個倔脾氣的,他這人你還不了解嗎?說好話哄一哄就好了,你還跟他慪氣,哎,真是作孽啊。”
林香兒渾身戰栗著,淚水順著兩頰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知道,現在的這個人,已經不是她過去的那個體貼溫暖的小暉了。
一晚上,林香兒發著高燒,說著胡話,還時不時抽搐,要不是張嬸守著她,給她冷敷,喂水,不知道她能不能挺過這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華府的朱醫生來了,一看她的情況,建議顧之暉馬上送她去醫院治療。在醫院吊了三天的葡萄糖加藥物,她總算是退了燒,恢複了神智。
坐在病床上,看著家屬圍著隔壁病床上的一個年輕女孩,又是削水果,又是擦手洗臉,她的心中一陣陣酸楚。
下午四點,顧之暉出現在她病房裏,扔給她一身幹淨的衣服,讓她換好衣服去醫院門口等他。
她換了衣服,將換下來又臭又髒的衣服扔進了垃圾桶,在醫院門口上了顧之暉的車。
一路上兩人沒有說話,車子一直往前開,開得不快。
她望著窗外,知道這不是去華府的路,也懶得問。
車子在一人煙稀少的荒野處停下,這裏離他們小時候居住的地方很近,前麵有一座沒有被開發的山,山並不高,隻是以前附近村裏死了人,就把人埋在這山上。林香兒小時候就聽過這山裏有冤魂,從來不敢來這裏。
她不知道顧之暉為何把她帶到這裏來,看著他徑直往山上走,她沒有猶豫就跟了上去。
山上沒有石階路,隻有亂石雜草鋪成,被人踩出來的路,很不好走。
顧之暉先到了山頂,看著林香兒一步一步艱難的往上爬的樣子,不知道她這樣拚命往上爬是為了什麼。
林香兒氣喘噓噓的爬到了山頂,站在懸崖邊上,抬眼望去,下麵亂石墳崗,摔下去應該會一命嗚呼。山風吹在她剛剛複原的身子上有一些涼意,她不禁打了個寒戰,感覺到顧之暉朝她靠近,無聲無息停在她身後,她的背部涼意更甚。她閉上眼,似乎在等待他出手,來吧,就讓所有的恩怨在這裏在此刻了結。
她感覺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背,她的心緊張得像要從嗓子口跳出,但她還是忍住沒有回頭。背後的那隻手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懸崖處拉了回來。
“別站在那裏,危險。”
林香兒厭惡地甩開他的手,冷冷道:“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不是說恨我嗎?我給你個機會,現在把我從這裏推下去,我不會掙紮一下,回去你就跟他們說是我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林香兒咬著牙望著他幽怨痛苦的雙眸,淚水奪眶而出,後退了一步,哭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以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逼迫別人,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我隻想要你幸福,你為何就不懂?你讓我覺得自己的付出一點意義都沒有,讓我覺得自己的這一生過得都很不值,你這個傻瓜,大傻瓜。”
“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偉大,付出?你付出什麼了?你當初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對吧,好,我給你機會解釋,你說,說呀。”顧之暉將她拽了回來,搖著她的胳膊,好像答案能從她腦袋裏搖出來一樣。
林香兒痛苦地搖著頭,那段不堪的往事,她一個字都不想提,說了又如何,他們還能回得去嗎?
“騙子,你就是個騙子,我就是太傻才被你騙了那麼久,不過,也無所謂了。”顧之暉說著,從口袋取出當初她簽訂的協議書,當著她的麵撕得粉碎:“林香兒,你贏了,我決定像放個屁一樣放了你,從今往後你自由了,你我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你我再無瓜葛。”
林香兒看著一地的紙屑和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泥塑木雕般呆立在原地,心中沒有被釋放的喜悅,反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淒涼占據她千瘡百孔的心。
夜色降至,周遭有些陰森恐怖,林香兒一路扶著樹木,艱難地往山下走去,荊棘勾破了她的裙子,拉傷了她的皮膚。下了山,卻意外地發現顧之暉的車並未開走。
車上,兩人都沉默著,車子開到林香兒的服裝設計屋前停了下來。
原來他知道她還有這樣一個小屋,林香兒的心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和酸楚,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不知說什麼好。
“林香兒,你我從此就是陌路了,生老病死,不相往來。。。下車吧。”顧之暉俯過身子,伸手將副駕駛室的門打開,將她推了出去。